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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梅弃儿再次醒来时身边就多了个贴身丫环。
“碧琉?”自沉睡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元旭日,而是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碧琉。她怎么会在这儿?
“宫主!”碧琉的小脸笑得像一朵花“奴婢听说宫主受伤就在此地,所以便求薜峰带我来。而那位元公子听说我曾是琼花宫人,所以便答应我留下来服侍宫主啦!他说宫主醒来会饿,所以要预备好食物等宫主醒来吃。元公子对宫主好好哦!薜峰就没这么体贴!宫主好幸福呢!”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讲了好长一段话,说话的同时手下也利索地盛了一碗粥过来。
“宫主,这粥还是元公子亲自熬的呢!奴婢在一边看着心里都好感动哦!宫主感动吗?”她将一勺粥喂到梅弃儿口中“本来元公子一直守在宫主身边的,可他因为要给宫主熬藥所以又出去了。奴婢劝过他要他将这种活儿交给奴婢来做,可他怕奴婢掌握不好火候,执意要亲自熬。奴婢看呀,元公子这么体贴的人,嫁给他一定很幸福啦!宫主觉得呢?”说完,她似乎很期待答案一般地看着梅弃儿。
梅弃儿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粥。在粥里,她细细地品味着享受着旭日带给她的点点温情。
“宫主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太感动了吗?奴婢想来就替宫主感到高兴呢!有元公子陪伴宫主,宫主这一辈子都会幸福美满的!宫主说奴婢说得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梅弃儿尚未答话时,元旭日那带笑的声音已经传来。他向床前走来,手里捧着藥碗。
“什么味道?”碧琉使劲儿嗅了嗅“好香的味道!是这藥吗?”她疑惑地看着元旭日手中的藥。从未听说过汤藥也有百花的花香呀!或者该说她见识少、孤陋寡闻?
“梅儿,你醒了,吃了粥没有?”他放下藥碗走到床前,碧琉赶忙起身让位。他便坐在床边“还想吃什么吗?我马上去买。”
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梅弃儿觉得好幸福“我什么也不想吃了,我只想看着你。”
“那你先喝藥。今天我哪儿也不去了,就陪你好不好?”元旭日又取饼藥碗来喂她。
一口汤藥人口,没尝出独属于汤藥的怪味儿,却品到甜香?梅弃儿讶然“旭日,这是什么藥?”
“味道怎么样?大夫说这种藥味道难闻又难喝,我怕你受不了,所以便拿了一粒百花玉露丸化开和了进去。百花玉露丸对伤口也有功效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它味道很好又不会有什么坏处。”他似乎很得意。
“百花玉露丸?”碧琉叫起来。
“公子!百花玉露丸何等珍贵耶,你却拿来当调料?”
用来使难闻难喝的汤藥变味儿,不是调料是什么?
“那又有何不可?只要梅儿喝时觉得味道不错就好了,百花玉露丸何足惜矣?”
“公子!”摇摇头,碧琉似乎颇感无奈地走出房去。她看那元公子实在是爱宫主爱过火了.什么都可以拿出来牺牲,并且精钢不用在刀刃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梅弃儿感动之余也劝道:“旭日,下次别再用了,百花玉露丸是提升功力与治疗内伤的圣品,就这么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她又没受内伤,用不着百花玉器丸。
“梅儿,为你百花玉露丸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并没受内伤呀!百花玉露丸在我身上无法显现它的功效。旭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喝藥时觉得难喝是不是?没事啦,我从不怕喝藥呀!从小到大,什么味道怪的毒没喝过?我早习惯啦!”
“那是以前,你现在有了我,我便不要你吃那些苦。梅儿,你信不信我?”他喂她喝完藥后,执起她的手很认真地问道。
“我当然信你。普天之下,我梅弃儿惟一信任的人就是你啦,这还用问吗?或者你想要我发誓?”她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那么,你可愿意嫁给我?”
