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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了越寒铁,回程的一路上,舞沐裳都左顾右盼提高警觉。寒焰跟在她身后,不知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马上就摆出备战姿态。
“你怕金殁刀?”
他的声音由后而来,舞沐裳一吓,马上回身仰高了纤细的下巴叫道:“怕?笑话,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我是随时注意着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径自在他身边打转,很认真地思索着:“那个铜殁刀和银殁刀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踪迹?而且来的无声无息,简直恐怖。”
魔门阵的细作遍布武林,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并不困难,他担心的是,送她到不颠老人那儿去,会让不颠老人的隐地曝了光
七年了,他也躲了他七年,他深深明白,不颠老人根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啊,好心的爷啊,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啊”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将两人的目光移了过去,一个涕泪纵横、年迈体衰的老樵夫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凄惨。
舞沐裳马上跑了过去,急切地蹲下身问道:“老伯,你怎么了?”
“我”
樵夫仰起湿漉漉的老脸,一个额头就朝她拜下去,吓了舞沐裳一大跳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年幼的儿子。我年纪一把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么个儿子,我又老又病又穷又苦,实在没办法医好他了呀”老樵夭整个人都快伏在地上,哭得浑身狂颤似要肢解了。
“好、好,老伯,您先别伤心了,你儿子在哪?”舞沐裳急道,深怕他这么惨烈地哭下去,会先岔了气。
“儿子儿子”
老樵夫慌张地往后转身爬了两步,舞沐裳这才看见草堆上一个年约八岁的幼童早已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小孩骨瘦如柴,脸色憔悴,双颊却过分胀红,他锁着眉浓重地呼吸着,似乎非常痛苦。
“老伯你儿子生了什么病啊?”看起来果然很严重,舞沐裳看了也心疼。
老樵夫抹着眼泪说:“我也不知道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我实在已经身无分文再求医了,走到这荒野,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又跌了个跤,背不动儿子,只好先把他放在这儿”
老樵夫说着又哭了起来,舞沐裳看见他的膝盖上果然有一片已干涸的血渍。
泛滥的恻隐之情一涌而上,舞沐裳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她冲动地就要开口时,一直沉默冷眼观看的寒焰一手按住了她的肩,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说:别多管闲事!
舞沐裳岂能见死不救,她瞪大了眼叫道:“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你看这一老一小都快病死了。”
他们病死也不是她害死的!寒焰冷冷地看着她,舞沐裳气得直跳脚。
“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倏地反身,她大慈大悲地对老樵夫说:“老伯,你别哭,你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好不了的”
老樵夫哭道:“我再也走不动了,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到下个村子求医还有十几里路儿啊!是爹对不起你,爹会陪你一起走的”
舞沐裳再也受不了了,既要行侠仗义,就不能见死不救。她马上向前,抱起地上生息微弱的小孩,义不容辞地叫道:“你儿子我来救!”
她马上抱着孩子快步而去。
“啊!姑娘”
“舞沐裳!”
老樵夫和寒焰同声开口,寒焰低下头瞪视着他,樵夫马上瑟缩地垂下头去。
她听见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她也气坏了。原以为他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内心也是有天良的,没想到他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连这么小的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他都置之不理。她气坏了,气自己居然会这么在乎他的感受,气他叫自己的名字像叫仇人似的连名带姓地喊,反正她已经拿到越寒铁了,不需要他了,这个小孩子的命,她自己救!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寒焰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而走时,背后传来老樵夫的啜泣:“儿啊你可要活下去啊”寒焰心头一紧,猛地回头,老樵夫居然已不见人影。金殁刀?他马上冲向舞沐裳走的方向。
舞沐裳气血冲天,压根儿没察觉气氛骤变,她满脑都是寒焰的薄情寡义,他真的不跟上来,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阴风袭来,寒焰感觉到背脊一冷,舞沐裳脚程急促,他干脆纵身一跃,就在刹那,一股犀冷的刀气穿背而来,在空中硬是将他拦落地面,寒焰马上抽出无情刀由后一抵,清亮声响终于引来舞沐裳的注意,她倏地一转身,看见寒焰手持无情刀,有另一把利刀插在地面上,而和寒焰冷眼相视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白发少年。
令舞沐裳震愕不已的是,那少年身上的褴褛衣衫,不就是方才老樵夫所穿的吗?
