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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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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花园里放声尖叫的是府里新来的厨娘,她锐利的嗓子叫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了。

    严公子和小朝来到后花园,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她的哑穴。

    再给她叫下去,府里的人都要耳聋了。

    厨娘突然无法发声,吓得面色发青。她又是比、又是跳的,显然很不满意,明明犯错的不是自己,为什么最后倒楣的会是她?

    “闭嘴。”严公子瞪她一眼,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堆人喜欢请不会说话的戴祸水做事。起码耳朵不会受罪。

    小朝把她带到一边,解了她的穴,低声问着:“不许再大惊小敝,发生什么事,慢慢说。”

    厨娘恐惧地咽了口唾沫,惊疑的视线不住射向浑身冒着火气的主子。

    “公子讨厌笨蛋,你还不快点把尖叫的原因说出来?”小朝恐吓她。

    “不关我的事。”厨娘拚命摇头。“是戴姑娘”

    “戴祸水。”听见她的名字,严公子也好奇过来探问。“你刚才跟她在一起?”

    厨娘忙摆手。“我跟戴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我是说,我没跟她在一起”她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了。

    严公子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最厌恶愚蠢的人了。

    为免新厨娘被剥皮拆骨,小朝忙插嘴提问:“主子问话不要结结巴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重点。”

    厨娘给吓得倒吸口气,急喊:“戴姑娘把水塘里的锦鲤偷走了。”

    “咦?”严公子和小朝一起走到慕月池一瞧,里头本来近百尾的锦鲤,现在只剩区区十来尾。

    “她捞锦鲤干什么?”一句话显示出严公子对戴祸水的信任,他不认为她会偷东西,顶多只是随手带走,忘了问候主人一声。

    小朝挥手将厨娘打发掉,走到严公子身边。

    “公子,我稍微点算过,各式锦鲤约少了八十余尾,损失金额大概在十万两左右。”他最在意的还是钱。

    但严公子比较感兴趣的是,戴祸水为什么要捞走锦鲤?

    “难道她看出府里的锦鲤都是名种,随便一尾都价值千两,所以把它们捞出去卖了?”小朝想,戴祸水一定不是第一天捞鱼,她不晓得偷渡多少出去了,可恨,他们之前都没发现。

    “小朝,祸水不是你。”要严公子说,戴祸水是重食物胜于金钱的。“该不会她把锦鲤都捞去煮来吃了?”

    “不会吧?”一尾价值千两的鱼,谁啃得下去?“我去看看。”想像白花花的银两就要消失,小朝可是比谁都急。

    “小朝?”他知道上哪儿去找人吗?“枉费我花这么多心思培养你,还是这般定不下性子,真是有欠磨练。”一句话注定了小朝日后的多灾多难。

    小朝果然没找到戴祸水。

    不过严公子找到了,完全如他所料,她把锦鲤烤来吃了。

    他没想到锦鲤能吃,瞧它们一身红艳艳的,不觉恶心吗?

    偏偏戴祸水吃得津津有味。

    “我以为府里的食物很充足,看来还是不够你吃。”否则她不必辛苦地去捞锦鲤果腹。

    戴祸水闻言,抬眸望见庄园主人,亮闪的眼释出疑惑。

    “不了,我不想吃这么古怪的东西。”严公子读出她眼底的问题,摇头以答。

    她一手拿着烤鱼,一手在身旁的沙地上画着。“鲤鱼会很古怪吗?很多人都喜欢吃鲤鱼的。”

    “如果是一般鲤鱼当然不古怪,但锦鲤”他还不曾见人吃过,她是第一个。

    “锦鲤不也是鲤鱼的一种?”

    他想了一下。“也对。”虽然价钱差很多,但锦鲤确实也是鲤鱼。

    “你要不要试试?味道挺不错的。肉质既鲜又美,而且没有一般鲤鱼的土臭味儿。”

    “这是当然的,它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嘛!”这些锦鲤每一尾都娇生惯养,只差没有喂食人参、茯苓以增其价。

    “那你更要试试了,它们”她的字未完。

    “哇!”天崩地裂的惨嚎一路从走廊那边飘扬过来,可不正是小朝。“你你你”他指着戴祸水,一张脸呈青黑色。

    戴祸水拿着烤鱼对小朝扬了扬,以眼神询问道:“你也要吃鱼?”

