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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拂自比是“天下第一伤心人”
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门第高,长相好,才华出众,一生际遇平顺,天生的富贵中人,要不是烧了三辈子好香,哪有这般好命,多少人羡慕、嫉妒,捶胸顿足自叹不如,都以为像他这种人不会有伤心事,若伤心,也不过是风花雪月之类无关生计的小事,其伤心也是浪漫的。
殊不知,这正是最令他伤心之处。
说伤心,没人相信反而被揶揄,你说伤心不伤心?
好吧,听听看他究竟有何伤心事呢?
“我的未婚妻不喜欢我,看到我好像看到一只恶心的虫子,踩之而后快!”
这教他如何不伤心?从他得知自己的命运那天起,就想尽办法亲近她,以期日后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是,真是有努力就会有报酬吗?当她还是个小婴儿时便三番两次在他身上撒尿,好像跟他犯冲似的;等她会走会跑时,更是时常躲起来教他找得满身臭汗;好吧,好不容易她慢慢长大了,总该听得懂道理了,可以学点“夫唱妇随”的本事吧?无奈她天资奇差!他生平最喜音律,而她的歌喉却可以吓得人倒退三步!也罢,唱歌不成学弹琴吧,她真行,十指修长灵巧反应快,却是趁他去一趟茅房时,将他费尽心机得来的百年古琴“绿瑶琴”钉在树干上。做什么?练飞镖!
“天啊!”当他发出欲哭无泪的哀嚎时,小蝶儿拍拍翅膀正准备遁逃,幸亏他脚很长一举捉住她,正待兴师问罪,她猛眨两扇蝶羽似的睫毛,好无辜、好期待他认同的说著。“段哥哥,弦与弦之间小小的空隙正适宜练飞镖呢,你瞧,我连一根琴弦都没有射断,正中目标耶!你说小蝶儿棒不棒?呜你不拍手夸我很棒?”
他全身无力,只差没吐血,最后却屈服在她的泪水下,举起一双重逾千斤的手,无力的拍了几下。再怎样不识时务的人,至此也要放弃教她弹琴了。
段拂是个死心眼的男人,姻缘簿上既然注定他和蝶儿是今世夫妻,便死心塌地不作二想,不断努力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好学不倦,常识丰富,才华洋溢,年纪轻轻即声名鹊起,虽属偶然,但私心里也有教蝶儿能够“妻凭夫贵”的苦心在内。
风蝶影天生是个怪人,对他自以为是的好心好意,从来就不领情。
他的温柔只有她不知道,他的包容她完全没看见。她的个性鲜明,爱憎强烈,性情实际又执拗,受不了他的音乐教育,看不惯他的风花雪月,成天吟诗作画、弹琴品箫的,有什么贡献?简直是无所事事,吃饱了撑著!
人呀!一旦心存偏见,在最完美的事情里也能挑出毛病,而且,必然对自已的“偏见”产生傲慢的态度,理直气壮得绝不承认那“只是”偏见。
所以,当有一逃谖拂来访,妹妹们给她作伴,以免少年男女单独相处落得闲话一堆,洞春央求他评一评她画的山水,他不但大加赞赏,还亲自下海画一幅,花霞则陪坐在一旁绣花,女主角风蝶影反而没事干,在一旁猛打呵欠。
“画水无鱼空作浪,绣花虽好不闻香。”她连泼人冷水这等事都干得挺精采,当然便训了人家一顿。“你们这几个不切实际的家伙,画这些死东西做什么?我宁可去外头看看真正的山水,采一把芳香的鲜花。我走了!”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三个相视错愕的男女。
所以,当她无意中撞见段拂在练武,会发出咯咯笑声说:“瞧你像什么?武大郎练把式王八架子!”也不必太吃惊了。
若说段拂从此讨厌习武是她害的,也有几分真实性,因为她事后又发表了一段颇为中肯的评语。“段拂,凭你这一身文人骨头想学好武功,简直是老和尚看嫁妆下辈子再说吧!你们段家的独门武功让你来学,那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白白糟蹋好东西!太可惜了。”原本他想“勤能补拙”的,最后也给她评断得信心大丧。
一个男人,尤其是有尊严的男人,总希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像个强人;让心上人感到与有荣焉,是最令男人感到骄傲了。
偏偏,他的心上人喜欢“斜眼”看人。他的长处,她视而不见,他的短处,她牢记在心。有时他不免怀疑,是不是他曾做错什么,让蝶儿对他嘴坏心冷?因为不记得从何时起,她不再娇语唤他段哥哥,而直接叫他段拂,不高兴就叫他段乌云。
或者,只是单纯的没缘分?不,他不相信。段父有心和“风雷山庄”结成亲家,当时蝶儿和花霞都尚未出世,论年纪,小他三岁的雷洞春应该是第一个被考虑的对象,段父带他来也有要他自已亲眼看一看的用意,若非天意安排,怎会那么巧,阴错阳差的先见著二庄主,听说了他的苦恼,双方便击掌为誓,指腹为婚起来,教他连选择都没得选择。这不叫有缘分,怎样才算有缘?
