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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树影婆娑,窗内衣香鬓影。不知从何处流泻的音乐打动着每一位微醺人儿的心,只想找个靡靡之地,发泄浑身的欲望。
苍拓凌喝着酒,无趣之至。他挂心独自在家的冬雪。本想让昊然或火霆陪着她的,却让两通业务给耽搁了。他在此思念她,她是否同样?其实他们分开不过两个小时,为何心中聚集的难解怅意就纾缓不开呢?这个就是爱情的力量吗,难分难舍,不离不弃?
或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苍先生,为何不跳支舞呢?没有女伴吗?”娇滴滴的女声做作地响起,让人想忽视也难。
“我一向不爱跳舞,也没兴趣。”有些不悦思念被打断,苍拓凌见是王语芬,念及这场宴会是她父亲的寿宴,也不好为太过失礼。
“那我们去花园走走吧,我也不大爱跳舞。”见他不悦,王语芬赶紧见风使舵地改口道。
看看四周的人群,大多已醉翁之意不在酒。典型的上流社会的缩影,苍有丝作恶。
“也好。”透透气,如果可能,将话挑明了讲,对他,对她自己都好。
“那我们走吧!”见他应允了,王语芬欢天喜地地急忙拉住苍拓凌的手“苍先生,我俩就别见外了,毕竟已经这么熟悉了,你就叫我语芬吧,那,我可以叫你拓凌吗?”
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往来侍者的托盘中,其实是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手。
“拓凌?”王语芬乖巧一笑,赶忙想再次缠上苍拓凌的手。
“王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尚未到互称名字的地步吧。”直接拒绝,干脆利落,苍拓凌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同时推开玻璃门向花园走去。
“啊,当然,苍先生。”找个台阶让自己快些下台,王语芬脸上险些挂不住。他与她之间一冷一热的状况已引得她自认为是妒忌她美貌与家势的一群女人纷纷议论。她狠狠瞪了眼那一群三八的女人,然后急匆匆追上苍拓凌的脚步。
户外清冷的空气让苍拓凌低气压的心好受多了,他缓了脚步,一个恍惚间,冬雪柔和的笑就像园中草木清新的气味,无息潜入他心脾。
生平不会相思,才害相思。
“苍先生,你有在听我说吗?”王语芬压低的娇嗔询问有疑问,也有嗔怪。
“什么?”回过神来,苍拓凌扫了一眼身边面带桃花的女人。她刚才有说什么?
两人踱步至花园的温室旁,王语芬思量着语句:“你不觉得我俩现在都是适婚年龄了吗?家父与令尊交情向来甚好,商业上我们两家是合作无间;你如此俊美潇洒,而我则是芳华正茂,如果我俩——”
“两家的交情大概只限于是商业上的往来所衍生的必要应酬吧?!”听出她语中意味,苍拓凌的反击毫不留情面“像这种大型企业会和相关企业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是最起码的原理,王小姐你不会不清楚。”没有犹豫,继续进击:“你的追求者如过河之鲫,我何须插上一脚。再者,我已心有所属。”如果他早些说出这些,当年的东方雪是不是就能和他厮守到老?
潮红的脸在听到这些直白的陈述后变得苍白和——狰狞。他甚至连拐弯抹脚的掩饰都不愿,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践踏她主动奉上的心,她,她一向是受家人宠爱的,竟然——“你已心有所属?”
“没错,如果顺利,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不置信地望向脸色冰冷的男人,他的话,可真够伤人心。“那你对我为何那么好?”
“对你好?我怎么不知道?”欲加之罪。
“在你的公司时,你是很温和的。”比起她一直垂涎的昊然。
“小姐,你不会区分尊重与对你好的界限吗?”苍拓凌冷笑一下,为她的自大与迟钝不齿。
“苍拓凌!”王语芬呆滞了,这种伤透人心的话从小到大没人敢跟她说一个字,哪个不是哄着她,护着她,宠着她,这个男人居然——冲上前去,王语芬扑入他怀中又捶又打,满脸的妆被哭得狼藉一片:“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命地撒泼发泄不出又羞又恼,转而不舍地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
万万没想到她会使起泼来,当苍拓凌反应过来后正急欲推开时——
清清浅浅的泪挂在笑容未来及收回的熟悉面容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惨淡表情揪得人心不自觉地会痛。原本是想来给苍拓凌一个惊喜的冬雪,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笑着从厅内一直追赶着他们,直到看见王语芬扑入苍拓凌的怀中,才被刺得一顿。她以为他会推开她的,可他僵住的手,犹如做坏事被人当场逮捕住的表情,让她忘了该如何去反应。连笑都来不及收回,泪水就模糊了她的眼,她已看不清苍拓凌接下去的动作,她也不愿去看。
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两人在明亮宽敞的大厅不谈话,偏偏要转入私僻的小花园;为什么王语芬会像情人撒娇般对他捶打,又抱着他哭泣;为什么他不马上推开她?为什么?
