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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鬃刷,刷洗着一只只准备蒸酵梁的大木桶,婉霓有些叹息自己的不中用。造酒房里需要累年经验的活儿,她一点也帮不上忙,所以仅能帮忙洗刷桶具,或是帮着灶房大婶提水洗菜。
拜申屠老夫人灵葯所赐,在鸩花岛时她身上的伤口子曾经迅速愈合并结了痂疮;但是因为她到岷酝村后的不经心,让伤口子又迸裂开来过,所以现在她的胸口及后背部都留下了粉红色的浮肿瘢痕。
对于这点,因为她也没打算再和任何人谈论婚事,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肌肤是不是无瑕无痕反正往后也不会有夫婿来嫌弃她了嘛!
等过些时候,确定葛一侠不会再找上门寻她,她就回疾较山庄去继续当她的宫家大小姐而且是一辈子。
这些时日在岷酝村过了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生活,更使婉霓确定了她离葛一侠远些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她除了几回的夜半惊梦之外,再也没有遇上什么可怕的杀人魔女要来割她的脖颈。
“阿霓,酒房就快要蒸酵梁啦,桶子都刷干净了吗?”在酒房工作的巧婶用腰上的粗布白围裙抹抹手,毫不费劲力地拎起蹲在地上的婉霓。
“都刷干净了,巧婶。要全搬进酵房蒸酵梁了吗?”婉霓回过神,对巧婶露出微笑。
“还早得很哪!要先用洗净的干布里里外外全擦干才成,要不一有半点水气,酵出来的酵梁可是要发酸爬霉的哩。”巧婶微笑和蔼地向婉霓解说。
“哎呀,我真是笨头笨脑的,怎么都记不牢酵酒的一大堆规矩。”婉霓可爱地吐吐小舌,挽着巧婶粗圆的臂膀,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撒娇着。
“那是表示你这粉嫩嫩的女娃娃,压根就不是做这些粗活的料!”巧婶捏捏婉霓粉嫩嫩的脸颊,心底着实喜欢她。
可是她和大多数岷酝村的妇人一样,就算家里有未娶亲的儿子,也不敢奢求能将婉霓讨回家里去当媳妇儿。
因为婉霓虽然和她们一同穿著布裙、做些杂活,但就是有股大户人家女孩的贵气,谈吐举止更是处处显露出良好的教养。说是李嬷嬷的远房孙女,只怕是因为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吧。
“巧婶笑话人家啦!人爱可是很努力的在学了呢!”
婉霓也很懊恼自己的少根筋,她一向能把自己不喜欢的大家闺秀角色扮演得很好,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扮不好小村姑的模样。
“你别逞强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瞧你胳臂细得像根藤条一样,还想做些什么粗活?去去去,去厨灶找吴大娘讨碗甜薯汤喝,这儿的酵桶巧婶来整理就好。”巧婶推推婉霓,笑着挥手要她走开。
“阿霓要帮巧婶的忙,人家可是舍不得巧婶太累了哩。”婉霓才不依,从干桶子中抽了条洗涤的干布开始努力地拭干酵桶。
“你这小丫头就是一张小子诋得甜、懂得哄。”巧婶也不勉强她,笑着顺着婉霓揩过的地方,再把没揩干的水渍利落地揩去。?
