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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感觉,就像是喉咙之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硬住,有些窒闷、甚至难以呼吸
她的脑海中盘旋着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这张脸背着金色光芒,让人无法仔细看清楚,但是心里头却也知道这是一张俊逸非凡、气宇轩昂的脸,或许只稍不经意的一瞥,就足以占满她整个心头──
她是怎么了?
竟然动弹不得。
她不想被这股窒闷的感觉威胁,她想逃开!想彻底逃开就像逃开不愿意接受的婚事一样。
终于,她奋力地睁开了双眼──
“唔”模糊的视线愈来愈清晰,由最初的一物多影,慢慢融合成真实的一体,她逐渐看清楚周围的事物。
她想起身,但是才稍微挪动身子,手臂上马上传来阵阵轻微的痛楚,幸好她觉得自己挺得住。
这是哪里?
她怎么了?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往前追溯,回到她见到那只鹿儿开始,她为了救鹿儿,所以挺身挡箭,而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手臂,在昏厥之前,有马蹄声接近她,是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子
虽然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但这张异常俊美的脸孔,却不停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无法抹去。
“你醒了?”
“嗄?!”
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接近,突然发出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
冰荷定眼一望,诧异于看见那张盘旋在脑海中的脸庞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充满凌锐的目光,高挺的鼻梁,轻轻点出他一身如同天之骄子的气息。
他那两片薄唇噙着看尽人世的浅浅笑意,像是一抹嘲弄,没有人可以反抗他所说的每句话似的。
“你”她看了看他,又回眸看自己经过处理、包扎的伤口,不禁心生感激。
“怎么了?”他扬起一道俊眉问她。
“是你救了我吗?”
李济找张凳子坐下,一脸惬意。
“算是。”
“算是?”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看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漾开了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道:“你是被我的箭矢所伤,所以我有必要替你治疗伤处,我算是使你受伤的凶手,不过也是救你一命的恩人。”
冰荷听完,似乎想起了昏厥前听见他清清楚楚地说
你吓走我的猎物,我要你作出赔偿。
没错!他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她吞了吞口水问道:“那头鹿儿是你的猎物?”
“是,不过被你吓跑了。”
“我才不是将它吓跑,我是要救它一命!”
“都一样,总之你让我没猎到那头角鹿,还让我花费精神力气去救你、替你疗伤。”
“你这个人真冷血。”
她可以感觉到,她心底原先产生的感激情怀愈来愈淡,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一些冷言冷语。
“你不该这样说我。”
“没有人会在一个人生死关头,还提出赔不赔偿的事。”
“你可能太大惊小敝,你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一时片刻,经历过生死关头。”他轻松地笑。
冰荷别过眼,是因为不敢与他过度相视,谁教他那双眼眸如此具有吸引力!仿佛可以把她整个人吸进去似的。
李济看着她拘谨严肃的态度,不禁莞尔,心中更是产生一股,想捉弄她的兴致来。
他站起身走近床边,脸上的笑意愈笑愈和善,不知道是一种错觉,还是他真的由衷地对她亲切。
见他慢慢靠近自己,冰荷赶紧提出异议:“你干嘛靠近我?”
他像是充耳不闻,径自在床沿坐下,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
冰荷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冰荷”
“呵。”闻言,他兀自地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顿时,她的双颊刷地一阵红、一阵白,全然不知他在笑些什么。
“你是个男人吧?”他反问她。
冰荷又是一阵错愕连连──
是呀!她可是男扮女装逃出家门,现在的她依然身着男装,所以她是个男人没错!
“你的名字倒像女人。”
“呃哪儿像呢?”冰荷慧黠的黑瞳,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立即变出一道解释。“宾客的宾,河流的河,宾河,一点也不像姑娘的名字,这样你懂吧?别再误会了。”
“哦。”李济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无论她的名字是哪一个宾?哪一个河?初乍听来,还算是一个好听、悦耳的美名。
李济忽然覆住她的手,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意道:“你吓跑我的猎物,我很想跟你索取一点补偿,这样好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当我的侍从,像你长得如此清秀,正合我的胃口,只要你顺从,我不会亏待你。”
“嗄?”冰荷闭了闭眼,简直不敢相信现下当真有“断袖之癖”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好看得过火呐!
