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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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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笨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我的全盘计划。”男人光裸着强壮修长的身躯斜卧在躺椅上,徐徐的烟雾从烟杆往上升,模糊了房间里缥缈的光线。

    他是全身赤裸的,享受着女人爱抚般的按摩。

    “起码我逼走了他们,蓝家的产业全是我们的了。”蓝冷露贪恋地看着男人粗犷的曲线,柔夷放肆地上下游走。

    “那只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蓝家这丁点财产还不在我眼中。”男人睥睨他身下的蓝冷露,苛刻的脸线条全是算计,他噙在嘴唇的笑又阴邪又无情,让人不寒而怵。

    “你的野心真大。””能要到手的为什么不拿,野心是包藏在祸心里的,不拿出来谁也看不见。

    “那张图真的那么重要?”

    “得到它你就知道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候他不只是武林盟主,还是天下之王!

    “为什么你不直接对付那女娃的师父,我搜过那无盐女的屋子什么都没有。”蓝冷露贴近男人的背,喘息渐重地轻舔他的耳廓。

    男人一把将她从后面拉到前胸,冷酷地抓住她的下颚。“总有一天找会的,只要让我得到那张图,我就是天下无敌了。”能让他忌讳的人也只有一个郭问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蓝冷露吃痛,微眯的凤眼却表露出变态的激昂与痴迷。

    “灭鼠要赶烬杀绝,运用我们得来的财力和我本来就有的筹码狠狠打击他们,我就不相信得不到我想要的。”他冷眼嗤笑。“小美人,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有你!”

    “你会得到的,当一切都属于我的时候!”

    “来到这里可以把面纱摘下来了,蒙着脸吃饭我会没食欲.”红袖招是京城最红的一家酒楼,二楼的雅座尔雅安静,是文人雅士最爱来的地方,在老位置坐定,蓝非不改挑剔的脾性缠着无盐非把遮丑的面纱摘下来不可。

    “这里人来人往,不好吧!”为了白已的尊严和蓝非的面子。她的确打算蒙着脸用膳,

    “你说说看哪里不好?要吃饭的人是我又不是别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我行我素的坏因子又冒出来。

    “我不要。”有理讲不清,还有,她也不打算事事跟他讲理,太累人了。

    她准备卯上他的神色看在蓝公子眼底,他不怒反倒觉得有趣,长手一伸,一方薄纱已经落在他手中。

    “嗯,自然就是美,虽然说你跟美还有段距离,但还是这样顺眼。”无盐拿他无法,干脆赌气不理他。

    这期间,红袖招的跑堂已经来回送上店家的招牌料理,竟摆了满满一桌。人来人往,恭敬依然,没人多看无盐一眼,也没人怕他们是来吃自食的,情况好得叫人难以置信。

    蓝非夸张地扭动鼻翼在每道菜的上空梭巡一遍,嘴里还忍不住喷喷称奇:“红袖招的厨子似乎把他一百八十般武艺全用在这一餐了,你瞧,洞庭湖的鹅燕,苏州燕来笋,江南的鱼、虾、蟹,北方的牛、羊、骆驼都全了,你的面子挺好卖的。”

    “怎么是为我?我从不曾来过这般高级的地方,人来人往,哪个不是缎袍锦衣的有钱人,难怪洗婶他们不肯来。”洗家一家三口听说要出门用膳,一个个全找了藉口推托。

    她更担心的是那点钻石能抵得上这整桌山珍海味吗?要是不够,可就头大了。

    “别担心那些不必要的烦恼,快吃,你动作要是慢了,等下连鸭脖子都吃不到。”蓝非挟起一筷子炙鱼放进无盐的碗,直催着她吃。

    看蓝非大坑阡颐的模样,无盐忽然不再忧愁了,就相信他吧!她的心这么告诉自已,爱捻花惹草的人不见得是坏胚子。

    蓝非看她每样菜都尝了一筷,冷盘、热食、糕果、蜜饯都吃过后却皱起了眉。

    “不好吃?”蓝非很想知道她想的什么。

    放下筷子,无盐情绪三转二折,突然击掌轻喝:“小二哥!”

