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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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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生怕将陈安晏吵醒,丁坚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否则按照他的性子,直接就拿斧子铁锤砸烂就是!

    所幸这后院离柴房并不远,丁坚将这些木头都捧到柴房,吩咐伙计当柴火烧掉。

    那些伙计虽说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说什么。近年来,丁坚也很少在前厅露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后院陪着陈安晏,虽说没人见过丁坚动手,可每个伙计都感受到了丁坚的可怕之处。

    原本这太白居的伙计厨子都以为丁坚也就是个寻常下人,都没将他放在心上。

    只是有一次两个伙计看丁坚每天也不怎么干活,掌柜和东家也不说什么,心里有些不平衡,便寻了个机会找丁坚的茬。

    没想到第二天这两个伙计便都鼻青眼肿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

    尽管如此,大家也都猜到了,肯定是跟丁坚有关。

    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将丁坚当做下人了,他也乐得清闲。

    今日是城南的钱员外在太白居宴请客人,刘员外是太白居的常客,陈文锦自然要去客套几句,敬上两杯水酒。

    在回屋的路上见到丁坚正捧着那些木头往柴房走。

    陈文锦见到丁坚奇道:“丁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的?安晏呢?”

    一开始陈文锦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丁坚,丁坚让他们直呼其名他们自然不敢。

    称呼“丁大侠”、“丁义士”又显得不合适。

    最后还是丁坚让他们称呼“丁师傅”,说起来,丁坚自小教陈安晏识字习武,这称呼倒也说得过去。

    而那些伙计自那以后也都以为丁坚是东家请来当这大少爷师傅的,更加没有人敢造次了。

    丁坚见到陈文锦微微点头:“刚回,少爷累了已经休息了。”

    若是此刻有伙计看到两人这般说话,必定会惊掉了下吧!

    虽说丁坚是少爷的师傅,但陈文锦毕竟是东家,是这太白居的主人。

    但是就这架势看来,反而丁坚好像才是这里的主人,可偏偏陈文锦却好像觉得丁坚这么对他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听到丁坚这么说,陈文锦心头微沉,问道:“安晏他的身体……?”

    丁坚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只是车马劳顿,想必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说着便将那些木头都丢到了柴堆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文锦喃喃说道。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丁坚拿着的几根木头。

    “丁师傅,您这是……?”

    以丁坚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给柴房劈柴,所以觉得很奇怪。

    毕竟这些年来,这小院里一直有个丫鬟和伙计伺候着,根本用不着丁坚干这些“粗活”。

    “我把那辆马车拆了。”丁坚淡淡说道。

    “什么?”陈文锦听了大呼心疼,不由得声音也高了起来,不过在看到丁坚望过来的眼神之后,也只能悻悻说道,“只坐了一次就拆了,岂不可惜……”

    这辆马车当初定做的时候也花费了几十两,现在变成了一堆木头,陈文锦见了不免有些心疼。

    “不过几十两而已,如今太白居一年少说也有数千两。”

    “可是……”

    陈文锦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丁坚冷哼一声打断,只听到他压低声音说道:“别忘了数十年前你还不过是个乡野村夫

    。”

    陈文锦听了脸色一变,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人,松了口气说道:“丁老爷,您之前说过不提这件事的,您不是说……”

    他已将称呼从“丁师傅”换成了“丁老爷”,可见陈文锦的畏惧之意。

    丁坚却是瞧都没瞧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今天拥有的这些,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起了什么心思,我一样能够再收回去!”

    陈文锦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

    丁坚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安晏对你我早就有所怀疑,要是再露出什么马脚让他发现,就休怪我不客气!”

    看来今日在观潮亭,陈安晏的话还是让丁坚触动颇深。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本以为靠着丰富的江湖经验能够瞒天过海,却怎知忽略了这许多生活的细节。

    今日已经被陈安晏问的,不得不使用了“拖”字诀,但他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陈安晏在自己这里自然是问不出什么,但是万一他去打陈文锦的主意,他已经见识到了陈安晏的“早熟”,自然不敢再去冒险,万一再牵扯出那件事,自己的性命是小,可陈安晏身上的秘密却事关重大。