但若真有缘,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他不懂。那么多女人奉承他,唯独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不理睬他;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对象,他偏偏今生只想娶她。
他用心打造一座筑梦织锦的皇宫要献给她,她依恋的却是户外的山青水秀、湖光竹影,爱听鸟鸣更甚于他的琴音箫韵。
十七年的痴心,到头来,会不会落得了如春梦一场空?
或许是他作茧自缚,自寻烦恼?大多数人都是成了亲之后才开始学习互相迁就,不也双双白头偕老吗?叹只叹他的浪漫性子,向往“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莹柔月光轻照下的浪漫相约,何等喜悦!风蝶影从来不曾赴约,她属猪的,爱睡成癖。段拂痴痴地等待伊人来相约,到最后,结局总是自顾自无言,唯有泪千行!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迷恋她哪一点?为何能牵动他心弦的一直是她?他真的不懂,只知自已什么都忍得,忍受她的无礼,忍受她的活泼好动、不安于室,忍受她的天真任性、自比一代英雄,就是不能忍受失去她。
虽然她很吵、很没气质,他依然深深恋慕著她。
这笔情帐该怎么算?是他傻,傻得死心塌地不肯另择良配?还是她傻,傻得不知珍惜他的百般好处?
朝廷所表扬的是烈女节妇,痴男义夫可有人来称颂?
说出来,只怕赢来一声哧笑。“傻!”
段拂迎风吁叹,愁思在抱,低著眉头拨动琴弦,按捺著一条一条的弦线,一声一声的思量著,好像在述说他心头的苦楚,弦声转为急促,道尽了他心中无穷的情事突然,绷地一声,断了一根琴弦,他怔住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感应到不良的预感,寒意由心底冒上来,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莫菲蝶儿出事了?”他心中的想法,跑马灯似的转来转去。
冷不防,天外飞来魔音:“可恨啊,琴音恼人眠不得,铁弹射弦,弦断我欢快。”
段拂乍听愕然,旋即心领神会的低头细看,膝上的古琴琴弦断得奇突,脚边赫然惊见一颗铁弹子,月色昏黄,若非有人提醒,他也不会留意到。
“是谁这样恶作剧,出来!”
段拂恼了。在月娘的拥吻下,只觉被得一身诗意、潇洒与浪漫,即使情愁也是很美丽,这般气氛甚难得,却教恶人硬生生的糟蹋了。
“呵,我不找你出气,你倒先来惹我,怎么我不过在家里隐居半年,这外边的人全变得不懂礼教,恶人先告状啦!”
声音甜美,口气很大,语意更是傲慢,听得段拂眉头紧锁,起身想发作,却见从天降下一位仙子也似的美貌姑娘,一股气瞬即消弭无踪。看她作少妇妆扮,气质仍像个少女,肤如凝脂,面貌姣好,艳采里微带刁顽神气。
一股邪气写在她的眉梢,可是任何男人只要见到她那楚腰一握、弱不胜衣的清丽身影,便都无法对她太生气,而她显然知道这一点,不免更加恶霸的指著人家鼻子骂。“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来这里鬼哭神嚎扰人清梦,该罚不该罚?”