“金殁刀?!”
舞沐裳直觉的大叫。
寒焰黑目进射出凛冽杀气,白发少年却优雅地牵起一抹阴冷,甚至得意的微笑。寒焰发现有异,挥刀攻向发愣的舞沐裳。
舞沐裳吓得一退,白发少年马上拔刀攻向寒焰。就在此时,舞沐裳怀中的孩童睁开了眼,瘦弱无骨的手腕伸人破烂的衣中。
舞沐裳发现怀中孩童有动作,低头一看,那闪烁金色寒芒的匕首倏地跃上她震愕的双眸。
舞沐裳尖叫了声,想也没想就松手抛下男童,男童却利落地挺腰起身,一下就扑上她的背,在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下,横刀往她咽喉一抹
“当”地一声清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头飞来打落了舞沐裳脖上的匕首,只让她被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舞沐裳惊惶之余也气愤冲脑,她硬是把背上的男童给甩下来。
男童丢了一把匕首,居然还有第二把,他被舞沐裳丢下地后瞬间人形一闪就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寒焰轻易地就解决了那个刻意阻挠他的白发少年当寒焰趁隙神准地丢出一块石块,少年以为逮到机会趁他分心使出极招一击,没想到寒焰的无情刀像长了眼睛似的,仅在一瞬,他看见的只有一道光影,少年便已失去任何知觉。
舞沐裳连忙跑到寒焰背后,慌得大叫:“金殁刀,是金殁刀!”
“那孩子才是金殁刀。”他沉声回道。
他早觉得那老樵夫不对劲,偏偏她满腔热火又怪他无情无义,他真不知要气她好还是心疼她好。她脖子上被划了一刀,他非杀了金殁刀不可!
“疼吗?”
他利眼巡索四周的树林后,低声问了一句。
舞沐裳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是在跟她说话吗?她现在不觉得疼,只觉得恐怖,没想到金殁刀是个小孩子,而她刚才的态度一定很伤他的心
“对不起啦!”她拉拉他的袖子。
寒焰垂下头看她,缓缓伸出手拭去她颈间的血迹。她皱了眉,忍不住一抖。
“好痛喔”
她一喊,他的心好像要跟着淌出血来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他真的好想紧紧把她抱入怀中,他的压抑让他的手忍不住发颤。他居然让她受了伤
如果此时,没有潜伏的危机,没有血腥的气息,他只怕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面对这个教人伤脑筋的野丫头,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
因为她就是这么真,这么蠢,从来不懂情况有多危急,不管气氛有多凝重,她就是傻傻地只做她想做的寒焰眉宇一紧,她居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轻触在她颈间不由自主发颤的手,她暖暖地将它合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我”舞沐裳双颊烫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胆,她只是发现他的手在发抖,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去握他的手了。
他的手又大又厚,有着练武者的粗糙厚茧,但却没有温度,和他的人、他的心一样的冷。
她突然十分心疼。
突地寒焰利刀一挡,截下由树林飞射而来的金色匕首,舞沐裳马上松手躲到他背后,瞬息间仿佛可以看见一道快速穿梭的幼童人影,像嬉戏似的来回跑闹。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川夹带着稚嫩的嬉笑声,身影却快得让人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啊!”舞沐裳一叫,寒焰马上翻身又挡下一枚飞刀,舞沐裳随着他的身形一转的同时,大眼一瞠,另一把匕首又疾飞而来。
他只有一把刀,一双手,在同时一刀挡下正面的飞刀时,他的另一只手由后一抬,在舞沐裳来不及有任何反射动作前,以肉掌挡下那迎面而来的利刃。
那刀尖,锋利闪烁着利芒就在她鼻尖,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落在她瞠目结舌而张启的嘴唇上,化作鲜艳欲滴的血红染上她的唇,滑下她的下巴。
孩子的笑声更尖锐了。舞沐裳倏地刷白的小脸泌出了满头汗,寒焰居然以他自己的手为她挡下那致命一击,任利刃穿掌毫不犹豫。
舞沐裳胸口几乎一阵撕裂的剧痛,随即怒火就像狂爆的火山,瞬间将她的苍白化为热红的狂怒。
金殁刀笑嘻嘻地现身了,像极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那样无邪雀跃。
他笑得好天真好灿烂!一个小孩子的笑容,怎么会可爱到如此可恨的地步!
