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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臂三人走后,夏玥又咚咚跑上二楼“雅雅姐”惊惧让她气都缓不过来。
许连雅对她笑笑,想安慰她,岂止挤出的笑也有点勉强,索性作罢。
“别怕,人都走了,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夏玥看看那沓被落下的钱,又看看许连雅,梗着脖子说:“这这怎么办?”
“收着呗。”许连雅也看了一眼“难不成扔了?”
话这么说,谁也没有去碰,仿佛那是受了诅咒的东西。
夏玥无措地扭捏着双手“感觉不太干净”
“钱哪里有干净的”
许连雅也有些不情愿地拿过,数了数,跟她抽出来的整好凑小一万。
夏玥拖了个凳子坐许连雅边,小声说:“雅姐,我们会不会有事?”
“有什么事?”
“被抓什么的”夏玥说“这藏獒可是明令禁养的啊”“你就当它是一条大狗。”许连雅边说边找了个塑料袋把那沓钱单独套住“你别担心,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我是老板,要抓也是抓我,你最多配合调查一下。”
夏玥噌地红了,她可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忙说:“我们有没违法,抓什么抓再说了再说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许连雅也只能说:“那不就是了。”
夏玥连点头。
“也别跟别人说。”
“好,好,一定。”夏玥几乎要举手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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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连雅多了一个心眼,这几天盯着地方报纸和网上新闻看,然而一无所获。没有人来做相关调查,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来打听风声。她想过要不要跟赵晋扬或者雷毅打声招呼,然而人都联系不上,只能作罢。
久而久之,许连雅也就放松了警惕,连夏玥也一副忘记这事的样子。
五月二十七日,星期五,许连雅一辈子也不会忘了的日子,不仅因为今天,几年后的这天也恰巧落在星期五上,而这两年里,她的生活动荡得得失去了原形。
第二日是周六,许连雅记得,夏玥一直叨叨要和朋友约,想让许连雅批假,许连雅最后准了她。
夏玥乐过,又半不好意思地说:“雅姐。那你明天一个人可以吗?”
许连雅笑“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忙不过来我就不接那么多啊,再不行就关门歇业一天。”
夏玥也就不忸怩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许连雅却像怕看错似的,推门出外迎接。
那人也正往店里张望,视线撞上,许连雅先出声。
“庭姨,你怎么来了?”
邹芸庭不像路过,闷热的夏风把她掺白的头发吹乱了。邹芸庭点点头,没有立即回答,太阳大得让她眯起眼。
许连雅为她拉开门“先进来吧,外面太热了。”
邹芸庭还是沉默颔首,这叫许连雅嗅到一丝异常。
夏玥给端了杯水,邹芸庭只是象征性看了看,再抬眼,只见一双血丝遍布的眸子,闪着难以名状的哀愁。
邹芸庭放下水杯,声音沙哑:“小雅,我有话要跟你说,能借一步说话么?”
许连雅心像被忽然攥紧了一把,扑通扑通没谱地慌了。她勉强稳住心神,说:“我们楼上说。”
夏玥识趣地待到了一旁。
二楼只有一张油漆剥落的办公桌,实在不是会客的好地方。许连雅拉了把椅子给她,邹芸庭和日常之事仿佛有隔阂,反应迟钝。
她一坐下,便拉住许连雅的手“小雅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吧。”
许连雅也在她对面坐下,整个人似乎被她的迟钝传染,连思维也变缓慢了。
“庭姨,是我爸出了什么事了吗?”相对回答者,提问者的压力少了许多“不然你也不会亲自来找我吧请你如实告诉我。”
“小雅”邹芸庭嘴唇发颤“你爸爸你爸爸他可能出事了”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事实砸到脑袋上时,还是有片刻缺氧般的眩晕。
“‘可能’?‘可能’是什么意思?”不准确的表达让许连雅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抓住一线希望“出事就是出事,没有出事就是没有出事,没有‘可能出事’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
也许她没有注意到,急躁的语气已经让她显得失礼,而邹芸庭也全然不觉般。
“就是‘可能’!”简单的话语传达不尽邹芸庭的无奈“小雅,我们也不确定你爸爸是不是真出事了,只能说按照常理,应该”
许连雅几乎理解不了“出事”一词的真正含义了,她打断邹芸庭“庭姨,你只要告诉我,我爸是活着,还是死了?”