    “你想做什么?”蓝非被勾出好奇心,忍不住趴在桌上盯着她的下个步骤。

    “我要把这桌菜打包回去。”蓝非永不变形的笑容有一刻结冰,虽是瞬息融化还是不对劲。

    “不好吧,再可口的菜过了时辰就不好吃了,叫他们撤去就好。”他吃得挑剔,吃得精致,也吃得卫生,打包?从来没听过,这无关颜面,纯粹是对吃的坚持。

    “浪费不好,回家热过也让洗婶尝尝这些人间美味。”浪费粮食不是好习惯,要改。

    蓝公子的眉纠成结了。

    “我不会叫你拿的,我自己提得动。”她蛮干,一定坚持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就随你的意思。”蓝非展露生不如死的笑容。他会不会包容得太过度了?

    爱上她简直就是跟自己的格调过不去,唉,真的栽到姥姥家了!

    珠帘响起清脆的撞击声,有人拨开走了进来。

    轻移的莲步,宛转的声音,宋芙蓉曼妙的影姿,玉手搭在小婢女的手背上,五指尖,妖饶地福了福身子。坐入蓝非身边。

    “蓝公子,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忘记妾身了?”

    “芙蓉,你还是美丽非凡,倾国倾城啊,小可可是每天都念着你,想着你,今日上红袖招来是宴客还是受邀啊?”一见美女驾临,蓝非整个神情就不一样了。

    宋芙蓉娇羞一笑。美人微笑,就像春风吹过冬旱的大地,明媚温馨。“公子你说呢,自从西湖一别,芙蓉一直等着公子来接我入府,等啊等的,月余过去,公子却无消无息,刚刚还说没把人家忘记,依我看,公子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她的试探多过真心,可是场面话讲得漂亮,让人挑不出语病来。

    “你这张小嘴还是一样得理不饶人。”蓝非接住她偎过来的娇躯,状似陶醉。

    “哟,我的好公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迎我过府,我早就过厌了送往迎来的生活,只巴望早些从一而终。能伺候公子到老。”八面玲珑的她没有自顾跟着蓝非打情骂俏,她用眼角余光瞅着毫不起眼的无盐,灵活的杏眼带着微不可见的不屑和示威。

    “白头偕老啊?听起来很不错,不过贫贱夫妻的生活你过得惯吗?跟着我,恐怕是会委屈你。”蓝非握住宋芙蓉细嫩的小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宋芙蓉咽下喉头的一小口口水,精致华美的水粉一角不掉。“宝少爷你还是爱开玩笑,你大富大贵有谁不知道,能跟着你只会是神仙眷属,怎么也不可能是一般乏味的夫妻!”她还沉迷在她的富贵梦中。

    “芙蓉啊,我已经是今非昔比的蓝非了,如今的我穷困落拓,你还对我青睬有加,我好感动喔。”

    “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现在的我一文不名,穷得刚刚要来时还被野狗追呢!”没人看得出他究竟是演戏或是真情流露。,

    “不会吧,那么坊间的传言是真的?”她悄悄缩回自己一双玉手,那种期盼过高后来导致的失望,再也无所遁形地堆积在她怎么看都美丽的脸上。

    “流言嘛,是三分颜色开的染坊,可信可不信,不过,啊,对了,小二哥,快点帮我把这些没吃完的菜打包,我要带回去的。”喝!打包?不会吧

    红袖招的伙计见多识广,果然撤掉整桌的美食。

    “宝少爷!”宋芙蓉瞧着蓝非依然风流潇洒的面貌,十分心有不甘。逢场作戏是酒女的命,可是在送住迎来间。谁又是没感情的,对蓝非,她不止投注不许多心力,他也是自己从良的唯一人选,希望一旦落空,怎生得了!

    “我头痛,先告辞了。”她匆忙地起身,心中绝望生气和成空的虚荣在一瞬间都成了泡沫。

    可恨!她用尽手段,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要的是能让她富贵终老的环境,蓝非虽说长相俊美无比,养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来劳苦自己,她不干,也不想自讨苦吃!