“你当我没手吗?”舞沐裳忍无可忍,怒叫一声,止刻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匕首,愤恨地往他身上射去。
金殁刀和寒焰同时一愣。金殁刀以为这丫头只会吓得尖叫毫无威胁可言,因此对她没有任何防备,没想到她忽然以他的金匕首向他攻击,让他略显惊愕地赶紧侧身一闪;更没想到舞沐裳哪来的力气,双手抢过寒焰手上的无情刀,就是一阵猛烈地狂攻。
“装腔作势之徒!本姑娘瞎了眼才会同情你,今天你非命丧无情刀下不可!”
舞沐裳怒不可遏,双手使力挥刀猛砍。
金殁刀是小孩体型,脚步俐落,飞刀神准,但武功不算上乘,虽然如此,他依然不把舞沐裳放在眼里。瞧她双手挥着那把大刀,别说想杀他,连举起手来都显吃力。
“凭你也想杀我?”
“就凭我!舞刀弄剑样样行,恶人小人统统死,乱世女侠舞沐裳!”大刀直下,劈裂地上黄土石块,刀尖直直没入金殁刀两腿之间。舞沐裳抬头狠狠一瞪,气势十分吓人。
金殁刀站立不动,蔑眼轻视。
“卡住了吗?手无缚鸡之力还敢跟人家舞刀弄剑!”噗嗤一笑,金殁刀只差没像个讨人厌的小孩一样鼓掌叫好。
舞沐裳冷哼的笑了声,她的笑,也有邪气的时候。
“用无情刀杀你,是弄脏了天下第一刀。”
语毕,她已抓起脚边的匕首金殁刀笑声一止,一愣,他居然如此轻忽了一个盛怒之人所激发的杀气。
“裳”寒焰震愕地看着她,她的手,终于染了血,为了他,染上江湖路的第一道血迹。她的纯洁,似乎在同时也染上了污秽!
舞沐裳松开手,和金殁刀同时退了两步,她仿佛此刻才从怒火中骤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容惨白的金殁刀。她居然亲手杀了一个孩子!
插在金殁刀腹中的,是他自己的金殁刀。
就在金殁刀砰然倒地时,舞沐裳也跟着双腿发软跪坐于地,浑身狂颤地呆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脚步声,是寒焰。她惊惶无助地仰起头看着眼中满溢心疼的他,倏地眼眶聚满了泪,她慌得只想跟他求救。
但,寒焰抽起地上的无情刀,刹那,刀锋一划,顺着倒地的金殁刀的颈项,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舞沐裳震骇得几乎屏息,却惊见金殁刀微举的手还握着一柄金色短刀,在他终于断气时手才跟着坠落,匕首瞬间掉落一旁。
舞沐裳怔怔地听见寒焰冷酷之极的声音:“杀死这种人,不必愧疚!”
