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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什么意思?”沉默了半晌后,宇文绝非常缓慢的开口问。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知道。从他开始有记忆起,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因为普通的正常人是不会学习如何去杀人的。
没有朋友,只有不断的学习与受罚,然后在强壮得足以出任务之后,一次又一次的为钱开枪杀人,直到失败被擒或被杀的那一天。
曾经,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人生,但是他们瓦解了拘禁他们灵魂的监牢,找回了自己。
当一个正常人一直是他的梦想,所以在获得自由后,他笑的时候比别人开心,玩的时候比别人疯狂,过日子的时候比别人认真,并且时常得意的告诉自己,他终于成为一个正常人了。
是呀,正常人,一个双手沾满了无数血腥的正常人!
很讽刺不是吗?一个恶魔把自己的翅膀染白,然后混入天使群中,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变成天使,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宇文绝嘴角微挑,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我知道了。”他说着松手放开她。
冉香海马上乘机离开他大腿,但她无法将目光从他绝望的表情上移开。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悲哀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了他,世界上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一样?
“铃”
电话铃声倏然在屋内响了起来,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他深深地看她最后一眼,起身朝大门走去。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来騒扰她的生活,因为恶魔永远只适合存活于黑暗之中,他不会再妄想成为天使,觊觎与天使一起生活。
“叩!锵!砰!”电话突然由冉香漓手中滑落,砸到桌上的玻璃杯,再捧落地板,引发一连串的声响。
已走到门口的宇文绝停下脚步,挣扎着是否应该回头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害怕这一回头,将再也无力阻止邪恶的自己,将天使拉过来,陪他永远沉陷于黑暗之中。
不,他不能回头,他
“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
震惊,其中还夹带着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身后传来,让字文绝刚提起的脚步迟疑了一秒才踏出去。
他绝对不能回头。
“爸爸!”
一阵旋风突然从他身边飘过,他愕然的看着冲到电梯门前,狂乱的不断按压着电梯按钮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事?”在抛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时,他已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冷静的开口向她问道。
冉香漓茫然的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无助与惊慌。
突然,她伸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攀着一根浮水般。
“怎么办?怎么办?爸爸被人家挟持了,身上还中了枪,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抓着他,六神无主的叫问,泪水也从她眼眶中哗啦啦的滑了下来。
宇文绝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冷静点,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爸爸现在人在哪里?医院?”他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冷静的问。
她用力的摇头,眼泪随她从头的动作飞溅了起来。
“他们不肯放人,怎么办?林叔叔说爸爸肩膀中枪,再不医治恐怕会失血过多而呜怎么办?怎么办”她愈说声音愈抖,终于泣不成声的大哭了起来。
“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带我去。”宇文绝当机立断的说。
事发现场草木皆兵,人人脸上都充满了肃穆的神情,气氛凝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宇文绝和冉香漓在警方确认过他们的身份后,进入了警戒区。贺美云一见到女儿故作坚强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缝,随即抱紧女儿,母女俩一起痛哭出声。
一道冷冽绝然的目光扫向凝聚众人视线的中心点,那是一间看起来有些屋龄的平房,有着半面墙壁大小的四扇式玻璃门,经过特殊处理的黑色镜面在日光的照射下清楚的反射屋外四周的景象,却无法看见屋内的状况。
“里头有多少人?”宇文绝沉声的问。
“三名持枪歹徒以及被挟为人质,并且已身中一枪的冉局长,总共四个人。”负责陪同贺美云的警官回道。
“怎么发生的?”
“有人报案说这里有人企图引爆瓦斯自杀,消防队获报赶来,却与企图自杀的人僵持不下,为了阻止气爆可能会产生的严重后果,我们同意对方请局长出面为他申冤诉苦的要求。没想到局长来了之后,歹徒会突然挟持他,还冒出另外两个帮凶。
“因为他们以引爆瓦斯威胁,我们没办法开枪,只能眼睁睁的看局长被歹徒以利刃挟进屋内,接下来,我们几次想攻坚都没有成功,最靠近歹徒的一次害得局长的肩膀被打一枪,以示警告。”警官说得异常愤怒,也异常自责。
这么多警方人员在场,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局长陷入险境,救不出来,他们真是该死!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们正试着与他们沟通。希望他们能答应换个人质,因为局长身上的伤口再不处理,后果将不堪设想。”另一名官阶较高,年龄明显也较长的警官,他注意到冉香漓到来后,从更前线的位置走过来。
“他们答应了?”
年长的那名警官表情凝重的摇头。
“他们担心我们这边出面交换的人质是警方人员。”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想派名警官去做交换,毕竟他们怎能要求一个无辜的人民自愿去当枪靶?