他与她之间,有什么事瞒着她吗?
一旦有了疑虑,各种猜测接踵而来。
“冬雪——”苍惶间推开王语芬,苍拓凌快步欲追上转身落荒而逃的冬雪,哪里管得了被推倒在地的王语芬,以及——
“冬雪——”
谁?谁是冬雪?王语芬一个不防被推坐在地,狼狈不已。他怎么突然叫一个女人的名字?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但这一切她还来不及问,来不及细想,离开的苍拓凌是一个原因,被一群女人给团团围住则是另一个原因。
“哟,想不到王家大小姐居然被苍先生推坐在地上啊!”“就是嘛,真是好没面子。主动投怀送抱人家也不要,丢人哪。”
“人家苍先生条件优渥,你们说,他怎么会看不上门当户对的王小姐呢?”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这群女人从大厅内关注他们一直到厅外,刚才他们间的事情全落入这些三姑六婆的耳里。女人天生的善妒,使得她们一有机会便不放过,抓来攻击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是不堪一击的弱者。没办法,苍拓凌不近女色的原则是有口皆碑的,连家势庞大的王语芬的倒贴看来都是白忙一场,不趁机落井下石怎对得起家势平平又无法接近俊男的自己。
“王小姐,人家是怎么拒绝你的呀,有心上人了呐,啧啧啧,真可惜不是你。”
“你不是曾自信满满地夸海口会坐上苍夫人宝座吗?怎么,你现在就没戏了?你好像还没开始呢?”
“多可怜啊。”一个女人绘声绘色叹气道“原来是看上副总裁昊然的,可惜他天生是冰块,老弄
得我们王大小姐热脸贴人家冷**,没戏。如今攀上总裁,哈哈哈,我还说怎么愈挫愈勇呢,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嚣张的笑声漫延开来,王语芬全身无力地软坐在地上,满身满心都是被讥讽的难堪。她们凭什么这么笑她,凭什么?她比她们漂亮,有钱,有势,她们凭什么?
对,她们是妒忌她,是的,妒忌!
可是,大滴大滴的泪涌出,精心粉妆的脸花得有些惨不忍睹。她就算以此可以安慰自己,仍咽不下这口气呀!她们有什么资格辱骂她?
“滚,你们给我滚!”王语芬发疯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抓起地上的泥、枯叶就往这群女人身上掷
“这是我家开的酒宴,你们给我滚!”
“呀——”好事女人们尖叫着跳离开来,生怕弄脏了自己美丽的衣服“你疯了,疯了。”
“啊——”惨然大喊一声,王语芬痴痴定住,手中的泥随手掌的松开而缓缓落下,转而手指蜷起,收紧,精心修剪的指尖深深嵌入肉里。这个屈辱她怎受得了!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管她自己是否还曾对昊然有好感,总之,从这一刻起,这一切都会被她抛诸脑后。苍拓凌,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那个叫冬雪的女人,咱们走着瞧!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被我找到!
冬雪戚然的身影飘悬在伤感的夜色中,乌黑柔亮的发随每一个步伐而飘散开来,洁白的裙摆像翻飞的花朵在修长的双腿下旋舞。苍拓凌追着身前那飞跑的身影,脑中都是慢了数秒的混沌和那与情况紧急相反的凝滞,她的身影像飘飞的蝶,似颤抖的雪花,仿若一个眨眼的瞬间,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雪——”
大厅的私密交谈声瞬间冰住,大多数人转向苍拓凌由偏门奔进的方向,被那声从心肺中发出的凄然呼唤所震惊。
“拓凌,你怎么了?”与苍拓凌同来的苍源发觉儿子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似在摇晃的身体“怎么了?”
脚步在向前飞奔,却总像是力不从心,他从来未发觉冬雪此时的速度竟快得让他追赶不上,她的无
措与伤心,他满心的焦急与恐惧,刺得他眼中流下的液体是什么?
冬雪别走啊,你误会我了,误会我了。
手臂有力的扶持,掌心带来的温度,触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怎么呆在这儿了?