“无知少妇,仙乐入耳竟然嫌弃?”
“你才无知到自以为是,什么仙乐?是噪音!”
段拂大大的不悦了,感到被人拿牛粪抹了一脸似的侮辱。他的琴音名震公卿,放眼江南无人能出其右,今天对牛弹琴,被说成是“鬼哭神嚎”、“扰人清梦的噪音”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小女子是耳朵有毛病,还是他倒楣的遇到音感特差的“风蝶影第二”?
“你是谁?”
若是一般的小户人家,自然没那份耳力,他倒可原谅。
她傲然一笑,摇头道:“我嘛,大名鼎鼎的秦葯儿。”
“没听说过。”
“什么?”发亮的眸子诉说著不满。“儒生无礼,孤陋寡闻,成天只知吟风弄月,哪知天下之大,有个鼎鼎大名的秦葯儿。”
“很抱歉,小门小户却夜郎自大的家伙,实在不值得记忆。”
“该死!你竟敢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秦葯儿脱口说出她洋洋洒洒的来历。“我爹是一代神医,人称太湖医隐的秦守虚;家姐婚配威远侯杜放鹤,堂堂一位侯爵夫人;我的公公是江南青龙社的大当家;夫君龙湖是唯一继承人。听明白了吗?我就不信在江南,有人的来头比我更大。”
你怕了吧?她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原来如此。”段拂语气热烈。“那么白云公子是你的师叔对不?”
“不错。”秦葯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小师叔那张冷漠的脸孔和那双洞悉一切的寒眸,心里竟有几分毛毛的,不愿再见。
“太好了,请问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光临风雷山庄为二庄主治病?”
“老人家?”地暗暗好笑,这书虫大概以为成名人物都已一把年纪了。“你是风雷山庄的什么人?”
“我与二庄主的千金自幼订了亲,他老人家是我的岳父。”
秦葯儿挑眉一笑,别过了脸,暗自思忖:看情形,小师叔无意到“风雷山庄”的浑水,他不来倒好,由得我拣这个便宜。此番留言出走,打算重入江湖博得一番名声,怕只怕师兄老公发出“警告逃妻令”三两天便把我逮回去,那可扫兴得很,不如在“风雷山庄”待一阵子,再取道江北去找姐姐。
她天性中有一股很邪门的特质利用他人面不改色!她倒是从无害人之心,只不过很擅于挖掘别人的长处加以利用。
“少夫人,”因有求于人,段拂也不得不对小恶女礼让三分。“令师叔白云公子可接到音讯,他会来救家岳吧?”
“你若怀疑小师叔,大可另请高明。”这是以退为进。
“不,不。”他语塞了。一位妇道人家敢在树林里栖身,可见胆子大得很,绝非寻常女子,段拂一时不敢小觐。
“你奇怪我只身一人在此地做什么?”这种老实人的心事太好猜了。
“是有点纳闷。”
“这种浅显的迹象也看不出来,你不是普通的呆哩!”她轻蔑的斜瞟他一眼,使对方不得不信服她的话。“我身为青龙社的少夫人,平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小师叔有所差遣,公婆和夫君是不容我独自外出的。”
“请教他老人家可是劳驾夫人跑一趟风雷山庄?”
“正是,原来你也不笨嘛!”她喜动颜色。“小师叔捎讯来,说他有急事耽搁数日,要我前去知会贵庄一声。”
段拂听了连忙点头,没去想白云公子若是那么“通情达理”也不叫白云公子了。“可是唉,病人可经得起延宥吗?”
“所以他要我来,我在家父身旁也学了十数年。”
学什么?骗死人不赔命之术?一皮天下无难事之学?她可没有声明,全赖段拂自已自由心证。
她灿著一张笑脸,彷若夜星照亮段拂的心、眼:檄天之幸,若能一举医好岳父的怪病,蝶儿势必对我另眼相看,到时会爱上我吧!
