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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自从季大人去探望过连姑娘后,说连姑娘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小因向蓝蝶报备。
“哦”
这几天小姐老是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边想边吃完手上的到口酥,小因又拿了一块。“说来还真奇怪,小姐去看连姑娘这么多次,为什么她的身子就愈来愈差?但季大人只去探望一、两次,她竟然就康复了,真是太奇怪了!”
只要待在小姐房里,就会有吃不完的点心、吃不尽的口味,她真是太幸福了!
小因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嗯!这个好吃!真好吃!”
蓝蝶的手里也拿着一块到口酥,可是都拿许久了,就是不见她往嘴里送。
“小姐,我还听人家在说,说是小姐不知道在连姑娘房里做了什么,才会害她病情加重。”小因说得含含糊糊,蓝蝶也有一个字没一个字地听着。“不知道是哪个笨蛋乱传的?分明是连姑娘自个儿身子虚,还敢怪好心去探望她的小姐,我真为小姐抱屈!
“哦!”“小姐,我还听说季大人要将连姑娘派到他房里去,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啊?”
“哦咦?”小因以为蓝蝶没听清楚,于是又说了一次o
“真的?”蓝蝶的眼睁得大大的。
“大概吧!”小因对这话题不是很留心,她的注意力全在到口酥上。
蓝蝶也理不清胸中的纷纷乱乱,她突然将手中的到口酥塞入小因的嘴里,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小姐,你上哪儿?等等我呀!”小因忙将剩下的到口酥全扫入嘴里,然后快跑跟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差点很难看地噎死。
“季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连忆莲羞答答的模样,实在不像服侍人的女仆。
无论如何她就是要跟着季于姬,不肯走人。
“你的病才刚好,别忙了。”季于姬面无表情地拒绝。
“大人是嫌弃小女子派不上用场”说着、说着,连忆莲又要哭了。
季于姬忙道:“不是,这里没有需要女人服侍的地方,我有小偶就够了!”他平板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因女人的泪水而有的感动。
小偶是季于姬方上任时所收的,负责跟在他身边打理琐事。“可是?.....”
“连小姐,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又何必”小偶真怕有人抢了他的工作,那么他又得流落他方了。
“果然是因为我没有用,双手无力又体弱多病呜”这下子她是真的哭了。
季于姬表情未变,只是抬起埋在文案中的脸说道:“先坐着吧!桌上的点心太多,你先帮我解决掉一些好了。”
“可是”眼看连忆莲的第二滴泪珠子就要滚落。
“小偶,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季于姬坐下来假装吃了一口。
季于姬常不分主仆,和小偶同桌用膳,只因他原也是平民出身。
“是”小偶虽然觊觎那些点心已久,但他实在不想和一个一直哭的姑娘一起吃,会影响消化的,但这是主子的吩咐,他得听从。
跑来找季于姬的蓝蝶站在不远处,透过窗户看见连忆莲坐在她习惯坐的位置上,和季于姬两个人享用着那原本应该是她要吃的点心。没瞧见被柱子挡住的小偶的她,胸口忽然揪疼得几乎令她立不直身子。
“吁小姐,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小因差点跟不上!”
蓝蝶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看也没看小因一眼,又依来时路跑开。
“小姐,你好歹让我先喘一口气小姐,等等我啊!”当天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蓝蝶早早便上床就寝,却张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小姐!小姐!”小因大老远地就扯开喉咙大声叫着。
最近几天一直没睡好的蓝蝶,早上自然怎么也起不来,这会儿更被刺耳的叫声吵得头发疼。
“小因,拜托你,一大早的别吵了!”
“小姐,已经不早了。”
对上小因朝气十足的模样,蓝蝶捧着头只觉浑身难受。
“小姐,先洗把脸,就会清醒些了。”
蓝蝶依言掬了几许清水拍拍苍白的娇颜,脑子逐渐挥别混沌。
“对了,你刚刚在叫些什么?”坐在钢镜前让小因为她梳头的蓝蝶,想起小因方才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啊!小姐不提醒,我差点忘了!”
