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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个原本美好的假日。
宋依月百般不情愿地按停了闹钟,心情郁闷得简直想大叫了。
闹钟?
看看隔壁的床,惠伶睡得正熟,她几乎嫉妒得想再躺回床上去。
费尽了好大的意志力,依月用了十分钟刷牙、洗脸、换衣服,捉起包包准备出门时,电话铃响了。
谁会在星期天早上八点十分打电话来?
依月心里早有答案。
不晓得为什么,那家伙从不放过每个星期天。有时她刚好有空,心情也不错,会和他去看看电影,打打羽毛球,逛逛街。不过今天她没时间,也没兴致。
“喂!”她不耐地拿起筒。
“喂!依月吗?是我。”
“我知道是你。张松年!吧嘛?”她没什么耐心。
“我星期天嘛!要不要上哪里去玩?我陪你去。”他小心翼翼地说,似乎由她的口气知道她心情欠佳。
“不去。我有事。”
“能不能告诉我是是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是我爸爸啊?我有什么事还得向你报告?告诉你,谁都帮不上忙,你省省吧!”
“是不是你另外有约会?”他问。
“对啦!对啦!我快来不及了,不跟你扯,你找别人陪你吧!再见!”
“依月我”
“什么啦?”
“回来打电话给我,好不好?”张松年非常无奈。
“有事啊?”
“嗯晚上请你吃饭。”
“哎呀!晚上再说啦!我真的要挂电话了。”说完,连“再见”也懒得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走在路上,她反省了一下,好象不该对无辜的张松年这么凶,是她自己心情不佳,难道他就该倒霉?
其实全是谢教授的错,他根本就是个阴谋者,随便栽个罪名给她,就要她当免费劳工。
澳考卷?多无聊的工作啊!比得上在家睡大头觉吗?全班没烧香的人一定不少,为什么偏偏找上她?
谢教授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上回曾全班一起去包饺子。可以搭车的,不过依月选择用走的,因为她忽然不想那么准时了,反正她很无辜,是老师像秦桧一样奸诈地陷害她、利用她,难道她还得义无反顾?
九点整,她按了谢文清家的门铃。
开门的正是谢教授本人,他脸上堆满了笑:“咦?迟到了喔!”
“肯来就不错了!我说过我没打瞌睡,连笔记都拿给你看了?鲜Γ悴还健!?br>
她没笑容地说,明显是在抗议。
“是吗?好!就算老师看错了,已经当着同学们的面说要处罚你,总要说到做到,维持一下老师的尊严嘛!你就当是自愿帮我,不行吗?”谢文清笑着说。
依月还能怎么说?教授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而她反正都到了这里,就这么离去也说不过去。
“行。”她也露出笑容:“只要老师下回别再冤枉我就行了。那考卷呢?要在哪儿改?”
“哦!书房。”谢文清指指一扇门:“就是那儿,你先进去,我让你师母倒两杯饮料。”
“不用太麻烦了。”
“不会!应该的嘛!”其实阿秀买菜去了,这件事他打算先瞒着她,等阿澈真追上了依月她姐姐,老婆会多感激他呀!谢文清笑着想。不过他这样鬼鬼祟祟的还真像别有用心的变态教授呢!他吐吐舌头。
依月皱眉看着教授。不明白他那多变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管他呢!做事吧!
早改完就可以早些走。
她耸耸肩推开书房的门。
三十分钟的等待对林澈来说竟有如一辈子。
他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稿纸上涂着、写着,而当他发现纸上除了慕云的名字凌乱地四处散布,还有许许多多依月的字样;这令他吓了一跳,笔险些由指尖滑落。
什么时候开始,见依月一面变得那么重要?
他只是为了问清慕云的事啊!心底另一个声音说。
是吗?那第一次学校演讲时见到依月,心中的喜悦全为了可以得到慕云的消息吗?
这应该是吧!那个声音减弱。
好吧!可是她恨你啊!这不是比得不到慕云的消息更令你伤心吗?