于是,他兴匆匆的引导秦葯儿进入“风雷山庄”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正引狼入室呢!
这有一比:睁眼吃黄连自讨苦吃。
这世上的人,生而不平等,有人贫困潦倒、粮米不继,也有人“不种泥田吃好米,不养花蚕著好丝”同样生著两只手却不必劳动,闲来没事净转脑袋瓜子,想东想西最后总想到终身大事,春心荡漾不已?锥创憾跃奠び酰兄骠娑说钠希渎浯蠓降姆缍龋錾砻牛鸱钊铀牡碌墓娣兜酪澹我鲈德飞戏炊叩帽鹊笞旯殴值慕柯挂凰常?br>
“莫非逃谑红颜?”她吁叹。如果连秦葯儿那种货色都可以嫁得如意郎君,没道理像她条件这样优秀的姑娘至今仍待在闺中,这差错究竟出在哪儿呢?千错万错,都是月老的错,唯一没错的是自已选丈夫的标准太高。“大小姐,”她的贴身只婢如意和吉祥端来她的早膳,恭请小姐进食,顺便提醒她。“龙夫人已起身,正等著你呢!”
说到吃,可是雷洞春的另一隐痛了。
话说她不论在面貌、性格方面都神似风太君,很令她引以为傲,但连体形都相像,便令她深觉苦恼了。天生骨骼略微粗壮,活到风太君这把年纪,颇具太上皇的赫赫威仪,反而是一项优点,但对一个未出嫁的少女而言,体态不够苗条可是件要命的事。
爹娘生的体质改变不了,只有克制食欲,力行减肥了。
世上的事便是这么怪,穷人一个月难得闻一次油腥,日思夜想若能长上几斤肥肉不知有多体面,而富人的油水多,却巴不得瘦得像病西施,看到肥肉像瞧见仇人。
日味浓重让人光想到就流口水的烧鹅、熏鱼、烤乳猪、富贵鸡、鸡汤面、炸芋块、烩鸭腰、炖牛肉、八宝甜糕等等好吃的料理,她能够做到视而不见、不偷偷吞口水,这需要多强的意志力啊!只敢吃一点清蒸的鱼、虾或白切肉之类,蔬菜也不用油炒,改以热水川烫,再洒点盐花,如此努力控制体重,维持外表的体面。
可想而知,除非家宴,平日她都是一人进食,没人吃得消那份菜单。
今天的早餐是半碗米饭,一个白煮蛋,两条腌渍的辣椒,一个小番石榴。
虽然食之无味,但想到能因此挑一个自己中意的夫婿,便令她甘之如饴。
“段公子可用过早膳?”
“小姐安心,有二夫人派去的丫头银瓶伺候著。”
雷洞春“嗯”了一声。大家闺秀就这点不好,不如一个丫头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近段郎。
她慢条斯理,也可以说是食不知味地吃著,然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位龙夫人早膳吃些什么?”尊秦葯儿一声“夫人”实在刺耳,想自己不大她岁数也大她月份,一听风太君命她招待贵宾,竟对她摆起了架子。
吉祥揣摩主人心意,大惊小敝的说:“那位少夫人哪,似乎几天没吃到好东西了,胃口大得很,不但将五碟小菜吃个精光,米粥还吃了三碗。”摇摇头、撇撇嘴。“教不知情的人听见,以为我们在养猪哩!”
“不仅如此,一天还要两顿点心、一次消夜。”如意加入补充。
“老天,你没说我还不知道世上有这样贪吃的女人,她丈夫竟然没给她吓跑,迟早青龙社也会教她给败光了。”
“可不是,伺候她起居的丫头都吓坏了。”
两婢相视,掩嘴偷笑能少夫人。
“你们少贫嘴,”小姐笑在心里,恼在脸上。“一个女人吃得再多也不至于吓跑夫婿,何况以青龙社的财势,她再贪吃百倍也吃不垮的。快别乱嚼舌根了,不小心传到龙夫人耳中,还以为我们不懂待客之道。”
两婢齐声应诺。其实做下人的往往比主子知道更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房内事,没事便东厢房西厢房的互相交流情报,什么样的怪客没有呢,岂会在乎有谁多吃一碗粥的。只不过大小姐爱听某某女人有多贪吃,她们有义务满足她。
但这次雷洞春听后并没有满足感,反倒不知该羡慕抑或嫉妒。人家一天吃六顿,还顿顿净挑好的吃,吃到饱为止,身形依然苗条如同楚楚可爱的少女;反观她,吃的不如下人好,时常呈半饥饿状态,才勉强控制住体重。苍天不仁,莫此为甚!