“拓凌,你怎么——”很久没见儿子落泪了。
“爸,待会儿给你解释。”管他人怎么看,苍拓凌不及擦泪,冲出大门,寻找着前方——
银色法拉利一个漂亮转弧自他面前而过,闪过冬雪低头捂住脸的悲戚侧面,以及车主的定格——塞洛斯。
就在车将奔驰而出的一刹那,塞洛斯侧首向大厅门口的苍拓凌咧唇一笑,意味不明。随即,车影消
失。
留下苍拓凌满心震惊,怎么回事?!他怎会在这儿,还载走了冬雪?
流畅的车型在疾驰中如矫健的豹,优雅奔驰于茫茫夜色,吞噬众人的目光。塞洛斯无视于时速的规定,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潇洒而利落地穿梭于车流间:“你没事吧?”
坐在塞洛斯的身边,仿佛能感受到他宁静的气息。她慌乱而受伤的心此时竟不可置信地无痛无伤,只有混乱。
“你相信你所看见的一切?”塞洛斯又挂上少见的笑,侧眸望向她发问。
直觉地转首回视他的目光,如清洌的泉水滑入她的心田,身心仿若一下子轻松无比。相信吗?她原
本是待在家中看着医学原文书,等苍拓凌回来的,可是等了一个钟头后,才发现没有他的声音萦绕在身旁,这个屋子有多冷清。平时他上班常有电话打回,让她如守着家的小媳妇般等待他那一句“你好吗?”现在他在宴会中,忙于应酬交际,自是无时间给她电话。可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一闪,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换了衣服奔向门外。她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要我带你去吗?”才走下楼,就见塞洛斯倚于车旁如知晓万事般开口询问,思索片刻,冬雪就上了车。对于他,她没有苍拓凌那么多的疑虑与戒备,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对她莫名其妙的好,好像,好像在弥补什么愧疚。
可谁知却看见王语芬扑入苍拓凌怀中那一幕。
该相信吗?冬雪静滞地反问自己:也许她是应该相信的,王语芬扑入他怀中是不争的事实,苍拓凌没有推开她的样子是事实。可是,真是这样吗?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反驳自己,想想往日的一切甜蜜,想想两人间的真挚,他的爱是那么浓郁,热切啊!思及此,心里忽然踏实起来,再想想在公司时,苍拓凌见到王语芬的反应是直接且厌恶的。如果说他真能在她面前如此高水平地扮演负心郎角色的话,那么就算是她是看走眼她也认了。
冬雪摇摇头:“我想不。”这样平静地细想后,发现有很多疑点:苍拓凌的表情可以解释为乍见她
时的诧异而不是被人当场捉住坏事的困窘;他没有推开王语芬的姿态可以解释为一时的呆滞与僵硬;手中接下去的动作分明是想推开而在见到她时凝住;而最重要的是自始自终都是王语芬对他又打又抱,他并无任何回应啊!
管他是否会有人在后面叫骂,塞洛斯一踩刹车“那还说什么,回去。你根本没有逃的理由。”并作势要转弯。
可是——冬雪一下子按住他的双手,等等,再等等,让她再想一想,让她再静一静。为什么她会那么决绝地想逃,为什么她会在知道自己爱上拓凌后仍直觉地不相信他,是哪里出了问题,哪里?
“有什么好想的,冬雪。有什么不对劲吗?”后面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冬雪醒悟地猛抬起头直盯塞洛斯的眼,这个男人——他说这一句是有心还是无意?
对,不对劲,是不对劲,她的逃其实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种种不对劲吧!虽然她很幸福,虽然她拥有该人人称羡的爱情,可是这一切的背景是什么?苍拓凌刻意逃避她梦中死去的原因,不告诉她他与昊然间的联系,昊然的神秘兮兮,火霆似知晓万事她可以明了拓凌的真心,可以接受他的爱情,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忽视发生在她周围的会令她窒息的疑点。
原来,王语芬的事只是个索引,原来她那天对塞洛斯说她不在乎是自欺欺人,虽然她知道,在拓凌
深爱她的那颗心下面,有着不会自己伤她一分一毫的小心,但所有的担忧一旦找到了引爆口,就由不得控制地爆发出来。
他不愿说,她愿意等,但,她仍是心慌啊。爱与痛,相信与怀疑,矛盾交杂,而这才是她一旦找到理由就想逃的原因吧!