“阿霓,我在城里顺道给你买了块桂花猪油糕。”满脸痤疮的小伙子甲,腼腆的递了个油纸包给婉霓。
“我,我雕了支木钗,你瞧瞧喜不喜欢。”顶着鸡窝头的小伙子乙,红着脸对婉霓说着。
“阿霓,隔壁村子傍晚有庙会,咱们一同去瞧瞧热闹好不好?”蓄着山羊小胡子的小伙子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婉霓。
“阿霓”
岷酝村里每天都有未成亲的小伙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找婉霓想讨她欢心,这使得她不由得感到为难。
姑娘家晓得自己受人欢迎,总是难免暗自心喜,就像以往在疾较山庄时每隔个几日,就有些城里的公子央着媒人婆上门提亲,她便会既羞又喜地躲在棉被里,得意上好一阵子。
可是现今她却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上一回因要和葛家结亲而生的麻烦事,已经使她杯弓蛇影,害怕极了。
在岷酝村造酒房干活的男女工人不少,每到用膳时分,婉霓总是端粮送菜地忙得不可开交,更别提之前的洗蔬切果,和之后的收盘洗碗了。但她做这些总让她忙不惯的活儿时,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怨言,反倒是因为帮得上别人的忙而很有成就感。
拉起田里的一根粗萝卜,婉霓低头数数脚边篮筐里的数量,觉得应该够灶房熟煮晚膳了。
“你又跑回这里做什么?”
梆一侠恼怒又疲惫的沉哑嗓音,突然在婉霓背后响起。
“啊?”手指头一松脱,婉霓吓得让那条小腿般粗的萝卜不小心砸落了地,跌成了三两截。
“你”发出了个单音,申屠老夫人的一番话,又猛地涌上婉霓心头“躲起来呀!让那小一侠找不着。就算万一让他找着了,也要假装从没见过他这个人,不要和他多说一句话,不要多看他一眼。总之,能闪他多远就闪多远”
没头没脑地,抓起装满大萝卜的竹筐,婉霓死命的拔腿就跑。
“见鬼了!你跑个什么劲?”满身风尘的葛一侠火气瞬间上冒,伸出长臂紧紧地拎住婉霓的胳臂。
哎呀,跑不得!
婉霓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向直直在她眼前的葛一侠,好似根本没个大汉杵在她面前,也好似没人正扯住她细瘦的手臂一样。
梆一侠满心气恼,这些日子以来,每每一有婉霓的消息传来,他就跨上怒马,日夜兼程的疾奔而去。但是几个月来三番两次的落空,让他不由得怀疑,他派出去探消息的手下,是不是个个全是只会吃闲饭的饭桶?
直到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见到他就鬼鬼崇崇的鸩花岛传信使,才命他惊觉他之前所收到任何关于婉霓的消息,全让申屠家两个老妖怪给暗中掉了包,故意引他到莫明其妙的穷乡僻壤,去寻找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婉霓。
如今,在他经过数月既忧心又疲惫的状况下所找到的婉霓,竟然看到他就像看到可憎的牛头马面一样拔腿就跑,这怎么能不教他火气上冒、气急败坏?
“你在看哪里?我这样大个头的人,你还想当没瞧见吗?”蒲叶大手一掐,葛一侠干脆捏住婉霓的小下巴正对着他的脸。
婉霓紧咬住下唇,打定主意不管葛一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都不再开口和他说一个字、一句话。这大灾星害得她那么惨就算了,难不成还要继续和他牵扯不清,好等爱慕他的妖女们去戕害她的亲人吗?
梆一侠叹了口气,这小辣妞又不知道拐了什么筋,他只得稍稍放软了语气“你的伤口复原得如何了?还痛吗?”
沉默。
“有没有再找大夫来替你看看?”
沉默。
“伤口子还没完全好透就跑得不见人,也不知道要交代去处。”
还是沉默。
“怎么不干脆回宫家去?”
仍然保持沉默。
“你是担心会有人再追着来要伤你,也怕连累到你的家人,所以不回去是吗?”
