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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
现在是什么状况?
阳光普照,入秋的纽约拖著夏日的尾巴,为凉秋招来息息热度,让人无法放松心情。
大太阳!他很死太阳这颗动不动就散发炽烈热芒的东西了!加上今天玩牌输给事务所的人,被指派来接小孩,让他的心情无形中更低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向湛云不耐烦地皱著眉,眼眸隐于墨镜下,教人看不清他的想法,然而,不断交换支撑身体的脚,以及不停轻敲著手臂的手指,均充分显示他的耐性已达极限。
“所以小朋友是需要父母关心爱护的,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丢给幼稚园老师就可以”
面对眼前这名不及自己下巴,嗓音却响彻云霄的女子,不,是幼稚园老师,向湛云自认已发挥至高的爱心、耐心以及同情心,站在她面前听训,可是他向来对“专业人土”抱持著尊重的心,但这位老师实在让他提不起任何的“敬意”
“你有完没完?”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阻止她的训话。
“因此小朋友有什么异样,身为幼稚园老师,我觉得有必要和身为父亲的你好好谈谈啊?”沉浸于宣扬自己教育理念的她,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句“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向湛云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楣,不过是答应好友来接儿子,就得站在大太阳底下听好友之子的幼稚园老师训话?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儿子的事,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她皱起眉冷道。
这个男人,身上穿著giorgioarmani的西装,戴著同牌墨镜,开著bmw的跑车,一副拽样,看了就有气。有钱也不必如此炫耀啊!
“第一,在大太阳底下没人会有心情谈这种事。第二”他瞄了眼她胸前挂的名牌,请老师,起耀的问题你该跟起耀的父亲谈。”
“第一,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点太阳就受不了。第二,我叫晴,sunny,不是请,please。第三,我正在跟起耀的父亲谈,不然站在我面前的是鬼吗?”祁晴生平最痛恨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有将她名字拿来作文章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正好犯了她的两大禁忌。
“我不是”起耀的父亲。向湛云才想解释清楚,随即一想,何必跟个小女生一般见识,因而逸去话尾。“随你怎么想,把起耀交出来。”
他只想回去工作跟吃午餐,天气这么热,本来就不是人该出来活动的天气,无端端惹得人心烦意躁。
“你这人怎么这么像黑社会啊!起耀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原本是想好好地与他谈谈起耀的问题,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难沟通的人物。
“黑社会又怎样?关你什么事?”这女人,干涉的还真多。
不分事理随口就是辱语,这种老师,怎么当模范啊!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父亲最容易成为小孩子模仿的对象,今天起耀变成这样,你要负一半的责任。”祁晴气极了,这男人真是霸道。
“姓晴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起耀在哪里?”向湛云没耐心也没心情与她一般计较,只想接到小孩赶紧走人。
“哼!”祁晴冷哼一声,瞪他一眼才转身走向园子里。
向湛云翻翻白眼,跟著她进园,绕了好几圈,就在他以为这女人打算藉此报复他时,他终于瞧见蹲在沙丘那儿玩游戏的辛起耀。
“david。”祁晴走过去唤著李超耀的英文名。
大多数在国外出生成长的华裔小孩的母语不是国语,而是英语。
辛起耀没有抬头,一迳玩著他的沙子,不知是刻意忽略还是真的没听到。
祁晴见状又忍不住瞪眼向湛云,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这孩子在幼稚园内是完全被隔离的,为此,她不由得心疼,却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是这副德行。
向湛云挑眉,嘴角扬起讽意甚浓的弧度,轻唤:“起耀。”
辛起耀听见熟悉的呼唤,抬起头,沾满沙子的小脸微微一笑“克劳。”
完全不像五岁的孩子,起耀以成熟的语调叫著向湛云的英文名。
“回家吧。”向湛云也不觉有什么不妥的牵住他的手“你的书包呢?”
