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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沿着他的嘴角在他脑勺上洇开。有人退去,又有人替上来。
他看不听,听不见,连挣扎颤抖都难,只能感到浓重的血腹气绕着,他恍恍惚惚的想,原来初进来看到地上的颜色似红似黑,原来全是血泡着的。
血肉里很冰凉,下一秒,左脚传来剧痛,黑衣人蹲下身像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他的脚茎断了。然而骨肉连着,仍然被紧紧拴在铁桩上。
接着是右脚。锁骨。左手。
林东昏不过去。还能感觉到身体每一寸每一分。慢慢地,他的神智飘着。
刀尖移到右手边的时候,林东全身骨血都在想同一件事,以后,还怎么抱了了呢?他心里难过极了。
房间里弥漫着极大的腥气。靠壁角站着的黑衣人个个面色如常。等待着一人死亡拖出去再有人绑着眼睛进来。
刀疤男人难以有耐心一直等到最后仍没离场。
地上的男人四肢大张被绑躺在血泊里。像每一个停止呼吸人的前几分钟一模一样,放弃挣扎,身残志废。他的脸还平着,并未歪下来。表示他的心脏仍在跳动着。
表情却很奇怪。
刀疤男人手一挥,刀尖在林东的右手边停了下来。
地上人的脸惨白至极限,整个如水里泡洗,他紧紧盯着那冒着血泡的嘴角,那里动了动。
了了。
林东不知道。他已经把字吐出来了。
“……了了”
立刻有血又从口中漫出来。
“七叔?”
“行了。右手先留着。”
很快有灰衣人上前把绳子解了。灯光昏暗,阴湿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四肢依然呈拉伸状态与死人无异。
黑衣人群如来时一样又退去。先是铁栅栏,再是铁门。只是退去的时候外层的铁门不用再关。他们沿着细窄的带着腐味与腥气的过道一路走出去。很快消匿了。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黑暗异常漫长,林东再次醒来。只感到全身无法动弹的阴湿疼痛。正确来说,他是被人叫醒的。
“喂!新来的……喂!喂!还醒着吗?别装死啊,陪老子说说话!”
锁链的哐铛声不死心的响起第N次,过道阴腥甬长,两边牢笼囚着各种人。最里面的一间,一个颠颠狂狂胡子拉碴的人正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摇晃着,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铁链子又是一阵呼呼啦啦的响声。
那人瞪着绿豆眼看着他。仿佛是在等对面林东的反应。
隔着阴湿的过道,林东吃力的睁开眼睛,可以听到不止一人的声音在这昏暗阴湿的地方传来。显然这里不是关着他一人。他来时蒙面,此时又仰躺着,只能藉着极为有限的视线在脑中接着拼凑着各种可能性。
“说说!随便说什么!老子要憋死了!”见林东睁开眼睛,他显得极为兴奋。衣衫褴褛紧紧盯着躺在血泊里的林东。
“你叫什么名子?啊,你不说老子先说。老子叫阴九……”话没说完,却见那人突然有反应了。
林东脚茎已断,身上更是多处断骨,分明无法再动分毫,却不知为何不要命的挣扎起来。顿时未处理的伤口有血不断冒出来。沿着阴腥的地面洇开。
他只能感到钻心入骨的痛苦,处处血肉撕裂。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了了有没有可能被关在其中的一个地方。
对面大叫起来“起来,对!起来!说话!哈!哈哈哈……”
林东脑子里有巨大的嗡声,异常艰难的,右手拖爬着,竞然真的让他爬到门口。顾不上翻涌的血气。他努力朝对面看去。
走道里吊着一盏昏黄的灯,不知哪里传来滴水声,就在他的斜对面位置,阴九的隔壁,露出一双满是血污的腿。窄瘦的脚底,小腿的形状,分明,分明就是一双女人的腿。
林东眼前发黑,他死死盯着那腿半响,终于确定,那不是了了,不是了了。然而一种更为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他们果然抓来了女人。那了了,了了到底在哪儿?想着那些人的手段。斜对面仅仅只能看清那双腿。也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事。
他嘴里咕噜着血泡。陷入黑暗。
自从大小姐重新找回来。几位长老有事没事总过来看看她。陪陪她。她还太弱,暂时残缺的记忆更让他们仍像儿时一样宠她逗她。小宓尤其喜欢七叔,每次七叔来。她总是很高兴。
在赤帮,再训练有素的属下见到七爷仍会心生寒颤。仆人一出来见今天来得最早的竞是七爷,语气难免惶恐。“小姐不愿意吃早餐。”
七爷瞟了仆人一眼,暗自皱眉,这样的人怎能放在白白身边呢。
一进房,果然见白白坐在饭桌前呆呆的看着饭菜。
“白白,怎么不吃早餐呢?”
白白抬起头来看见来人,不知怎地眼神有些直愣愣的地说了一句“……坏人。是坏人”
七叔一愣,却见她摸摸肚子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坏,不陪,吃饭。”她话说得不重,眼中是是满满的委屈。
七叔走到桌边坐下“对,对,是坏人,以后不会了。那七叔陪你吃好不好?”了了不吭声。
“白白不吃,肚子里的小娃娃要饿的”七叔哄着把筷子递给她。她拿着筷子还是一动不动。
七叔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再引她说话,就见她头低下去突然叭嗒叭嗒流眼泪“不陪……不陪……不见了……”她哭声不大,却眼见着脸色差了下去。七叔吓了一跳。
起身就去看她“这是怎么了?白白,这不是七叔在这儿吗?”白白仿佛没听进去,才一会儿的功夫,捉着筷子的那只手都抖了起来。
她会的词汇量不多,一句话,哭声里囫囵重复着,似发生了天大的伤心事儿,七叔哪儿是会哄人的人,不一会儿,竞有些慌神。一抬头厉声喝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们吓得“扑嗵”跪了一排“今天早上起来,小姐就是这样了。”周围的气氛眼见阴寒,一个大胆些的抖嗦着说了一句“只是……昨晚……”
“昨晚怎么了?”
“昨晚……昨晚小姐好像作梦了。”
说完几人大气不敢出。七叔脸上的疤更为骇人却也无他法,却见白白哭声一顿手去捂肚子。
七叔以为她肚子不舒服“白白?”声音一急大了。白白抬起头看着他抽噎两声,像是这才认出来,撒手把筷了扔了,两只小手都抬起来叫了声“七叔。”七叔慌慌接了。
早餐到最后也没吃,勉强喝了几口粥。七叔怕她吐,干脆也不逼她。
陆陆续续几位长老都来了。可能是人一多,小心逗着捧着,白白果真也开心了。中午吃了一些,吐了一回也没太严重。却到了下午,整个状态陡地焉了下来。
眼神也恹恹的,没什么神彩。
森姐过来一趟,检查下来,眉心有些紧,不懂她这是怎么了。前两天还宣布说小姐身体稳定了。
众人看她脸色,神情不由得跟着凝重起来。
众人守着到了傍晚,了了躺在床上吐得天晕地暗,似乎连着她几天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森姐反而不敢再用药了。只让人扶了她斜躺着免得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