“什么?”梅弃儿一惊。
“你可愿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向我求婚吗?”她不敢置信。
“是的。梅儿,我在等你的回答。”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似是无比怜惜与眷恋。
水雾又弥漫了她的眸,只可惜仍是无法化为泪珠滴下。她的心开始雀跃、欢腾、飞舞。
上天是如此眷恋她了呀!竟然让她听到旭日的求婚。
轻轻地点头,她看着他的眼睛“我答应你,旭日,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她不敢奢望下一世,她只求这一世就好。
他轻笑“我会。”
只要她答应,他不怕许诺,因为他从不相信承诺。
柔美的笑又浮现于她的脸上,那么刺眼的圣洁。元旭日轻皱了一下眉,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梅弃儿没有发现。
她一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旭日如此相伴,她还能再有什么奢求?这一世有了元旭日,梅弃儿便没有白活。
这一世遇上了元旭日,梅弃儿愿日日食斋来鸣谢上天。
这一世得元旭日深情相待,梅弃儿便不再是一个命运的弃儿,也不再是没人怜惜没人爱的梅弃儿了。
“既然你答应了我的求婚,那么我们商量一下何时迎娶拜堂的事好不好?你的伤在调养下不出一个月便会痊愈,那么一个月后我便娶你过门好不好?梅儿,你可有什么意见?”
“一个月后?”她惊讶地重复着“是不是有点快了?”
一个月,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还没调整好心态去成为旭日的妻子,她怕难以在短时间内适应。
“怎么会呢!”他好温柔地劝说“梅儿,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么迫切地想要你冠上我的姓。我想拥有你的一切,我想尽快地迎你进门。说实话,若不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早就想求婚的,并且打算在你点头答应的第二天便举行成亲仪式。”
“我”看他如此,她似乎没有理由推却了,可是,
“旭日,老夫人那边尚未见过我,若她老人家嫌弃我,”她想到了自己的脸以及自己的身世“先别说我这张连鬼都会退避三舍的丑陋相貌,单单我的身世背景便给了老夫人拒绝的理由啊。虽然我的仇家在那次偷袭成功后便没有再出现,可是若他们知晓我仍活于人世,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不希望连累你全家啊!”也许她能护住元旭日,但却不代表她能护住元家所有的人。
“不要贬低自己。”他低吼着,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脸上的疤痕“不要将自己看得一无是处。梅儿,你该知道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娘不是刁蛮无理的人,她很好相处的,事实上她早在我的飞鸽传书中便读懂了我想娶你的意思。娘说,她虽然没见过你,但她相信能使我心动并且愿意与之白头偕老的女子是特殊的,她一定会接纳你。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好温柔地解释着“娘是这天底下最温柔解意的女人,她的善良使她愿意包容一切。”
“是吗?那么老夫人与‘她’可真是天地之别。”她所指的人正是梅韵雪。梅韵雪的心里除了她自己便没有别人了,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百般虐待,她的心胸可想而知。
元旭日的眸倏地阴鸷了,梅弃儿的话似乎触怒了他。
梅韵雪那种女人,怎么配和娘相提并论?
“旭日,你的神色好奇怪,似乎有些不像你,太过阴沉了。”梅弃儿像发现什么似的开口,她好像不认识这时的旭日。
回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匆忙补救“我、我只是突然恨起自己,若是我早日遇上你,你也许就不会在‘她’那里吃那么多苦了。每当想起你所遭遇过的事,我就忍不住恨她我真的好心疼你!”
“旭日”她似乎太容易感动了。
“梅儿,尽快地嫁给我吧。我希望能在今后的路上照顾你,疼你爱你,我想为你补上你二十年来所缺少的那些幸福与快乐。”
“可是我的仇人”她仍有着迟疑,她仍是害怕为他们一家带来无妄之灾。
“我不在乎,大不了多请几个武师、护院,若还是不放心便请保镖好了!”
她不再多说了,因为她也想嫁给他啊!
至于阎门,她伤好之后会除去这个后患的,她不会让他们再一次危及旭日的。
“梅儿,你不再开口可是因为你已经答应了?”他追问。
“嗯。”她的脸上泛出了娇羞,如同雨后桃花脂正浓。
他也笑了,温柔的背后是她难以置信的恶意。她一步步向他行来,在她真正地走到他身边后,游戏就要结束了。
现在及以后的一个月内,是这出游戏最关键的时候,他得吩咐薛峰将那名唤碧琉的丫头看牢,更不能让她知晓一丝内情。
不过那丫头似乎也很单纯,应该是很好骗的吧?