“在教室。”
“去拿。”向湛云松开手,要辛起耀自己去拿包包。
理会到背面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一回头,就见祁晴在瞪著他。
“你没事瞪我做什么?”向湛云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事实上,打他一下车开始,他就没弄清过这女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他很佩服自己还能面对她如此久而没有捉狂。
“你儿子不像个五岁孩童而你视而不见。”祁晴觉得向湛云很不负责任。“像起耀这样的年纪,该是天真活泼无邪而不是被孤立,脸上鲜见笑容,一双眼太早熟。”
“每个小孩子都有他的性格,你不该将他们统一化吧?”站到树荫底下,向湛云饱受阳光摧残的心神终于稍有复苏。
但那通常代表著一件事惹火他的人要倒大楣了。
“是不该。”祁晴颔首赞同“但起耀的情形是太过,你看过他笑吗?”
“笑能当饭吃吗?”这东方女人讲的歪理,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反驳。
“笑是心灵的良葯,是快乐的导引,我想你不会懂吧?因为你死绷著一张脸,看起来就像几百年没笑过一样。”祁睛不带脏字的讽刺向湛云。“小起耀才几岁,我就可以预见他未来的模样。”
说到“未来”二字时,她还有意地上下瞟著向湛云。
向湛云场斑眉,从没看过有女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若是同她一般见识,自己的格调都跟著降低好几格。
“女人,你确定你是幼稚园老师吗?”到最后,向湛云已不愿意“尊称”祁晴为老师。
他为全世界被她救到的小朋友感到不幸。
亏这儿还是纽约上流社会孩子念的幼稚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能明辨事实的“老师”
“怎么?你不相信啊?”祁晴个头虽小,但嗓门绝对不小。
“我相信。”可能是幼稚园需要女恐龙来吆喝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吧!
向湛云只要一想到祁晴双手擦腰大吼的模样,眼角不由得微弯,心情也跟著轻扬起,讽意甚深的扬唇。
“哼。”祁睛不领情的别过脸,将视线投注在自教室里头奔出来的小小身影,尔后脸色一正。“辛先生,我真的诚心建议你得好好了解你的儿子,我不清楚你们家庭的问题,但假如事关起耀,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向湛云低头看她,若不是见她神态认真凝肃,他真会当场赏她三个大笑以示“敬意”
他微牵唇角,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带著些许高傲嘲弄的深邃眼眸,使他原本端正的五官加添一抹傲然。
“有句中国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起耀跟我之间的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别惹祸上身。”撂下警告的话语,他重新戴上墨镜,朝辛起耀走去。
一大一小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
祁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面对她的是空旷的游乐场,陪伴她的是轻扫过的风尘,以及她渐次高张的怒焰。
“男人都是笨蛋,尤其是你!”祁晴的人生中,只遇过两个好男人,其一是她父亲,其二便是高中时的邻家哥哥,乔斯汉登,可惜一个有老婆,一个远赴洛杉矶念书创业,至今未归。“去他的,你算什么为人父亲啊!” 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去他的,她以为她是圣母玛莉亚啊,劈头就对我讲一堆教育问题,也不搞清楚谁才是起耀的父亲,难道因为我今天倒楣玩牌输给你就活该被当成你儿子的父亲代替你被教训啊!” “啪”的一声,向湛云一进办公室就往满是蓝图的办公桌上重拍,等到办公桌后的人抬头,才开骂。
长相斯文,戴副眼镜,黑发黑眸,任他骂的男子便是辛起耀的父亲辛济清。
辛济清被向湛云没头没尾的漫骂骂呆了,愣愣的看着气愤难消的他,与他大眼望小眼良久,才清清喉咙问道:“敢问是谁惹火了向大建筑师啊?”
