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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晋扬的师姐有空,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段时间许连雅买了好几件厚外套,顺便也给赵晋扬带了一件。赵晋扬被她“逼着”试穿,不开空调的房间里生生热红了脸。
“够不够?”许连雅问镜子里的他。
赵晋扬边拉开厚夹克的拉链边问:“你说数量还是厚度?”
许连雅一拍他后肩膀,赵晋扬说:“我的都够,就看你了。”
街是许连雅自己逛的,她把衣服一一在床上摊开,“哪件好看?”
赵晋扬扫了一眼,“都好看。”
“敷衍。”许连雅又问,“哪件最好看?”
赵晋扬这会看久了一些,说:“身上这件。”
许连雅穿一件修身的针织衫,曲线明显,这个月她胖了一些,看着没有上月那么瘪。
许连雅决定放过他,开始一件一件整理进行李箱。
赵晋扬说:“你想呆几天?”
“三四天吧。”许连雅停了一下,“店里没人,只能关门。”
赵晋扬交握双手,枕在脑后躺到叠好的被子和枕头上,懒懒地看着她。
“关店几天,可以的吗?”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
赵晋扬不禁笑了,“想坐火车还是汽车?或者——开车?”
“通畅的话,开车九个小时吧。不是节假日应该不堵车。”许连雅看向他,“你觉得怎样?”
“嗯,听你的。”
赵晋扬乖顺的样子让她很受用,“我还要去租一台相机——你可以拍照的吧?”
她的问题让他意外,可另一个事实让他更惊讶。
赵晋扬说:“你没相机?”
在这个以电子产品著称的城市,许连雅过着一种近乎原始的生活。她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款式,唯一一台台式电脑放在店里,新一点的就她的车了。
“上学时候有一台,后来坏了,我一直不怎么出去玩,就没有买。”
“我给你买。”赵晋扬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笑了笑,“不用,租一台就好了,又不是经常用。”
“单反还是卡片机?”
许连雅敛起笑,“别浪费钱。”
赵晋扬脸色凝固了。
许连雅想想说:“卡片机吧,单反不常用会发霉。”
沈冰溪在一个傍晚过来,地点就在赵晋扬和梁正的租房,许连雅处理完店里的事才过去。
赵晋扬下一楼接她。
“是不是都在等我?”
“都在打牌。”
这栋楼最高七层,没有电梯,许连雅和赵晋扬走楼梯上去。
“猜我做了什么?”赵晋扬笑着问。
许连雅在他肩膀上嗅了嗅,“卤牛肉。”
“闻得出来?”赵晋扬也侧头,吸吸鼻子,“没吧……”
“猜的。”
赵晋扬又说:“还有呢?”
“还有?”
“喝的。”
“这还用猜——”许连雅忽然搂着他的腰,吻上了他薄薄的嘴唇。舌尖与舌尖交触,味蕾被激活,记忆中的味道传递过来。
她指尖点了点他红润的唇,说:“柠檬红茶,尝到了……”
赵晋扬揽在她腰间的手下滑,在她臀部不留痕迹轻轻捏了捏,“到底谁更流氓。”
许连雅在他脸颊轻拍,似要叫他清醒一般,“走吧。”
铁皮门虚掩着,屋里人声从门缝透出来。
赵晋扬推开门,围坐桌边的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正对门的是梁正,两边各坐一个女人——左边一个相貌稚气未脱,学生模样,应该还称不上女人,右边一个大概就是赵晋扬的师姐。
右边女人放下牌,站起来说:“哟,来了。”
许连雅颔首,礼貌地说:“你好。”
右边女人一笑,眼角的皱纹也跟着笑起来,摆手说:“别客气别客气。”
“许连雅,我女朋友。”赵晋扬开始介绍,“梁正,你见过的。我师姐——”他示意一下,“沈冰溪,我们都叫‘水姐’。”剩下那个女孩,赵晋扬朝梁正抬抬下巴,“你介绍一下。”
梁正黑着一张脸,沉闷地说:“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却没半点不开,咧嘴甜笑,“姐姐,我是他女朋友,方加加。”
梁正低声喝:“乱说什么!”
沈冰溪噗嗤一笑,赵晋扬递给许连雅一个旁观群众的眼神。
“好啦,”沈冰溪寄予重任地拍梁正的肩,“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你就大方承认吧,吃亏的又不是你。”
“就是——”方加加丢给他一个白眼。
梁正气得捞过拐杖站起来,方加加急了,“你要去哪——”
“抽,烟!你也要跟来吗?”
