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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心依旧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声音里带着歉意,“博渊,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
她坐在景博渊的腿上,却依旧矮了他一小截。
景博渊微微低头俯视着怀里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的小丫头,抬手挑起她尖瘦的下巴,俯身吻住她的唇。
叶倾心的唇是很典型的M形唇,无需描绘,唇线清晰有型,棱角分明,唇珠小巧圆润,唇色宛如桃花,唇角微微上扬,自带喜气,看着十分精致漂亮。
吻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甜香气。
景博渊含住她的唇珠细细吮吸,呼吸渐渐变得灼热。
许久。
他放开她,与她鼻尖额头相抵,彼此呼吸交缠。
“心心,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这话,算是给叶倾心之前那句‘对不起’的回应。
叶倾心轻磕着眼帘,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她对他,是恭敬且敬重的,像对待长辈那般,跟他说话时刻带着敬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惹他不高兴。
后来两人改变了关系,在他的纠正下,她努力改变自己对他的态度,但,她依旧不敢跟他太放肆。
就像在他病房发现窦薇儿的耳饰,若他是寻常人,她一定厉声质问;就像他接到一个她不知道的女人的电话,若他是寻常人,她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跳过这件事。
因为是他,因为他是景博渊,一个在京城商界举足轻重、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全局的男人,她不敢。
很多时候,她依旧显得很恭敬客气,就算耍小性子,也是适可而止。
甚至他脸色阴沉的时候,她是有些害怕的。
快两点的时候,景博渊通过视频主持博威集团的例会。
叶倾心趁着这个空档,悄悄走出病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邰正庭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听。
“心心。”邰正庭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邪气,令人心里发毛。
叶倾心直奔主题:“我说过,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请你收起你那些无耻下品的行为。”
“你都知道了?”邰正庭轻笑两声,道:“我做得不对吗?我照顾你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收点回报?”
“请你搞清楚,是我欠你的,不是他欠你的,你打着他的旗号为你自己谋利益?你这是诈骗。”
“诈骗?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是告诉别人,我是景博渊女朋友的舅舅,那些人就上赶着讨好我、巴结我,怎么能说我是诈骗?”邰正庭厚颜无耻地道:“再说,我说错了吗?你叫了我十年的舅舅,难道现在你攀上高枝儿了,就不认我这穷亲戚了?”
“邰正庭,人要脸树要皮,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就不怕这事被他知道了,直接让你吃官司?”叶倾心真的气着了。
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他竟恬不知耻到这个地步!
“吃官司?心心,昨晚我还跟你妈打电话了,我告诉她,前段时间我出了车祸,昏迷了七天,没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真的很抱歉,你知道你妈怎么说?她很紧张,一个劲儿问我有没有大碍,还说要来京城看我,心心,你说我该不该叫她过来?你妈这么信任我,要是让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变得这么糟糕,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邰正庭,我说过不许你再去招惹我妈,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叶倾心的声音异常冷静。
邰正庭见她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发怒,心里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是一副无赖的口吻,“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是不会对你妈怎么样的。”
叶倾心沉默着,唇线抿得笔直,宛如利刃。
片刻,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给周翘翘去了个电话。
通话音响到尾声,那边才接听。
叶倾心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先传出周翘翘的咳嗽声,很剧烈,她感觉周翘翘下一秒就要咳出心肺似的。
要说的话一下子忘了,她忙担忧地问道:“妈,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周翘翘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呼吸还有些急促,“我没事,今天上去医院看了,医生给配了药,吃几天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顿了顿,她又说:“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倾心心口像被压了块石头似的,闷闷的堵堵的,不是滋味,“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今天我遇到邰……舅舅,他说前段时间没接我们电话是因为出了点事,你也知道吧?”
“嗯,他昨晚打电话跟我解释了,我就说你舅舅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原来是出了事,我之前还错怪他了。”
“……”母亲果然还信任着邰正庭,叶倾心抿了抿唇,试探着说:“可是……我之前去邰……去舅舅家找他,舅妈说他是去外地出差了,没说他是出事,妈……你不觉得舅舅的话有些地方很不对劲吗?你有没有想过,舅舅其实是知道小国出了事,只不过是不想出那五千万,所以……”
上次周翘翘逼着叶倾心来京城找邰正庭求助,打电话逼问叶倾心有没有见到邰正庭时,叶倾心随便编了个邰正庭去外地出差的借口来搪塞。
没想到那个随口胡诌的借口,居然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叶倾心希望周翘翘听了自己的话,能动摇一点对邰正庭的信任。
谁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翘翘就打断了她:“心心,别瞎说,你舅舅都解释了,你舅妈是怕你担心,影响你学习,所以才没告诉你的。”
叶倾心深呼吸一口,才勉强压下心底的那口气,沉默半响,她才开口:“妈,这你也信?你真相信舅妈会那么好心,害怕影响我学习?”
周翘翘又咳了几声,略有些嗔怪地道:“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舅舅这些年是怎么对我们家的,你是看在眼里的,他本来可以不管,但是他没有,他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硬是为我们母女三人撑起了这个家,把你和小国当亲生孩子,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供你们上学,现在你长大了,要知恩图报,以后要报答你舅舅,知不知道?”
