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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扬数完了一小袋红色片剂,轻轻丢到电子秤上。他把数值抄到表格上,又给袋子贴上标签,完了又对照一遍,确认无误。嫌疑犯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叶致远见他不吱声,也不好出头。
嫌疑犯又小心挪近一点,跟个孵蛋的老母鸡似的。
“警官大人,您别不信,我真能拿得出钱。您行行好,对您对我都有好处?对吧……”
“你闭嘴!”赵晋扬终于按捺不住,目光如箭,那人又是一阵瑟缩。赵晋扬说:“把老子拉进监狱跟你做室友,这样对你对我都最好不过是吧。”
“哎,不是……”那人像秀才遇到兵般着急起来,“不是这个理,警官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办事会很小心的。”
赵晋扬把那一小袋红色片剂丢大袋子,两手肘搭在膝盖上,倾身盯着他,“你现在这样子叫办事小心?!”
嫌疑人一时语塞。
赵晋扬一点也不想与之废话,他只想早点称完收工,回家长长睡一觉。要是能赶上许连雅还没睡更好,他会抱一抱她,也许她会调皮地躲一躲,或者温柔地回抱住他,不管哪一种,他都能真切感受到生命是鲜活的、流动的。而不是像现在如履薄冰。意志摇晃的人需要一根拐杖,稳住自我,而她无形中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赵晋扬左看右看,寻找什么。
叶致远问:“扬哥,怎么了?”
赵晋扬锁住了目标,没有立时作答。
他从电视柜上抓过那捆封口胶,嘶啦一声,扯出一截用牙齿咬断,粘到嫌疑犯的嘴巴上。
叶致远:“……”
赵晋扬留心没有封住他的鼻子,又照样封住另外一个的。他大功告成地扔回电视柜,顺手摁了摁刚才说话那人的脑袋,“这下耳根清净了!”
又回到沙发上,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又开始数下一袋。
这过程对于赵晋扬和叶致远来说,都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
叶致远是职场新人,自然得处处注意,怕一个眼花或手抖,就数错了。
而赵晋扬原本游刃有余,如今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压制心头杂念,也是步步谨慎。
墙上的钟在走,表格上的数字越来越密集。
看管嫌疑犯的同事回来了,见到他嘴上的封口胶,见怪不怪地笑笑,坐到边上。
凌晨一点半,赵晋扬和叶致远终于清点完毕,两人签下自己名字。
赵晋扬撕开嫌疑犯的封口胶,让他过目清单,并在上面签字画押。
做完这一切,赵晋扬走到阳台,冷风扑面,沁满细汗的额头一阵清凉,他清醒了一些。侧头在肩上蹭去汗水,慢慢解下口罩和手套。
“阿扬——”
雷毅在叫他。
赵晋扬走回屋里,雷毅说:“都清点好了?”
“都好了。”明明完成了任务,赵晋扬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
“收工,回队里。”雷毅打量着屋里说,“一会可能还要你加一下班。”
“……好。”
赵晋扬想起了,回到队里会将收缴的毒品进行临时存储,入库前需要逐一核对和复称。
乘车回队里,赵晋扬又将刚才的程序走了一遍。
这回他倒是镇定了许多,也可能是前面耗费了许多力气的关系,他没什么心思去回忆或抵抗,脑子几乎是空白的,只有眼前色彩鲜艳的一粒粒片剂。
再次交上物品清单,叶致远愉快地伸了一个懒腰,赵晋扬像死鱼一样半躺在沙发上,偶尔动动发酸的胳膊,表明还没睡着。
雷毅问他现在住哪里,不远的话可以送他回去。
赵晋扬站了起来,说:“不用了,我骑个车就到了。”
雷毅略一沉思,说:“也行吧。”
雷毅过去拍拍他肩头,以往安慰性的动作让赵晋扬此刻竟有些排斥。
“今晚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雷毅说,“明天你可以休个假,也连续上了那么多天了。”
赵晋扬终是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雷毅把郭跃和沈冰溪叫进了仓库,把之前郭跃给他的纸张拿出来。
“再辛苦你们一下了。”
沈冰溪迟疑地说:“老大,真的要这样么?”