塞洛斯似心有所感地将握住方向盘的手转握住她的,冰冰凉凉,没有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却奇异地平定了她的不安:“很矛盾,对吗?”
冬雪垂下头,久久未做声:“我想找个地方想一想。”
塞洛斯咧嘴一笑,优雅而尊贵。抽回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脸“去我那儿吧。”
车动,无影。留下许多未解的问号。
七天了。苍拓凌手枕着额头,烦乱地紧扣着前额的发。心中似火在灼烧。她在哪儿?寻找了七天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从冬雪爱去的地方到她曾去过的地方,甚至是她只去过一次的昊然的外婆家,虽然知道她若是孤身一人断没法如此游走,但仍心存侥幸地搜寻着。
桌上堆着数天来的各式紧急文件,苍拓凌抬起头看了桌面一眼的结果是全被他扫到一旁,留出他眼前一片光洁的桌面。冬雪清浅的笑,委屈的泪从他心底一一闪过,连桌面都似附和地印上她的影像。
长叹一声,苍拓凌甩甩头,知道此刻不是沉溺与感伤之时。仰身向靠背倒去,心中开始过滤着冬雪
有可能求助的人选。可思来想去,却觉得不可能,除了他、昊然、火霆和昊然的外婆,没人能看得到她啊!
不,也许该说可能还有一个,塞洛斯,他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可惜当他那夜找到他时,他正色反问:“你说什么,冬雪在不在我这儿?开玩笑,她现在不是在医院吗,我没事弄个病人回家干嘛?我是医生没错,但没必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全为病人服务吧!”
确实无理可驳,但他当时仍不放过地点出事发时他与冬雪在一起的事实,结果却引来他的哈哈大笑:“苍拓凌,我很想替你检查一下你脑部状况,我明明是一个人去找朋友杰克,哪来的女伴?而且还是正躺在医院的女伴。”
这也没错,事后他查证过,参加宴会的杰克说塞洛斯确实找过他谈了些医学上的事,事后不久就走了。
一切都似乎没问题,但较之他们三人的焦急,塞洛斯怪异的默视,不闻不问,偶尔了然于心的空茫一笑,让人没法不去猜测他与这件事的关系。虽然思前想后无论前世或是今生,都未曾与他有过交集。
如果说,冬雪真的与塞洛斯在一起,而只是不愿出来见他,他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只要一想到她无依无靠一个人流落在外七天七夜,他的心就疼得似千针万针在扎。她吃什么、喝什么?会受冻吗?在哪儿入睡?好多担忧与焦虑会一齐涌入脑中,闹哄哄一片,让他无法安神。
雪,你在哪儿?苍拓凌站起身,踱向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下矗立的高楼。何处是你暂时的容身地?谁来给你温暖?谁来让你安心?谁来让你依靠?他或她有我对你这么好吗?
办公室的门被轻巧推开,昊然端着杯热咖啡走进来:“苍,喝点,提提神。”知他这七天来少吃少睡,无法好好休息,只有助他一起渡过难关。
苍拓凌回过头来,苦苦一笑:“没事,精神还可以。”
“你根本在硬撑。只怕等你找到冬雪,人已经倒下了,根本没机会向她解释。说不准再等你一觉醒来,她又气得不见了。”随后而入的火霆端着数碟甜点,正咽着蛋糕而含糊不清地规劝着。待努力地吞下后,又捞起一个冰塔不懈地努力劝着:“吃点吧,好好吃哦,上面沾有枫糖,甜而不腻”
苍拓凌的脚步伴着火霆滔滔不绝的介绍到门边:“谢了,我想去医院看看。”也许能碰上思念父亲的她,也能碰上塞洛斯而再套套他的话,虽然他的嘴和蚌没什么两样。
“等等啊,我也去。”火霆赶快又抓起一大块起士蛋糕,与昊然冲出门去。“搞什么嘛,这么急!”而到了医院,景物依旧,只看在苍拓凌眼中却是感慨万千,冬雪数天前还倚着他走在通往她病房的路上,如今,伊人却不知在何方。
“冬伯伯。”眼尖地在楼梯拐角处发现冬父,苍拓凌礼貌招呼,压抑着没有在他身边看到冬雪的巨大失望“您这是——”
“想看看。”语不多,其中的不舍却让人心碎。
一行人随冬父苍老的脚步子缓行,却不知病房内——
“冬雪,你的身体情况很好,适宜于做手术。如果你愿意的话。”翻看着手中一沓厚厚的数据单,塞洛斯头也不抬地开口。
“嗯,随便。”还是立于那永远会被塞洛斯当日换掉的莲花旁,冬雪心不在焉地应着。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七天,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回答。真是久远啊,久到她都忍不住相思的寂寞了,不管未来是福是祸,都要回到他的身边。其实今天冒险前来,对塞洛斯说是想见父亲,其实心里真正想见的人是他吧,虽然可能会被他发现!可是心中又有个声音在说,发现又如何呢?