我我不希望她恨我。
好极了。可是为什么呢?慕云的父母也恨你,你就没那么介意?
她依月从前是我的小妹妹,我们很谈得来,所以我不希望事情变成如此
哦?好!那待会儿她来了,你是要问慕云的事呢?还是向她说明当年毁婚的原因,让她别再恨你?
我不该说的。
那就是还得问清慕云的近况罗?记得吗?你想完全忘了她的。那声音提醒他。
我没忘。可是我总该知道她幸福不幸福吧?
你觉得那是你的责任?
难道不是?他反问。
然后那声音没了。仿佛也不知如何回答。
林澈揉掉那张稿纸,想着依月也许不会来了;以她的个性是很有可能把教授的话完全搁在一旁。
他不很同意姐夫的方法,可是如果依月真会因此而到这儿来,他们就可以不受打搅地好好谈一谈,也许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答案。
门被推开,这回他手中的笔真掉到地下。
依月一进门,林澈刚好站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各有各难以形容的心情。
“你你”依月指着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文清是我姐夫,他和我姐姐结婚一年多了。”他简单地解释。
依月并不笨,她全明白了。
“你真无耻,要教授用这种方法骗我来。我想这儿并没有什么考卷要改的吧?”
“你不要这么生气,我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只是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如果我不告诉你,下回你可能要绑架我了。”依月看着他:“林澈!没有必要吧?我说过我姐姐已和你完全不相干了。”
她冷淡地说。
“你”林澈叹气:“你就告诉我吧!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也许姐夫用这种方法要你来是错了,可是我只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除了谈你姐姐的事,也可以谈其它的。以前我们虽只见过几次面,不也都谈得很愉快”
依月冷笑:“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姐姐嫁到美国后只回来过两次,在家的时间也不过三天,她还是一样,没有多大改变。我怎么告诉你她幸不幸福?幸福不幸福会写在脸上吗?以姐姐的个性,再苦她也不会说的。”她停了停,又说:“不过你放心,我看过她最不快乐的时候,就是你要和她解除婚约的前后那段日子,现在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那段日子差吧!”
“她没有和你说起在美国的生活情况吗?”林澈并不介意她带剌的言语,仍轻声问。
“有。不过说的不多,只说已渐渐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她耸耸肩。
“你你姐夫呢?他对她好吗?”
“哈!说来很可笑,我从没见过他,只见过照片。姐很少提起他”她看着他:“这样说是否满足了你的优越感?”
“依月!”林澈挫折感很重,她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没有荣誉感的男人。
依月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她要离开,走出这个骗局,也许再和张松年安排一些节目度过假日。
“我要走了。”她说着去拉房门。
林澈一时情急,跨了几个大步过去将门压住。
“你你干嘛?”依月叫。
“先别走,我”该死!他究竟该如何留住她?
“还有事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姐姐的事我知道得很少,你有种的话,去问我爸妈啊!他们一定可以说得更详细。”她狠狠瞪他。
“别说你姐姐,谈谈谈你吧!”他热切地说:“说说你的大学生活,你的休闲活动,你的你的男朋友”他觉得心一痛。怎么了?她有男朋友并不奇怪啊!
依月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她甚至想指着他高挺的鼻子,或干脆拉乱他扎在颈后的头发。
“你说什么?这会儿你又不想说我姐姐了?谈我?我有什么好谈的?你这可恶又善变的男人,别告诉我你现在注意的是我,爱上的是我”她有些丧失理智地大叫。
林澈脸色苍白,而他的表情让依月停住了。她摇着头,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是什么意思?
他那种哑口无言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澈的心跳得好快。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了,话都说不出来。
反驳她呀!
告诉她她在开玩笑。
他们就这么看着对方,几秒后依月才反应过来。她用力推他:“说!你是怎么回事?你说!”她对他吼叫。
“不是!你听我说,我”他怎么说?心好乱啊!