雷毅:“有话直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方不小心称错了呢?”
郭跃插话,“你意思是我称量的有问题?”
沈冰溪抬起眼,“我指的是‘不小心’,并非故意。”
雷毅冷哼一声,脸色是真的难看起来。
“在这重要的细节上‘不小心’弄错?”雷毅盯着她,耐心耗尽的样子,“冰溪,你今晚总是犯糊涂,一到这些事上就冷静不下来。”
沈冰溪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敢再反驳,只说:“知道了。我好好称。”
雷毅:“……”
*
许连雅早上起来,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
她以为赵晋扬已经走了,出了客厅才发现,赵晋扬就躺在那条双人沙发上,他人长得高,双腿架在了扶手上,横出来一截。
许连雅忽然想到,应该换一条长一点的沙发了。
他身上只盖着她用来披着看电视的薄毯子,而那只猫就蹲在椅背上,静静看着他。
一人一猫,说不出的和谐。
然而这份和谐只在许连雅眼皮底下坚持了几秒。
喜鹊发现了她,欢快地将赵晋扬肚子当跳板,三两下蹦到了地上。
赵晋扬发出闷哼般的呻/吟,睁眼寻找罪魁祸首。
许连雅:“……”
她像他走去,赵晋扬还保持脖子抬起的姿势,看着她到身边,复又躺下。
许连雅蹲在他脑袋边,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赵晋扬勉强笑了笑,“今天休假。”
“昨晚几点回来的?”
赵晋扬说:“两点?”
“我都没有发觉你回来。”
“你睡眠质量好。”
许连雅也笑,“怎么睡这里?”
赵晋扬老实地说:“没洗澡。”
“……”许连雅要摸摸他的脸,赵晋扬偏开了,许连雅说:“瞎讲究。”
“要去店里了么?”
“盖这么点冷不冷?”
“我再睡会,中午找你吃饭。”
“我给你拿张厚点的被子吧。”
两人像说梦话似的,说着各自的话。
可谁也没活在梦中。
中午许连雅回来,赵晋扬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
许连雅过去推了推他,赵晋扬迷糊地睁开眼。
“起来吃饭了,不饿么?”
赵晋扬是饿过了头,没什么感觉。
许连雅问他,“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赵晋扬低头挠挠脑袋,抬头时候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许连雅说:“你傻笑什么?”
“以前是我问你这个问题的。”
“……”
许连雅忽然也记起,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有点恼,推了推他,命令道:“先洗澡。”
“好,好。”
赵晋扬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
许连雅又吩咐,“你要不泡个澡吧,会舒服点。”
赵晋扬回眸,“你也来么?”
许连雅给了他一记淡淡的白眼。
许连雅当初租这房子一部分原因是它带了一个大浴缸,两个人坐着也不嫌挤。虽然她也是目测而已。
赵晋扬随便冲了冲自己,跨进了继续注着热水的浴缸。
他半躺下来,脑袋靠在浴缸壁上,享受地眯着眼。
不一会,响起了门锁转动声。
赵晋扬微微睁开眼,雾气朦胧里,女人的胴体如水洗的白玉,湿润又细腻。
“看什么看,闭上眼。”
赵晋扬乖乖地闭眼,嘴角微微上扬。
许连雅也并非害羞,不过想捉弄他一下。
浴缸是长椭圆形的,她坐到他对面,曲着腿。赵晋扬两条拦在她两边,他人高,脚板也长,经络分明。许连雅为自己的发现笑了笑。
龙头还出着水,在水面打出水花。
许连雅伸出一只脚,贴着他的大腿慢慢往前移去。
赵晋扬还保持微仰头的姿势,这时往下瞅了一下,笑着,略带警告地说:“别乱来。”
“它听不懂人话。”
赵晋扬:“……”
脚尖轻轻触动那根玩意,它像有了生命,慢慢膨胀,从水草上浮了起来。
赵晋扬手搭在她的小腿上,没有阻止,仿佛鼓励似的往上捋,他动作很轻,怕粗砺的手掌刮破她细嫩的肌肤,许连雅感觉到一阵酥麻。
许连雅伸出另一只脚,也慢慢往同一个地方靠拢。
她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地方,不小心被流下的热水溅到,烫得缩了回来。
赵晋扬又低头看了一眼,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水也并非很烫,不过突然触碰到还是意外。许连雅把水龙头换成花洒,流出的水温度刚好合适。
许连雅忽然想到什么,没急着回去,低头莞尔。
笑容化在雾水里更显温柔,把赵晋扬心头的棱角都冲洗圆润了。
他向她伸出双手,说:“过来。”
许连雅转了个身,背对他缓缓坐了过去。
赵晋扬一手托着她,一手扶着自己,开始两人都没准备好,费了点劲。
许连雅动了一下,抓着浴缸边沿静下来。
赵晋扬也抱着她,好一会才问:“怎么了?”
