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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整个村里更显出了过年的氛围,有新衣服的小孩子们起的更早了。
一大早林叔就拿了家伙来了黑妹家,冯贵又叫了上村的两人过来帮忙。
冯金王娇娥夫妇得了风声一大早就在黑妹家挨着。
几个男人把猪按倒在地,林叔拿了长长的杀猪刀一下捅进猪的咽喉里放尽了血开始用开水泡了刮毛。
黑妹早已放出风声她家的猪在家里杀要肉的先顶下来。所以当林叔取完内脏,黑妹端了盆子就藏进了灶房里,然后开始按先前预定的卖肉。
两个帮忙杀猪的按老规矩一人给三斤肉,杀猪的主手是七斤,除了这些黑妹就留了一只猪腿全卖了钱了。
王娇娥在旁边什么也没捞着,脸垮得老长,含沙射影地说着,"这人啊,不能太贪财了,还得重情意------"
说得黑妹实在烦了,直接说到,"二婶,猪都杀完了卖完了你热闹还没看够啊!"
她不敢和黑妹纠缠拉着他家的小福跑到冯贵跟前,小福鹦鹉学舌地说着,"大伯,我晚上在你家吃饭好吗?"
冯贵老好人肯定只能说好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一会儿冯金夫妇带着香草冯婆子一起过来了,还口口声声说冯贵请他们一家子吃饭。
黑妹气不打一出来,想了想把胖丫和四丫叫进了灶房一通嘀咕。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摆着两个大盆子菜,一个猪骨炖咸菜,那猪骨都剃得干干净净的,一个猪肉炒辣椒,猪肉和辣椒都切成沫子混在一起炒,分都分不开。
黑妹三姐妹那都是吃辣的好手,可王娇娥一家个个吃不了辣,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个吃得辣辣呵呵的。
一顿饭下来王娇娥气都气饱了,冯婆子也是脸色铁青的。
黑妹最后还是怕他爹冯贵不好做人,还是拿了猪肝和猪心给了冯婆子带回家这才了事儿。
等她们一走黑妹就开始蒸粉蒸肉,乡里的规矩,小年夜的晚上一家人吃小年饭,她的粉蒸肉就是再香也不怕有人再来眼馋了。
半下午的时候正好了粉蒸肉黑妹才想起来送一盆子给藏着的某人。
等到黑妹送进去本来以为自己送午饭这么晚了林三木肯定又要想什么法子惩罚自己,哪知道他神色十分平和。
黑妹这就有些奇怪了,盯着他想看出什么端倪。
"怎么,我就长得这么好看?"
林三木冷然开口。
黑妹听了轻啜了一声,"不要脸!"转身正准备离去,他忽然问到,"你为什么对你二叔一家这么防备?"
"还用问吗,象他们那样的人我要是不防着我两个妹妹都活不到现在。"
黑妹看着他探寻的目光忽然有点想一吐为快了,于是把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说了出来,从王娇娥和冯婆子联手欺负她娘秀姑,霸占她家的东西,到香草推胖丫入水,再到小福打四丫,黑妹唾沫横飞得说了快一个时辰了。
而林三木那一碗粉蒸肉也吃的干干净净了。
下午边的时候上村的公家池塘捞鱼了,但这么多家冯姓的人家就共这一个池塘,所以分到黑妹家里就只有三条不大不小的鱼了。
她准备晚上的小年夜饭做一条然后其他两条腌起来留着。
于是晚上这一顿小年夜饭就十分丰盛了,一条红烧鱼,猪骨炖花生米汤,粉蒸肉,还有一个清炒莴苣丝。
老早黑妹就送了汤给三木,她今天心情好,放下汤还说了句,"花生米猪骨汤补气血的,你赶紧趁热了喝,今晚小年夜,也祝你小年夜开心!"
房中看着那碗汤的人却有点走神了,想着刚刚黑妹的话象老僧入定一样呆坐了半晌。
很快就听到门外放了一小串鞭炮声,紧接着从堂屋传来欢声笑语,里面夹杂这黑妹欢快的笑声,还有胖丫四丫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刻林三木忽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孤独,坐于床边一动不动。
房间内静寂无声,似乎没有一丝人烟,空气里只流淌着微动的思绪。
黑妹再次进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还是这样的情景,即使于黑暗中只隐约见到他的轮廓但她还是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他淡淡的寂寥。
一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
她一步步走近,轻声说到,"你是不是想家了?"
没有得到回答,黑妹最后坐在他身边说到,"过完年你的伤口应该就复原了,赶紧回家去吧,不要干一些令家人担心的事儿了!"
黑妹说这话的口气完全是以她快三十岁的心里年龄来说的。
"没人会担心!"他忽然说到,声音平淡无奇,不带一丝情绪。
黑妹心里以为他肯定是已经没有亲人了,便不好再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拍拍他的肩说到,"早点睡吧,这些天我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
在她离去的背后,林三木双目幽暗不明,乌发白衣,如一尊雕塑,静静地端坐在那里,直到门外那脚步声渐行渐远------
腊月二十五的这天冯贵终于挑豆腐回家了。
豆腐一回来黑妹就要忙起来了,炸豆腐圆子,炸豆泡,还要做臭豆腐,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灶房忙的团团转,不时送点秀姑吃让她指点指点,又不时招呼胖丫和四丫过来解解馋。
最后想了想又扣了一碗她刚炸出锅的豆腐园子,豆泡送进去给林三木吃吃。
哪知道他边吃边说了一句气炸了黑妹的话,"你的豆腐还挺嫩的!"