“你怎么样?”她又推他:“你早忘了我姐姐了,是不是?这些年来,你这花心大萝卜究竟换过多少个女朋友?你数一数,你数一数啊!”林澈拉住她的手:“你冷静一点,依月!我可以解释,我绝对无意”无意什么?无意要爱上她吗?老天!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是谢文清:“阿澈!你和谁吵架了?开开门,让姐姐进去。”
林澈只有放开她的手,将书房的门打开。
谢文清和老婆走进书房;他看着依月的脸色,皱眉问道:“宋依月!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秀心头一惊,仔细地看看她:宋依月?她不就是“你你”林秀指着她,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依月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宋依月,宋慕云的妹妹,好久不见了,林姐姐!”
谢家客厅一片凝重的气氛。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而不知情的谢文清抱着儿子,着急地等着他们谁先开开口,告诉他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来做什么?”先说话的是林秀,她的口气中没有一丝欢迎的成份。
依月看了看谢文清,懒散地靠向椅背:“改考卷吧!我想。”
林秀疑惑地以眼光询问丈夫。
“是我要姐夫约她来的。我有事要问她,不干姐夫的事。”林澈说话了。谢文清只能朝妻子点点头,不过仍招来一个白眼。
“我弟弟和你姐姐不是早就没瓜葛了?”林秀又看向依月。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可惜他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林澈太善良了,才会任你们这么欺负。”
“姐!”林澈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
林秀不理睬:“事情过去就已经过去了,我不明白阿澈还有什么好和你谈的,照我看,你姐姐不值得我们阿澈再留恋一分一秒。”
“姐!你”林澈皱眉。
“是啊!”依月冷冷笑道:“我相信他绝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回忆我姐姐,以他多情、滥情的个性来看,我姐姐不过是他众多女友中可怜的一个。”
“你竟敢说这种话?”林秀气愤地指着依月:“你姐姐,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她才是滥情呢”
“姐!你真的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事,而且你也不该这么说慕云。”林澈认真地对姐姐说。
林秀又气又无奈,深深叹息:“你为什么你要唉!”
依月站起来。
“我看不懂你们姐弟在演什么戏。既然没有考卷要改,我要走了,我还有约会呢!”她走到大门口,又回头道:“我男朋友可只有我一个女朋友,不像有些人,交过一个又一个。”她深深地看了林澈一眼,发觉他也在看她,而且看得那么专注。
依月转开头,伸手开门。
林秀跳了起来,气极了似地指着依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暗示林澈是花心的、是不专情的?看看他写的书吧!你仔细去看一看,你会明白他是怎么样一个深情的傻瓜。”她叫道,还叫出了泪来。
依月盯着她几秒钟,还是拉开门走了。
林秀在沙发上伤心地流泪。
林澈撕过面纸递给她,苦笑着说:“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能看你这么被人欺负?”林秀吸了吸鼻子:“那女孩真凶,她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敢指着你骂。”
“我就是不要他们知道嘛!”林澈仍是一贯地好脾气:“好了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哭的?”
“我就是气不过。人善被人欺,真是一点也没错。”
谢文清在一旁抱着孩子,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这时他见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忍不住也开口了:“喂!谁好心告诉我一下,事情怎么会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都是你啦!多什么事!”林秀白了他一眼。
“我说过和姐夫不相干的嘛!他什么都不知道。”林澈替他解释。
谢文清看看他:“喂!你就告诉我吧!让我可以加入讨论。”
“改天吧!”林澈苦笑:“这故事太长了,而且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大白天的”
“让他去啦!你看不出他心很烦吗?”林秀对丈夫说。
谢文清除了吐吐舌头也不能说什么。于是林澈就回自己房里去。
躺在床上的他一直回忆书房里的每一幕情节,每一句对话,越想越觉得心慌,越觉得手脚发冷。
好久以前他就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爱”可以付出了。在慕云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在他心里停留。是不是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悲伤堆积起来,营造了一个凄美的心境,告诉自己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
他不知道。
尤其在依月出现后他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
老天!不会的,绝不可能。
他和依月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会超过十次,更何况她还是慕云的妹妹。
那不过是关心吧!一种渴望友谊的自然反应,并不是爱。
那为什么当她说出那种荒谬的假设时,他就那么楞在当场,话都说不出一句?