沈默沈默再沉默。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葛一侠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口气又急躁恶劣起来。
虽然仍不肯吐出半个字,但婉霓瞠大圆眼狠狠地瞪了葛一侠一眼。
“没聋?那是哑了。把嘴张开,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给猫吃了。”
梆一侠把手指探进婉霓的两瓣粉唇之间,想扳开她的小嘴,却发现她的粉唇和记忆中一样柔软,甚至还要更柔软婉霓忽然觉得生气,生气这葛大熊为什么要再出现,扰乱她已经平静的生活,也再一次带给她恐惧和不安。所以她把所有的愤慨都放在她那口如编贝的小小白牙上,恨恨地咬了他的长指一口。
“你以为我会痛得大叫吗?”葛一侠不怒反笑地看着婉霓的小脸,欣喜她恢复生气勃勃的模样,这使得他忍不住将被她咬住的长指,滑触了她嘴里的软舌一下。
“啊!不要脸!”婉霓连忙松口,恼羞的涨红了粉脸。
“这下我可摸着了,原来你的舌头还在嘛。”当着婉霓因不敢置信而瞪大的眼,葛一侠将手指伸到自己的唇边触过。
“你你好恶心!”婉霓觉得自己简直要昏厥倒地,没想到这看来正经的大黑熊,竟然会对她做出这种轻薄的举动。
“恶心?会吗?”
梆一侠唇边别具深意的笑,让婉霓不自主地忆起自己曾经和他相濡以沫。
“你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婉霓赶紧把脑海中羞人的念头甩开,故意对葛一侠恶声相向,以掩饰她的不自在和困窘。
“对!看你不要命的捧着伤口子乱跑乱闯后,是不是还能活着喘气!”提起这事,葛一侠就要因婉霓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而恼火起来。
“你还敢说!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灾星,才会害得我那么惨;难不成还要等你害我的家人们,我才知道要逃命吗?”
婉霓心底想着她有家不敢归,全是因为这大黑熊的错,而他竟然还敢对她扬大声量,她恼得头发都快一根根着火了。
“因为我?害死你的家人?”葛一侠听得一头雾水。
“谁不知道只要有姑娘家多瞧你一眼、多和你说一句话,就会让你那广大的爱慕者杀得家毁人亡、鸡犬不留!你现在还追着来岷酝村找我,不就是存心要我和我家人的命吗?”婉霓愤懑的暗自打算着,干脆她先拿把菜刀剁碎眼前这个大祸害算了,免得留着他这个大祸根继续危害世人。
“我?广大的爱慕者?家毁人亡?鸡犬不留?”什么时候他竟然有这么高的身价了?“还要装傻!谁会晓得你这黑熊样,竟然会有那么多杀人不眨眼的姑娘家要来替你争风吃味,还甘犯天条的要人全家的性命!”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在你们北地死绝了那么多户人家,吓得所有规矩姑娘都不敢进你们葛家大门,做你葛三少的夫人,这事儿你会不知道?你要娶亲,就该把那些因为喜欢你而要别人命的毒魔女们全娶回去,不要再来害我的家人、再害其它无辜的姑娘!”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醉了还是疯了?”
“不管你再怎么装傻都是没用的。你快走,走得远远的,我会当作从来没见过你这个人!”
至此,葛一侠大概已经知道是谁灌输婉霓这些既奇怪又莫明其妙的思想,也知道婉霓为什么不顾重创的要连夜逃离鸩花岛、逃避他。毕竟苏虹彤对她的伤害太大,申屠老妖婆的妖言太生动。
“婉霓,你听我说”
“不要!我不要听!讨厌鬼你走开!”
“没有人能再伤害你,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梆一侠单手抚住婉霓的一边脸颊,却发现她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这下他才明白她是多么地恐惧。没有接触过江湖上险恶的她能有这种表现,已经是难脑粕贵了。
“不只是我而已,我更担心的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为了他们,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如果可以,请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葛一侠的掌心很温柔、很令人眷恋,可是婉霓还是马上就将他的手掌从脸上拉开。
“你当真以为有人伤得了由你大哥宫破雷所护卫疾较山庄的人?你当真不了解你大哥的手段吗?你不是足不出户的傻姑娘,怎么会说出这种傻话呢?”