“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话里的意思。”李济突然觉得憋笑是一件很伤身的事,容易内伤。
看她脸色逐渐发青换白,他愈是觉得好笑。
原来这样捉弄人也挺有趣的,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朝廷斗争这么无聊嘛!
“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好好休息吧,晚一点我再来看你。”他笑得异常暧昧,和之前令人感觉冷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目送他走出房门之后,一股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倏地冲上脑门──
她要逃!
非逃不可──
摸着夜色,冰荷小心翼翼步出了寝房,她身上没带任何细软,因为受伤之后,她发现自己的随身之物全不见了,连盘缠也没了。
不过就算她离开此地之后,将流落街头当乞儿也不怕,总好过待在那男人身旁当个俘虏好吧?她简直无法想象,两个男人肌肤之亲的画面──
虽然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可是对方毕竟不知道啊!他甚至是因为她现在的男装模样,而对她产生好感
老天爷!救救她吧!
包可怕的是,她居然还忍不住,为染上断袖之癖的他心动不已!每次他凝望她时,她一颗心就跳得更加猛烈难驯。
“唔!”
手臂上的伤口一扯动,便令人感到疼痛难当!
像这样受伤的她,还是应该要好好躺在床榻上养伤才对,可是偏偏有他在的地方,会令她感到莫名的惴惴不安!
所以她只好选择负伤逃跑!
她以为趁着夜色逃离此地,就像逃离家门那般容易,不料当她走出寝院时,她整个人不惊愣地吓呆了!
寝院之外是一座花园,设有假山流水、还有精心置规画而成的碎石子小径,路径两旁皆植满大红的花朵,夜里随风迎来,是一阵又一阵教人沉醉的清幽香味。
她惊惶地走过小径,发现曲桥上有一座方亭,方亭中的石桌石椅,仿佛镶嵌一颗又一颗稀罕的夜明珠,吸收月光精华之后,在黑夜中灿灿闪亮;天上的星子倒影在曲桥下的人工湖泊水面上,像是星河,与夜明珠的璀璨光芒相互辉映,若是在方亭内举杯向月,绝对是一种享受
冰荷不知不觉地被吸引,步伐缓缓地步上曲桥,当她走进方亭内,脸上不禁露出更加惊诧的神情。
远看此处,是美仑美奂的景物,身历此境,才能真实感受到,那份压抑不住的雀跃与欣喜。
“好美”
她由衷地赞叹。
“真的吗?”
“喔?!”
李济再一次无声无息地接近她身后,又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你、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呀?”
夜明珠的阴柔光芒打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更显他的俊美,或许比任何美人都还要美得出众!“吓呆了?”
她找着受伤的手臂叹着长气,缓缓地在石椅上坐下。
“想逃却没逃成,所以叹气?”
“呃”他究竟是人是鬼啊?
竟然连她叹气的理由,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冰荷不敢抬头看他,径自选择沉默。
“不说话,就是默认。”李济一派轻松自若地坐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坐在如此美丽的地方。
如果她现在不是男人的装扮,相信他们两人从外表看来,会更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为什么想逃呢?你的伤还没好,而且你也答应留在我身边,当侍从作为补偿不是吗?”
她什么时候答应啦?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提主意、最后径自决定,根本没问过她的意见。
“你怕我对你不好么?”