林澈苦闷地叹气。
会不会呢?
会不会他就像依月所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滥情者,无法对一个人忠心?
系在颈后的发带又令他觉得不舒适,于是他伸手将它取下,远远地拋向一旁。
就一天吧!让他的心自由一下,什么也别想。
他闭上眼睛。
黑暗遮去了一切,依月的脸竟仍在眼前。
他又坐起来,将脸埋入双手中。
他好怕。
老天!他真的好怕。
依月离开谢教授家,刚才装出来的高傲气势全不见了。她像个游魂似地走在路上,对眼前的一切仿佛视而不见。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竟然用那种眼神看她。依月真想尖叫,他为什么要如此扰乱她的心?
她真的恨死他了!尤其无法忍受他在姐姐之后曾有过无数个女朋友的念头。那太恶心了!亵渎了他和慕云姐曾有过的感情。不过也许在他心里,每个交过的女友都只是过客,无法长久停驻心头。
瞧瞧他老姐把他说的像个可以为爱而死的爱情烈士,看来她是不清楚林澈的“毁婚记”吧!否则怎么还能说得那么肯定?
叫她看他的书?不用了!依月不屑地想。写一些恶心的诗句,厚颜地谈论爱情,这样的书她才懒得去看。主要她对作者了解太深了,无法产生像如芬那种梦幻似的崇拜。
想起如芬,又记起她撕破的那本书,心里有一点变态的快感,这足以使她忘记林澈的姐姐竟那么说姐姐。
回去吧!今天真是累。
她是该好好睡个觉,至于张松年说请她吃晚饭还是算了吧!惠伶说他在追她,追得好可怜,依月本身却没有多大感觉。
她是个怪人,从以前就是。
既然她没那个心,也许不该再答应他的约会、和他出去,惠伶是这么劝她的。
其实她更想一个人静一静呢!
林澈的影像竟又浮现了。她双手一阵挥舞,试图将他挥走,甚至打散。
夜深了。
林秀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谢文清从洗手间出来,见妻子又叹气了,便上床将她搂进怀中。
“怎么了?睡不着啊?”他轻吻她的头发。
“想起阿澈我就难过,他唉!这孩子好象都不会替自己想一想。”林秀的头倚在丈夫胸前,感叹地说。
谢文清稍早已经由妻子这儿知道林澈取消婚约的事;他觉得林澈有他自己一套处理事情的态度。虽然不见得大家都能接受他的做法,可是他实在是现代人中少数会替别人想的人。
“阿澈应该不会后悔他当年的决定。我看他本性如此,不会太积极去追求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对妻子说。
“那也不该静静地任人冤枉啊!”林秀叹口气:“我想他还爱着那个女孩子,从她之后,我没见过阿澈和别的女孩交往。”
“缘分没到嘛!”
“我说是他死心眼!”林秀说:“我们家可只有他一个男孩子,要是他就这么下去,不是完了吗?”
“不会啦!阿澈自己会处理他的感情问题。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插手的嘛!”
“也不见得。喂!老公!你替他留意留意嘛!有什么好条件的女学生就介绍给阿澈认识。好歹他现在也是个有名气的作家,要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难事。”
“是不错,可是我想他不会肯的。”
“试试嘛!也许刚好就有来电的感觉呀!”她说,抬头看看丈夫。
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老婆!他是你弟弟,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们太干涉,阿澈也许会生气。”
“我就没见他生过什么气。”她没好气地说:“人家那么侮辱他他都不当一回事,有时我看了就一肚子火。”
“是阿澈修养够,这种人很少见了。”他让妻子睡好:“好了!你该睡了,待会儿儿子又要喝牛奶,你还得忙呢!别想那么多了,阿澈的事他自己会处理。”
“处理?当年就是他自己胡搞才会弄成这样,如果跟我商量一下”林秀抱怨着。
“男人的心你不懂嘛!”他笑着说。
“不懂?”她斜眼瞧他:“你在想什么我还不全都知道?”