用膳后,来到莲园。
秦葯儿早等得不耐烦,丢石入池塘,惊见鱼儿出。
“真是的,没点夫人相!”洞春内心暗骂,益发确信龙湖肯娶她,绝对是看在师恩难报的份上,不得不娶。
“你终于来了。”秦葯儿见到她却很开心。“走吧,坐船出去玩儿,听说附近有个船市,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各船家载货来买卖,很想一见。”自个儿出门揽客船,怕给“青龙社”的眼线瞧见,但人们绝想不到她藏身在“风雷山庄”的旗帜下。
“不去给二叔看诊?”
“早看过了,还是一样,看不出什么病。”
若非顾忌龙家人,洞春几乎脱口质问她是不是来骗吃骗喝骗住。
“船市那种地方,不大适合我们的身分。”
“什么身分?”葯儿想的没她多,满脑子贪图新鲜好玩。
“我们一个是未出嫁的闺女,一个是有地位的夫人,去那种龙蛇混杂之处,怕日后龙少主得知,会说敝庄没有体统。”
“笑话!成亲之后就不能去那种热闹好玩的地方,鬼才和他结婚哩!”
“可是”
“你存心扫我的兴,算了!”眼珠子一溜,瞧见来人,笑开脸。“不过,我自有人奉陪。嗨,段公子!”
段郎?洞春喜上眉梢,一回身将目光准准投注在段拂身上。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少夫人可缺少什么?”段拂以半个主人自居。经过两天来的观察,发觉秦葯儿和小蝶有一点相似之处,两人都是坦率而不造作的人。
“我正想去船市走走看看,碰巧雷姑娘没空奉陪,段公子可愿替代主人?”
“乐意之至,也请花霞一道去吧!”可以避嫌。
“有何不可。”她同意。
段拂吩咐丫头去请人,不多时,向花霞淡妆而来。
秦葯儿活泼又主动的向眯眯眼的花霞打招呼,以女性的本能飞快地扫描她全身上下,确定她美不过自己,就更加开怀啦!
“我可以直接叫你花霞吗?你不但模样标致,名字动人,一双丹凤眼儿更足以勾魂夺魄,嗳,可惜我不是男儿。”
“龙夫人过奖了,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嘻,我师兄也这么说。”她不懂谦虚两字怎样写。“我们结伴出游,夫人长夫人短的好不别扭,你叫我葯儿吧!”
“这怎么敢当?”花霞娇怯的瞟了段拂一眼,不希望留给他不好的印象。每一个暗恋段拂的少女,在他面前都不由得文静起来,大家闺秀得要命。反倒段拂本人不是那样的拘泥不化。“少夫人的好意,霞妹就别固执了。”
“段大哥这样说,小妹便恭敬不如从命。”秦葯儿拍手笑道:“这才对嘛!做人洒脱些、爽快些,活得才自由自在,充满乐趣嘛!你们可知,我生平最怕还到一种人?”
“哪种人?”花霞被她生动的面部表情给牵著鼻子走。
“晚娘叫心肝嘴甜心冷的人。”她有意无意的总是望向雷洞春,教人想忽视她的暗示也很难。
段拂轻咳一声,垂眼看着袖口,好似那里有多好看似的。
花霞心想这位少夫人一定自幼被宠惯了,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马上发作,才不管你是谁。花霞可不行,好歹她与洞春也是姐妹一场,多少需护著自家人,当下便装作听不懂,转动她迷雾般的小眼睛,问道:“洞春姐去不去船市?”