不不是愧疚,她没想到她捅了他一刀,他还有命要暗算她。
他伤了寒焰一只手,气得她只想杀死他,却没想到,自己真的丧失理智杀了人。她第一次杀入,她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刀入鞘,他蹲下身去,一触及他的黑眸,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大叫起来。
他的眼为她而柔,心为她而疼,他实在不愿见她染上血腥。她该是个无忧无虑、纯洁无邪的平凡姑娘,不该无端卷入江湖恩怨的是非红尘,他叹息,为她的眼泪而叹。
然,她的哭泣她的呐喊居然是
“你的手废了,怎么办?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些想找你麻烦的人肯定会趁人之危,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我一定是个煞星,才会克死身边的人,怎么办怎么办嘛”
她坐在地上哭喊的模样,真的可爱得让人想笑,他的手还没废呢!包何况,就算废了一只手,他寒焰依然是最可怕的对手。若废了一只手,却得到她的眼泪,她的义勇杀敌,就算疼也不疼了,就算废也值得了。
舞沐裳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她睁着泪眼惊见他已经拔出匕首,血染满了他的手心。就算从小见惯了大大小小的皮肉外伤,她仍觉得心惊胆战。
“我绝对不会让你的手废了!”
她义气十足地喊,倏地握住他的手,当场让他眉一皱,闷哼了声,吓得她赶紧放开手,又惊又急地叫道;
“对不起,我忘了,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很疼吧”
突地,她含着眼泪的大眼睛还圆溜溜地睁着,小嘴也还张着;她就被拥入一个宽阔的胸膛。她的慌张不见了,恐惧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双颗火烫的灼热
是很疼,但是他更想笑,笑她的可爱就快让人发疯了,笑她的莽控就快吓坏他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忘了人是有许多情绪的,一遇见她,什么都失去掌握了。
“寒寒焰”她好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喔,可是他的手就铁箝一样,被他拥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
舞沐裳心跳如鼓,俏脸通红地启口:“你不觉得赶紧把你的伤口包扎好,比在这里抱抱来的重要吗?”
他真的笑出来了,她的脸更红了。他笑了耶!她更想看他的脸了,但她一动,他却将她拥得更紧了。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的人是他啊!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糊涂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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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沐裳一心只想赶紧找大夫帮他治好手伤,好像回不回不颠老人那里已经不重要了;但寒焰却似乎急着要把她送过去,只因这样对她来说会是安全的,至少,他认为“他”暂时不会派人来找麻烦。
但舞沐裳却扁着嘴生气。
“反正你就是觉得我很烦就对了。”
寒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不高兴。
“你为了我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要治好你才行,不颠伯伯那里我自己回得去,不用你护送了!”舞沐裳斜睨了他一眼,绕到他面前仰起小脸叫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了?是她怎么了吧?
“一句话都不说,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想让她安全。
“也不说个清楚”舞沐裳觉得委屈,他对她若有似无的暧昧,像一团折磨人的迷雾。抱她、心疼她,却又不理她、不回答她,他把她的心绪弄得一团混乱,却总在一时的气氛过后又恢复他的沉默冷淡,真的要气死她了!戏弄人也不该这样的。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舞沐裳嘟高了小嘴说。
能讨厌她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这么不知所措了。他看着她,眼神是平暖柔和的。
“还要想这么久?”舞沐裳瞪起眼来。
“这句话”他轻声启口。“应该是我问你。”
舞沐裳小嘴翘得更高了。
“对!我讨厌你不说话,冷冰冰,没情绪,装神秘,忽冷忽热,暧昧不清,把我当笨蛋一样耍!”她别过身去大步往前方的市集走。他如果听不出来这是赌气的话,她真要被他气死了。
但很抱歉,寒焰从来就不憧女人,更何况女人反复无常的心思。她说她讨厌他。他就会当真;她说她个要见他,他就会回避;她说他无情,他就不敢释放他的情可,他绝不是她说的那样对待她,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甚至是很无知很无助的
在面对陌生的感情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都是因为乱了方寸的掩饰。
舞沐裳一愣,别过头去瞪着他,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马上走。”他的语气是轻柔的,和她听不出来的慌张与伤感。
他是笨蛋吗?舞沐裳低吼:“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给我装傻?”