许连雅扭头,微笑着说:“有点分不清是水还是你。”
“……”赵晋扬消化了一下,才说:“有那么夸张么。”
“你呢?”
赵晋扬回味似的默了默,也忍不住笑:“你和水一样暖。”
他笑,她感觉连她身体里那部分也跟着颤动。
“现在分得清了……”
赵晋扬不让她说话了,他牢牢吻住她,双手一寸一寸丈量似的,抚摸揉捏着她的腰肢和胸脯。
他将她抱起,让她坐到浴缸边沿。他跪在她面前,双手抱着她光滑的背部,不让她挨到冰冷的墙壁。
他吻她的唇,她的锁骨,她的胸脯,越来越安静。
沉默像这身水珠,自然附着在他们身上,甩不开,挥不掉。
这份安静与以往他们亲密时的虔诚不同,他的动作中带着宣泄般的劲头,表情严肃得甚至有些痛苦。她也谈不上享受,更接近一种安慰性的接纳。
那颗淡绿色的平安扣,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像要贴到她身上。
许连雅轻声提醒他,“别留在里面。”
“……好。”
浴缸水满了,水面被激得剧烈晃动。乳白色的汁液滴入其中,很快化开不见。
赵晋扬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只是和她的连接点松开了。他脑袋搁在她肩头,虚虚揽着她。
许连雅先前绞着他的腰,也卸力地垂下腿。
手指轻柔地□□他的头发里,她问:“阿扬,你好像有点累。”
“……没。”
究竟是十一月的天,静下来满身水很容易受凉。赵晋扬把她拉进热水里,水马上溢了出来。
“要发水灾了。”她试着转换话题。
赵晋扬扯了扯嘴角,往她额头上贴了帖算回应。
赵晋扬看着雾气缭绕的天花板,眼神有些茫然。
“如果……”他斟酌地开口,许连雅一下把头转了过来,被她直视,赵晋扬倒有些开不了口的感觉。
“如果我不做警察了,你觉得怎样?”
许连雅愣了愣,“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随便问问。”赵晋扬掩饰般说。
“不做警察,那你想做什么?”
赵晋扬想了想,“……做点生意什么的吧。”
许连雅说:“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不伤天害理就好。”
“……要求那么低。”
许连雅说:“我也不要你养,我们各自养活自己就好。”
赵晋扬:“……”
许连雅又转回原先的话题,“真的不是工作问题吗?”
赵晋扬强笑,“现在每天就是盯盯人,能有什么问题。”
许连雅从浴缸站起来,用浴巾包住自己,说:“起来吃饭吧,别泡太久了。”
赵晋扬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强调:“我真就随便问问,没其他事,你别往心里去。”
许连雅扯过另一条浴巾,胡乱罩他身上,拍了拍他的胸膛,说:“快点穿衣服吃饭,一会着凉了。”
赵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