向湛云不是容易生气的人,通常是因为一整天连续不断的大事小事累积下来,他才有可能爆发。
“全世界!”没想到因为玩牌,今天成了他这个月最倒楣的一天。
连九一一他都不觉得那是倒楣日,因为那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灾难,不只他一人倒楣。
在他带回辛起耀后,车子竟然莫名其妙抛锚,害他多花了计程车钱跟修理费,那辆bmw的修理费,一想到他就心痛!真够他x的倒楣。
不过,反正这辆车也该换了,跟家里要点修理费和一辆新车,才不会“辜负”他们对他的“期望”省得他们以为他最近变乖了,不好好扮演“败家子”的身分,搞不好下一刻就被逮回台湾。
辛济清有先见之明的先收好桌上那堆蓝图,将桌上型电脑的萤幕关掉,再将笔记型电脑的萤幕合上,然后请秘书为他们倒两杯咖啡进来“先喝杯咖啡吧,有事咱们慢慢聊。”
反正他也需要离开那些数据一下,省得脑袋被数字与程式吞噬。
“不必,只要下次别叫我去接你家小表就行。”向湛云趁著自己的设计图完成之际,大方地跷著二郎腿,等著辛济清这土木技师算好钢骨结构便交差。
“某人玩牌输我,又丢给我一堆设计图害我算得天昏地暗,请某人去替我接一下小孩,回来竟然还朝我这苦命的技师发脾气。”
那位“某人”大刺刺的喝起咖啡,为咖啡的烫口而皱起眉。
“你若是见著那个神经女人,你回来也会忍不住想向你儿子的父亲发脾气。尤其是加上车子抛锚。”那辆车他开了几年都没坏过,谁知去接了一次辛济清的儿子,遇上个白痴女人,就这么“献出它的第一次”
“看来那个你口中的神经女人是罪魁祸首罗?”辛济清咖啡下肚,这才清醒了些。
“你说呢?”向湛云铁青的脸色在在说明他有多生气,他点起根烟,狠狠吸了口,吐出白色的烟雾。
向湛云极少喜怒形于色,除了遇著他忌讳的事女人和政治。
“好好好。”辛济清扶扶银色镜框,爬梳了下头发“那你想要怎么样?把那女的生吞活剥?还是将她吊起来活烤蒸煮样样来?”
“多谢大师提供良方,只要别再让我遇到那女人就好,不然我一定会给她好看。”他承认女人是很可爱的生物,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生物。
他今生有幸,遇到的全是这样的女人,让他不由自主的与女人保持距离。
“是是。”辛济清随意应和,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我儿子哩?”
“在外头跟艾莉玩。”艾莉是他们事务所养的圣伯纳犬。“乔去替我们买午餐。”
“他买什么?”辛济清开始怀疑以向湛云的心胸狭窄,极有可能交代他们事务所的工读生去买什么样令人可恨的午餐。
“没什么,乔很乖,很听老板的话,你想他会买什么回来?”将问题丢还给辛济清,向湛云因见他头上缓缓冒烟的模样而恶质地扬唇。
辛济清的眉头纠结,不祥的预感不停自背脊窜上头顶。
“我不想吃三明治。”那段在美国求学、事务所草创时期的苦日子让他对三明治深痛恶绝。
偏偏向湛云这变态家伙吃了十几年的三明治还没有腻过。
“嘿嘿,你今天好运,赢了牌就大方一点,吃个三明治又不会死人。听说街口那家面包店有新的口味,我没吃过,所以你就勉为其难的陪我吃吧!”看着辛济清那纠拢的眉头,向湛云心情大好,吞云吐雾,不亦乐乎。
“喂喂,为了全事务所的人著想,你能不能别在我办公室抽烟啊!”辛济清抢过他抽了一半的烟,捻熄它。
“难得想抽,你就不能让我如愿一次吗?”向湛云再点燃根烟,那根烟又被辛济清抢下捻熄。
“不、能。”辛济清皱著眉,绷著睑“你知道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因为抽烟导致的疾病死亡吗?”
“我还活著,而且是偶尔抽,你少咒我!”向湛云因为烟被捻熄而皱眉。
“哼,看你一副短命相,不用时常抽,也差不多了。”辛济清的好脾气全被向湛云给磨得晶晶亮,一尘不染。
“啧,别因为中午吃你不爱吃的三明治就拿我的烟出气,想想我还因为你的缘故车子坏掉,你很对不起我。”
“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车子坏掉是你操它操太久,所以它提出抗议,与我无关。告诉你,我不吃三明治,你敢真的叫乔买三明治,我跟你势不两立。”
“砰”的一声,一名顶著凌乱金发,有一双蓝眸,上衣钮扣解开三颗,下摆拉出来的男子冲进来,脸色阴冷的瞪著争吵的两人。
“吵死了!我昨天睡在办公室,你们一大早就来吵,可恶!”为了赶设计图而留宿的凡恩林克双眼泛著血丝,显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瞪视著他们。
“中午了,林克大人,我有交代乔买你的午餐哦,特别告诉他你需要超强力的黑咖啡。”向湛云朝他微微一笑。
“凡恩,你又没回家?我看你老爹不发疯才奇怪。”辛济清说道。
“唉。”搔搔头发,凡恩拉过另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随手拿起向湛云搁在桌上的烟,点燃后狠狠吸一口,试图拉回一丝清醒“我家老头哪一天不发疯?他要真正经跟我说话,我才会被他吓死好不好?”