“你喔!真是健忘。”蓝蝶笑斥。小因就是这点迷糊,但也是因为这点可爱,好像个妹妹。
“小姐,这点小事你就别太在意了。”小因笑着撒娇求饶。
“是、是!再来你就要说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样大的肚量才能吃得多、长得壮,对吧?你的小姐我长壮干嘛?吓人哪?”
“嘻嘻!小姐,你知道就好嘛!”小因稚嫩的脸庞笑得无忧无虑。
“还不快点说!”
“都怪小姐转移话题啦!害人家又差点忘了!”蓝蝶佯装生怒欲掐小因手臂,小因急忙开口“小姐,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喔”
“干嘛?你要嫁人啦?真是女大不中留,要嫁人也不先知会我一声,唉”
“小姐!我不会的!”小因讨饶。
“好、好!不闹你,你也别卖关子了。”蓝蝶笑笑地拍拍小因的头。
“好嘛!就是大人已经找到你的亲人了!”
“什么!”蓝蝶忽然僵住全身。
“我就说嘛!像季大人这般清高的人,怎么可能对男人的屁股有兴趣嘛!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啊!”小因完全没有注意到蓝蝶的异状。“就是大人已经找到屁股上有北斗七星痣的人了!”小因兴高彩烈的大声宣布。
蓝蝶瞪大眼,脸上写满惊愕,一旁的小因还以为她是因为太过惊喜了呢!
已经好几天没到季于姬的书房里报到、顺便吃点心的蓝蝶,此刻的她一脸心事重重。
“小因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季于姬以为她是担心亲人不肯认她。
“嗯?....,”蓝蝶随口应了声。
“真是恭喜蓝姑娘了!哪像忆莲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说着、说着,连忆莲眼眶又泛红。
小偶背对着连忆莲夸张地对小因挤眉弄眼,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小因很认向地点点头。“嗯”蓝蝶又是随口一应。
“是真的!蓝姑娘,我真的很慕你,还有亲人可以找,哪像忆莲”连忆莲眼眶更红,蓄满泪水。
小偶偷偷倚近小因,小声告诉她“要是没人安慰她,她马上就会哭给你看,真是让人受不了!”
“的确!”小因也一脸难以忍受。
“小因,你带连姑娘去沏一壶茶来。”季于姬说道。
“可是”小因可不想和动不动就哭的女人在一起,一刻也不想。
“小偶,你也一起去。”季于姬又命令。
“季大人,沏壶茶这点小事忆莲会的”
“但只有小因知道这种点心该配哪种茶叶。”季于姬对着小因和小偶的脸益发严肃。
“是”小因和小偶只好领命,带着只会哭什么都不会做的连忆莲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季于姬与蓝蝶。
“你有心事?”季于姬开口。
“嗯”蓝蝶依然魂不守舍。
“你不高兴是吗?”季于姬又问。
“嗯”蓝蝶仍然一副没听入耳的样子。
“如果说即使你找到亲人后,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你的意愿呢?”
“嗯”蓝蝶还是没有反应。
“蝶儿”季于姬的大手轻轻覆上蓝蝶叠握膝上的小手上。
“咦!”蓝蝶终于有了反应,她倏地抬起螓首,大大的眼底满是惊讶和一丝丝的惊喜。
“蝶儿,我希望”季于姬几番犹豫,终于一副下定决心要说什么话的样子。
他希望什么?蓝蝶像是被妖术震慑住般,只能瞪大眼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其余皆做不到。
“季大人!”连忆莲远远地就如献宝般喜悦地嚷道,她一心想让季于姬知道,像端壶热茶这等小事她也是办得到的。只见连忆莲战战兢兢端着一壶热茶,几番颠簸、岌岌可危的模样。一听到连忆莲的声音,季于姬马上挪开手,他留在手背上的余温令蓝蝶倍感怅然。
“连姑娘,走慢点!”看连忆莲端东西摇来晃去的危险样子,比她自己劈十天柴还要痛苦,看不过去的小因想抢过来,自己端还妥当些。
“就是呀!”小偶也痛苦不已。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季大人!你看着!”忙着说话的连忆莲一分心,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晃得更厉害了。
“啊!”小因和小偶同时放声尖叫。
书房里的季于姬一个箭步,在所有人未及看清的情况下,一手接过飞在半空中的茶盘,一手扶起连忆莲向后倾倒的腰。连忆莲顺势跌人季于姬的怀里,绯红的两颊满是掩不住的娇羞与喜悦。
“谢谢季大人!”虽然季于姬即刻将她放开,但连忆莲却高兴得几乎飞上云霄。虽然事情的发生到结束仅仅在一瞬之间,却让看见这一幕的蓝蝶左胸口拧在一起,揪疼得让她脸色发白,再也不想看、也看不下去的她,逃也似地离开书房
“小姐,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小因担心地问着呆坐房里的蓝蝶,但蓝蝶似乎没!听见。“小姐!”小因更大声地唤了一声。
“啊!么!”蓝蝶被小因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姐,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没听听到?”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蓝蝶垂眼回避小因满含忧心的神线。
“想事情?想什么?”
