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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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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黑衣人在山崖边团团围住一位浑身是伤的少年,狂风呼啸过对峙的两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忍不住积郁在胸口的闷痛,玄炀呕出鲜血后,捂著受伤的胸脯,狠狠地问向对方:“为什么?!”

    “要怪只能怪你挡住了别人的前途。”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开口。

    “我对王位并不感兴趣的,大哥,你实在毋需如此。”玄炀一语点破黑衣人的身份。

    一被识破伪装,为首的黑衣人索性拉下面巾,以真面目对他:“你虽无心,但父王却执意如此,而这就是我最不能谅解的。”

    玄炀闻言,神色马上因自己的猜测而冷凝下来:“别告诉我,父王的死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兄弟竟然冷血至斯。

    “哼!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就是我。”黑衣人玄粲一点也没有悔改之意,反而还有些得意“我不能原谅他将这原该属于我的一切全部给了你,难道就只因为我是庶出的?”

    每每想到自己的出身,玄粲总是忍不住义愤填膺。

    “哼!他不顾我们父子之情,我又何需念著父子之义?”他不屑地冷哼“而既然我都敢出手杀他了,你又算什么?我为这王位付出了这么多,绝不容许你来破坏。”

    “你竟为这些浮名富贵弑父杀弟?”

    “哈哈哈”玄炀的质问引来玄粲的狂然大笑。

    狂笑未歇,玄粲脸色倏然转变,阴冷地邪睨著他开口:“你还少说了一项呢!我就好人做到底,让你听得明白、死得瞑目,哈哈哈对你,我还不仅如此,连你那娇美动人的未婚妻,我也不客气一并接收下来了。”

    这消息无疑对玄炀又是一个大大的打击。

    连他那温婉贤淑的未婚妻也都背叛他了?

    “所以你知道,你不死是不行的。”玄粲双臂环胸,神情甚是得意。

    事情到这地步,他又能如何?!兄弟间的反目成仇与爱人的无情背叛,让向来自信满满的他崩裂得溃不成军。只是身为皇室一员的傲骨让他不肯就此认输,弑父的血海深仇更教他不能低头。

    “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挺起身,他冷然回答。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额娘的,毕竟我也是她从小养大的,不是吗?”

    玄炀漠然不语,目光冷冽如冰地瞪视著玄粲。看他那语带讥讽、故作念旧的嘴脸,不禁令人作呕,更使他心寒。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玄粲一时气恼,于是下令:“动手。”

    所有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却没有人来得及碰触到玄炀。因为他早在他们靠近时,噙著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转身投向身后的断崖之下。

    “这主子?”黑衣人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找!全都给我下去找,就算死,我也要见到他的尸首才放心。”

    “爷爷,吃药了。”小女孩吃力地扶起床上的老翁说道。

    “嗯辛苦你了,石头儿。”

    “不会,石头儿一点也不辛苦,只要爷爷能好起来,石头儿不怕吃苦。”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端起汤药,协助老翁喝下去。

    等汤药喝得差不多了,老翁才缓缓地推开它:“好了,够了。今天你去山坳处了吗?”

    “还没,等会儿就要去了。”小女孩扶著老翁躺下后又问:“爷爷,我非得去吗?都等了一个多月了,连个影儿也没见著,怎么会有爷爷要找的人呢?”

    “快了,他会出现的,去吧!”