“也好,祖奶奶命我招待贵客,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雷洞春暗暗感激花霞,决定明日命丫头送几件夏天的衣料子给她。但求与段郎共游同乐,才不管秦要命的冷嘲热讽。
”
河畔,船来船往热闹滚滚,有人在岸上交易,有人上船交易。
龙湖带著人马沿河岸寻觅逃妻,肚里不住咒骂。“这个葯儿,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所以我不准她随便出门,没想到她居然偷跑,简直皮在痒了,一旦被我逮住,先打得她下不了床,再臭骂她三天三夜教她不得安宁。”根据多年经验,哪里热闹她便往哪里钻,找到秦葯儿的机率保证倍增。知妻莫若夫,所以他也来到船市。这里,是另一种形态的市集,卖虾蟹鱼蚌、菱角荷花等水底生物的占多数,但只消有女人去的地方,就少不了卖廉价首饰、胭脂、陶器、香料、布匹等等,应有尽有。他不知他必须花多少时间才能掳获逃妻,或许是白跑一趟,但爱怒钏葛的情绪无疑是真实的,迫使他来来回回的走了一趟又一趟。忽然一声惊叫。“葯儿”细细柔柔的女声穿过庞乱嘈杂人声直钻入他耳孔,除了他,恐怕没有第二人留意到。搜索的目光射向河面众小舟,半晌,盯住一艘有篷顶、船首插旗帜的小舟。“少主。”大总管左佑农听候差遗。早在少主决意迎娶要命的师妹,他就料到迟早有这一天。
“注意到那艘小舟没有?”
左占农极目远眺。“是风雷山庄,难道少夫人会在那条船上?有可能吗?”他们与风雷山庄素无瓜葛,不过大当家十分敬重风太君的为人,曾帮上一点小忙。
“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说的也是。”
左佑农默默的行机退下,准备交涉的工作。
龙湖紧闭双唇,望着逐渐远去变小的舟船。
那厢
秦葯儿突然头晕目眩,险些昏了头栽进水里,所幸一旁的向花霞及时扶住她。
“老天,我会晕船!从小到大乘船的经验不下千次,我居然到今天才晕船。”江南多水道,小盎之家即备有舟船方便来往,一般人也差不多都是坐船长大的,说会晕船可会笑死人,何况她随同父亲自幼居住太湖心的沧浪岛,水性之佳,连龙湖都自叹不如,怎可能晕船?
“难道我生病了?”
躺在蓬顶下,她悄悄为自已把脉。末了,忧悒之心转为狂喜,思绪电转:怪不得我食欲大增,怪不得我晕船想吐,怪不得唇角眉梢处飘漾著神秘地笑意,使照应她的花霞愈看愈糊涂。
“葯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只要上岸就好了。”
现今她巴不得生出一只羽翼飞回“青龙社”宣布这个消息,想想,到时她有多神气呀,所有的人都会将她视若珍宝的高高捧起,任她予取予求
多么美妙的远景,一时倒忘了随之而来的臃肿与不便。
虽然是败兴而归,她却是四人之中气色最佳的。
“不愧是学医的,医自己倒挺快的。”雷洞春忍不住明褒暗讽的数落两句,行色太匆匆,根本没机会和段郎说上几句话嘛!
回庄后,得知风蝶影带了一位年轻大夫要医治二庄主,而且还掳回了替山庄经营乡下产业的“村老虎”叶无求,据说是风太君的侄孙叶武泉的同宗叔父。此时正在大厅内由老太君审讯呢!
雷洞春听后诧异不已,忙走向大厅,其馀三人也随之在后,段拂和向花霞急著想见小蝶,几日不见,她果然没教人失望闹点事出来,而秦葯儿,则渴望见识那位不知是艺高还是胆大的大夫,连小师叔都不愿接的烫手山芋
唉进厅门,一位白抱青年的突出形象首先跃人目中。
“老天!”秦葯儿低呼,掩嘴。“是小师叔!”
她转身就欲脚底抹油,以免拆穿西洋境。
“站住。”一声低喝,她乖乖地、直挺挺地、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