“哦?那说说看啊!我现在在想什么?”他微笑着。
“哼!你想我快点睡,别再啰哩啰嗦的吵你,对不对?”她嘟起嘴。
谢文清谨慎地摇头:“真可惜,猜错了。”他抱住她:“我是希望你别睡,我们”他在她耳边说了说。
林秀脸红了:“不正经。”她嗲道。
“太正经了平平怎么会有弟弟妹妹呢?”说完他深情地吻住老婆。
“月!你你是不是恋爱了?”
依月口中刚喝的水喷了一半,她瞪着惠伶,仿佛她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疯啦?胡说些什么?”
“我看你整天闷闷不乐,不是发呆就是叹气,如芬每回失恋都是这么开始的嘛!”
惠伶委屈地拿面纸擦脸上的水。
“喂!别拿我跟那个花痴比。”她叫。
“你这么说如芬太不厚道了吧!经常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坏事。”
“反正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依月往床上一坐:“我只是有些心烦,和恋爱全然无关。”
“那你究竟在烦什么?期末考就到了耶!”
“我也说不上来。”依月耸耸肩:“如芬呢?我撕了她的书,她还生我的气吗?”
“不会啦!恐怕她最近根本没空理我们。她在那什么文艺社四处打听何思云的消息。我说她真是迷他迷疯了,只见过一次面就哎呀!她总是这样说。”
依月闭闭眼。天!又是他!
“结果呢?有没有进展?”
惠伶点头:“好象说何思云就住在谢教授家。月!他不是你的导师吗?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
“没有。也许是那家伙不想让人知道吧!”
“那家伙?”
“何思云!”依月不屑地应道。
“月!你还是讨厌他啊?干嘛说他的名字好象在说杀人犯、变态狂一样。”
“没错!我就是讨厌他。如芬真是有毛病,她以为光凭一个人的外表就可以了解他?哈!差远了,他是个伪君子、负心汉”依月激动地恨不得把所有骂人的话都用来骂他。
惠伶昂起眉头,不解地问:“月!你认识他啊?”
依月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他就是林澈,我姐姐以前的未婚夫。”
“真的?”惠伶眼睛睁得好大。她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是人生际遇也太巧妙了些,依月竟然会在如芬的强迫下参加演讲会,还遇见了他。“难怪了,难怪你打开始就不喜欢他。你早就认出他了,是不是?”惠伶记起依月在会场上提出的那些问题。
“在他演讲的时候。”依月说:“喂!你可别告诉如芬,否则我从此没安静的日子过了。”
“我了解。”惠伶笑道:“后来呢?你们还有没有碰面?”
“有。昨天。”
“昨天?你不是去帮教授”她恍然在悟:“他真的住在谢教授家啊?”
“谢文清是他姐夫。”依月说。
“好巧喔!”
“巧什么?他故意骗我去,还不是要问我姐的事。”依月气愤地说。然后她又想起他们四目相对老天!她快疯了。
“结果呢?”惠伶很好奇。
“没结果,我们针锋相对,不欢而散。”
“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我根本懒得和他说话。”
“你姐姐不是嫁人了吗?我想说不定你们有可能”
依月丢过去一个抱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绝对不会的!不会的!”她大叫。
惠伶有些吓住了。怎么回事?她不过是开开玩笑啊!
“月!你我只是开开玩笑嘛!这么激动做什么?”
依月这才发现自己太神经质了,可是没办法,她心理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沮丧、不安。
“别再也别拿他跟我开玩笑。我看不起他,我应该是看不起他的。”
她的神情好奇怪,惠伶想。不过她别再提何思云的事了,依月好象真的是很讨厌他,但似乎又不是真的是讨厌
“对不起!月。”惠伶说:“昨天张松年来过电话,晚上九点多吧!我说你睡了,他好一阵子都不说话,然后才说谢谢,挂电话。我看他那个样子好象等你电话等了好久月!你答应给他电话吗?”