邹芸庭眼湿润了,摇头:“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掉下山前中了枪,他们后来派人下去找到,找不到”
也不知用“尸体”还是“人”比较准确。
“半个多月了,他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如果他没事,他一定会想办法跟我们联系的”
“在哪里?”
邹芸庭说了一个她听也没听过的地名,又补充:“云南那边的。”
“庭姨,如果见不到我爸我是不愿相信的。”许连雅的声音宛若被掏空力量一般轻“就好像就好像他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去了外地,不跟我联系,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又会回来了。”
“是”邹芸庭不反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邹芸庭她们当初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寻找,然而只找到一包带有雷毅指纹和唾液的中华烟,初步判断是跌下山时半途掉落。
“真的是我爸的吗?”许连雅发现脑袋越来越不好使“唾液是怎么回事?”
“中华的”邹芸庭强调牌子“是你买给他的吧。”
许连雅啊了一声。
“他平常从来不舍得买这么贵的烟,你买给他的也舍不得抽。”邹芸庭做了一个夹烟的手势“经常看到他夹出一支咬着,摸出打火机后想想又把烟塞回去。有回我问他怎么总是这样,看着都纠结。他就说,这是我女儿买给我的,我得省着点抽,她赚钱也不容易。”
屋里瞬时安静,许连雅反而随着这份短暂的沉默心慢慢静下来,不是尘埃落定的沉静,而是一片荒芜的寂静。
许连雅没有歇斯底里地说不相信,也没有质问消息为何隔了半月之久,
雷毅不仅是她的父亲,更是他们的同事、战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放弃他。
“我知道了。”她像是几乎接受了。
邹芸庭亲自来传达消息,就是怕电话里应对不了她的质疑,如今忽然得到这样的回答,倒叫她的安慰无从释放。
“队里有什么安排吗?”
邹芸庭说:“一切看家属的意愿。如果家属同意,队里会风风光光地送他走。”
邹芸庭的说辞很官方,也许源自女人的敏感,许连雅感觉到话里别样的情绪,心里也无依据地肯定一个念头:他们派她来传达消息是最合适的。
“怎么送啊”嘴角甚至浮现一丝笑,苦涩又空洞。
衣冠冢。
这个词像利剑穿插/进她的身体,她想到另一个人,而另一种痛苦也随之叠加上来。
除了邹芸庭,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证明雷毅的生死。
许连雅像捞救命稻草般寻找同伴,仿佛相信的人多了,这也便成了事实。
反之亦然。
她一直把赵晋扬的存在当做他们三人间的秘密,不敢贸然问邹芸庭。
许连雅说:“庭姨,我得找人商量一下。”
得了邹芸庭的应允,许连雅进了观察室的小房间,掩上门。
她拨下赵晋扬的电话。
“快接啊”心里催促着,嘴上喃喃出来也不自知。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只有单调的女声嘲笑般地回应她。
许连雅重拨,以往她从来不会叨扰对方,原则性地。这会却再顾不及,仿佛转机会在一瞬后出现。
三次,相同的提示,一句句消磨掉最后的希冀。
等电话挂掉,许连雅感觉脑子里那根支柱,也在这一霎轰然倒地。
再按下另外一串号码,许连雅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她握住拿手机那只手的手腕,力量都是自己的,她没感觉到多少缓解。
“喂?”那头接电话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妈”
电话削弱了她的战栗,那边的杂音也混淆了她的语气,许彤还是没好气地说:“有事就说啊,我这边还忙着呢。”
有人在旁边叫“许主任”的。
“妈,你有空过来这边吗?”
许彤登时不悦“都跟你说了,想让我见你那什么男朋友,没可能,想也不用——”
“是爸爸的事。”
那头瞬时静了。
“爸爸可能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