叶倾心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
邰正庭把她和小国当亲生孩子?
什么意思?
小国不是邰正庭的亲生儿子吗?
母亲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小国不是邰正庭的孩子……
可叶俊东却说小国是邰正庭的儿子,而且邰正庭自己也承认了。
叶倾心思绪有些乱,这究竟怎么回事?
想了想,她斟酌着措辞,试探着问:“妈,我前段时间在京城遇到了叶……遇到爸爸了,小国出事的时候,你让我来京城找舅舅,其实,当时我还找了爸爸,告诉他小国的事,想让他想办法,可是他说……说小国的事应该找舅舅,而不是找他,还说我和小国不是他孩子……妈,爸爸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番话,还是有些直白,不够委婉。
但这已经是叶倾心能想到的最迂回的措辞了。
她的话说完,好半天,手机里都没有动静。
“妈?”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母亲千万不要被她的话刺激到,“妈?你没事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依旧没有动静,就连周翘翘时不时的咳嗽声都没有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妈,你别吓我啊!我不问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不好?”
“心心。”手机里忽然传来周翘翘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透着股浓重的沧桑感,“他过得还好吗?”
叶倾心一怔。
没想到母亲听到叶俊东的消息,第一句话竟是问他过得好不好。
她还以为,这么多年,即使母亲当年再爱叶俊东,也早就被时间磨没了,仅剩恨意。
少顷,叶倾心声音平静地回答:“很光鲜。”
“哦,咳咳……”周翘翘又咳了几声,说了句叶倾心没听懂的话:“这么多年,他竟还记恨着当年的事,记恨着我,连孩子都不认了,算了算了,心心,我有些累了,就这样吧,挂了。”
说完这些,她就真的挂了电话。
叶倾心举着手机,一时有些迷惘。
叶俊东的话,邰正庭的话,母亲的话,就像没头没尾的丝线,紧紧缠绕,让人分不清谁是谁非。
她和小国的身世究竟是什么?
叶倾心彻底迷惑了。
不过很快,她笑了下,又释然。
不管她和小国的身世是什么,周翘翘是她的母亲,小国是她的弟弟,她只要知道这两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这个家,只需要她们三个人。
回到病房,景博渊主持的例会已经结束。
景老夫人和景老爷子来了。
景老夫人看见叶倾心,乐呵呵地忙招呼她:“心心啊,快过来,尝尝奶奶熬的粥好不好喝。”
说着用小碗盛了一碗粥递过来。
盛情难却,叶倾心虽然还不饿,但也没拒绝,温柔乖巧地道了声:“谢谢奶奶。”就端过来尝了口。
是小米红枣粥,吃着糯糯的甜甜的,有点红糖的味道。
还算不错。
景老夫人两眼炯炯有神地一瞬不瞬盯着叶倾心,等她喝了一口,忙不迭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
叶倾心点点头。
景老夫人:“喜欢喝吗?”
叶倾心笑笑,谈不上喜欢,也不排斥,只是看景老夫人那满眼的期冀,她也不好说不喜欢,便点点头,说:“挺喜欢的。”
讨老人家欢心嘛,说一两句违背本意的话也无妨。
谁知。
她的话一说完,景老夫人就喜滋滋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景博渊,对他说:“阿渊,这是小米红糖大枣粥的制作方法,回头你出院回了南山墅,让你那边的佣人学着做,以后要天天给心心熬着吃,知道吗?”
转头拉着叶倾心的手又道:“我们心心啊太瘦了,这皮肤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这粥啊对女孩子大有好处的,益气又补血,心心要多喝,养好身体,以后给我们阿渊生他十个八个的,个个白白胖胖的,哦呵呵呵……”
景老夫人越说越美滋滋的,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倾心:“……”
僵硬地笑了笑,她说:“奶奶,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住在学校,又不常去南山墅,煮了我也喝不上,呵呵……”
景老夫人不赞同地咂了下嘴,道:“你这丫头,都是我们阿渊的女朋友了,怎么还住学校?我们阿渊又不是没有房子给你住,听奶奶的,住南山墅,这样阿渊也方便照顾你。”
“这样,等阿渊出院,我就吩咐人去你学校帮你把东西收拾了送去南山墅,保证不要你动一点手、费一点力气,行吧?”
景老夫人直接替叶倾心做了决定。
叶倾心笑得越发僵硬,果然是一家人,这奶奶跟孙子一个德性,都这么独裁。
“那个……南山墅离我们学校太远了,我来回上课不方便,还是住学校方便一点……”她转头看向景博渊,用眼神向他求助,“你说是吧,博渊?”
哪知,景博渊视线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就撇过了头,好似没看懂她的眼神、也没听懂她的话。
叶倾心:“……”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约了老姐妹们一会儿搓个麻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老头子,走吧。”
景老夫人拉着景老爷子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感叹:“哎呀,我终于要抱重孙子了。等我们家大胖重孙子生出来,我也要带过去给那帮瞧不起人的老东西看看,我们老景家的儿郎也不是吃素的!”