依月摇头。
“我没答应。可是我是该打个电话给他。”她想起他要请她吃晚饭的事。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一定等她等得没吃东西。
她觉得好累,不想有人为她这样,那是一种压力,而她最讨厌压力了,不管来自哪里,基于什么理由。
“也许你该和他说清楚,我看他是个痴情人月!你可要婉转一点,不要太太伤害他。”
“你觉得我会拒绝他?”依月淡淡笑道。
惠伶点头:“你不爱他,否则这么多年了,早被他感动了。你知道吗?除了你,大家都被他感动了。高中就追你,追到现在。”她忽然想起:“月!听说他可以上国立大学,却为了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依月打断她:“我不喜欢人家把原因归到我身上。也许你们都觉得他这么做是对我痴心的表现,可是我却认为一个男人应该把爱情和自己的志向分清楚。如果我喜欢他,他不念这个学校我也不会忘了他,我若对他没感觉,他成天在我身边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这么说听起来还真有点太冷漠了,他总是喜欢你才”
“才给我那么多压力?”依月苦笑:“你想想看,他是在压迫我。如果我终究没理会他,一定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我没心肝、不知珍惜。幸好我向来不吃这一套,人家要说就去说;反正在我的看法,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给彼此更大的空间。”
“追你是得辛苦些,谁叫你那么不容易被感动?”惠伶笑着说,把她刚扔过来的抱枕扔回去:“暑假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回家是一定的,不过不会一直待在家里吧!太闷了。唉!考完试再说吧!要是哪科被当了,暑假就不好过了。”
“那还不快念书?瞧你这样哀声叹气,无精打采的,被当是很有可能的。”惠伶说。
“好啦!避家婆。”
惠伶白她一眼,两人相看笑了笑。
假期,就在不远处了。
陈辉正用电话和林澈聊天。他这个人很有意思,陈辉想;要聊什么他都可以陪你,绝不会让你觉得不搭线。
他们先聊了天气,然后说起林澈到过的国家,谈到他写过的书。后来陈辉不经意地提起依月。
“最近见过她吗?”他问林澈。
话筒那端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叹息。
“有。两天前。”
陈辉没有多问他们是怎么碰面的,只说:“怎么?谈得还好吧?”
“事实上很不顺利。”
“耐心点。”陈辉说:“我也在等她原谅我,结果她今天就主动跟我说话啦!
我说过,她气消得很快。”
林澈在那头苦笑:“那她还好吧?”
“看起来不错,不过我没和她多谈什么,快考试了,大家都没时间。”
“你却有时间和我聊天?”林澈问。
“哎呀!书念久了好烦哪!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有事告诉你,很重要的情报哦!”“哦?是吗?”
“今天好巧啊!我要进教室前刚好看见张松年来找依月。张松年你知道吧!我提过的,追她追得好勤的那个。我经过时听见依月约他明天下午要见面,说有话对他说。喂!老兄!你想依月会不会终于决定答应他的要求,和他交往?”
电话那一端,林澈的笑容逝去。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陈辉催促着。
“哦?没什么。”
“很担心吧?”陈辉笑道:“我知道他们约在哪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林澈摇头。
陈辉早已料到他的个性不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
“我就知道。“那要不要我替你去”
“不!不要。谢谢你!不过”林澈声音略带伤感:“那样做的话,她恐怕会更讨厌我。”
“万一她真成了张松年的女朋友,她讨厌你到什么程度不就没什么差别了?”
“不!可能的话,我想和她做朋友,不希望她以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你听我的,千万别跟去。”
陈辉说不过他,只好大大叹了口:“算了!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这样就这样吧!我会再替你注意,如果大家都说他们成了一对,那就是真的啦!我看你也可以放弃了。”
“我”林澈原想开口解释他和依月并非那种关系,结果开口竟不知从何说起。停了停,说:“你们要期末考了,那不就是快放暑假了?”
“是啊!下星期考完就没事了。”
“她会回南部吗?”