他的语气忽然放软,甚至透露出一丝丝忧愁。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半晌,她还是提起勇气抬头看向他,却撞见他失落的表情。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他故意将语气化成既哀伤又淡然。
女人的同情心像是大海,冰荷当然也不例外。
虽然她手臂上的伤是他造成的,但是毕竟也是他费心治疗,他们两人之间算是扯平,既然无怨无仇,她不应该冷眼旁观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如果你心底有不愉快的事,可以说给我听,你救过我,我愿意听你说。反正我不认识你,绝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大可放心地说,常常把话藏在心底会很不好受。”
她是有话直说的人,所以长这么大还没遇过什么真正的烦恼除了与王府的婚事之外!
李济定定地锁住她和善的目光,发现她真的是一个思想很天真的人,竟然会同他说这种话。
“你想了解我?”
“呃也不算想要了解你,只不过是刚好可以听你倾诉心事。”听完之后,她还是会另找时机逃走。
“你哪来这种闲情逸致?”
“我只是觉得有话不说,憋在心底久了会很难过,既然我刚好在你身旁,对你而言又是一个陌生人,你如果对我一吐为快,或许心里头会舒服许多。”她真的是出自一片好意。
看她这样有点小紧张的模样,真的很迷人。
至少他对她拥有不小的兴趣。
“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他似笑非笑地说:“其实我很孤独,也很寂寞。”
“嗯。”她点了点头。
“你知道?”
冰荷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很尊贵,像是遥不可及的星子一般,既然你会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可见能真正交心的人一定很少,所以我才会认同你说你孤独、寂寞这句话。”
李济愣了愣。
很像是一种见鬼的感觉──
他只是随口胡诌,没想到她居然还煞有其事地替他接续下文,该死的是,他竟然还有被说服的感觉?!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他沉默的脸,从他俊美的五官,看不出他心底任何情绪起伏。
他还真是教人难以一眼洞悉。
“才刚认识,你已经对我有一番看法?”
他又扬起一派轻松的笑容,方才那一瞬间的正经脸色,好像就只有那一瞬间存在而已。
“也不算看法,我只觉得你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斑深莫测?
呵!谁不是这样说他?
不了解就只好用高深莫测来解读他这个人,她是这样,每个人也都是这样对待他的。
“我很寂寞,没人了解我在想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分担我的一切。”
“我、我么?!”她惊讶地指着自己问道:“一开始你不是对我满冷淡的吗?怎么突然”
真教她难以相信,他的态度居然会转变这么大!
“那是一开始,仔细看过你的容貌之后,我觉得你很让人心动。”他故意将暧昧的气氛再度挑起。
“嗄你这话是基么意思?”
可恶!她怎么会感到脸红心跳呢“他是在向身着男装的她表白,不是对女儿身的她动心呐!
她不能高兴!一点点欣悦的心情都不能有!绝对不能──
她不可以因为外表去喜欢一个人!不能的!纵使他长得再俊美无俦、出类拔萃也一样,她也不能单凭外表而恋上他──
像他这种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就算容貌再怎么出众不凡,他心底边爱的也是男人呀!
“你想解释成什么意思都可以。”他笑了笑说道:“我只希望你打消离开的念头,时时刻刻都可以在我最需要有人陪伴时,陪在我身边,让我不要再继续孤独寂寞。”
“这”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缓和,声音也很有魅力,像在一点一滴地说服她,看他如此真挚的表情,她怎么会舍得拒绝他的请求?
“你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什么必须承受这么多寂寞呢?”她问他。
一个平凡人的忧愁,是不会多于一个不凡之人,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凡的气质,她更相信他是个来历不简单的人。
“你知道之后,是否就会留下?”他浅淡的笑容逐渐带有一丝诡谲,但是却没让她察觉出来。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她一言一语都是相当认真。
他笑了。
“这里是皇陵别院,葬着历代先皇,是大哉皇帝分封国土予五位皇子时,归为南皇的权力范围。”
“你说这里是皇陵别院?!”她睁大双眼直直瞪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皇陵别院那、那你”他笑得很坏,却也很魅惑人心。“我,当然是南皇──李济。”
“嗄?!”
这会儿,她惊讶得连下巴都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