梆一侠对于婉霓的傻念头有些失笑,宫破雷武功之高,在江湖上怕在前十位,而他作风之强悍,更是难有人及。疾较山庄的二庄主沉秋衣,三庄主荆?,亦是众所周知、铿锵有名的练家子。
“我知道我大哥好象很厉害,而且沈二哥、荆三哥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庄里的护卫大哥也都是一时之选,可是我不能冒半分让家人有难的风险,因为申屠老夫人说的那些姑娘家里养了很多可怕的杀手、死士。”忧心忡忡挂满了婉霓的小脸。
“现今世上最可怕的杀手和死士已经跑到疾较山庄去当二、三庄主了。认真说起来,暗杀门派的人还得跑去跪着求沉秋衣和荆?教他们几手哩。”葛一侠对婉霓笑笑。
“呃?沈二哥和荆三哥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沈二哥像个花花公子似的,荆三哥成天板着张脸像个闷葫芦一样,你是不是记错人啦?”婉霓很难相信周遭的大哥哥们,个个是很可怕的人物。
“绝对不会错。”葛一侠弯下腰替婉霓捡起散落掉地的萝卜放进竹筐内,又接着说道:“你现在还要担心什么?”
“我现在担心我自己。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还让人剜下我一双眼珠子,放进我的绣鞋里,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得好。”婉霓皱皱小鼻子,想接过竹筐,却被葛一侠挥手拒绝了。
“我说过了,没人能再伤你一根头发。”轻松的拎起装满粗白萝卜的竹筐,葛一侠随着婉霓往造酒房的方向走。
“哼!”“阿霓呀,这个大个子不就是上回想欺负你的那个吗?怎么你还让他替你背萝卜回来呀?”巧婶以自以为很小声,但其实几乎全村的人都听得到的音量问着。
“之前那是场误会啦!是我那天自个儿不小心跌跤了,这位葛公子好心的想拉我一把,但是我会错意了。”眼角瞟看着葛一侠恶狠狠的模样,婉霓不敢再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原来是这样呀。葛公子,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打了你几锄头哩。你没受伤吧?”巧婶难为情的对葛一侠笑笑。
天哪!几锄头竟然还没能打死这只大黑熊,他的身子是铜打铁铸的吗?婉霓吐吐小舌头,心头好生惊讶。
“误会解开就好了,我没事的。”婉霓见村人们全朝他围拢过来,还是感到有点紧张,尤其他在人群之中又看到那个没剩几颗牙的老婆婆也正向他走近“小伙子,你来我们岷酝村做啥?是来找人的吗?”
李嬷嬷嘴里虽然没剩多少牙,但说起话来竟然还清晰可辨,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嬷嬷,是的,我是来找我的媳妇儿回去。”葛一侠弯着腰恭敬地对李嬷嬷回话。
“啥?我们岷酝村未成亲的姑娘可少得很哩,你说说你媳妇儿长什么模样、唤什么名儿呀?”李嬷嬷颇感兴趣的询问着。
“就长她这个模样,名儿也和她一样叫宫婉霓。”葛一侠一本正经地指着婉霓,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阿霓?你说阿霓是你的媳妇儿?阿霓你说说,你是这大个儿的的媳妇儿吗?”李嬷嬷讶异的看着婉霓。
婉霓咬着白牙瞪了葛一侠一眼,气他的大嘴爱说话。“嬷嬷,我我不”
“她是。是她大哥宫破雷亲自许的亲、收的聘。”葛一侠打断婉霓否认的话题,不满意地了她一眼。
“阿雷?那就没错了。阿雷这孩子做的事儿不会错的。”说起自个儿乳大的宫破雷,李嬷嬷的双眼里便焕发出慈祥的光彩。
“嬷嬷,我不要嫁给他啦,您替我跟大哥说说嘛!”婉霓连忙挽住李嬷嬷枯瘦的肩头撒娇。
“阿雷这孩子选的妹婿一定不会差,阿霓你就乖乖的吧。”
李嬷嬷自年轻时便在疾较山庄工作,嫁给山庄里一个殷实的长工后,年近四十那年生了第七个孩子,正巧宫老夫人产后乳水不丰,所以就让李嬷嬷喂养宫破雷,顺便当他的奶娘。
虽然今年都快七十岁了,但她对宫破雷的疼爱一点也不逊往年,也非常相信宫破雷的行事决定。
“我不要!他是灾星哪,我不要嫁他啦!”婉霓总算在此刻有了点千金娇气的模样。
“阿霓,长兄如父,阿雷许的亲事,就如故去的宫老爷替你许的一样,你再不听话,嬷嬷就不疼你了。”李嬷嬷双眼一病埃训糜财鹂谄酝衲匏祷啊?br>
“嬷嬷,不是我不听话,而是他他”婉霓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将因葛一侠而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当初她再回到岷酝村时,李嬷嬷和村人们为她受了伤、憔悴苍白的模样吓得全慌了手脚。
李东来还跑越了几个山头,把方圆几里内唯一的一位老大夫给背来替她看伤,李嬷嬷更是心疼的哭肿了眼,村人们则愤慨地直嚷嚷着要去剁碎那个伤她的恶人。
她只好随口说是被拦路的劫匪所伤,而那些劫匪也被适时赶到的官差全给逮回去了,要他们不用再去替她报仇。
现在她怎么能自打嘴巴的说出真相,让他们再一次担心呢?