对呀,发现她,她又回到他的身边又如何,她是如此想他啊!
听到她的回答,塞洛斯抬头望向她笑了一下,突然又怪异地一颦眉,转而走到她身旁,抽出瓶中那一大捧莲花。
冬雪不解地抬头欲询问,就见塞洛斯纤长的手指探入瓶中,接着抽出手,一个弹指,沾了瓶中莲花水的手指射出一个晶亮的点,没入冬雪的额心。
不痛,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感觉。冬雪不解地摸摸额心,水滴似快速蒸发掉或迅速渗入她肌肤中一样,没有一丝曾在她额心停留的痕迹,额心干爽滑腻,一如从前。“怎么了?”
但接着执意寻求答案的眼在转向推门而入的人时凝住,刚才所有的不解与奇异都抛诸脑后。冬雪愣愣地看着走入病房中的一行人,以及——苍拓凌!
“苍先生,冬医师,你们来得正好。”塞洛斯似早预知到一样,处变不惊,悠然倚在窗前,缓缓将莲花再次插入瓶内,然后轻挥手中一叠报告:“检查结果出来了,冬雪除了长期卧床使腿部肌肉轻微萎缩外,一切正常,如果条件允许,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他预期中的巧笑伊人傍在花旁向他露出思念神色,苍拓凌再次压下心中涌起的失落,正色面对塞洛斯:“腿部轻微萎缩?”走至床边,深深瞅着病床上的冬雪,苍白的神色,紧抿的双唇,但这些日子来,陪伴在他身旁的佳人是如何的鲜活轻盈。
“手术前作简单的按摩,术后积极复健,一切会恢复正常,并无大碍。”塞洛斯似乎难得好心情地讲了一大堆。
“你说过只有50%的希望。”如果可能他希望是刀到病除。
“事在人为。”塞洛斯有所保留,并轻笑出声,弄得屋内的男人们不知所为何事。
“塞洛斯先生,为病人做手术是一件让你如此开怀的事吗?”苍拓凌不动声色地开口,平静的语气
难分喜怒。
“当然不。”塞洛斯仍含着笑向房门走去“我只是看到一件令我感到有趣的事而已。”
塞洛斯冷冷的语音在室内小小地回旋着,冬雪的心也随之一阵阵地抽搐着、冷却着。他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她现在明明站在苍拓凌、昊然、火霆及父亲面前,但他们竟对她视而不见。如果是为了父亲也在场的缘故,那他们如此不动声色的反应还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丝毫没有见到她的激动——难道是没有理由让他们甚至是他激动吗?冬雪咬着唇,呆呆地立在原地,脑中混沌一片地胡乱猜测着。
“他真的很不对劲。”昊然沉思着,道出心中所想。
“不对劲?”冬父不解“我有见他对冬雪的检查,非常详细与细心,由他主刀我很放心。”
“当然,他的医术毕竟是世界级的。”苍拓凌笑了一下,虽没有暖意到达眼底,但也足够安抚人心“冬伯伯,送您回去吧,你可能也累了。”
不着痕迹地叫昊然、火霆送冬父离开,苍拓凌坐在冬雪病卧的床沿,痴望着最爱的红颜,一解相思。“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当初东方雪咏出的这句诗如今可是他的心情?
他瘦了。当苍拓凌专注地望着床上的她,她却与他对望着。青色的胡碴冒了出来,眼中全是疲惫,衣领卷皱,显示他数天未尽心整理仪容。他是个很爱干净与整洁的人啊!冬雪轻叹口气,双手轻轻
贴上他垂首望着床上病躯的他的面颊。那么阳刚的俊容如今却尽显清癯苍拓凌忽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正望向前方那一瓶莲花。刚刚是怎么了,是错觉吗?他竟会突然感觉到冬雪双手贴上他时的细腻感觉。这是极度思念造成的吗?
被那双突望向她的眼给吓了一跳,冬雪急忙缩回手,他看得见她?毕竟现在父亲已经不在房内了。冬雪眨巴眨巴眼,发现他瞬间燃起火花的眼转瞬又黯淡下去,像是刚接到令他失望、给他巨大打击的坏消息,复而低下头去,喃喃道:“刚刚是你吗?”