方加加:“……”
许连雅一进门就看了这么一出,有些消化不良。
赵晋扬忽然看向许连雅,“我去把菜炒了。”
许连雅会意,边撸袖子边说:“我来帮你。”
许连雅和赵晋扬进了厨房,地方很窄,转个身几乎肩擦着肩。
赵晋扬掩上门,上半部分钳着绿色玻璃的铝门隔开了外面的尴尬。
“梁正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赵晋扬耸耸肩,“我也第一次见。”
“年纪不大的样子。”
砂锅盖的小孔冒着白气,许连雅凑近一点,闻到卤牛肉的香味。
“好香——”
“刚上大一,能有多大。”
许连雅直起腰,“才大一?”
“嗯。”菜早已洗好切好,就等下锅,赵晋扬开始洗炒锅,“我要炒菜了,你去外边坐吧,一会吸一身味,”又看她一眼,“新衣服呢——”
许连雅今天穿了其中一件,“一会,”她说,“梁正似乎不太乐意。”
赵晋扬嘴里哼了一声,利索地用丝瓜络擦洗炒锅,“梁正有点敏感吧。”
也许他想表达的是自卑,许连雅点点头,赵晋扬给炒锅冲水、端到炉灶上,递给许连雅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说:“我出去和她们聊天。”
方加加和沈冰溪磕起了瓜子,许连雅坐到方加加旁边。
沈冰溪看了许连雅一眼,问方加加:“你喜欢他哪啊?”
方加加应得天真烂漫,“哪都喜欢。”
“总有比较闪光的地方吧。”
“我想想……”方加加垂眼磕了几个瓜子,忽然又笑,有点傻气,“他善良。”
许连雅很久没听过这么质朴的词,愣了一下。
沈冰溪也是如此,“善良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梁正。
“唔,我认识的人不多,他是我认识的人中心地最好的。”
“……”
“嘿嘿。”方加加看了一眼阳台的梁正,又开始欢快地嗑瓜子。
“你应该知道,梁正跟其他人有点不太一样。”
许连雅听出了沈冰溪的态度,咀嚼的速度变慢了。
“我知道啊,”方加加说,“不就是没了一条腿嘛,我不介意。”
梁正的伤痛到了方加加嘴里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沈冰溪敛起笑,眼角的皱纹也严肃起来,“妹妹,你不介意,不代表他不介意。他这人自尊心强,特别出事之后,这样的人受到的伤害要比一般人的大,恢复过来自然也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加加也没单纯到傻的地步,说:“嗯。”听得出她也不开心了。
许连雅心里倒欣赏方加加的勇气,只是初来乍到,不好站队,也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梁正烟抽了好一会没回来,方加加坐不住,跑阳台找她了。
话题自然而然引渡到许连雅身上,沈冰溪说:“阿扬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
许连雅说:“知道个大概。”
“真不介意?”
“总不能因小失大。”
“那可不是小事哦。”
沈冰溪并没有幸灾乐祸,她既然是赵晋扬认可多年的战友,许连雅也知道她不会。
如果继续和赵晋扬走下去,相似的问题以后还会遇到,来自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亲,许连雅变得格外耐心起来。
他们的感情本无需向外人道明,但她心里坦荡,便自然流露出来。
“你担心的,我也会担心。”许连雅声音不大,沉稳,却不是发誓的语气,“我不敢说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但在他还值得我喜欢的时候,我不会放手。”
许连雅的表白让沈冰溪愣怔片刻,尴尬地笑笑,“别说你,要是他再——那什么,我作为他姐也会唾弃他。”
赵晋扬从厨房吼了一句“开饭了”,其他四人才动起来。许连雅和沈冰溪收拾桌椅和瓜子壳,方加加和梁正端菜。
饭桌上,方加加话比赵晋扬的还多,像只小鸟,梁正偶尔闷闷地斥她几句。沈冰溪恢复笑颜,像刚才的谈话不曾发生。
赵晋扬和梁正都喝了点小酒,方加加从梁正杯子偷偷抿了几口,便晕得七荤八素。沈冰溪本来也想加入,被劝止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她似乎有些不快。
至于许连雅,更是滴酒未沾。赵晋扬饭后要去会吉祥那,许连雅也说要去,他就顺便“请”她当司机了。
吃过饭,方加加走不动了。
赵晋扬说:“我今晚不回来了。”
梁正脸色难看,比方加加自称他女朋友时更甚,说:“那我今晚睡你那边。”
赵晋扬但笑不语,提着一袋卤牛肉和许连雅出了门,沈冰溪也跟上来。
他们在楼下和沈冰溪分手,许连雅说:“你师姐似乎有心事。”
赵晋扬笑,“她心事可多着呢。”
“她挺关心你和梁正的。”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
“你以前见过路边那种苹果箱差不多大小的箱子吗?现在可能看不到了。”
“……小时候看见过,还听到有声音,就问我爸那是什么。”
“嗯,箱子里面大多是女娃娃。”赵晋扬牵上她的手,“水姐没什么家人,一直把我和梁正当亲弟弟看待,如果她说了什么严厉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她也是担心你们。”许连雅说,“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的。”
“那就好。”赵晋扬笑着晃晃她的手,问她车停在哪。
许连雅说地库,“她好像不看好那个小姑娘。”
“她怕小姑娘太年轻,过两年——可能用不着那么久——接触人多了,眼界变大了,看不上梁正了,怕到时候受伤的是梁正。”
“以后的事谁知道。”许连雅忽然喂了一声,“你怕不怕?”
