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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见过二小姐。”第二日晨起时,李康便来了。一身便服,若不是那深入骨髓的英姿飒爽,怕是还真瞧不出这是个十多年的老兵了。
“李叔是父亲身边的亲信,又是云珩的长辈,在云珩这里不必如此多礼。”云珩说着对李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康坐下喝杯茶。
“二小姐,属下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必二小姐也应当知晓的,这茶就不喝了吧。”李康倒是个急性子,来了就想直接去查此事,连杯茶的功夫也不肯耽误。
云珩闻言,不免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盏,细呷了一口,眉眼也舒朗了几分,“李叔这么着急,想必是有线索了。”
“属下已经派人走访了京城上下所有的医馆,只有十三家在近一个月内卖过信石,属下已经将这十三家的掌柜和账本都带回了云府。”李康如实禀告道。
云珩微微颔首,将茶盏放下,“李叔应该审问了吧?”
“正如二小姐所言,属下已经审问过了,只有一家医馆买信石的人姓乔。所以属下就怀疑,此人是以已故夫人之名前去购买,翻来账本一瞧,果然如此。”李康颔首道。
云珩闻言,终于起身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康道:“李叔办事效率的确高,怪不得父亲如此信任李叔。”
“还二小姐一个公道,给三小姐一个真相,是属下应该做的。”李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云珩微微颔首,“那李叔就带我去会会这位掌柜吧。”话毕,一旁的锦瑟便给云珩戴上了面纱。
“是。”李康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了。
花厅
云珩还未进去,便瞧见一个身着布衫的男子瑟瑟发抖地跪在花厅中央,他身旁站了几个将士,个个面无表情,着实有几分骇人。
那男子听到脚步声后回头一看,瞧见云珩来了,连忙起身跑到云珩这边来,却被李康拦下,“放肆,一介布衣岂敢近我们小姐之身。”
“是草民逾矩了,大官人莫要怪罪,小姐莫要怪罪。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更是不敢做什么坏事,不知草民哪里触怒了这位官人和这位小姐,要将草民抓到此地来啊。”那布衫男子被李康吓得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腿脚更是打颤地站不稳。
云珩看着男子如此模样,暗地里不免摇了摇头。这倒也不能怪这个男子太怂,只是平民百姓,遇到这等事必然是心存恐惧的。
“你莫要害怕,我们只是有事想问问你。”云珩温和地说道,许是云珩声音温和,让那布艺男子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小姐有什么事请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布衫男子点了点头道。
云珩偏过头,对一旁的锦鲤低声道:“你去将竹桃带过来,不要让三小姐知道。”锦鲤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屋子。
云珩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咱们坐下慢慢说,被请来了这么久,连杯茶叶没喝上吧。”
“草民是粗人,喝不惯这茶水,平日里闻闻草药香就已经很是知足了。”那布衫男子倒是不客气地坐下了。
“看来你很是喜爱医馆这份营生呢。”云珩一边走向主位的椅子,一边说道。
“是啊,自小就对草药很是喜爱,所以长大了也就开了个医馆做营生,平日里养活一家老小倒也是够了,虽不宽裕,却倒也知足。”布衫男子言语中不难瞧出是个老实人。
“那既然如此,你应当对某种特殊的草药很是敏感吧?”云珩坐下后,掸了掸衣袖上若有若无的灰尘说道。
闻言,那布衫男子面色微微一变,端着茶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话。云珩瞧着他如此模样,便知他是心虚了,“你不必紧张,我说了只是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你便可以拿着一大笔钱离开这里,不过前提自然是要保密。”
“小姐……您请问……”那布衫男子将茶盏放下,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
“信石这味药材几乎人人皆知,但可不是人人都得以一见的,我想,你的医馆里若是卖了这味药材,应当对那个买药之人印象很深吧?”云珩敛起几分温和之意,添了几分压迫之感。
“的确有印象,信石这味药材毒性巨大,一般很少有人会买这味药材,而当今陛下也下令,若是买这味要必须要留下姓名与手印,草民这里有记录的。”布衫男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递给了云珩,锦瑟连忙接过,转手递给了云珩。
云珩粗略翻了翻,终于在上个月二十八找到了记录信石那一页。账本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印,不过这些就够了。
以云府夫人之身份去买信石,云漪阳这回可是在劫难逃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屋内人向门口望去,是锦鲤带着竹桃进来了。准确来说,是锦鲤捂着竹桃的嘴进来的。
“放开她吧。”云珩合上账本放在一边,淡淡道。
闻言,锦鲤这才松开了捂着竹桃嘴巴的手,退到一旁。竹桃见到那布衫男子,面色陡然一变,“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屈打成招?”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便就知道我要屈打成招了?还是说,你自己心里有鬼呢?”云珩轻笑一声,声音懒懒道。
“若非如此,二小姐为何要把奴婢带到这里来,三小姐如今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竹桃还要还要回去照顾三小姐。”竹桃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却被李康拦下,竹桃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回头看向云珩。
“三妹妹那边有大夫呢,你不必担心,你今日要做的事就是帮我把信石的由来好好说说。”云珩似笑非笑地盯着竹桃,竹桃被云珩如此盯着,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连手心都微微沁出汗来。
“二小姐说的什么,奴婢听不懂……”竹桃死死地咬着嘴唇,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颤抖。
“听不懂?”云珩依旧淡然一笑,继而指了指竹桃,对那布衫男子道:“你可认识她?”
