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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的书房中充满了干燥的书香他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没有招呼我。我将房门关紧把孩子们依依呀呀的声音闭在了外面。谁晓得这看似平凡的戏班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又有谁能想到那看似亲切讨喜的年轻班主是多么铁石心肠。
我走到宁远身边瞄了一眼他的信。由于度太快除开头的“子鸾吾兄”外没看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他的字迹绵软但笔触有力乍看起来是女子的娟秀然而细瞧之下又不失男子的潇洒。他用蜡将信封好放在一旁“请坐。”
一早听说他要见我吓得我差点当场抽过去一骨碌躺回床上哼哼唧唧地对来报信的男孩说道“回去转告你们班主就说奴家病入膏肓恕难从命啊!咳咳”我临了还惦记着咳嗽两声来增加气氛。当然事后证明这纯属画蛇添足脑震荡再震也不至于把人荡出肺结核来也就是说我这一磕之下应该成为阿斗而不是茶花女。这个傻子都明白的事实只有慌乱中的我不明白。
那个灵巧可爱的小弟弟也不急于戳穿我而是做出一副无限惋惜的模样告诉我宁远吩咐了如果我的身体还不舒服就带回去让他亲自照顾。小朋友说完还满脸天真地补充道宁远最喜欢照顾别人了尤其是我这种妙龄女青年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被他悉心照顾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没了踪影
为了不成为失踪人口不给户部的哥哥、叔叔、爷爷们添麻烦我毅然上了宁先生为我准备的轿子最后进了他的“阎王殿”院子里地孩子们仍在唱着“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闲散”大概是年纪小不懂事总也找不到李杨二人恩爱的感觉打我进来就在唱这句。唱到这会还没过。一小段长生殿真有这么难吗?我觉得我都快听会了。。
“明珠小姐。”
“是。”我听到宁远叫我忙坐直身子。把心思从门外拉了进来。
“都怪我行事鲁莽伤了小姐的千金之体。”宁远表情凝重地起身向我道歉可我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地确如此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笑。
不管怎样反正我的回答都是一样。“宁公子言重了。”我陪着笑脸拍着马屁“看看这街上地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上至六十下到十六哪个不想亲近您宁公子?能被您这样风华绝代、玉树兰芝、然出尘的大美人推一跟头那是我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说来真是够搞笑的在那个明媚而忧伤的夜晚他优哉悠哉地站在一旁看着云清狼狈不堪地护着我步步后退直到认为再不出手我们俩就要蒙上帝宠召地时候。终于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碍事的我先扒拉到一边去。据肇事者本人交代他当时只不过用小手指弱柳扶风般地那么碰了我一小下下罢了。随后我便袅袅娜娜地扑倒在地并出轰然巨响再往后我就成了血染的风采照他这么形容。要搁在球场上。裁判非判我假摔不可。
即便我确实对他把我推了个头破血流充满怨恨但本着欺软怕硬的处世准则总免不了要说些昧良心的话。“公子不顾个人(主要还是我的)安危。一心为表哥分忧当真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地人!”我献媚地帮他把茶杯加满顺便趁机打量他。
房间的窗子很小阳光和阴影在他年轻而富有光泽的脸庞上交错。多么鲜活地生命正充满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他和我说了些无关痛痒地客套话无非就是让我注意休息一类。尽管他地脸上洋溢着生动的表情但从他地眼中我却看不出丝毫感情。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宁远收起了空洞的笑容问道“你想问子鸾兄为什么信任我?”
被他看穿心思的我尴尬地点了点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想问这个吧?”宁远微笑着摇摇头“你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完蛋了我对他心怀叵测的那点少女情怀估计也都被看出来了。这家伙这会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花痴呢真丢脸。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缘故他曾经救过我待我情同手足如今他需我相助我当然义不容辞。”他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一件以性命相托的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捡了别人掉落的钱包。宁远推开房门让金灿灿的阳光伴着孩子们学戏的声音一齐倾洒进来。
“嗯我知道。他说这个人不仅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心思缜密。”我试探地问道“我想这种人应该没几个要不你猜猜是谁?”
“他都猜不出我又从何知晓?”宁远苦笑道“与其徒增烦恼不如静下心来想想自己该如何应对。”他指指外面的孩子“他们跟我也有些年头了每个人的心性脾气我都清楚将来能堪大用的人才定然出自其中!”宁远的语气充满自信和骄傲。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行当作为掩护呢?”戏子这三教九流中最下等的职业不知要受多少委屈但不管心里再苦脸上总得笑着什么人都开罪不得。要遇到什么有财有势并缺德着的客人可不只是被摸摸大腿就能完事的那无德之徒要长得我这般娇艳动人狎昵一下倒也无妨万一遇到个长得跟毛毛虫似的那得多恶心。唉服务行业不好干啊。“你”他稍微转了下身子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阵“你想的那个不会的。”
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天啊他又明白我在想什么了吗?他真的明白吗?难道我又没管住自己的视线?我只是想了想小菊花好像还没看呢吧我好后悔没把扇子拿来否则还能遮遮脸估计这会我的脸已经成油焖大虾了。
他猛然伸手撩起我额前的头给我吓了一跳。“还疼吗?”他轻轻摸了摸我结痂的伤口“别怪我那晚狠心”
“有点。我早不生气了不让云清挂点彩你也不好处置那些人这样就成了你情急之下不得已才下杀手别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我小声问道“听说他们也是受人利用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信不过的人留着也是祸患”
“是啊也是祸患”我喃喃地重复道。想起凌霄曾向我提过莫言来历不明希望我不要和他在一起那是不是说明他也被看成祸患了呢?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行当作为掩护”宁远爽朗地笑了“我带着这么一群半大的小子还能做什么别的行当?”他告诉我他就喜欢吹拉弹唱他还告诉我他的笛子吹得很好。
分别的那天他以一曲阳关三叠为我们送行那呜咽惆怅的笛声撩动着每个人的忧思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直到走出好远好远我似乎还能听到他的笛声在耳边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