    “哎呀,小心走得快绊倒裙摆。”蓝非好整以暇地端起伙计泡来的乌龙茶,不知是发自真心体贴还是别有所指地叮嘱着。

    “呀!”乌鸦嘴。夺门而出的美人轻眸一口,搭着婢女的手益发用力,脚步快得让旁人以为她逃难呢,蓝非莞尔,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够了,他瞄向身旁空位,说是空位,因为真是空空如也,无盐已经不知去向。

    “真是,一不留神人就不见,自卑心作祟也用不着这样!”他滑出椅凳,一眨眼就冲下楼梯,消失在红袖招的店门外。

    红袖招的掌柜伙计看着蓝公子卷出门去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少爷又回来了。

    “我打包的东西呢?”

    “宝少爷,您是当真的?只要您吩咐一声,我让厨子重新给您整治一桌新鲜菜看,您说可好?”掌柜哈腰鞠躬。

    蓝非老实不客气地用纸扇敲他一记。“你忘记本少爷破产了,现在穷得快要饭了?”

    “啊?”掌柜的张大嘴巴。“是是是!”“喏,这块金锁押在你这里,有人问起就说我付不起酒饭钱押给你的.”蓝非拿下他长年带在身边的金锁片眶当一声丢在柜台上。

    掌柜慌得差点想咬舌自尽。这锁是保命符,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收。

    已经仙逝的蓝亲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红袖招本来就是蓝家的产业,他只是个管厂门面的伙计,他的宝少爷就算要他让出红袖招来,他绝对没有二话,可是金锁,他打死都不能拿!

    “不拿,我就哭给你看!”蓝非抓起店小二包好的料理,赖皮地转身就跑。

    人老就爱纠缠不清,都说借放了,他会回来拿的嘛,穷紧张!

    无盐纠着脸离开红袖招,漫无日的地疾步快走,等到心中不知何来的闷热稍稍散发后,才发现自已不知不觉走到最热闹的市集来。

    “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这么丑的女人也敢出来抛头露面,丢人现眼。”她逐渐清醒的意识接收到从她身旁流过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要是我生了这种长相的女儿早一把掐死她,免得大家痛苦。”买菜的三姑六婆抓着葱,品头论足无盐的面貌。

    无盐全身一僵,两脚几乎要瘫软,她不敢有任何动作,灼热的太阳刺痛她的皮肤,她把面纱忘在酒楼里了,她又闯入以前甩也甩不掉的噩梦里,嘲笑、谩骂、唾弃、可怜和一堆堆情绪的产物污蔑地倒向她,耳边仿佛凄厉地又听见她自已的生母恶狠的声音:“我宁可没你这种恶鬼投胎的女儿”一滴滴的汗从她光洁的额头滑下鬓边,不满五岁的她被抛弃在市集的噩梦,慑住她不知要何去何从的脚步。

    看着万头钻动的人潮,她瘫软地蹲了下来。

    “丑八怪,看起来身材还不错喔。”下流的男声,无情的耻笑,她要崩溃了!

    她用胳臂圈住自己的头,抵挡人们加诸她身上的痛楚。

    有谁在她因低垂露出的皓颈上摸了一把,可是马上的,哀鸣也似的哭嚎和人群纷纷走避的湿乱从她身边空出了干凉的空气。

    一只不规矩的手断了,断掌的主人像滩烂泥躺在水沟旁哀号咒骂。

    “是我,没事了。”温暖无比的手臂,熟悉的体温,蓝非瞧也不瞧从他掌中飞出去的人渣,他的娃娃脸噙着凛寒的冷,黑玉的瞳仁布满杀机。

    无盐抬不起头,她非常用力地把自已缩成一团,希望不会有谁注意她,若自己能消失最好蓝非发现她全身冰冷,一把抱起了她。

    包深的沉默,更冷的脸,他走过的地方,行人退避。

    “姆妈,不要丢下我盐儿不是故意要长成这样的”她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蓝非的衣襟。

    人的长相到底能代表什么?蓝非知道自己出众的面貌和非凡的家世给自己带来无往不利的人缘,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没有挫折失败,他所人目的都是美好精致的人事物,直到无盐闯入他的生活

    肤浅如他居然也受影响,思考起生命的价值了,真是这算近墨者黑吗?