“会吧!不太清楚。”
“你们会不会常联络?”林澈问。
“我可以打电话给她。”陈辉答。
“那你也跟我保持联络,好吗?”
“即使是她已和张松年成了一对?”陈辉好不了解。
“嗯!拜托你,我想知道她的情况。”林澈说。
“好吧!”陈辉只好说。
两人又谈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才收线。
林澈静静地坐在房里,一会儿又无奈地笑了。
原来想到这儿静一静,让眼睛多休息;现在双眼早已没问题了,谁知心又静不了。
唉!他真的好没用,自己的心都理不清。
张松年和宋依月坐在校园附近一家泡沫红茶店。他点了杯冰咖啡,依月则点了柳橙汁。两人已坐下快十分钟了,除了点东西谁都没开口。
店里的布置是很雅致的。依月看看四周,人不多,只有几个低头看书的。
她不知怎么开口,可是如果不说明白,她绝对无法专心看书的。快考试了,她脑子里挤满了东西,却又全和课本无关,怎么去考?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抓起自己的头发来。
“你不是有事要说?”
老天保佑,他居然先打破了闷死人的沉默。依月决定她要直接说明,免得暗示不清又产生误会。
“张松年,我们同学好几年了,你应该很了解我吧?”她问。
“那倒未必。”他笑了笑,她发现他其实长得很不错。“女人多变,尤其是你。”
“那你完全不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罗?”她说。
他点头。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也许你只是以为自己喜欢我,但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皱眉。
懊死!她自己也听不懂。
“我我是说我有好多缺点,凶悍、不讲理、离经叛道等等好多好多最严重的是我也许没有任何优点。你考虑一下吧!以你的条件,不会喜欢一个这么差劲的女孩子,对不对?”
“我不认为你差劲。”张松年很认真:“我从高中时候就喜欢你,否则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念大学?你该明白的,是不是?”
“我不明白。”依月不开心,她没想到他竟也这样问。“其实你不该这么做,上大学是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个阶段,你怎么能这么随意就决定?”
“我没有我当然经过谨慎考虑。”他说。
“那你刚才还说是为了我?”依月说:“这不就表示你根本不是考虑自己的志向、兴趣才决定的!”
“我我只是希望可以经常见到你。”
“经常见面也没用的。如果你按?硖钛#残砟闶枪4笱y难挡欢t灿辛吮任液檬兜呐19釉谀闵肀摺d悴欢穑磕愀冒盐兆约汉貌蝗菀椎美吹幕幔皇俏宋曳牌!?br>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接受我?”张松年沉重地问,看得出来他在期望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惜依月必须让他失望。
“是的。我我不会爱上你。”她说。
“即使我这么对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哀伤,又有着些许怒气。
“你不能把你心甘情愿做的决定都推给我,要我回报给你。感情不是这样的,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如果我早知你会为了我我会阻止你。”
“你有了男朋友?”
“不是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而我不想你再这样这样付出,因为我无法我无法给你什么。”
“我可以等”他急切地说。
“不要!我就是不要你那样,那对你不公平,对我更是一种折磨。我是喜好自由的,我不想有什么来拘束我。”依月竭尽所能想让他明白。
“我从没有想过要约束你”“可是你已经这么做了。”依月看着他:“张松年!你对我好我知道,但那给我很大的压力。抱歉我必须这么说,但那种爱是我无福消受的。我之所以要跟你说清楚,就是希望你放下我,好好为自己活。你这么优秀,又”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都明白。”张松年脸色很难看,一贯的斯文气质几乎再也找不到一些些。为什么?为什么他苦心付出没有回报?为什么他的痴情还不能感动她?谁会比他更爱她?谁会?
“对不起!”依月只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不好过。谁说被爱是幸福的?这么强烈的爱只会让她觉得害怕,觉得难以呼吸。
张松年没有说话,摇摇头便走了。
依月又坐了一会儿,想等待轻松的心情到来,谁知越等越烦闷。
怎么会这样?都说开了嘛!以后就是普通朋友了。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
可惜直到她去付帐,情绪仍是灰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