“旭日”她又轻唤。
“什么事?”他看着她,脸上始终有着那温柔的笑。
“一个月后的婚礼,我可需要准备些什么?”她有些不安,生平未见人成亲,她不知道这成亲所需要准备的物事有哪些。
“你不用操心,那些事自有他人去打理,你只要安心养伤并且等待婚礼就行了。我想有个健康的新娘子”
他逗她。
“还有,听说还要迎亲,你想先将我安置在何处,等你在那天吉时前来迎我呢?”这么问似乎没有错吧,她似乎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的。
“这件事啊,我不想离开你,所以在那天我们直接回栖霞山,至于在那之前的一个月中,我们便留在苏州好了,反正苏州离栖霞山也只有半日路程而已,你的伤不宜行路,我们便姑且如此了。”
“哦。”这样啊,那她就没有什么好再操心的了。
“稍晚我会修书一封送去栖霞山要他们准备成亲所需的物件,然后我会让青叔拟定要邀请的宾客名单,然后送帖子”
“什么?”梅弃儿打断他的话“还要邀请宾客送帖子?”如此一来,那阎门岂不是要在婚礼中搞鬼?偏偏她的伤在那时才会痊愈,在那之前她无力除去阎门的。”
“对呀!你将是我元家的少夫人,我怎能不广请宾客前来观礼呢?我想给你一个隆重的仪式,将你风风光光迎人元家大门。”
“可是,旭日,你还是不要大肆张扬为妙,在我伤势尚未痊愈之前阎门随时都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前提当然就是他们因听到你我成亲的风声后知晓我尚在人世。”
“可我不愿委屈你”“我在乎的只是你的人,那些杂念不入我心。”
“可梅儿”
“我不在乎仪式的隆重与否,也不在乎宾客的多少,只要有你相伴我于愿已足。旭日,听我一次吧,不要广送喜帖了。”
“好吧。”
“”听到他的应许后,她笑了,这才能让她安心呀。她看着他,一阵倦意袭来,她似乎又想睡了。
看着她的眸慢慢合上,他笑了。
她的不请宾客正合他意。他原本就只是想借她的口来摆脱大请宾客这一套。如今目的又得逞。
梅弃儿啊,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今天“化功醉仙草”在她身上所显现的副作用睡眠似乎弱了很多。这说明她的功力已经弱了很多。这个发现让元旭日唇边的笑意更深。他喜欢这个发现。
这个发现就如同梅弃儿在顺着他的计划走一般让他高兴。
他的棋局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一个月后,他将万完这盘棋也将结束这个游戏。
看着睡着的她,他身上的邪气涌了出来。
身陷危险之中而犹不自知并且自以为得到了全天下,梅弃儿啊,你会为你的盲目付出代价的。
再过一个月,你就会发现你一直都错着,并且错得离谱。呵呵呵maymaymay
在因即将嫁做人妇而不安和期待与旭日成亲的欣喜中度过了一个月,明天就是已定的吉日了。
斜卧榻上,看着碧琉欣喜地捧着大红嫁裳展示给她的样子,她一阵感慨。明日她将成为元家妇。
从此,她的生命中完全地介人了元旭日。今生有他相伴,她的幸福将会与日俱增。上天在遗弃她多年后终于肯救恕她了旭日就是上天赐予她最珍贵的宝贝。
从此,她更要爱护他,要全心全意地守护他,倾此一生之深情,给他她永不悔。
“宫主,你在看这喜服吗?”碧琉的声音又起“这喜服是不是很漂亮?元公子为了这喜服可是煞费苦心了呢!”
她神秘地眨眨眼睛“宫主你瞧这喜服上缀的珍珠,听说这是南海所产,一颗便价值千金呢!还有这喜服上的绣工一这是请苏州‘绵织坊’的名匠所绣,听说这位名匠还为当今皇后娘娘绣过衣衫上的花卉图案,元公子为了这件喜服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呢!他对宫主的这份心意天地可鉴了!宫主喜欢吗?”她将喜服捧来梅弃儿身边。
梅弃儿伸手抚着柔软的喜服料子,看着那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还有那巧夺天工的刺绣,她又怎能不因元旭日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呢?
