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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运机械的点着大脑壳。“啊,是这样的啊。”
“可不,二妮子和树山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更何况,人家二妮子都是结了婚的人了。”
钱来运仿佛锈住了不动的眼珠子哗啦啦的转动了几下。“你能确定二妮子真的结婚了吗?”
赵有才心说,老狗,你不就是想知道二妮子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吗?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家宝贵的?还有,你想知道二妮子是不是找到了大妮子?你家宝贵是不是和大妮子在一起?老狗,告诉你吧,我全知道,但我就不会告诉你真相的,叫你老小子失望。赵有才故意又吸了两口旱烟,慢悠悠的吐着烟雾,吐干净了肚子里的烟雾之后,才慢吞吞的说道:“二妮子是真的结婚了,我都看到她家一家三口的照片了。她的男人是一个工厂的厂长,很有钱的。别说啊,二妮子的男人长得还真有些像你家的宝贵,比你家的宝贵长得还猛还膀一下。昨天,二妮子的男人还给二妮子来了封电报,告诉二妮子好好带着孩子,还问她大妮子回家没有?”
钱来运羡慕的长大了嘴巴。“二妮子找的婆家是挺有钱的,发电报唠嗑玩。”
“可不,你看人家二妮子穿的戴的就知道,二妮子找的婆家是不错的,你说人家找的婆家那么好,还能相中咱家的树山嘛。”
钱来运的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有鼻子有眼假话,钱来运听着,对壮壮仅存有的一点孙子梦一下子破灭了,一颗心变得拔凉拔凉的,大脸蛋子也由红变黑、又由黑变白。卷帘门一样的大眼皮“啪嗒!”的一下落了下来,就连刚才支愣着的两只招风耳也被开水煮了一般,耷拉了下来。钱来运垂头丧气的说:“那这么说,壮壮不是我家宝贵的了,她二妮子也没有找到大妮子,她也不知道我家宝贵在哪里了。”
“是啊,壮壮是二妮子的儿子,不是你的孙子。”
钱来运凄苦笑笑。“不是就不是吧,我没有那么好的命。”
赵有才看着钱来运这副损样,心里暗暗地好笑,老狗,有你哭的时候。“老弟啊,别着急,慢慢的等着,我相信会有宝贵的消息的。不管咋说,你还是有希望的,瞅瞅我,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说完,赵有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钱来运忽的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赵有才。“你咋就没有希望了?”
赵有才又连连的叹了几口气,悻悻的把手里灼痛了手指的烟屁股摔到地上,抬脚踏上去,用大脚板子狠狠地搓着。“老弟,你说,你家的宝贵终归有一日会回来与你团圆,我家呢,马上就要散了。”
钱来运定定的看着赵有才幸灾乐祸的问道。“咋回事?”
“你说,莲儿几日不着家,还是和满囤走的,好说不好听,我那儿子坐不住了,他也够性了,想和莲儿离婚……”说到这里,赵树山突然停止了,不再说下去,他看着钱来运,本想着当“离婚”两个字一出口,钱来运会怒发冲冠的从床上蹦起来,暴跳如雷的指责赵树山。谁知道,钱来运显得很是平静,像似树山和莲儿离婚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一点暴躁情绪都没有。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条老奸巨猾的狗吃的精米白面滋润好了他的烂心烂肺了,改肠道了,一下子灵光了。他要是学好了,那可是谢天谢地的好事情!
钱来运只是短暂的沉吟后,就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哥啊,说来,孩子们岁数小,一时间的冲动,口无遮拦的乱说说。咱们做家长的,可不能由着孩子的性子去做事情,要给孩子上上政治课,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不要冲动做事。要叫他知道眼下的困难,他不是以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壮小伙子了,站在这山看着那山高,眼下,他还处在危难之处,真要是和莲儿离婚了,还能说上吗?咱们做家长的要把他的利害关系讲清楚,然后再行事,你说呢?老哥。”
赵有才耷拉着脑袋,左耳听右耳冒着,心里暗骂着,老狗,真有你的,教训起我来了,真是老鸹落在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了。赵有才听他教训到了尾声,抬起头来,看着床上的收音机说:“老弟啊,你想啊,我和你嫂子能不劝嘛,我和你嫂子劝了好几个晚上,树山就是不答应,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叫我们俩也没有办法了,只有顺从孩子了。”
“那你是啥意思?”