    “好吧!那爷爷你休息休息,我这就去了。”

    看着小女孩瘦削的背影,老翁长长地叹了口气。

    快了!自己的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而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哇!还真被爷爷料中了呢!”看着眼前这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少年,石头儿惊叹著爷爷的料事如神。

    放下背包,仔细地检查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发现他左肩上的伤口最为严重,不仅血肉模糊,令人见了怵目惊心,更甚地还伤及经脉。

    没有多想,她马上动手为他医治伤口,整个人显露出超龄的果敢与聪慧,动作更是没有一丝犹豫。

    玄炀就在伤口一阵阵刺痛下,渐渐转醒,用尽力气才压下强烈的昏眩感张开眼睛。可是一见到眼前有人影晃动,也没细想就反射性地朝对方全力击出一掌,自己也因身上的伤势与出掌后的虚脱,一下子体力不支地倒了下来。

    “哎呀!”饶是有些武功,但石头儿在毫无防备之下受了一掌,仍是受伤地跌到另一头。于是她大哭了起来“坏人!你是坏人!”边说还心有不甘地向他丢石子。

    听到她的嚎啕大哭,玄炀这才张大双眼看着眼前半大不小的小女孩。他忍著痛,捂著胸口沉声问道:“你你是谁?”

    因为吃痛而哭得眼眶泛红的石头儿忿忿地大叫道:“你管我是谁,忘恩负义的大坏蛋!”

    “你你救了我?”半撑起身子,他有点不能置信,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小女孩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早知道你是坏人就不救了,亏我还等你等了一个多月。”边说还不忘再丢石子。

    “等我啊!”这些胡乱飞射的石子竟真打中了他太阳穴边的伤口,让他吃痛地又躺了回去。

    发现自己丢的石子真的打到他,让他又再度流血,石头儿忘了吵闹,有些不安地靠了上去。

    “喂!没事吧?”她推了推他,见他没啥反应,于是又为他把了把脉。

    “小妹懂医?”

    “否则怎么救你这个自上头掉下来的坏蛋?”嘟著嘴,她脸臭臭地回答。

    “刚才你说等了我一个多月?”

    “嗯。”“什么意思?你早知道我会掉下山崖?”

    “嗯!爷爷算出来的,他要我特地在这儿等著。”

    “为什么?”

    “他说你跟我们有缘。”

    “有缘?”这略带玄机的话让他原本就频频作疼的头更加地痛了起来。

    “嗯!好了,别说了,我还得把你带回去咧,干脆现在就上路吧!”

    “上路?去哪儿?”

    “回去啊!这些日子爷爷身子不好,我很担心呢!”说著话的石头儿脸上带著不属于她这年纪的忧愁。

    不等他回答,石头儿上前用力地撑起他,将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咬著牙吃力地说道:“走吧!”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石头儿才一进门,就将满身是伤的玄炀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管他死活地就跑进房里去。

    但迎接她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爷爷!”她连忙上前查看。

    “石头儿咳等到咳等到人了吗?”

    “嗯!”拍抚著爷爷的背,石头儿轻声回答他的问话。像是忽然感觉到身后探询的目光,她回头一看,对上了玄炀的双眼,这才知道他已站靠在门边。

    “爷爷要见你。”她红著眼对他开口。

    生性冷淡的玄炀也不知怎么著,对眼前红著眼眶的女娃儿就是有股陌生的保护欲与怜惜感,于是他顺著她的意思走上前来,迎向床上的老者。

    “颛顼亲王?咳久仰了”

    “你知道我?”他有些讶异地扬起眉毛。

    “嗯!老夫前阵子卜了个卦,知道你会有一场劫难,又算出你与我这丫头有缘,所以决定出手相救。”

    “但你也有事相求。”这可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哈咳好久没遇上对手了。咳是啊!老夫就因有事相求,才宁愿违逆天意,救了你这应死之人。”

    “为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老翁转向另一旁的石头儿:“石头儿,再去帮爷爷煎一帖药来。”

    “好,我这就去!”

    遣走了她,老人才转向玄炀:“老夫为自己卜了个卦,知道这贱命将尽,咳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咳大不了的,人总会有一死嘛!但唉!放眼望去,这山谷里就只有老夫跟咳跟石头儿相依为命,人情世故咳凡俗杂事,石头儿是一点也不懂的。老夫担心若哪天老夫真是咳真是两腿一伸地走了,那丫头咳想到此,老夫说什么也不愿阖上眼啊!”“所以你想将她托付给我?”

