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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她来不及喊出一个完整的词语,人已经沉入了河底,河面上看似平整的地方,在河下看凹陷出一个一个的坑来,陷进去的地方有深有浅,妞妞的身体似乎掉入了一个狭小的漩涡,那股诡谲的力量不停的把她往里面牵拉,直到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被躲在河面下的朱奇峰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脸在湍流的水下变得有些扭曲,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好呀,她终于可以不用再烦人了。”
是的,刚才的距离,妞妞的双腿就在他旁边扑腾,紧张的小脸因为缺氧憋的通红,可是,他放下了伸出去的手,只是自私的想,也好,只要她死了,家里就又恢复成完美的三个人了,多余的人也不用每天在他眼前晃荡。
朱奇峰的心揪在一起,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害死你,妞妞,是我对不起你。”
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急忙叫来还在玩耍的小伙伴,告诉他们妹妹不见了,没有人怀疑他,只因为他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更没有人以为他会见死不救。这件事就这么被他瞒了下来,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等小伙伴们叫来人,河下的妞妞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也许已经掉进了哪个坑洞,也许已经被冲到了下游,朱奇峰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浑身湿漉漉的蹲在河边,心中一边盘算着晚上吃什么,还是跑去和妈妈睡,看到瑟瑟发抖的他,大人们只是安慰,妈妈搂着他的肩膀,不住的哭,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不说话。
妈妈带着他回到家,什么话也不说,面容憔悴的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对着天空发呆。
“妈妈,你还在伤心吗?”他一脸天真的问,手里已经拿起一张大饼在嘴里咬着。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如果再投胎的话一定要找好人家。”她说着又嘤嘤的哭起来,手无力的伸出又缩回,似乎是在跟谁道别。
妈妈的样子吓坏了朱奇峰,他紧张的蹲在旁边,结结巴巴的说:“妈妈,你……和谁说话?”
“妞妞,从你一出生,就被送到外地,本来以为把你接回来就可以享福了,谁知却害了你。”
朱奇峰只觉得脑袋嗡一声炸响,妞妞不是从别人家抱来的吗?妈妈不是只生过自己一个孩子吗?怎么可能是亲生的,不会的。
“唉,怎么找不到尸首!”邻居郭大伯从门外匆匆走进来,指指门后面的渔网说:“这个借来用,不够使的!”说罢,又匆匆离开,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周围的邻居都去帮忙捞小妞妞,没人注意到家里还剩下哭成泪人的妞妞妈妈。
“妞妞,乖,别生气,快告诉妈妈你在哪!”
妈妈的话让朱奇峰很不安,自回来开始,妈妈一直都没有看他,完全当他是空气,不存在,现在又说出那么古里古怪的话,让他忍不住发悚,双眼不安的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地上几个湿漉漉的脚印让他莫名的不安,刚才郭大伯进来的时候虽然脚也是湿的,但除了他那双大脚印以外,还多了一双小点的脚印,和自己的差不多大,小上一号,脚印从门口一直蔓延进来,到妈妈的面前停住。
难道是?他不敢往下想,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爬到床上,用被单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最初的罪恶让他时常陷入噩梦,这件事也一直沉积在他的内心深处,不停的提醒他,他曾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就算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是没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一致认为自己已经早已忘却,却不想幻想般的往事再次出现在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的说着,发现自己的目光又被拉回了现实,仍然是静的可怕的千层塔,仍然是六面雪白的墙壁,正当他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随着那怪异声音到来的,还有墙上一抹慢慢移动的影子,泡的发白的身体在地上匍匐前进,粉色的花衬衫已经被撑裂开,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一般无异,皮肤的纹理因为泡大而显得更清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颜色,除了白还是白,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身体艰难的向前匍匐。
“哥哥,哥哥……带妞妞回家……哥哥”她稚嫩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就像索魂曲,尖锐又刺耳。
“不……不……妞妞别……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他不知道声音是怎么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只觉得喉咙都在打结,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当年妞妞被从河中捞出来时的样子,也是和现在一样,肚子被涨得很大,像圆滚滚的皮球,只是头却偏向一侧,挣得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想想就觉得腿肚子发软。
而一步一步接近他的妞妞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双眼外翻,露出泛着青光的白眼珠,小手因为变大已经看不出原形,身体不停的往下渗水,滴答滴答的水声伴随着身体拖动时发出的摩擦声。
“不!”他痛苦的嚎叫着,再也无法忍受,摔倒在地,抱着自己头不住的叫喊。
等他喊累了,说不出话了,才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人,这个人头发乱糟糟,脸色发青,浑身的衣服粘着泥土,狼狈不堪,不正是自己吗?他自嘲的笑笑,发现周围全都是镜子,无论是上面,左边,右边还是脚下,全都是能清晰照到自己的镜子。
“这是哪里?”犹如身在镜子的世界,他看的很是眼花,眼前出现几个,几十个,甚至是千千万万个他。
“欢迎来到孽镜地狱。”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愣愣的看着只能照出自己的镜子开始变幻,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个他永远无法释怀的夏天,河边孤零零的站着穿着白色背心的小男孩,他正为自己瞒天过海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