“没什么”
“小姐,你该不会是在担心你唯一的亲人人品之类的问题吧?怕他对你不好?别担心,若是咱们发现对方不是个好人,再一起逃回采我季大人,请大人主持公道!”小因将事情想得单纯。
“如果能这样就好。”蓝蝶叹也似地道。
“一定会的!小姐,咱们一起去见那个人,那个人如果不好,咱们就一起赖在季大人这里不走,好不好?”小因天真道。
“傻瓜,季大人跟我非亲非故的,他才不会让我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呢!”蓝蝶的头垂得更低了。
“可是”小因总觉得季于姬会肯的。
你又取笑人家了小偶为人那么烂,我才不要!而且人家年纪还小呢!”小因鼓起两颊,不是很认真的抱怨。
“你看,说人人到。”蓝蝶指着绕过长廊走向她们的小偶。
“小姐!”小因扯着蓝蝶的手臂撒娇。
蓝蝶拍拍小因的手,下了个决心。
“走吧!人应该到了”不可闻地轻叹口气,蓝蝶明白是该到了谎言被拆穿、她被季于姬厌弃的时候了
小偶领着蓝蝶到侧厅,坐在季于姬对面。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应该就是她所谓的“亲人”吧!蓝蝶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跨越门槛。
“蓝蝶。”季于姬起身迎接她。
“季大人。”蓝蝶挤出个自认为最自然的笑容。
“我想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这位就是”
“季大人,我”蓝蝶心想,在被季于姬责难之前,不如她先行招了吧!所以她打断他话。
“小蝶!我终于见到你了!”原本坐着的男人站起身,将脸孔转向蓝蝶,看清楚他的脸的蓝蝶惊得说不出话来。“啊”她只能呆呆地张着嘴发出“啊、啊”声。
“小蝶,我是糸奇啊!你该不会说你记不得我了吧?”
什么糸奇?哪有人取这么怪的名字!蓝蝶在心里啐道。绮就绮,也就是上官绮,什么糸奇嘛!蓝蝶盯着红玉楼里的好姐妹上官绮,直怀疑为什么没有人跳出来指责她是女扮男装。
“小蝶,我是糸奇啊!小蝶!”上官绮热情地拉住蓝蝶的手,毫不避讳地直瞅着她瞧。“小蝶,看来你过得很好嘛!我该好好地感谢季大人!”
上官绮仍旧拉着蓝蝶的手,对着季于姬打躬作揖。
“季大人,真的非常谢谢你!小蝶是我唯一的亲人,在这世上,我只剩下她,她也只剩下我,我们俩也只能相依为命,想不到老天爷跟咱们开了个玩笑,害我们分别两地,只脑普思念”
蓝蝶表情古怪,想抽回上官绮握住的手,却被上官绮更用力握住,两人暗中较劲拉扯,看在外人眼里,还以为两个人正以小动作表现对彼此的亲昵。
“不客气。”季于姬的表情如同往日平板,只是一双鹰眼愈眯愈锐利。
“季大人”忙着拉回自己的手的蓝蝶,轻轻唤了声季于姬,但她不知要说些什么。
“糸奇公于,那我不打搅你和蓝蝶叙旧了,你们慢慢聊。”季于姬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
蓝蝶不知道自己正以何种目光望着季于姬离去,倒是上官绮瞧出了些端倪。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瞧不见了啦!”上官绮恢复本性,一身男装下举止却轻柔娇媚,蓝蝶脑猴瞬间浮现“不伦不类”四个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往东行,听到有人在找屁股上有北斗七星痣的人,我心想,会编出这么鳖脚、奇怪谎话的人十之八九是你,我就大声嚷嚷我的屁股上有北斗七星痣,然后就有人带我来这里了,想不到还真给我蒙对!”