赵有才苦笑笑:“还能有啥意思,是在全部到一起也只有离了。不过,离了也好,叫他受点苦也好,教训他一下,叫他尝试一下没有女人的滋味,看他还得瑟不得瑟了。”
钱来运一板三眼的说:“想当初,我就说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不合,爷们不当户不对的,就是把莲儿硬给树山也不会长久的,你偏偏不信,非求我把两个人捏在一起,这回知道了吧。他们两个一个是地下的驴,一个是天上的金凤凰,他俩压根不是一个槽头吃食的物。”
赵有才一阵的反胃,差点没有把五脏六腑和早上喝的两碗大碴粥一股脑的喷溅出来,砸到钱来运的脸上。赵有才心里这个骂啊!钱来运啊钱来运,你算个什么物。还把我家树山说成成驴,把你家的莲儿说成金凤凰,你家的莲儿哪里像只金凤凰,可别糟蹋金凤凰了。金凤凰要是都像莲儿那样,我估计该天塌地陷了。也就是考虑到当初,我家树山病在炕上,我们两口子心急,才给树山定下来了莲儿。要是放在现在,我们家说啥也不会要的,莲儿那是啥啊!长得丑咱不说啥,就她那好吃懒做、刁蛮无理、不守妇道的劲儿,就不配是一只金凤凰,也不配做我们赵家的媳妇,更不配做树山的媳妇。
赵有才的脸还是涨的通红,尴尬的一笑。“老弟啊,那都是我错了。”
钱来运暗笑着,绷着一张似要淌出水来的脸。他伸手抓过来袖珍收音机,关掉了正说到热闹处的评书,随手把袖珍收音机扔了出去。说:“老哥啊,我明白你今天来的意思了,这两个孩子是必须离婚的,你是来找我去和我大哥和大嫂说句话?”
赵有才一本正经的垂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
钱来运的一张甩干桶里甩出来的葡萄干似的脸堆满了为难之色。“老哥啊,你想过没有,想当初,我大哥和我大嫂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我好说歹说的,说了几大车的话,才说通了的。如今,你又要我去告诉他们,你们赵家不要莲儿了。你叫我咋张这个嘴,咋和我大哥大嫂去说,这不是伸着嘴巴子叫人家打嘛,我大哥和大嫂给我几句,我扛的住吗?”
赵有才心说,你小子这是要开始刁难我,想当初,莲儿和树山的婚事,是满囤的母亲说成的,你在中间搅合的,害的我给你送了几百块钱,你才同意的。现如今那你又来邀功,怎么反正都是你的理,我的不是?告诉你吧,无论多么的难,我们赵家就是不要莲儿了。哪怕是树山打一辈子光棍,我们也不要莲儿的。
赵有才面带难色的求着钱来运。“来运老弟,老哥知道你也有难处,就算你为老哥委屈一回。老哥今天只有来求你了,只有你多多费心了,老哥不会亏待你的。”
“那好吧,我答应你,去试试吧。”钱来运说:“但是,老哥,你想过么有?莲儿和树山离婚后,那个孩子咋办?饥荒咋办?”
赵有才毫不犹豫的说:“老弟,你放心吧。那个孩子是我们赵家的,我们留下。饥荒我们领着。”赵有才说的斩钉截铁的,现在,为了树山能快些的摆脱莲儿,赵有才真的是豁出去了。
钱来运微微的点了下头。“那财产呢?”
赵有才说:“他俩也没有什么财产,就那么几件破家具,莲儿要的话就给他,那两间小土房,虽说是我花钱买的,但我也折价1000块钱,也给莲儿,你看这样行不?”
钱来运还是眉头紧锁的说:“老哥,你说,莲儿和树山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还给你们赵家添了一个那么好的孙子,莲儿也不能就那样空着手出赵家的门吧?要是那样,你叫莲儿还怎么在去找人家?我大哥和我大嫂的脸面往哪里放?我的脸有往哪里放?太丢人了。”
赵有才明白。“老弟,你说个数,看看我们要拿多少,才能让莲儿高兴,也叫你高兴。”
“五千吧。”钱来运真的不亏是钱来运,张口就五千。
赵有才见钱来运狮子大开口,实实的吓了一大跳。这离婚饿价钱咋比结婚时的价钱还要高呢?最后,赵有才和钱来运说了半天,钱来运就是一口咬定,要想离婚,必须拿五千块钱来,否则就甭想离婚。赵有才也没有办法,只有托口说回家和树山妈商量一下,自己做不了主。说完,赵有才又耐着性子和钱来运客套了几句,起身离开了钱来运。赵有才一出钱家的大门,便挺直了腰板,倒背着双手,哼唱着小曲,向家里走去。
钱来运看着走出大门赵有才的背影,暗自笑着,老犟驴啊!你咋不犟了。想和我斗,你还嫩点,差远了。我家的莲儿当初只卖了个白菜价,我就够亏了,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来和我讨价还价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我们钱家的姑娘想要你就要,想玩你就玩,玩够了你就退货,想退货是要付出代价的。
房门打开,李满囤和莲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四下望望,见房前屋后没有人走动,他俩蹦到了凉棚下,藏在了钱来运的身旁左右。钱来运和他俩小声的唧咕了几句什么。最后,钱来运李满囤说:“行了,你该去和你钱婶去乡里进货了,回来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