    等他走远了,从小巷的阴暗处才走出一个飘飘若仙的人来,他一身道袍,斜指宝剑,眼底一片清澄。

    他站着,看着蓝非的去向,久久不语。

    “不要碰我,我是不洁的人。”缩在床铺的最里处,无盐从一回来就一直保持着退怯且自暴自弃的态度,眼眶的泪掉不下来也始终没干过。

    对女人,蓝非的耐心是超强耐久的,可是这次,他保持不住翩翩的风度,强悍地进驻无盐的跟前,一张脸几乎跟她贴着。

    无盐闪了又闪,怎么都逃不过他紧密的接触。

    “你到底想怎样?”她气苦。

    “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大道理,也说不来。”他本来就是个没正经的人。“我只是觉得面貌是父母给的,你跟我都无法自主,想想,每个人的面皮要跟着自己七、八十年,要是自已都忍受不了了,别人又会怎么看待,我是长得比你好看没错,可是论起真才实学我可比不上你。”

    “别哄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我也不想这样贬低自己啊,可是要不这么说,等一下你要寻死寻活我就头大了。”才说几句正经话他就全身觉得不舒服。

    无盐幽幽地看他。“你知道吗?我娘是因为我而死的。”蓝非才皱眉马上下意识地用两指拉平它,太常皱眉容易长皱纹。

    “她生下我受尽邻居的冷嘲热讽,最后,她的爱抵不过大环境给她的压力,把小小年纪的我带到市场丢弃,她不知道那时的我已经会认路回去,当我回到家门的同时,我的母亲却因为受不住良心的苛责,选择跳楼自尽。我亲眼目睹她跳下来的样子,她的神情带着解脱,她终于脱离我了。可是,我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她死前的梦魇,这是她给我的处罚,罚我不该投胎,罚我长长的一生都要背负丑八怪的面目”蓝非什么都没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她死后我成了流浪儿,没有人要我,直到碰见我师父,他收容了我,第一次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温情,还有人不怕我可恨的脸,我发誓要跟着他,永远都不要离开。”她愁眉不展的脸因为提到郭问扬起少少的安慰,可是却在蓝非的心里注人酸溜的发酵感。

    他最不喜欢无盐提到郭问时的模样。讨厌、讨厌、非常讨厌!

    他生平没为准吃过醋,他发誓绝不会给他们师徒俩相处的机会,绝对不会给!他体内有股想独霸她的渴求,欲念一生并不觉得惊讶,对她的感觉也许随着她丰厚的才气早就根植在心里,以前不曾发芽是他的心太杂,贪恋一切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忽略了真正、最好的。

    “不要再说了。”掩住她的唇,从手掌间能感受无盐轻颤的唇瓣。“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话,老实说,对你因为太谨慎,我那套甜言蜜语怎么都不敢用在你身上。”是虔诚吧,说了,就等于许下承诺。

    无盐不敢置信地盯着蓝非,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地扑进他的胸膛,啜泣才从喉咙中逸出。

    蓝非提供了让她眼泪尽情奔流的港湾,真心地承受无盐女给他的悸动,这时刻,他才真正明白爱恋无关一切,爱上一个人能包容所有。

    蓝非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了。

    棒着屏风,无盐放心地浸泡在浴盆里,哭过的身体分外疲惫,泡了好久,慢慢才觉得软化,茫茫的烟雾随着她捞起的水花四处弥漫,因为神魂不定没听见从外头走近的足声。

    “洗太久了,我以为你溺毙在浴桶里。”蓝非显然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段时间,娃娃脸写着不高兴。

    无盐手忙脚乱地试图遮住自己雪白赤裸的身子。槽糕!浴巾呢?刚刚她还捏在手里的。

    她忙不迭地让身子滑进水里,脸蛋烧红了起来。

    “你、你、你进来做什么?”她沉到最底,嘴巴差点吃水了。

    “我怕你睡死在里面。”他随意地扫过无盐的雪肩和白颈。

    “你快出去,我要更衣了。”她气嘘不已,这么不避嫌的举动要是传出去她的清白就毁了。

    “的确是,在浴桶里待太久容易生病。”蓝公子坏兮兮地笑,好像抓到小老鼠逗着玩的猫。

    才说完,无盐就打了个喷嚏。

    “出来!”他命令。

    她不动,可是随着愈来愈冷的水温,无盐认命了,她刷地站起来,眼睛紧闭,豁出去总比生病好,要看就给他看吧!

    然而,一方温暖的软袍罩住她还带水珠的身子,脚一悬虚,她被蓝非带离了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