    小朝猛地冲过来,抢过她手中吃剩的鱼。“你知不知道这些鱼一尾值多少银子?”

    她耸肩,谁在乎那个?只要东西好吃,又不会吃死人,价值多少有差别吗?

    “它们一尾要近千两白银耶!”小朝气得猛啃烤鱼。多吃一点,一口可能值个几十两呢!呜呜呜他的心在滴血。不过“奇怪,是我的错觉吗?这鱼的味道还真鲜。”

    “好吃吧?”

    小朝瞪了戴祸水一眼。“是好吃,但太不划算了,拿这一千两银子可以买几万条普通鲤鱼了!”

    “可它们的滋味不会如此鲜美。”

    “唔!”小朝一时无言,发狠把鱼啃完。“不管它多好吃,它太贵了,不准你再去捞锦鲤吃。还有,你要把之前吃的补回来。”

    前一项她可以照办,但后一项“抱歉,我没钱。”

    “那就去赚啊!”不是他小气,那值上万两啊!

    赚钱并非难事,但“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准许你分期付款,一万两就分十年摊还。”

    一年一千两啊?看来她又得故技重施,去“卖身”了。

    “可以吗?”小朝问她。“我”虽然这样让他心好痛,可瞧在同是严府中人的分上,他还是咬牙承诺了。“我可以不算你利息。”

    严公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瞧着他们讨价还价。严府不养废物,若戴祸水一丁点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被吃死活该。

    可另一个人却看不下去了。“那么第一年的钱应该由小朝来付。”

    “为什么?”小朝跳起来大叫。

    一名高壮结实的女子倏忽出现。“因为刚才你也吃了一尾。”

    “原来是你带他来的。”难怪小朝这么快找到地头。严公子向那名高大女子招招手。“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说着,他一手指向戴祸水。“这是戴祸水,人家送我的礼物。大朝,小朝的双胞胎姐姐。”

    大朝向戴祸水弯腰行礼。“你好。”

    小朝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他可不想留下来被人质问有没有吃下一尾价值千两的锦鲤。

    戴祸水双眼在小朝与大朝间流转片刻。“他们是双胞胎姐弟!”不会吧!大朝、小朝两人的眉眼、五官差别很大耶!

    “我们并非同对父母所生。”大朝回答。

    异父异母,这样也能叫双胞胎姐弟?戴祸水还是头一回听说。

    严公子朝他们两人投过去一抹眼神。

    小朝落跑的愿望落空,不甘不愿地转回来与大朝并肩而立,并半转过身子。

    戴祸水瞪大了眼。大朝、小朝的五官确实差异颇大,但他们侧面的线条却意外地相似,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实在太神奇了。”她以指写道:“他们的侧面好像。”

    “所以我说他们是双胞胎姐弟。”严公子一派他说了算的表情。

    原来如此。大朝和小朝是被严公子勒令成为双胞胎姐弟的,戴祸水禁不住投给他们一记同情的眼神。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们都是被亲人所卖,孑然一身,我为他们寻个亲人在身边,也好互相照应,当是好事才对。”严公子很理所当然地说。

    “但他们若彼此喜爱呢?”戴祸水在地上写着。“你强迫他们成为兄妹,岂非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见字,大朝、小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旁边一跳。

    小朝拚命摆手。“戴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大朝?”她足足比他高了一颗头,像根拴马桩子一样,跟她成一对,他还要不要做男人啊?

    “当然走因为你们长了一张夫妻脸啊!”她回得迅速。

    大朝与小朝吓得逃得更远。

    “我们只是意外生得有一些些相像而已,哪里称得上夫妻脸了?”小朝边跑还不住地回嘴。

    倒是大朝逃得很安静,一溜烟闪个无影无踪,动作之俐落让严公子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的贴身护卫,功夫确实不错。”

    大朝是他的贴身护卫?戴祸水这还是头一回听闻。

    “我没告诉你吗?”