“我从不装傻。”
“那就是听不懂喽?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无情刀王,居然是个呆头鹅。”
舞沐裳气得吹高了薄薄的刘海,一反身就随之一愕,连寒焰的脸也瞬间蒙了霜。
那道绝美的人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群中,以一种戚哀的、唯美的.阴沉沉而怨深深的表情,惊艳来往的人群,跃进她错愕的眼中,刺痛他沉郁的心扉。
现在的他,几乎和水月长得一模一样,令人心碎的美丽。
冉烟的眼神却比他更心碎,还有着深深的怨,忿忿的怒,他冷冷地望着舞沐裳:“大名鼎鼎的无情刀,岂可与一般凡夫俗子相提并论。”他冷漠地代寒焰回答。
“你跟踪我们?”舞沐裳气道。
“何须跟踪?”他一声冷笑。“你的嗓门唯恐天下不知道你们的行踪。”
舞沐裳皱起眉来。
“我不知道你有何企图,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是个杀人凶手,但如果让我查出你的底细,我绝不会放过你你!”
冉烟柔媚一笑。“裳姑娘,我和你不曾有过节,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如此针锋相对?”
舞沐裳一时语塞,好一只狐狸,她瞪眼回道:“我和你是没过节,所以我更不明白怎么有人莫名其妙在魑暗谷外就要置我于死?”
冉烟眉目一凛,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冉烟斜眼睨视,眼中有一份恐吓,但舞沐裳无惧地迎视着他。
冉烟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他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那张严酷的俊容上。为何他以如此陌生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哪像他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的生疏冷漠,这样的眼神,实在很伤人。
冉烟轻叹,语气瞬间柔似春水。
“让我治好你的伤吧”他优雅地绕过舞沐裳,径自往一旁的客栈走去。
寒焰微侧过脸,低声回道:“放过她。”
冉烟浅浅一笑,没有应声,身形投入简朴的楼门内。
舞沐裳看着寒焰,不放心地叫道:“他会害你的。”
他不会,至少,他们还是兄弟。寒焰深深看着她,柔声启口:“你回不颠老人那去吧。”
舞沐裳倏地瞪大了眼。
“这一路上应该会很安全。”他续道。
他现在是在赶她走吗?可是她她根本不想跟他分开啊!然而看着他的眼睛,她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算我已经还了断你的剑的人情。”
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吧,可是她平时的聒噪哪去了?她只知道这一分开,他就要回到他孤独的地方了,也许不回去了,总之,他会跟她断绝音讯。一想到此,她就乱了。慌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信不颠老人也不会喜欢有外人发现他隐居的地方。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铸好柳青剑,寻找舞沐衣的下落。”
她知道,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可是,他不理她,不保护她了吗?她曾经以为自己武功盖世,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微不足道,想独闯江湖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当玩笑,她居然在不自觉下只想紧紧依赖着他。然而自始至终,他都与这个是非红尘没有瓜葛一般,踏出魑暗谷陪她走一趟越寒岭,已经是破天荒的奇迹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她什么状况都还弄不清楚,他就要离开她了
“找到舞沐衣”他顿了一下。仿若轻叹“退隐去吧!回到以前无忧的生活。”那是他最想对她说的话。
舞沐裳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感受?她形容不出那种前所未有的仓徨失措好像她的剑被他砍断时那么忿怒,好像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时那么恐惧,好像他第一次抱她时那么震愕,好像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时那样恍惚,好像她第一次动手杀人时那样慌张,好像好像她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这样的好像,是不是好像喜欢上他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现在他要她走,她所有的心思又悬空了。
他的话都说完了,其它什么表示也没有,只给了她一个意境深远的柔情眼神,注入她茫然失措的星眸里,他反身而去。
舞沐裳一张口,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茫茫然地望着他孤傲的背影,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掉下来。她一愣,挥去不争气的眼泪,不,她怎么可以把他的伤交给那个阴险邪气又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那种人固执霸道得像颗石头,又怎可能就这么放下她不管!