叶倾心弯着眉眼,尽量保持着微笑,跟景老爷子和景老夫人道别:“爷爷奶奶慢走,再见。”
等两人走了,她看向景博渊,噘着嘴道:“你刚刚怎么都不说话?”
虽然是责问,但她的声音依旧轻轻软软的,跟一片羽毛似的,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景博渊眸色幽深地看着她,道:“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大好,医生说她不能动气,我们做小辈的应该尽量顺着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愿?”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
叶倾心嘴噘得更高了,什么叫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要是住进南山墅,不就是跟景博渊同居吗?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很严重了好吗?
而且听景老夫人那口气,分明就是盼着她和景博渊发生点什么。
不都说越是富贵人家,规矩越是森严?为什么景老夫人一点都不按规矩出牌?
景博渊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循循善诱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等奶奶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这儿了,你再搬回去,况且我这脚伤还没好全,一些私生活上的问题还需要你来帮我,等我出院,你还是要搬来南山墅照顾我一段时日。”
叶倾心一想,似乎也对。
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她答应搬进南山墅住一段时间。
只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她也没有去深入细想,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景博渊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是你替我解了围……”
景博渊眸光微动,伸手将叶倾心拉进自己怀里,“记得,怎么了?”
“那天,要不是你帮我,只怕我就被邰正庭塞给那个大肚便便的黄总了,我这辈子也就毁在他手里了……博渊,很幸运,那天我遇到了你……”
说话真的是一门技巧。
明面上,叶倾心是庆幸感谢景博渊的帮助,但实际,她是在告诉景博渊,邰正庭曾经害过她。
景博渊冷峻的眸子一眯,迸射出几分危险来。
他缓缓将叶倾心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安慰与保证:“别怕,以后有我。”
三天后,周六。
景博渊做了个全身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当天下午他就出院了。
景老夫人说到做到,当即就派了司机和两个保姆,跟着叶倾心去学校收拾行李,保姆动作很利索,基本没要叶倾心动什么手。
当天晚上,叶倾心搬进了南山墅。
景博渊因为脚上下楼不方便,就把房间搬到了一楼,叶倾心住他隔壁的房间。
他的别墅装修风格偏冷硬,只有黑白灰三色,显得十分清冷,缺少一些人情味。
以前叶倾心来这当钟点工,每个房间她几乎都打扫过,都是冷硬严谨的黑白灰风格。
但叶倾心住的那一间,却与众不同。
墙上的壁纸是那种浅紫略带红的藕荷色,点缀着细细密密的小碎花,看着很温暖,窗帘和大床也是同色,壁画温馨浪漫,整个房间充斥着浓浓的小女人的味道,和别墅的整体风格迥然不同。
以前,没有这样的房间。
这分明,是为了迎接叶倾心而特意布置的。
她站在房间里,心里暖暖的。
张婶在旁边笑眯眯地为自家老板刷好感值:“叶小姐,这房间是景先生三天前打电话来让我加班加点找人布置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叶倾心莞尔,“谢谢张婶,很漂亮。”
张婶:“你喜欢就行,当时景先生一吩咐我重新布置一个房间,要求布置得女孩子一点,温暖一点,我就猜是你要过来住,果然被我猜中了,景先生对你真好。”
叶倾心笑而不语,眉眼间却难掩幸福。
晚上,刚吃完晚饭。
叶倾心接到窦薇儿的电话。
听声音,窦薇儿的情绪好像好了很多。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窦薇儿忽然说:“心心,对不起,我前几天背着你做了些事,我很抱歉,这两天我在家想了很多,我奶奶也给了我一些开导,我终于明白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不该妄图不属于我的东西,更不该垂死挣扎自讨没趣,心心,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我之前也不该生你的气,你有你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却将我的失意怪罪到你的身上,对不起,心心,我们以后依旧是好朋友是不是?”
窦薇儿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叶倾心听了,缓缓一笑。
她大概能猜到窦薇儿说的背着她做了些事,是什么事。
是窦薇儿盛装打扮去见景博渊的事吧。
可是。
窦薇儿是怎么说服景博渊见她的呢?
叶倾心依旧想不明白,但,她不想去问。
她想给窦薇儿留点尊严,想给景博渊留点空间。
爱情是沙,攥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很难,叶倾心想慢慢学着去做,学着豁达。
学着收敛自己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叶倾心臊着脸伺候景博渊洗了澡,服侍他睡下了,自己才洗澡睡觉。
次日下午。
窦薇儿在京城火车站下火车。
回到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忽然看见自己丢失的那只珍珠EarCuff竟然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抽屉里。
这只珍珠EarCuff,她那日在酒店洗完澡收拾东西时就发现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窦薇儿凝眉想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第二天,周一。
景索索一只脚刚跨进教室,下一瞬,就被窦薇儿拉到角落里。
窦薇儿递给景索索一只耳饰,问是不是景索索把它放进她抽屉里的。
景索索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见过。
窦薇儿最后的希望破灭,只怕这耳饰,是叶倾心放进她抽屉里的,也只怕,叶倾心已经知道她去见景博渊的事了。
可是。
叶倾心为什么没有生气?也没来质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