    她摇头。

    “那我现在说了。”

    戴祸水无声叹口长气。“既然大朝一直贴身保护你,为什么前日我们饿昏过去时,她没出面救人?”就算不救她,也该救严公子吧?还是大家都已瞧出那是一场戏,懒得与她一块儿戏耍?

    只有严公子肯陪她一起疯,看来,他真的无聊得很彻底。

    “问题是,大朝虽是我的贴身护卫,却经常不在我身边啊!如果我没算错,她应该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府的。”

    “一个不常待在主子身边的护卫,又哪称得上贴身护卫?”

    “贴身不过是句形容词,何必计较这么多?”

    有这种说法吗?戴祸水很无奈。

    严公子却朝她勾勾手指。“别管大朝了,你不是要让我吃鱼,鱼呢?”

    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啊!她只得伸手去刨那沙地。

    早在捞鱼被厨娘发现、引得她尖声大叫后,戴祸水就知道吃锦鲤的事八成瞒不住了,可惜,如果再多给她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够吃光池里的鱼。

    反正以后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吃锦鲤了,她干脆一口气捞了五尾,打谱今儿个要吃个过瘾。

    其实她没想过隐瞒吃锦鲤的事,只是一直懒得去讲破。

    当她把鱼烤好,马上拿荷叶包了四尾埋进沙地里,只留一尾当场食用。

    果然,不多时严公子寻来,然后大朝、小朝也来了。小朝还抢了她手中的鱼去吃,真可惜,那一尾她才啃了两口。

    不过严公子一向吃得极少,所以她也不小气,大方挖出四尾鱼,揭开荷叶摊在地上。

    严公子只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在鼻间缭绕。

    那味道似莲、似风、似草竟似包容了天地,薰得他几乎心神俱醉。

    “好香。”他情不自禁拾起一尾吃了起来。

    戴祸水见他陶醉表情,心下大惊。向来不爱吃东西的严公子不会被一尾鱼给吸引了吧?以防万一,她也捉起一尾鱼猛啃。

    让荷叶包着埋在沙地里闷烧的鱼,竟比现烤好的更鲜美甘甜。

    戴祸水吃得眉开眼笑,狂吞猛咽的同时不忘把爪子再探向地上两尾鱼。

    严公子本来还吃得颇斯文,却见戴祸水想独吞,忍不住也伸出手去抢那烤鱼。

    有人抢,戴祸水吃得更急了,只恨爹娘少生给她两只手,否则她就可以一把将所有的鱼都抓在手中了。

    严公子当然也不想抢输人,手口并用,总算在最后一刻占得先机。

    他又抢到了一尾鱼。

    辛苦捞鱼、烤鱼,最后却只吃了两尾,戴祸水好不甘心。

    她愤怒地瞪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吃东西?”

    他颔首同意,口里还不停啃着鱼。

    眼看着他手中的鱼只剩半尾,戴祸水的心在掉泪。

    “那你为什么还吃这么多?”

    “因为这些鱼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甘美。”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理由是,他不想事事如她的意。

    已逝者难以挽回,戴祸水只好努力啃最后一尾鱼泄愤。

    严公子的脸色不大好。

    虽然又谈成一笔大生意,预计百万两进帐跑不掉。

    虽然周围的人对他奉承有加,半丝不敢违背。

    虽然酒楼的饭食美味可口。

    虽然陪侍的姑娘们个个娇艳动人。

    虽然

    他算是拥有了一般人渴求的所有事物,但他还是觉得不开心。

    人人都觉得好吃的菜,他只感到腻口。

    那些姑娘讲的甜言蜜语让他反胃。

    台前的轻歌艳舞看得他头都晕了。

    突然,他想念起那日的烧烤锦鲤,一尾价值千金,他一口气吞了两尾。

    本来他还想找戴祸水去捞鱼的,但小朝见机得快,命人将鱼换了水塘,而且死不肯透露鱼踪。

    他懒得跟小朝一般计较,干脆叫人另外购买锦鲤放养。谁知,却再也养不出那个味道了。

    后来他对小朝严刑逼供,总算找到那些鱼。然而再拿去请戴祸水烧烤,她却坚决不肯,只表示再不可能烧出那个味儿了。

    他不信,这辈子第一回吃东西吃得恁般畅快,却只有那么一次,怎么甘心?