“宫主试一试吧!奴婢想宫主穿上它一定很漂亮,让奴婢帮宫主穿上吧!”说着,碧琉将喜服放到床边,伸手扶梅弃儿下了床。
立在地上,她任由碧琉为她换上嫁掌。碧琉将她推到铜镜前“宫主快礁瞧!很漂亮呢!”
她向镜中看去,看到古服的同时也看到了颊上的疤。
依然很丑可怕,但她已不在意了。既然旭日都可以不在乎,那么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啊!这身喜服若再配上那顶风冠就更美了!宫主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捧上来,宫主一定要等奴婢回来,不可以先脱下喜服哦!”碧琉嘱咐着,一边急匆匆地走出去。
在走廊中,她看到了正向这边而来的元旭日。
“元公子是来看宫主的吗?宫主正在房中呢!元公于此时去还真是时候呢!”碧琉笑着“奴婢要先下去了,过一会儿才上来一”
“你去忙你的吧!”挥挥手,他让她先行去了。
缓缓地走至梅弃房外,他无意进去,只是站在镂花窗外透过轻纱看着独坐的她。原来她在试喜服。他笑了。
这将是我送与你的最后一份惊喜。明日,你就不会再有欢乐了。
他冷笑着,打量着一身喜气的她。
债终究要偿,不可能因为别的原因而放弃的。
明日就是这一切恩怨的结束,亦是他与梅弃儿之间感情游戏的尾声。明日,所有的谜便要揭开了。
冷眼看着她,片刻之后又一甩袖子离去了。
房中的梅弃儿仍坐在桌旁,始终不知道窗外曾立过一个元旭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化功醉仙草”一个月,她的功力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逝,绝佳的耳力与感力也因内功的大量散失而变得迟钝了起来。她一直坐在那儿预想着明天以后的事情。
她要先灭了阎门,绝了威胁元家与她的后患。然后她便“解甲归田”心甘情愿地为旭日而活。她要做一个贤妻孝媳,再为旭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然后她还要学着做一个好母亲。
元家似乎也是个大户人家,她还要试着做一个好主母。
她要学要做的事似乎太多了。含着笑,她伏在桌上双手托颊满足地想着。不过这些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爱旭日。
“宫主!”碧琉捧着凤冠上来了“元公子呢?走了吗?”
“旭日?他没来过呀!”
“可是奴婢下楼时看到他上来了呀,奴婢还以为他来看宫主了,所以奴婢才在楼下逗留了这么长时间呢!”
“也许他是有别的事要办吧!”一定是这样,否则旭日不可能不来看她呀!
“嗯,应该是吧!听薜峰说元公子这几天可忙得很呢!为了明天的婚礼,他每天都忙到很晚,而第二天却又起得很早呢!”
“是吗?那我去看他,要他好好休息一下”一听闻他如此劳累,梅弃儿心一急便要出去。
“不行啊爆主!元公子他又不固定待在一个地方,你找不到他啦!包何况就算宫主找到他,元公子还是要忙他的事呀!宫主去了还不是添乱了?”
“也对啊”她又坐回桌旁,可是心却直飞向元旭日那里。
“宫主放心啦!元公子不会累垮的,因为他还要娶宫主过门呀!宫主就别再操心了。来,看看凤冠合不合适?”
她将那珠光宝气的凤冠捧到梅弃儿眼前“宫主!凤冠是不是很美?”
“嗯。”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凤冠,但见一串串名贵珍珠流转光华,一颗颗宝石流光溢彩,朱金凰展翅,翠玉龙点头。果真是华贵异常。
“宫主,奴婢为你戴上好不好?”她对于打扮新娘子似是颇感兴趣呢!
“不,我想留着明天再戴。”明日戴,由他摘。从此,她与他便是结发夫妻。
结发夫妻,不离不弃,双进双退,经年携手。
她好斯待明天的到来啊!