“我听话、我乖,嬷嬷别生气。”婉霓只好无奈地先安抚年事已高的李嬷嬷,心头却暗自打算着,往后再想别的办法摆脱葛一侠。
“好好好,听话就乖。”李嬷嬷心感安慰地拍拍婉霓的小手。
“小子,你唤什么名儿呀?要带阿霓回去,也得吃饱了肚皮,养足了精神明儿个再走。我们就快要开饭啦,一块儿来吃吧。”以打量农稼汉子的最高准则,李嬷嬷瞧瞧葛一侠健康高壮的个头,竟是越瞧越觉得顺眼,不禁咧开她那缺牙的嘴笑着。
“嬷嬷,小子葛一侠。”葛一侠为了李嬷嬷对婉霓说的一番话,就算是再挨几十拐仗,也开心由衷地喜欢着李嬷嬷。
见情况演变至此,岷酝村的小伙子们只好悄悄地收起对婉霓的爱慕。只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像李嬷嬷一样看葛一侠越瞧越喜欢,而是越瞧他越讨厌,巴不得在他的饭菜里放上一堆蜈蚣脚和蟑螂蛋捏捏床上包袱的巾角,婉霓很是犹豫。还是再趁夜逃跑吗?她要再逃去哪儿呢?这葛大熊神通广大得吓人,不管怎么躲,都还是躲不过他。
婉霓又摸摸胸口上的伤痕,若是那美丽又可怕的女煞星又突然跑来捅她几刀,她这条小命还能活上几个时辰呢?
“嘿,又想抱着包袱摸着黑跑去哪?”
手心倏地沁出汗水来,婉霓咬唇回头狠狠的瞪着葛一侠。
“你怎么老爱像只壁角鬼一样冒出来吓人?现在这么夜了,竟然还跑到姑娘家的房里,你这大黑熊知不知羞呀!”
婉霓没好气的想拿手边的任何东西去敲破葛一侠的头,如果手里能有块大砖头来使更好,可惜她这一床一几的简单小屋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拿来行凶。
“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有什么羞不羞的?更何况我不看牢点,不知道你又要溜到哪里去。”葛一侠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傻兮兮的模样很是忠厚老实。
“去找别的姑娘不好吗?做什么老爱死缠着我?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一马吧。”还笑?真想打断那一口碍眼的白牙!婉霓的眼角已经开始偷偷地四处寻找著称手的家伙。
“我就是觉得你气恼的样儿很入我的眼,娶了你回家当媳妇儿,应当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无趣。”葛一侠向来心口如一,脑袋里想些什么,嘴里便说些什么。
“就这样?”
真可恶!也不懂得要说几句中听的话,笨死了的大黑熊!
婉霓使劲地扭着手指头,嘴里滑过一抹酸涩。原本还以为这大黑熊是因为有点儿喜欢她,所以才老爱缠着她要娶她回去。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觉得她有趣那么如果有一天他不觉得她有趣了呢?