“由我来吧。”宇文绝忽然说道。
“不!”始终在听他们对活的冉香漓大叫道。
宇文绝将目光转向她。
“不。”她用力的摇头,看着他的双眼中尽是无声的请求与害怕,一张脸苍白如雪。
他的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接着便将目光移回正以一脸挣扎表情注视他的年长警官脸上。
“走吧。”他说。
“不,不行!”冉香漓冲到他身侧,十只手指头紧紧的捉住他手臂,用力之大差一点掐进他向里。她仓皇的紧盯着他双眼,无声的求他不要这样做。
“只剩这个方法能救你父亲了,你不想救他吗?”
她骇然的退了一步,娇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昏厥倒地。
“走吧。”宇文绝看了她一眼,转身道。
“不要。”颤抖的小手再度爬上他衣角,泪如雨下的小脸哀痛欲绝的紧盯着他,摇着头哑声哀求“拜托你,不要,不要。”
“我不能让你后悔。”他缓缓地将她的手拿开,低声说。
“不!”她在他想缩回手时反手捉住他“我爱你。”她要他知道,在他与爸爸之间,对她而言,失去任何一方她都无法承受。
恶魔没有心吗?
恶魔的血是冷的吗?
不,因为此刻的他正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心在狂跳,血在沸腾。
宇文绝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拉近,然后低头亲吻他以为这辈子都要与他绝缘的温润红唇,深情的、眷恋的、充满爱意的亲吻她。
“我爱你。”他在抬起头时微笑的对她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毅然决然的离开她,走向围捕歹徒的最前线。
“可以了吗?”他问。
负责与歹徒以电话交涉的警官在年长警官无声的询问下,朝他点了点头。
“那么,我过去了。”
“等一下。”年长警官叫道。
宇文绝回头看他。
“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他发誓的对他说。
宇文绝撇了撇唇,什么也没说便举起双手,一步步朝歹徒所在的房子走去。
他听到冉香漓在他身后,声嘶力竭的对他喊着不要,但他却只想笑,如果让她知道对付三个持枪歹徒对他而言,比捏死三只蚂蚁还简单的话,不知道她会如何?
大概会有更深一层的厌恶吧。
因为这又是一项欺骗。
漆黑的玻璃门在他接近时稍稍的推开了一个人可以出人的缝隙,随即门内响起歹徒的声音。
“进来!”
双手依然高举在头顶,他听话的进门。
他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形,三个歹徒一个持枪对准他,一个监视屋子前方的警察,一个则站在屋后方的窗边监视后方的情况,至于人质冉敦颐,则面无血色的被绑在椅子上,整个右侧身体染满了鲜红的血,以坚忍不屈的眼神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靠墙站好。”歹徒a说。
宇文绝听命行事,知道他想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带家伙。
在歹徒a仔细的搜身,确定他身上连把刀子都找不到后,宇文绝终于稍有开口的权利。
“你还支撑得下去吗?”他担心的询问冉敦颐的情形。
“谁叫你来的?”冉敦颐沉声问,气力明显不足。
“总要有人来,谁来不都一样?”宇文绝轻描淡写的说“你站得起来吗?我想这三位先生恐怕不会答应让我送你出去。”
“小子,你胆子不小嘛。”听见他说的话,歹徒a冷声道“我问你,你跟外头哭得差点没气绝的小妞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
“哼,难怪。冉局长,我是否该恭喜你有个带种的女婿?不过,如果你们再不把钱准备好,一个带种的死人,恐怕也没多大用处。”歹徒a冷笑。
“这位先生,既然我已经进来了,是否该依约放局长出去送医救治呢?”宇文绝客气的问。
“你的老命可以不顾,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女儿为你未来的女婿哭死吧?”歹徒a看了他一眼后,再度将视线投向冉敦颐威胁。
冉敦颐紧抿着嘴巴无言,半晌后才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
宇文绝讶然的看着他。
“很高兴你想通了。”歹徒a满意的微笑“你可以走了。”他要宇文绝替他松绑。
束缚的绳子解开,冉敦颐尝试从椅子上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得几乎要站不住。
“扶我一把。”他对宇文绝说。
宇文绝看了歹徒a一眼。
“你们若再不送我出去,外头的人可能会以为你们在诓他们,或者以为我们俩出了意外,到时候他们若攻进来的话,别说是钱,恐怕你们连命都会失去。”冉敦颐恐吓道。
歹徒a皱了下眉头,随即以手枪指着宇文绝说:“去吧,去扶他,我就不相信在三把枪同时指着你们脑袋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蠢事。”
宇文绝上前扶起冉敦颐,而他的身体重量却在一瞬间全部压向他。他有这么虚弱吗?疑问才刚划过脑中,耳边便传来他的耳语。“待会儿我叫你跑的时候,别管我,只要用力的往前跑,知道吗?”
嘿,他想干么?