“不准在我的办公室抽烟!”辛济清火了,抢过他刁在口里的烟往烟灰缸里一压,再将还没喝完的咖啡全倒进去,熄灭仍泛红的烟头“刺”的一声,只馀一缕残烟缓缓向上升。
“我很累,需要清醒啊!”凡恩眼一闭,像死尸般往桌上倒去,呼呼大睡。
向湛云和辛济清两人习以为常的一人一边,将他抬回他的办公室旁附设的休息室。
这是一家不大的建筑师事务所,里头有三位合夥人,三名秘书,两位工读生,一名偶尔会来算钱的会计,还有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律师顾问。
说起这三名合夥人向湛云、辛济清、凡恩林克彼此是大学时代结识的死党,各自的身分背景不同,但都拥有同样的烦恼有志从事的行业与家业不合。
不过善于隐藏的三人,合开这家事务所,皆只手遮天隐瞒家里,其中以向湛云的唱作俱佳让人完全料想不到他的身分。
向湛云在家人面前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常向家里人伸手要钱,长年待在美国吃喝玩乐,念个大学几百年没毕业,而事实上,原本念政治学的他,中途转念建筑,顺利毕业拿到建筑师执照便与另两位好友合开事务所。
赚进的钱全数放进自己的左口袋,而右手则仍是动不动就跟家里a钱。
“老板,我终于抢到街口那家新出炉的三明治啦!”乔人未到,声先到,没多久,只见一个黑人男孩手里持著两大包泛著香气的食物,后头跟著闻香而来的艾莉和辛起耀。
“爸比。”辛起耀放开艾莉往父亲冲去。
“小耀,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啊?”抱起儿子,辛济清完全像个普通的父亲般满足。
“有,很乖。”辛起耀展露符合他年纪的纯真笑颜,往父亲脸上猛亲,将他的眼镜亲到歪。
“瞧,我儿子这样哪叫有问题,你该去给眼科看看有没有问题了。”辛济清回亲儿子,两父子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有问题的不是我,是那个疯女人,你才该去建议学校将她调到精神疗养院去休养。”拿起新口味的三明治,向湛云狠狠的咬了一口,餍足地笑着。
哼哼,该叫那女人来看看现在的起耀,他哪裹不会笑?人家笑得可光明了!
“什么?那女人是幼稚园的老师?”辛济清从头到尾以为她是向湛云路上勾来的女子。
“你白痴啊,不是学?鲜腋缮抖阅惴22!毕蛘吭品籽郏醯弥八谋г故前状畹摹?br>
“这样啊”辛济清微扬眉,问著怀里的儿子:“小耀,向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一半。”辛起耀跳下父亲怀抱,冲到茶几那儿去拿东西吃。
“什么一半?”
“sunny老师人很好,只是有一点像老婆子,很罗唆,她才来没几天,就一天到晚叫我笑给她看。”塞下一个甜甜圈,辛起耀随口说著,相中下一个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到,努力啃。
“呃”来回看看儿子与好友,辛济清决定相信儿子的话。“小耀,爸比相信你。”
“噗”的一声,刚入口的玉米浓汤呛得向湛云激烈猛咳,他抬起泪眼,怒视辛济清。
“我跟你有仇吗?为什么特别挑在本人喝汤的时候说这种话?”
“没有,只是因为你对女人有偏见,我选择相信比较中立的儿子,谁知道你在喝汤啊。”辛济清好笑的看着被烫到的向湛云大舌头的说话方式,突然想到“头一次看到你对个女人这么多话耶!你确定她只是个疯女人、精神有问题的老师吗?”
“姓辛的!”向湛云握拳,眯起眼,下一刻随即扑到他身上,两人缠斗了起来。
每日一场的事务所格斗赛就此展开,辛起耀先拿了张纸巾,在上头写上两人的英文名字,然后吆喝所有人前来下注。
然后,没有多久,这场榜斗便让睡不饱被吵醒的凡恩给制止。
此戏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所有在事务所工作的人员的“提神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