明天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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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迎亲队伍由栖霞山踏着星夜而来,在彤日东升时赶到了苏州元旭日所居的客栈。
梅弃儿身穿吉服、头戴凤冠、红盖头,喜气洋洋地由碧琉扶下楼坐上轿子。随后,碧琉便也上了另一辆小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出了苏州城向栖霞山而去。
晌午时分来到了栖霞山上的元家宅。
但见张灯结彩,整座府上披红戴绿,一片喜气洋洋。
元旭日下了马,碧琉下了轿搀扶梅弃儿出轿。
正厅之上早已有礼官等候了。
碧琉还欲扶梅弃儿时早已由等在厅内的喜娘接手,她只好退到薜峰身边;看着元旭日走到梅弃儿身侧站定后,碧琉却发现今日的元旭日似乎与往日不同他的眉目之间似乎与初见时相同地有着几分阴沉,难道又是她的错觉吗?
礼官已经开始行礼了“吉时到!新娘新郎一拜天地!”
元旭日看了梅弃儿一眼,唇边泛出了笑。
“新娘新郎二拜高堂”
回转身,他向礼官身子退开后所显露于首座上的两个牌位拜去。梅弃儿不知,也在喜娘示意中拜了下去。
碧琉看到了,却不知其中有什么古怪,所以倒也未曾开口。
“新娘新郎夫妻交拜”
“礼成”
随着礼官话尾余音,一阵长笑自一身大红的元旭日口中传出。
“哈哈哈哈”他不再掩饰自己,放肆地狂笑。
梅弃儿不知何故,怔在原地。
元旭日一个眼色便叫那喜娘替梅弃儿揭去了盖头。
乍见光线,梅弃儿又是一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元旭日。
“旭日,这是怎么回事?”盖头不是应该在新房中由他来掀吗?为何
“哈哈哈哈”他又是一阵大笑,身子也在笑声中一旋便飞坐于牌位一旁的座椅上。他阴鸷地看着她。
“你会轻功?”又是一惊,她几乎不敢相信“你何时会了轻功?”他不是不会武吗?为何方才他所使出的竟是上乘轻功?
贝唇一笑,他伸指一弹,梅弃儿头上凤冠便落了几颗珠子下来。
“你会武?”她似是懂了什么“你为何要骗我?”
不语,元旭日只是拍拍手唤进一个人来。梅弃儿凝神看去,认出了那张脸庞。是他!在树林中使迷葯迷昏她的男人!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竟是旭日所派?
“你一直在骗我?”她颤着唇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否认啊!她希望他推翻方才她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她希望他告诉她,那只是开玩笑。
然而,他无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
“没错。”他就是一直在骗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吼起来,心碎了,神伤了“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为何要将我骗得彻头彻尾?”她嘶喊着,情绪强烈地爆发了。
回想着与他相识后的一幕幕
“后山落崖一事也是你一手安排?”她问道。
“是。”他回道。
“那蛇洞一事呢?”她的心好痛。
“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眸一直盯着她,不错过一丝她所流露的感情。
“目的?”她问得好理智、好冷静,然而心却在注血。
“引你动情。”他答得好平淡又好绝情。
“你可有中毒?”如若连此都是假的,她可真是笨死了。
“我的毒早在幼时便解了。”换句话就是假的。
“很好好极了!”她咬着牙“你还骗了我什么?”
“似乎是不少”他笑着“比如说左护法之死”
“薜峰是你的人?”她明白了。
“不错。”元旭日这一肯定让碧琉大惊失色,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拔腿便奔了出去,她对不起宫主!
薜峰向元旭日一揖后也追了出去。
这一细小变故并无人在意。
对话仍在继续。
“还有吗?”她的世界在崩溃,因为他的欺骗。
“有,观音祠一事也是我安排的。”他又伤了她一刀,直刺人心的深处。
“原来如此”难怪那庙中会有埋伏。她看着他,突然发觉他离她好远,也让她感到好陌生,这就是她爱的元旭日?她悲哀地笑了“绕了一个圈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
“原因?”他也笑了“可以说是为了报仇吧!不过又不全然是。至于目的,似乎只是要伤你而已。”他修长的指伸向一旁的牌位“这就是我娘及我的义父看看名字吧,你会明白的。”
梅弃儿看向元旭日指着的牌位。
“元琬琬?风无忌?风无忌!”她惊喊起来“风无忌是你义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元旭日就是梅韵雪最恨的女人之子。
“他们何时过世的?难道是梅韵雪所为?”似乎是有此可能了,否则元旭日不会对她说“报仇”二字。
“一年前的今天,他们中毒身亡。凶手就是梅韵雪。”
“所以你找上我来复仇?”