“就这样。”葛一侠不明白为什么婉霓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从小到大可从没觉得哪家的姑娘有趣过哩。
“不要!”婉霓鼓着腮帮子不悦地瞪着葛一侠。
“没头没脑的,你说什么不要?”葛一侠看着婉霓瞪大的圆眼感到不解。
“我、绝、对、不、要、嫁、给、你!”婉霓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你又在别扭个什么劲?”葛一侠实在是怎么都搞不懂婉霓那九弯十八拐的心思。
这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婉霓窘怒地忘了双眼因瞪大而酸痛的不适。
“还在担心有人会不长眼的去伤害你的家人?”
婉霓不语,只是摇摇头。
自家大哥、沈二哥和荆三哥的能耐她清楚得很,之前是她被吓得迷糊了,才会没头没脑的替疾较山庄里的人担心。
而现在,她只担心自己受伤的事情若是被亲人们知道了,恐怕光是他们忧心愤慨的眼神,就要将她小小的头颅射出百八十个洞。
“担心还有人来伤你?”
梆一侠伸掌握住婉霓的小手,发现她正微微颤抖着。他端详着被自己握在厚茧大掌中的小手,觉得凉爽如玉,她纤细的让他害怕自己笨拙的力道会弄碎了她。
“我才不怕!”其实她是有一点怕而且还满大一点的。
“那你还唆啥?不说咱们要成亲的事儿葛、宫两家的亲友们早就知道,两家往来的商行和武林门派也全都传遍了。况且你以为你还能嫁给谁?谁还肯要一个让人剥光衣裳疗伤的姑娘?”素来好脾性的葛一侠每每总让婉霓的三言两语给激得火冒三丈。
“那时是我受了伤,不算数的。”窜红的粉腮,掩盖不住婉霓不自在的表情。她好气他大咧咧的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一点颜面也不肯留给她。
“不算数?难不成要我现在扒光你才算数?”葛一侠光火的一把抓住婉霓,粗鲁的扯拉着她的衣衫。
“哇!你在做什么?你快放手啦!”
拉回左边的衣襟,就又被扯开右边的衫领。婉霓手忙脚乱的想要挣开葛一侠的大手,却是徒劳无功,汗珠紧张地窜出了她的手心,阵阵羞涩染红了她的面容。
“我做什么?造成不可挽回的既定事实,看你还不唉!你最好放嗓鬼叫,好把整个岷酝村的人全叫过来,这样更是称我的心、如我的意!”
推开衫领露出婉霓因羞赧而红艳艳的肩颈时,葛一侠的眼底像是烧旺了两支火把,也像是背后被猛力推了一掌一样,便扑向前去张嘴吮了一口。
“啊!你这只大黑熊不要咬我啦!放开我!”
又湿又热的唇齿啮啃着婉霓的颈项,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惊害怕。但是她不晓得自己在恐惧什么,只是使尽全力想要推开这个搂住她不放的人。
“你从来没喊过我的名字,就只会大黑熊、大黑熊的叫。看来你还是记不住自己夫婿的姓名,我真该好好的告诉你”还没听清楚葛一侠到底在咕哝什么,婉霓眼前一阵黑影覆盖,便教他密密实实地掳获了唇瓣。
梆一侠霓有些急躁,将热舌蛮横的、不容拒绝的探进婉霓紧闭的小嘴,卷住她不停闪躲的丁香小舌。
“唔不要”
被葛一侠狂暴的神情和举动吓得花容失色的婉霓,狠狠地咬了他具强烈侵略性的热舌,腥热的血味顿时充斥在彼此的口中。婉霓心想,这下他总该会放过她了吧?
她没料到的是,血气好似益发刺激了葛一侠天生的男子冲动,使得他更狂猛的抱紧她的身子,不住地深深吻住她,一双灼热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抚遍她的身子,甚至还探进她襟口抹胸里抚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