“我的谎话才不蹩脚呢!”蓝蝶驳斥。
“是、是!总之,那个笨蛋知府的儿子醒了,还将你的事全忘光光,替咱们省下不少事,刘嬷嬷于是要我来寻你,是她说你可能会往东行。”上官绮吃着桌上的糕点,配着香茶,欲罢不能地一口接一口。
“刘嬷嬷怎么会知道?”蓝蝶惊讶。
“她说你走的前一天,刚好有个从东边来的客人,那个人有可能向你吹嘘东边的海有多么波澜壮阔、气势磅礴、诡谲动人之类的话,好奇心旺盛的你就有可能会当真跑去看海结果如何?海真的很奇怪吗?有没有很大、很大?”上官绮一边吃一边说,好不忙碌。
“这”说到海,蓝蝶终于想此她原本到此地的目的,结果耐至今日,她竟一直没看过海,也未再兴起想见海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令她忘了呢?
上官绮意味深长地望了蓝蝶一眼。“还是有别的缘故害你乐不思蜀,早忘了来此的本意?”
蓝蝶大大水眸睨了上官绮一眼,不说话。
“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你想做妾吗?”
“你在说什么啊!”蓝蝶不明白上官绮何出此言。
“只是提醒你咱们是何身份,别妄想奢求求不到的东西。”上官绮佯装不在乎地继续吃着。“不!我和他不是不是”
“这白蜜葡萄糕还真是好吃!在哪儿买的?回去时我一定要叫人扛一堆一起走!”上官绮突然转移话题。
“这买不到的。”
“买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买不到?要透过关系是吗?那简单,只要你拜托一下季于姬,透过他,我就一定脑聘一整箱回去,犒赏自己也顺便甜甜一家子姐妹的嘴!”这么好吃的糕点,上官绮怎能不和好姐妹们分享。
“买不到的”
蓝蝶喃喃说着。
“为何?你总得说个理由吧?”没道理买不到呀?是太贵吗?没关系!可以让刘嬷嬷付账。
“离开季府就再也吃不到了”蓝蝶背过身子,螓首垂得低低的。
“难不成是季府的厨子做的?那我可得在带你寓开之前好好吃个过瘾!”
上官绮将一桌子糕点吃光光,还意犹未尽地将碟子里的碎屑一一捡拾起来送入小口。
“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你倒是说明白,究竟是谁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甜品?你不也很爱吃甜吗?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做的然后好好巴结对方,让对方自动自发每天贡献给你吃个够?”
上官绮很了解蓝蝶的性子,就如同蓝蝶明了她的般。
“是”
“到底是谁?你倒是说呀!”上官绮急着想知道,因为她还想吃。
“是季于姬”为何只是说出他的名字,她的胸口就一阵揪疼?背对着上官绮的蓝蝶没发现自己的大眼淌出了泪。
“我当然知道那个人一定和季于姬有关,那他究竟是季于姬的谁?不是他的厨子的话,那么他的谁?”上官绮几乎失去耐心。
“不是他的谁,而是他本人。”
“他本人!你在说笑吧?堂堂盐风知县、高在上的官员,竟然会做甜品,说笑的吧?”
蓝蝶没有回话。
“真是他!”吃惊的上官绮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他该不会当官前是个卖点心的厨子吧?所以才会有如此绝佳的手艺?”
“不是?.....”
蓝蝶想起一开始只会泡黑糖水给她喝的季于姬。曾几何时他的手艺竟变得如此高超?究竟是何时?
“不是?”
这样上官绮就想不明白了。一位知县大人没事干嘛学做甜品?难道?.....
“季于姬该不会是在你来之后才开始学做点心的吧?”上官绮不死心又问。
“或许?.....”
一直到热泪烫了手背,蓝蝶才发现自己哭了,她忙拿起帕于拭泪,不想被上官绮发现她哭了。
“你和他”
上官绮说了这三个宇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啜饮香茶,静静看着一直不肯转过身的蓝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