    他让人找了不只百来名厨师烤鱼,个个的手艺都属一流,却也烧不出那个味道。

    最后,他去拜托戴祸水,她拗不过他的请求,终于动手。

    但可惜,味道仍与之前相异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同一种鱼,用同样的柴火、由同一个人烧烤而成,却硬是烧不出他理想中的滋味;之前明明就有的。

    害得他现在日也思、夜也想,心情烦透了。

    “严公子不舒服吗?还是我们招待不周?”同行的张老板瞧出了他的不快,开口问道。

    “没的事。”再怎么样的大商号,都不可能不与人合作,要跟人做生意,人际关系就不能太差。严公于性子虽不好,却也了解以和为贵的道理。

    其实在商圈里,严公子的名声还不坏。他处事圆滑,尽管有些强硬,却也不曾逼人太甚,比起一般奸商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且严家出品的货物概挂保证,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他都会负责到底。这也让多数商人愿意与他做买卖。

    当然,严府家大业大也是主因之一,大树底下好遮荫嘛!

    “瞧公子面色青的,定是不满今晚的姑娘等级太差。”陈老板自作聪明地招来老鸨喊道:“柳嬷嬷,你也别再藏私了,咱们都知道你这怡情坊近日来了名清倌儿,不只生得貌美无双,还弹得一手好琴,你就快快把她唤出来吧!”

    “这”柳嬷嬷有些迟疑。“陈大爷,不是我不让水儿出来,实在是她不是我的人,我管束不了她,她爱来便来,爱走便走。”

    “哪有这种事?”一名艺伎还这样嚣张,谁信啊?

    “是真的。往常她初更便会来,五更即离去。但今天,不晓得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她还没到呢!”柳嬷嬷强调。

    “柳嬷嬷,你可别撒谎啊!”陈老板语带威胁。“你晓得这位爷儿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咱兰陵园的首富,严公子。”

    “严公子!”这名号可让柳嬷嬷吓着了。

    众所周知,严公子的脾气不太好,阴晴不定,极难拿捏。当然,他不曾对无辜的路人下手,也不曾随意伤人;可对于得罪他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他心情好时,任人捏圆搓扁也无所谓。

    但他心情不好时,任谁犯到他手上,管他王公贵族,照样砍得对方见阎王,而且没人敢办他。毕竟,论金钱、讲权势,全兰陵国除了王上外,也没人赢得过他了。

    “严公子饶命啊!”柳嬷嬷的身子再也站不稳,啪一声跪下地去。

    严公子只把眉一皱。他有说要杀人吗?而且,这女人的声音好尖锐,刺得他的耳朵都痛了。

    见他面色不善,柳嬷嬷磕头如捣蒜。“公子请息怒,我我马上派人去找水儿,一定把她找出来,让公平消气。”

    他要个女人干什么?有那天的锦鲤好吃吗?把眼一翻,严公子沈声说道:“不必麻烦了,你出去吧!”

    “公子”柳嬷嬷以为他要砍人了。

    “出去,你吵死了。”严公子一拍桌子,把柳嬷嬷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一旁同行诸位老板还是头一回见严公子发火,只觉一股强烈气势震得人手脚发颤,众人把脑袋一低,竟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严公子只觉心里烦透了,从来冷眼看世情的心波动得剧烈。

    他举杯一口饮尽里头酒液,浓醇酒汁沿着喉咙直烧灼入腹,瞬间烧得全身热烘烘。

    他是喝不醉的体质,怎么喝,怎么清醒。

    但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多想尝尝人们所言,半醉半醒、恍似梦中的滋味。

    唉,又想吃鱼了。

    生平第一次有东西是他怎么也求不到手的,那感觉好讨厌。

    “要怎么样才能再吃到那种鱼呢?”喝了一整壶的酒,不仅没压下他心头的烦乱,反而让心湖更波涛动荡。

    忍不住,他睨向周遭众老板,本想问问他们有没吃过那种鱼,但瞧他们浑身抖得像要散掉的样子,那话就吐不出去了。

    他知道他们怕他。其实,靠严府吃饭的商人们谁不忌惮他,但也仅止如此。大夥儿都明白,只要别惹火他,有财大家发,他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

    所以平常大家倒也相处愉快。这大概是第一次,他们畏他如虎狼吧!