原来,苦涩的笑不自觉地挂到了嘴边,冬雪轻轻摇摇头,他真的看不见她了,就像她的父亲一样。是塞洛斯做的手脚吧!他知道她还没理清心中那一团乱麻,知道她不知如何面对他,所以他让苍拓凌暂时无法见到她——无论是相见还是未曾谋面。
他想她吗?就像她想极了他一样?这次,冬雪小心翼翼地再次贴上他的颊,小小声地在心底自问,他也许是想她的,因为他的眼睛在述说着答案,他的胡碴在倾吐着相思,他的衣领在泄露着秘密。那她可以理解为他想她,就像她想他夜夜无法成眠一样?可,如果答案不是呢?
自欺欺人地反复折磨着自己的内心,冬雪忽愁忽笑,凝望苍拓凌专注深情的神情,不愿移开眼。
“苍,回去吧。再去山上看看,你不是说过冬雪喜欢那儿的吗,她也许会去。”看不惯他为情所困的模样,返回的火霆好言相劝。
“冬雪应该不会来这儿,她若有心要避你,是不会选择会见到你的地方的。”昊然加入劝解的阵营。
“为什么呢?”苍拓凌凄然苦笑“是我给的爱不够吗?是我付出的不够多吗?这一切竟然敌不过一个局外人王语芬!这算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冬雪慌乱地摇着头,忘记她现在根本不可能被他看到。拓凌,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是我被爱情背后的阴影给吓到,是我怯懦停滞不前,是我害怕你隐藏秘密背后所代表的危险,是我——泪水滚落而出,冬雪瞬间哭得难以自抑。她一时的想不开与任性,竟造成他与她的两败俱伤。
可她的泪水挽不住苍拓凌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冬雪踉跄地跟上,泪眼朦胧地说着,塞洛斯,你在哪儿,让我能被他看到,我要向他解释清楚结果,所有的希翼却被合上的房门无情地关在门内。
一踏出门外,苍拓凌的表情渐渐收敛。他的伤痛,永远只与冬雪分享,冷硬的保护色隔开了他与众人的距离。
“好巧。”到达第一层,竟碰上了先前早离开的塞洛斯。他主动开口,满眼含笑“碰到你真是好,刚才的报告我放在冬雪的病房里了,能帮我跑一趟拿下来吗?我今晚还想再对照数据想一下有没有比较好的手术方案。而且,你看我现在”他正忙着婉言拒绝双眼含春的护士小姐。
挡下昊然与火霆想代劳的意思,冬雪的事始终是自己的事,苍拓凌冷然道:“我去。”而且不巧,他曾在两天前亲眼目睹塞洛斯是如何冷冰冰地直接拒绝送上门来的护士小姐的,如今却细心呵护少女纯真的心不受伤害,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不起疑心都难。
待苍拓凌走远,塞洛斯恢复本性干脆利落地直言打发掉那两位少女,惹得二人茫然不知这剧烈的变化是为何,只有双双掩面哭泣而去。塞洛斯再回头时,正对上电梯门缓缓合上,隔开苍拓凌的眼。
呵,刚刚两人视而不见时,满目的相思令人动容,真要任冬雪这么拖下去,他可有些于心不忍了,而且,只怕时间有些来不及了重折回房内的苍拓凌寻找着塞洛斯所说的报告,发现它竟然被他奇怪地压在莲花瓶下,于是走过去,手扶花瓶,正欲抽出报告。而此时见苍拓凌又折回的冬雪一见他就跟上他的脚步,同他一起站在莲花旁,心里奇怪他回来的原因,见他似乎是想拿报告,也没管自己是否拿得住花瓶就直觉想帮他的忙,伸手与他同扶起花瓶。而同样的心意,让两手交叠。
手一刺,苍拓凌松开掌。又是那种感觉,冬雪似乎在触碰他的感觉。可这次让他来不及细想,莲花瓶直坠落地的声音就唤回他的心智。
“嘭!”清晰的破碎声回荡在室内,瓶中水顿时溅了一地,苍拓凌随之急蹲下想捞回花瓶的身形就此伴着四射的水花牢牢定格。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白色牛筋皮鞋透过阳光缓缓出现在他眼前,接着是飘逸的裙,纤细的腰,随着目光的上移,最后才是让人心醉的、心碎的容颜。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