    “嗯,老夫算出你与她渊源颇深,所以想将她托付给你。”

    “我想,我是没法拒绝的吧?”他语气冷然。

    “就算一命换一命吧,咳”猛烈的咳嗽声让不喜与人亲近的玄炀忍不住上前,动作生涩地拍抚著老翁的背部,一如之前石头儿所做的。

    老翁对他的举动开心地笑了,转而拉住他的手恳求道:“老夫不奢求王爷给她荣华富贵,也不敢要求什么名分,只求咳只求王爷让她衣食无缺。至于她的后路,老夫咳自有安排。”

    玄炀兀自沉思著他的话。

    “王爷考虑得如何?”

    “好吧!”他不喜欢欠人,就当是还这一命吧!

    “好、好咳好!”老翁吃力地自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老夫只是个粗鄙的乡下人,也没什么咳好酬谢王爷的大恩!只能奉上这玉佩,请咳王爷笑纳。”

    “不用了。”这种玉佩王府里多得是,何需拿他这块呢?

    “不,咳王爷请你务必收下,咳相信王爷日后会有用的。”

    “这”玄炀犹豫了一下。

    “王爷,请收下吧!”这可是块救命的宝呢!虽然他不能说明白,但也执意要玄炀收下。

    “好吧!”

    “那么这三天就委屈王爷在这破茅屋里养伤吧!三天后一切咳就万事拜托了。”

    “嗯!”果然,在第三天的清晨,老翁于睡梦中安然地走了。

    “爷爷,吃药了。”石头儿依照惯例端著药膳走进老翁的房里。

    待她放下汤药走向床沿时,她才发现不对劲。

    “爷爷?”为什么爷爷没有回应?!

    她伸手想摇晃他,但在触碰到老翁的一刹那,她整个人愣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急忙拉起爷爷的手腕一探,倏地整个人扑向床上的老翁,狂叫了起来“爷爷,不要啊!爷爷,别离开石头儿啊!爷爷”

    一听闻她的惨叫,玄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飞也似的冲了进来。一进房门看到了这幅情景,他心知肚明地上前,二话不说地拥住仍然狂叫不已的石头儿。

    脸上满是泪水的她依赖地紧拉住他的衣襟哭喊著:“救他,快帮我救爷爷啊!我不要他死啦!”

    “你早就知道爷爷是活不久的,与其让他全身病痛、苦不堪言,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让他在睡梦中平平静静地走石头儿,你你就别太伤心了,否则爷爷会走得不安心的。”这些话虽然听来有些生硬,但可是他生平头一遭安慰人!

    “可是可是我”她以后怎么办呢?想到日后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她的鼻头又为之一酸。

    “没事的,一切有我,我会照顾你的。”

    听到这话,石头儿的心一阵暖和,但她随即推开了他。

    “照顾我?等你的伤好了,你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出谷,怎还会想到要照顾我?”哼!她单纯归单纯,可也不笨的。

    “我玄炀说到做到,便何况我之前也已经答应过你爷爷了,所以就算我要出谷,也一定会带著你的。”

    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红著眼的石头儿首次想要相信爷爷以外的人:“真的吗?”

    “嗯!”他朝她张开双臂“相信我。”

    “我嗯!”石头红了眼又投入他的怀中,心中除了对爷爷死去的感伤外,剩下的就只有对玄炀的满满信任了。

    拍著怀中人儿的背,玄炀心中充满了对她的疼惜与怜爱,不由得低下头,轻吻了她的头顶,也许下了对她的承诺。

    玄炀帮石头儿把老翁埋葬后,本想即刻起程回京的,但顾及石头儿的感受,也因著自己身上的伤口仍未痊愈,于是又在谷中多待了好一阵子。

    而石头儿自爷爷辞世后,一直很没有安全感,总害怕自己最后会变成孤单一人,所以十分依赖玄炀,总是时时刻刻缠著他。

    起初他十分不习惯被人跟东跟西的,可每每他皱著眉头想斥退她时,只要对上她那楚楚可怜的盈水双眸,那些恶声恶语便怎么也说不出口。日子一久,倒习惯了她的存在,反而变成如果没有看到石头儿,他就会担心起她来。

    这日,两人来到溪边钓鱼。

    玄炀忽然推了推赖在他腿上休息的石头儿的头问道:“石头儿,你是真叫石头儿,还是另有名字?”