    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使的?明知他不会滥伤无辜,还怕成这副德行,让他懒得再与他们谈话。

    坐严公子对面的张老板首先察觉他的视线不再那般骇人,遂鼓起勇气问道:“严公子是不是有事想问?”

    他是想问,但这些人会有他要的答案吗?

    陈老板开始敲边鼓。“严公子有事尽管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旁诸人跟着点头附和。

    他们都这样要求了,他不开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不晓得各位老板至今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是什么?”

    啊!想不到严公子居然会提起食物的问题,众所皆知,严公子对吃是不太有兴趣的,那他这种表现是不是代表他其实在想办法与众人修好?

    众老板松下一口气,严公子肯让步,八成就不会事后找他们麻烦了。

    张老板抢先开口。“要说美味的食物嘛我记得有回在北原国吃过一种面,青绿色的,面条既有劲道又爽口,配以冰凉的酱汁,在夏天吃,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我倒觉得要论到美食,还是以我国为最。秋末时分,暖一壶酒,配上一只澄黄黄的大蟹、佐以姜醋汁,那才是最棒的滋味。”陈老板说。

    “我有个小妾,每年春天都会采集百花为我酿酒,那酒液亮如黄金、清香扑鼻,我以为那才是至高的美味。”王老板跟着补述。

    严公子听了半天,竟没人提到烤锦鲤,不免有些着急。

    他插口问道:“各位可尝过锦鲤的味道?”

    “锦鲤?”一干老板面面相觑。

    还是胆大的陈老板开口询问:“严公子指的可是养在池里观赏,色泽鲜艳的那种锦鲤?”

    “正是。”严公子点头。

    “那玩意儿能吃吗?”王老板问。

    “当然可以吃,那也是鲤鱼的一种啊!”严公子把吃锦鲤的经过说了一遍。“那滋味鲜美若神仙果,再棒也不过。各位可曾尝过?”

    一尾近千两的锦鲤,除了严公子,也没多少人吃得起吧!

    众人纷纷摇头。

    严公子心头那阵失落啊!只比当年给爹娘送葬差那么一点点。

    原以为聚集这么多有钱老板,总有人可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的,结果

    看来还是得找戴祸水才行。越想,他越觉得她是在诓他。有什么理由,她第一回烧的鱼这样好吃,接下来就不行?

    或者他得想个办法让她将烤鱼的方法说出来,他再让府里的厨子照做,届时就不怕吃不到好吃的鱼了。

    他心里转着千百个念头,才刚有了决定,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自远而近传来。

    声音尖锐到刺人耳膜的柳嬷嬷又闯进来。“各位爷,水儿来了。”

    闻讯,其他人都好兴奋,只有严公子面色不善。

    他管水儿来不来,她弹的琴即便是仙乐,在他心底仍比不过一尾美味的锦鲤。

    这怡情坊他是没兴趣再待了,反正生意已谈成,他起身,拱手告辞。“各位,今晚就由严某作东,大家不必客气,尽管吃喝。严某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水儿就要来弹琴了,严公子不留下来听吗?”又是柳嬷嬷的声音。

    严公子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难听到这种程度,浑似针刮铜镜,令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回再谈生意,他绝对不来怡情坊,除非这儿换了老鸨。

    “公子,听说水儿的琴声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不听岂非可惜。”陈老板也留他。

    可惜严公子心上只剩一尾锦鲤,再存不下其他了。

    “各位告辞。”他走得飞快。

    来到房门口,严公子正准备开门,一道纤细的身影恰巧闯了进来,两人撞成一团。

    “公子!”

    “水儿!”

    屋里一夥人喊得像天要塌下来。

    严公子轻皱了下眉,望向被他撞得坐倒在地的女子;她也正仰头望他,远山似的黛眉,小巧琼鼻、圆圆脸蛋,竟是

    “戴祸水!”她几时落魄到要在青楼里弹琴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