黑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最后只能气呼呼地离开。
吃过午饭黑妹和林三木说她要去镇上一趟问他有什么需要的没有,他摇摇头。
不过晚上黑妹回家的时候还是给他买了一身衣袍和两本杂书,想着他一个人关在房子里打发时间也好。
那衣袍却是买的成衣,素净的白棉布上带着点淡蓝色的暗花,拿在手里很软和,花了黑妹整整二钱银子呢,但一想到大过年的他一个人没亲没故的也可怜就咬咬牙买了。
回到家里,黑妹把衣服抖出来给三木看。
林三木看了那衣服一眼淡然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忽然问了一句很突然的话,"你和青城的白家做生意?"
"是啊!"
黑妹想他应该是看到了木箱子里陶罐上面悦来酒楼的招牌。
"赚的钱够一家开销吗?"
"还行,总比以前强多了,"黑妹看着他反问到,"你问这些干嘛?"
"没什么,瞧你挺能挣钱的。"
这本是一句好话,可黑妹听着乍就那么不舒服呢,可他已经又自顾看书了。
她也懒得计较,赶紧离去,外面买回的那些东西还等着她处理呢。
腊月二十六糊纸笔,意思就是要开始贴上春联了。
黑妹直接拿了两个铜板到吉祥婆家,果然找叶婆子家小儿子叶静写对联的人很多,黑妹也懒得等了,直接给了钱想拿一副现成的走,结果叶静忽然抬头对黑妹说道,"黑妹,你等一会。"
黑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便耐心地在一边和吉祥说了会儿话。
过了一会儿叶静拿了一幅对联给黑妹,黑妹打开一看原来是个长幅的,冲着吉祥说到,"得,姐,我沾你小叔子的光了,今年贴个加长的对联!"
叶静在一边低垂着眼十分沉静。
黑妹说了声谢谢就赶紧回家了。她带着胖丫四丫热热闹闹地贴着对联。
下午的时候吴宝儿和大树云哥兄弟都过黑妹家来玩儿了,黑妹拿出从镇上买的蜜饯分给他们吃。
回到灶房开始炒花生蚕豆了,那香味把孩子们都馋坏了,黑妹也不小气,直接一人抓了一把。
出灶房的时候却看到窗户缝里伸着一根稻草,她不用去问也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了,直接那瓢舀了一瓢花生蚕豆送了进去。
可等她晚上进去送晚饭的时候看到那一整瓢都吃空了就愣了。
"你全吃完了,花生蚕豆不好消化你可别------"
黑妹还没说完已经察觉了林三木的稍微不舒服。
他靠坐在床上,微皱着眉头,眼里再没有咄咄逼人的寒光,在黑妹眼里甚至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是不是肚子胀气了?"
黑妹赶紧去弄了一碗玉米糊糊端过来给他喝。
回头想想他那样个好模样的人也有吃多了花生肚子胀气难受的样子又觉得好好笑。
二十七杀只鸡。
冯贵一大早就在竹林里开始脱鸡毛了,黑妹拿了碗过去接鸡杂。
中午就炒了一大碗鸡杂做菜,一家人吃得直叫鲜。
整只鸡放在瓦罐里又放上红枣生姜的褒着慢慢文。
二十八蒸糕发。
这天家家户户都在蒸糕点。
黑妹蒸的是玉米糕和红豆糕,玉米粉和红豆粉揉好了捏成形了就开始放在火上大火蒸,一笼笼地蒸出来玉米糕金黄的,红豆糕红艳的,十分喜庆。
蒸好了就摊在骰子里放在高处,意味着来年节节高,高处发。
二十九还年饭。
这一天乡里人都要带着好酒好菜上山祭拜逝世的长辈,还是和往年一样冯贵带着东西一个人上山祭拜他早逝的父亲,黑妹没见过面的爷爷。
祭拜完的酒菜拿回家分给家里人吃意味着已逝的家里老人会保佑下面的子孙免祸消灾。
三十夜就噼里啪啦。
这天从傍晚开始大叶村里就轮流着噼里啪啦地放长鞭了,哪家放长鞭就意味这家开始吃年饭了。
堂屋的方桌上排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鸡鱼肉蛋都齐全了。
秀姑挺着着肚子笑吟吟地坐在方桌上位的软椅子里,黑妹带着胖丫四丫捂着耳朵等着门外的冯贵点燃长鞭。
堂屋里一派等着吃年饭的欢乐景象,第三间屋子里的林三木此刻听着那边的一响一动,一笑一声,面容平静安详,仿佛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可以想像到黑妹她娘温婉柔情的微笑,冯贵憨厚慈祥的目光,胖丫和四丫欢笑的娇俏模样儿还有黑妹晶亮灿烂的双眸,尽管她们中除了黑妹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