碍于他们现在的姿势,以及歹徒a在一旁监视的关系,宇文绝无法出声询问,但向来拥有奇准无比的第六感却告诉他,有麻烦了。
两人走到大门口,字文绝在歹徒a的示意下拉开玻璃门;将两人置于屋外警方的视线之中,随即耳边便传来冉敦颐声嘶力竭的大吼声“跑!”同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前推去。
“该死!”他低咒一声,听见枪响声从身后爆了开来,一股剧痛由他右后腰穿透他右腹,他知道自己中枪了。
“快跑。”
是呀,谁不知道自己在成为枪靶时要跑的?但是他若不是为了要来救他,又怎么会成为枪靶,而且还破天荒的挨了一枪呢?
宇文绝为自己的无妄之灾感到无奈,但既然是来救人的,即使身中一枪,也不能忘了他此行的目的。
所以,他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的突然以一阵令人眼花撩乱的动作,将冉敦颐阻隔在黑色玻璃门外,将自己与三名持枪歹徒同时关进屋内。
“砰!砰!砰!”一连三声令人肝胆俱制的枪响在屋内连续响起,黑色玻璃门阻隔了屋外所有人的视线,众人骇然的瞠大双眼,数十名警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去,而冉香漓则是昏厥倒地。
持枪警官前后掩护着同伴前进,先是将冉敦颐救出手枪的射程外,再小心翼翼的接近屋子。
屋内自三声枪响后一片静默,众人不抱任何人生还的希望,准备攻坚行动。
以眼神对眼神示意后,开始倒数,三、二、一,行动!
“砰!”黑色玻璃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来,两人一组的待枪警官一批接着一批的冲进屋内。
“别动”雷霆万钧的叫喝声在一瞬间变成不确定的低哺。
破门而人的警宫个个瞠目结舌、呆着木鸡的瞪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三名持枪歹徒或坐或躺的分置屋内一角,全都昏迷不醒,惟一勉强保持清醒的竟是坐靠在椅子上,他们原以早已升天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名警官问。
“或许他们起了内杠吧?”另一名警官检视着昏迷不醒的歹徒a,以不确定的语气说。
“先别管那些了,救人要紧。”终于有人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宇文绝嘴角一扭,看着两名警官走向他。
“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事实上他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能醒着,他左右腰腹各中一枪,再加上右肩胛骨上的一枪,身中三枪却没死?
哼!懊说他命不该绝呢,还是他福大命大?
也许真是福大命大,因为如果第三颗子弹不是先穿过家具才射中他的话,或许早已射穿他肺部,让他因呼吸困难死了,而不是只卡在他肩胛骨上。
“他会不会被吓呆了?”等不到他的回答,一名菜鸟警官嗤声问。当上刑警后,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真枪实弹的任务,他觉得自己简直帅呆了,回家后非要向女朋友炫耀一下不可。
“马上叫医护人员把担架抬进来,他中枪了。”
年长警官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后,马上将目光转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在他二度察看他全身时,终于从他一身黑色衣着的打扮下瞧出了端倪两个藏在衣服皱招下的弹孔,以及逐渐被血液浸湿的裤子。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一面动手扯开他身上的衣物,想替待会儿赶到的医护人员省下救治的时间,年长警官一面开口问道。
原来是他。宇文绝轻扯了下唇瓣。
终于看到他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年长警官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他怀疑他到现在怎么还能保持清醒,若是一般人不早痛昏过去了?而局长这未来的女婿,除了面无血色、冷汗直冒外,脸上竟瞧不出一丝痛苦的迹象
“组长,医生来了!”
他迅速的转头,看到匆忙奔进屋里的医生后,急忙起身让位,同时开口“他左右腰腹分别被两颗子弹射穿,右肩肩胛骨处也中了一发,子弹应该还在体内。”
“不。”
轻微的声响在嘈杂的四周几乎是听不见的,但是宇文绝却清楚的听到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围绕在他四周的人,毫无困难的落在倚门而立的女子身上。
那是原本昏厥,刚清醒过来的冉香漓。
全身的痛楚似乎都选在这一瞬间同时爆发,他忍不住慢慢地闭上双眼。
“不!”
惊恐声绝望的在屋内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跌跌撞撞的声音,然后一双手像要掐碎他般的将十指陷人他手臂中。
“不!不!我不准你死,快点张开眼睛看我,快点看我呀!不要,拜托你不要这样子,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永远不离开我,宇文绝,我求你,求求你张开眼睛看我,不要,求求你,我爱你呀,绝”
医生打在他身上的麻醉剂葯效开始在他虚弱的体内横行,逐渐侵占他的知觉,隐约中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放下,然后是一路颠簸。
救护车的呼啸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然而她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中断过,不停的对他诉说着同样的话语。她说她爱他,以后再也不会为了生气而不理他,等他醒来之后,一切都将恢复正常,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他可以吗?
黑暗终于完全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