“怕什么?”赵晋扬猜到大概意思,心头一惊,一时无法准确成形,等反应过来,许连雅早在她的恶作剧里笑出来。
赵晋扬拿稳了袋子,捉住她要挠痒。许连雅立马软声求饶,他才作罢。
“对了,你等我一下。”许连雅从小区门口快步走回店里,不一会也拎着一个袋子出来。
“拿什么?”
“给阿康的。”
赵晋扬接过掂了掂,几个罐头哗啦作响。
“荔花村。”上了车后,赵晋扬回答她的目的地。
晚上进出车辆少,许连雅听赵晋扬指示把车开进村里,最后停在路边树底下。
她边解安全带边问:“他没有手机,你怎么确定他在家?”
“不确定啊,碰运气。”
“……”许连雅挂着一副“这样也可以”的表情推门下车。
事实证明,他们运气不错。
许连雅跟着赵晋扬走近那栋光秃秃的小楼,便有狗吠隔着门传来。
“吉祥——”赵晋扬喊。
老旧的木门打开,门后站着稻草人一样的中年男人,还有一条热情的黄狗。
“赵——”吉祥惊觉赵晋扬身后有人,忽然刹车,改成憨笑,“来了啊。”
许连雅朝他笑了笑。
阿康在他们脚边嗅来嗅去,胖了些,毛色也比之前要亮。
赵晋扬递过袋子,“晚上卤了点牛肉,带给你尝尝。还有几个罐头,她给阿康的。”
吉祥有些激动,一叠声道谢,“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谢谢……谢谢许医生……”
直白的夸赞让许连雅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只停留一会便回去了。
“他一直在拾荒吗?”
自从赵晋扬摊开一切,许连雅能和他聊的话题变多了。
“拾荒”一词用得文雅,赵晋扬莞尔,说:“我之前想给他找份固定的工,他拒绝了,说这样比较自由。”
“可能他不想欠你人情。”
“也许吧。”
许连雅犹豫着说:“我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有么?”
“有点蜡黄蜡黄的。”
“灯光的关系吧,他皮肤也黑,一直那样。”
许连雅也动摇了,“可能吧。”
“下回白天我留意一下。”
“阿扬,你是个好人。”
赵晋扬被她夸得浑身不适,“喂——”
许连雅提醒他,“我在开车。”
许连雅洗了澡便开始收拾行李,赵晋扬让她早点休息——不用去店里守夜的晚上,他总是敦促她早睡。
“反正还要等你洗完澡。”
赵晋扬客厅脱了外套,“你东西很多么?”
“就怕落下东西。”
赵晋扬这种一个背包等于全部家当的人自然不会明白。
他解皮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新信息。
赵晋扬看完,几乎是跳着跑进了卧室,他从背后一把抱住许连雅。
许连雅被吓了一跳,手里银灰色的卡片机掉进了行李箱。
“你疯了——”
“你猜!”
许连雅扭转身,推了推他,赵晋扬黏得更紧。
“什么好消息?”
“我老大让我回去上班了——”
“……嗯?”
“我老大刚发消息来,让我准备归队——”
“……嗯,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