“你是她的女儿。”他回道。
梅弃儿却笑了,女儿?她是梅韵雪的女儿吗?自她出生后,她因这两个字而备受欺凌,没想到元旭日竟也是为此而找上她。
“你是风无忌的儿子?”若果真如此,她的仇人就是她的兄长了。她的亲兄长。呵呵呵,命运是如此喜欢捉弄她呀。
“不是。我是我娘在中了梅韵雪诡计后被人欺辱而生的,我不是义父的儿子。”他摇头,因为他是元琬琬中计受辱后所生,他也是娘亲受辱的见证呵。
他恨梅韵雪。
“母债女还是不是?”在一切都明朗之后,她有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她是那样深切地爱着他,而他却只是想利用她的感情来报复梅韵雪的狠毒。她何其有幸竟然被她与他先后看中,她借虐她以平自己的恨,而他借伤她以报母亲的仇。
梅弃儿似乎是生下来给人报复用的。
梅弃儿在短短的时间内由天堂坠下地狱。她的世界曾因他而完整,而今却又因他而崩溃。
她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
看她如此,他有一刹那的不忍,然而在思及娘亲之后,他又狠了心。谁叫她偏偏是梅韵雪的女儿呢?
“你要我的命吗?”她抽出一把匕首“你要吗?拿去好了。”她笑看他,等待他伸手结束她的命。
梅弃儿早就不应存活于世了。由他来送她上路,似乎也不错。这把匕首本是她为防有人前来寻仇而准备,未想却用在此时此刻
没料到她在身穿吉服的时候仍随身带有匕首,他微怔。
她举着匕首向他走过来,他挥手让欲拦在他身前的侍卫让开。他要看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离他不足一尺,只要地一伸手便能刺中他。
梅弃儿的视线与他相交。
片刻之后,她悲哀地笑了。她知道,他也知道,她无法对他下手,她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杀他。
她依然爱他呀!在他如此绝然地背叛后,她仍无法自拔地爱着他。
梅弃儿,你真可悲。她对自己说。
退后几步,她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掷在地上。这本是一场戏,在曲将尽时,她还能留恋什么?
环视四周,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很多人
都是一伙儿的
绯瑶的仇她无力去报了,因为刚才她已发现自己内力全失,想必又是他动的手脚吧?何必呢?她永远不可能对他下手的
最爱之人伤己最深。
她曾发誓为绯瑶报仇,并且是以生命起誓的。如今她已违背誓言,就让她的命来慰绯瑶九泉之下的亡灵吧!
“爱上你是我今生最致命的决定”她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几不可闻。
他听到了,却不置一词。
看着他绝情的一面,她知道自己好傻。
背叛是怎样的痛?
在全心全意待他之后,在奉献出一切之后,在以命相许之后,猛回头,发现一直所为认的“良人”却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而一切的好也只是诱她的手段而已。
心,在一刹那间碎了,而天地的支柱也在那一刻崩溃。
往事历历,却是美梦一场。
梦终归要醒,现实却永远残酷。
终极一生所想追寻的温柔,终究不是她所有。
前路漫漫,叫她何去何从?
手一挥,匕首便没人她的腹中,血在那一刻又涌了出来。她却只是看着他,同样邪魅“我已为你报了仇、你可以安心了。”
说完,她向厅外走去,相信他不会拦她,因为她没有生的希望了,他是个聪明人。
看着她一路滴下的点点血迹,他任性狂傲的眸却黯了下来,眸中辗转的是放不开她的光芒
也许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爱上了她。
心中展开了天人交点战,他不知该不该去追她。
也许真是他错了。毕竟她也只是梅韵雪妄想用来拴住义父的手段而已,况且在梅韵雪的幻想破灭后的二十年来,她受的苦比任何人都多。
也许自己真的错了。
她何其无辜啊!
双臂一振,他如雄鹰一般飞掠出去,沿着一路的血迹,他经过庄园来到滚石崖旁。
只见她的身子如枯蝶般飘向崖下,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弃儿!”心神俱碎的滋味他终于也尝到了。
未及思索,他已随之跃下崖。
你已是我拜过堂的妻,不许先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