布衫男子仔细盯着竹桃打量良久,竹桃见布衫男子打量她,连忙低下了头,却还是被布衫男子打量个仔细,“认得,就是她来买的信石。”
“哦?你可看好了?”云珩挑了挑眉,话语中虽是怀疑,可语气中却没半分怀疑之意。
“瞧得真切呢,就是她没错了。草民的点开在西市,那个地方都是穷人,像她这么水灵的姑娘是没几个的,所以草民记得很清楚。”布衫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确认道。
“好。”云珩盯着竹桃淡淡吐出这个字,她面色阴沉,连带着整个花厅气氛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你叫竹桃对吧?我可记得夹竹桃是个毒花,怎么连自己的主子也毒呢?”云珩终于打破了这份寂静,可她说的话对于竹桃来说还不如方才那窒息的寂静。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奴婢怎么会毒害自家小姐!二小姐莫要冤枉奴婢!”竹桃腿一软,顺势跌坐在地,面上尽是慌乱。
“锦瑟,这丫鬟说她没有,你说是不是我们小姐冤枉了她呀。”锦鲤忽然大声地说道。
“冤枉?买信石的时候要摁手印,不如让她摁一个手印,是不是她一对比不就知道了?”锦瑟说罢,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盒脂粉,缓缓走向竹桃。
竹桃死死盯着锦瑟手中那盒脂粉,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锦瑟。”云珩忽然喊住锦瑟,锦瑟便止住了脚步,在一旁站定。
“竹桃,我也不逼你,如今此事父亲还不知,你若是将实话说出来,在父亲面前我会给你求一条命,可若是你不说,这手印再摁一次,与这账本里的一般无二,你这条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你可要知道,以已故夫人之名去买信石,再用信石毒害小姐这两项罪名,就足以让你死后无墓了。”云珩拿起手边的账本,对着竹桃摇了摇。竹桃看着云珩手里的账本和锦瑟手里的脂粉,良久后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奴婢说。”
“等等。”云珩忽然喊住竹桃,对着一旁的布衫男子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这账本算是我买下了。”话毕,一旁的锦瑟拿出十两银子给了那布衫男子。
“我希望你保密,如果我知道到除了我府外任何一个人知晓此事,你的一家人……”云珩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故意带了几分压迫之感,让那布衫男子不敢多言。
布衫男子闻言,连忙接过了银两,并保证便是死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便是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不会说的,云珩这才差人将他送出了府。
“你可以说了。”布衫男子被送走,云珩看着跌坐在地的竹桃淡淡道。
“上次的事让三小姐对二小姐心存怨怼,所以以道歉之名混进二小姐的院子,然后自己服下信石,以此陷害二小姐。正是因为常人不会以自己的小命去栽赃陷害旁人,所以三小姐才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竹桃将实情全盘托出,让屋内的众人闻之皆一惊。
“出此下策?好一个出此下策,我云珩是与她云漪阳有何仇怨,她恨我到如此地步,非要置我于死地?”云珩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厉声道。
登时,屋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只听竹桃细弱蚊呐地声音颤抖道:“二小姐容貌艳丽无双,是秦国第一美人,不论是琴棋书画亦或是旁的学问,二小姐都比三小姐高了不止一头。又是云家唯一的嫡女,将来便是做了皇后也无人诧异,三小姐若是嫉妒也是无可厚非的……”
闻言,云珩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拍马屁。锦瑟,去唤父亲过来,锦鲤,池宛,去给我搜云漪阳的院子!”
“是,小姐。”三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云珩摘下面纱,纤手抚上眉心,不时的揉着,面露几分烦躁之意,一旁的李康瞧见了也不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云珩待云漪阳如此好,云漪阳竟做出如此缺德事,实在是伤云珩的心。
池鱼见云珩面色不悦,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云珩接过在鼻尖闻了闻,茶香确实让她紧蹙的黛眉微微舒展了些。
“二小姐也不要过于忧烦此事了,三小姐年幼不懂事,难免会做些错事,二小姐还尽量是和为贵吧。”李康见云珩面色不善,怕一会云漪阳会没好果子吃,云漪阳若是没好果子吃,苏绮乐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后宅定是要闹起来了,于云明皓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李康是希望云府和和美美的,自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云珩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李叔这话说的可让云珩觉得心寒。若说三妹妹顽劣不管是刁蛮了些,亦或者是任性了些,我都会让着她,不会追究。可她眼下用自己的命来算计我,我若不是读了些医书,她可就命丧黄泉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此品德,若不再严苛教育一番,日后定要出大事的。而经历了此事,我云珩待她的情分早就没了,可若是她出了事丢了云府的脸面,抬不起头的是父亲,丢人的是父亲,我必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云珩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李康不由得觉得面上一红,对于方才自己说的话只觉得十分脓包,没有半点将士该有的决断,还不如一个区区女子。
“是属下失言,二小姐莫怪。”李康连忙揖揖手,谦卑道。
云珩摆了摆手,算是不怪他了。
“云将军到。”随着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竹桃的心也随着悬起。
“锦瑟在带我来的路上已经说明了情况,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概都知道了。”云明皓进了屋,云珩不难瞧出他面色十分难看,声音里也是带了几分怒意。继而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竹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心口的怒气道:“这事,珩儿你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