    而且今日已经在陈安晏的面前险些失了方寸,他自然是不能去怪陈安晏,只能将这气都撒在了陈文锦的身上。

    而此时的陈文锦哪里还有苏州城太白居东家的威风,丁坚说罢便回屋去了,只剩下陈文锦站在院中发楞。

    这也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初遇丁坚的情形。

    陈、刘两家原本都是杭州城外的农户,靠着几亩田地营生。

    可这两家因为田地的问题,素有嫌隙。

    因为田地紧挨着对方,所以总觉得对方占自己的便宜。

    甚至有一年,刘家往陈家的田地里撒了不少药物,导致那年陈家几乎都没有收成,陈文锦的父亲也因此大病一场。

    之后两家矛盾越积越深,大有你死我活的局面。

    后来官府不得不出面,调停之后虽有好转,但两家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一日刘翠儿去城内一个大户人家做绣活,回来的路上刚出城门便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将她拦住欲行不轨之事。

    恰巧陈文锦那日给城里的几个老爷府上送些新鲜的蔬菜,回来的路上正好见到刘翠儿被几个人拉进了附近的树林。

    他二话没说提着扁担便冲了进去!

    虽说常年务农,也经常上山砍柴,有着一身力气,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打伤一人之后,便被另外几人围住。

    陈文锦无法,只得将刘翠儿护在身后,时不时的挥起手中的扁担,想要将那几个流氓喝退。

    只是那几个流氓也捡起了一旁的棍木,跟他周旋起来。

    就在这几个地痞想要一拥而上的时候,却听到了树林外马车的声音。

    此处离官道不远,所以来往的商客、小贩不少,而且也经常会有官员衙差经过。

    陈文锦急中生智,大喊起了救命。

    几个地痞满脸恼怒之意。

    若是惊动了那些衙差官员就不好了,即便只是来往的普通商贩,因为这里距城门口也就小半里路,若是惊动了那边的衙差总归是个麻烦。

    几人计较之下,放下了几句狠话,扬长而去。

    自那之后刘翠儿便对陈文锦产生了好感。

    那时候两人

    都不到双十年纪,正值情窦初开。

    这一来二去两人便互生情愫,每次都趁着去城里的时候偷偷幽会。

    可两家的矛盾还是一直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虽说两人平时已经极力掩饰,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一次两人在城里幽会的时候,正好被刘家的一个远亲见到了,便将此事告诉了刘翠儿的父母。

    他们知晓之后自然是百般阻挠,甚至上门辱骂刘家,说是刘家诱拐了刘翠儿,扬言要去衙门提告。

    而陈家自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不论陈文锦如何苦苦哀求,父母一直都没有松口。

    之后两人都因为家里的阻挠,想要见上一面都极为困难。

    终于,在一次两人偷偷溜出去,互诉衷肠之后,决定私奔。

    于是,在一天夜里,两人偷偷留下书信之后,便带了些贴身衣物一起私奔了。

    为了防止两家再次起争执,两人的书信各留下了两人的姓名。

    第二天两家人都发现了书信之后自然十分着急,刘家甚至直接去了衙门,告那陈家拐走了刘翠儿。

    可两家的书信上都写的分明,两人乃是自愿私奔,案子自然不了了之。

    一开始刘家隔三岔五的来陈家闹上一闹,一直过了数年,刘家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说这陈文锦和刘翠儿。

    两人私奔之后来到了苏州,在城外找了个僻静之所安顿了下来。

    简单拜过天地之后也算是成了亲。

    自那之后,男耕女织,虽然过的清贫,倒也自在。

    数年之后,刘翠儿也怀上孩子。

    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

    可谁知道这孩子出生没多久,便染上了重疾,不治而去,两人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

    小半年之后,一个男子带着一个男婴来到了此处。

    这个男子给了些银两,想让两人将这男婴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

    两人痛失爱子,见这孩子颇为喜人,便也应下了。

    起初这男子准备留上一两日便离开,只是后来实在放心不下,便也就留下了。

    这个男子就是丁坚,而那男婴自然就是陈安晏。

    此处虽说较为僻静,只是陈安晏自小体弱,常常需要大夫诊治,这里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于是丁坚便又给了些银两,让陈文锦两人在苏州城内开了间酒楼,丁坚为了掩人耳目,便当起了陈文锦夫妇的仆从。

    时至今日,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丁坚也守护了陈安晏整整十二年。

    陈文锦起初也有些瞧不透丁坚,出手如此大方,送他们一间酒楼。

    所以对于他的身份也颇为好奇。

    甚至有时候在想,丁坚会不会是打家劫舍的盗匪抑或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只是在数年相处下来,发觉此人除了对陈安晏颇为在意之外,虽说对旁人都有些不近人情,但却也不是难相处之人。

    特别是在一次亲眼见到丁坚一掌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劈断之后,陈文锦便一直很“安分守己”。

    自那之后,陈文锦夫妇对丁坚两人的来历再也不敢有什么疑问了。

    回想至此,陈文锦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根本没有发现背后来了个人。

    “老爷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