    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今天才想到这个问题。

    他实在不太相信精通天文地理的老爷爷会为自己的孙女取这么俗气的名字。

    “没啦!我本来叫陈意磊的,爷爷之所以叫我石头儿,是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有次跟爷爷吵了架,居然独自一人跑去山谷里躲著,让爷爷担心了好久,怎么找也找不著,后来反倒是我饿极了自己找路回来。所以自那次之后,爷爷老说是他给我取错名字了,让我有那么多的石头,脾气才会又臭又硬的,因此就不再叫我意磊,只叫我石头儿了。”

    听完她的叙述,玄炀好笑地轻捏她的俏鼻:“骗人,少了两颗石头,脾气哪有好一点?那天初次相见,你还拿石头猛砸我。”

    “才不是咧!”石头儿闻言马上跳坐了起来“那天还不是你先出手打人家,否则人家本来就是去救你的啊,怎么还会拿石头砸你?”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他拿起已然有鱼上勾的钓竿笑道“所以罚我今天烤鱼给小石头儿吃。”

    “这还差不多!”两手叉腰,石头儿故作气愤地回道。

    玄炀轻笑着拉扯竿上的鱼,心里暗暗思忖道:石头儿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在谈起爷爷时已不会太过悲伤,这著实让不会安慰人的他松了口气。

    但他呢?

    思及此,他的脸色倏地黯沉,变得凛若寒霜,两洼深邃的黑眸也泛起冷冽的光芒。

    也许他的复仇计划也该行动了!

    看着红著眼频频回头的石头儿,玄炀的心霎时满是对她的歉疚。虽然她口里不说,但他知道她舍不下这自幼生长的地方。

    “会再回来的。”他轻声安慰。

    “不会了。”石头儿低头喃喃回答。

    “为什么?”他原本就打算处理完自己的事后,便带石头儿回来,为什么石头儿却说不会了呢?

    “因为等我们出谷后,我就得把这地方的路封起来。”

    “为什么?你不想回来吗?”

    “想啊!但这是我答应爷爷的,不让其他人来到这山谷中。”

    “有什么原因吗?”

    怎么那老爷爷说的话、做的事总是带著玄机,要参透它——难啊!

    “我没问,除非——”说到这儿,她目光投向他颈上挂著的那块玉佩,突然噤声不语。

    “除非什么?”

    这次石头儿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好吧!不说就算了。”对于她的隐瞒,他的心口一阵不悦。

    “玄炀大哥,你别生石头儿的气啊!”玄炀撇过头去,不理会她。

    “玄炀大哥”石头儿急得快哭出来了,现在的她就只有玄炀大哥了啊!

    “你”唉!怕了她了。

    他是不喜欢她对自己有任何防备,但一对上她满是委屈的双眸,他就是无法对她生气。

    “唉!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了。至于以后的事,你也别担心,我答应你爷爷会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气恼自己的心软,话一说完,他不再看她,全心专注在路面上。

    “嗯!”知道他仍在生自己的气,石头儿委屈地轻咬著唇看着他的背影。

    她也想告诉他啊!但答应爷爷在先,怎能不守信用呢?

    可她不要他不理她啊!

    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突地上前牵住他的手。

    惊讶于她的举动,玄炀扬著眉低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纯然无邪的眼神后,也没有挣开她的牵握,反而回握住她,由著她接近自己。

    殊不知就在这回握的同时,不仅让她接近自己的人,也让她贴近了自己的心。

    一种有别于以往的情愫在他俩的心中悄悄地扎根、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