转眼寒焰已走入客栈,她才开口:“寒”
“裳儿!”
由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顿下了她的脚步,她一回头,迎面而来的是水残心掩不住惊喜的脸庞。见她双眸含泪,脖子上还有一道清晰的伤痕,水残心的欣喜当场就变成心慌。
“你受伤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了?她擦干了眼泪。
“死不了的。”口气冰冷,她绕过他的身旁,无视他的忧虑就走。想想以寒焰的武功,就算手受了伤,冉烟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她马上回不颠老人那去,铸好柳青剑,她就到魑暗谷会他!
“裳儿。”水残心追上她的脚步。她的反常让他惶然,他心中的舞沐装是活泼开朗、天真无邪,藏不住心事又禁不起刺激的,喜欢和他吵吵闹闹。斗嘴玩笑。这么的愁眉苦脸,落落寡欢,一点都不像她了。
不理会水残心的叫唤,她兀自在自己的假设中打转那三个破铜烂铁殁刀的,一定是冉烟派来的,寒焰故意答应让他治伤,实则要牵制住他,所以他才放心地跟她说回程已经安全了。
舞沐裳想得一双秀眉简直快打结了。但奇怪就在这里,她跟冉烟又没仇,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去越寒岭?如果他是跟寒焰有仇,又何必帮他疗伤?啊!她快发疯了!
“裳儿?”她再不理会他的叫喊,再这么捶胸顿足斜眉瞪眼下去,先发疯的会是他呀!
“残心!”她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反吓了他一跳。
对了!寒焰认识他们父子,问他不就得了,何必自己想破头!
“你是不是认识寒焰?不颠伯伯也是,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冉烟你知道吗?还有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忘尘公子,他们跟寒焰又是什么交情?寒焰”
她一回头抓住他的手,劈头就是寒焰长寒焰短,听得水残心心都寒了。他打断了她的话:“裳儿!”
舞沐裳看着他,眼中满是心急。水残心忍不住蹙眉:“你心神不宁,只是为了寒焰吗?”
舞沐裳一愣,随即小脸通红,那抹少女独特的娇涩纯真,却深深刺伤了水残心的心。
“找我才不会为了他,我只是有些事弄不清楚,想知道确实的状况而且。”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弄不清楚的不是这些事吧!是她的感情吧!对她而言,寒焰才是最重要的,他和谁有关系,只是因为她想更了解他罢了。水残心一颗心沉到谷底,她那美丽娇羞的神情是掩不住的,那样的表情,他曾在姐姐的脸上看过,他看着姐姐为情变得美丽,为爱变得憔悴,到最后,连宝贵的生命都失去了。
他不愿意见到舞沐装这样的表情,她的美丽不是为他
“残心?”舞沐裳追着忽然生着闷气掉头就走的水残心。“你怎么啦?残心。”
水残心还是不理她。舞沐裳一把火也升上来了,她最讨厌人家不理会她,就像寒焰一样,他就是老是这么不理她,才让她这么伤心,都是他,都是他啦!
“统统不理人,不说话好啦!苞你们相处,真真要气死我了!”她停下脚步怒喊,眼眶又红了。
“我跟他不一样,不要拿他跟我比较!”没想到水残心回头吼了她一句,她震愕地睁大眼,看见他胀红了脸、紧握着双拳低喊:“是你要气死我,不准再跟我提寒焰这两个字!”
舞沐裳瞪着他,浑身发颤。他看不出她都快烦死了吗?还无端对她发脾气,舞沐袋一咬唇,挥着泪推开他就狂奔而去。
“裳”其实他话一出口就后侮了。她那么单纯,什么都不懂,他又怎能心急地要她明白些什么。他只是,很不能平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