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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么一急,她灵机一动,摸到地上一个小石块就朝亭子方向砸过去,砸没砸中也不知道,只是暗夜里似乎有一道细微之极的银光从另一个方向一闪而过,如妃正要拾阶而下,脚下突地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肖昶眼疾手快,上前将她的身子紧紧扶稳。
“小心。”
就在那一刻,如妃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地哽咽出声,“你仅是这么看我一眼,就放我去嫁别人了吗?当初与我一同在我园子的檐下赏月、喝茶你都忘了吗?我被送入宫的时候,你说皇命不可违我认了,那么现在呢?难道你还不肯要我吗?”
“如妃娘娘……”
“别叫我如妃娘娘,你以前都叫我萍儿的。倘若你曾经对我的好都是假的,那么,现在就看着我死好了。我白如萍如今还是完璧之身,你若不要,我也不要给别人。让我死便罢了。”
“萍儿,你……”
“昶王你快说话啊!”何依落实在实在都要急得吐血了,终于什么也顾不上,从草丛里一跃而起,风风火火地就冲到了亭子前。
“如萍姐姐已经做得出为情而死的豪气之事,只要你昶王一句话,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你可别说你也不是个男人哦。”一个“也”,在心里自然是把皇上也包含在内的,何依落说得理直气壮。
肖昶这才顾得上将依旧扶着如妃的胳膊撤开,站定了身子,“落妃娘娘,这不该……”
“什么该不该的,你怕皇上不许吗?别担心啦,其实皇上根本就是给你机会的,只要你站出来,这事情就圆满了。”
如妃咬着唇,水汪汪的眸中,满眼期待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而他……只是蹙着眉看着何依落,“落妃娘娘,你当真是如此希望……”
“当真当真啊,皇上也是当真的,不信你明儿自己去问他。”
“不用明儿了。”园子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悠悠的,却又掷地有声,“话既说到这儿了,就今儿吧。”
“皇上!”何依落吃惊不小。那月光下沿廊而来的,不是肖奕扬又是谁?何依落脑海里顿时对一个词——“蓬荜生辉”理解透了,那一袭白色丝锦长袍莞尔笑着的男子,简直比月色还要亮丽三分。她也顾不得想他怎么会这时候来锦园宫,而又在这儿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只是乐颠颠地迎过去就忘乎所以地揪住他的袖子,“皇上你快来说句话,就差你这一句话了。”
肖奕扬顺着她的牵引就踱到了亭子处,如妃一个腿抖,竟跪了下去。昶王急急拜了一下,“皇兄,肖昶实在惶恐。”
肖奕扬过去握住了他的腕子,用了些力道,“皇弟,其实朕很想说,虽然你我从小到大,并不似百姓人家那么亲密,可我们毕竟是兄弟。当初如妃入宫,你隐忍不言,朕也是出于无奈。如今,朕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皇兄……”
“明日朕便昭告天下,封太傅千金白如萍为如意郡主,三日后是个好日子,朕为你们主婚。”
何依落兴奋地跳了起来,“太棒了,我也要去喝喜酒!”接着她就跑过去扶起了如妃,“如萍姐姐,恭喜你就要做王妃咯,明年了再生个白胖小子,我要做干娘!”
如妃红了脸,忙不迭地又跪下来,拜了又拜,“谢皇上成全,谢落妃娘娘……谢皇上,谢落妃娘娘。”
“好了啦,昶王,还不快点扶如萍姐姐起来。”
肖昶这才终于过去将如妃扶着站起身,再过来对着肖奕扬一拜,“谢皇兄一片苦心。”
何依落上去就打断他们,“别光谢来谢去的,小锦小园,备酒!这时候要喝点酒庆祝下才是。”
喝酒?肖奕扬皱着眉将何依落一把拖到身边,“天晚了,如妃身体才恢复,让昶王送她回去早点休息才是。”
何依落有些不尽兴地撇撇嘴,转念一想,咦?是不是他的意思是,这时候要给他们留些独处时间?哈,我怎么没想到呢。于是她又哈哈笑起来,过去就推着昶王和如妃一起往外走,“是是,你们先回吧。昶王殿下,送如萍姐姐慢慢走哦,卿卿我我的话慢慢说。”
肖奕扬又将她一把拖住,顺势就往园子里面拖,“爱妃,我们可是新婚,更要好好卿卿我我一番才是。”
何依落对着那个颀长的背影吐吐舌头,想着他刚刚在园中那么说话,虽然是要故意演戏,但也不用这样吧。卿卿我我?跟谁卿卿我我也不跟你啊,就好像两个女人……呕……
“什么表情?不想见我啊?”他一回头,将她看个正着。
何依落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可是皇上,你怎么这么晚跑来锦园宫?”
就见肖奕扬顺势往宽大的锦床上一坐,斜靠着雕花床栏,抬腿摇了摇,慵懒得好像只猫,“我自然是来歇息的。落落,我若是个正常男人,自然要时不时来‘宠宠’你咯。”
何依落不自觉又起了一身鸡皮,忙搓着胳膊站到床边,满嘴不服气,“不用非得这样吧。难不成你来不来的,还有人监视着?”
“那可说不准。不过你也可以当做,我喜欢睡你这张床,嗯,舒服。”
“少来了,我的床再舒服能舒服得过你的龙床?”
“那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去睡我的床?”
“呃……”何依落又被哽住了。顿时想不通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和天启王朝的皇上联系在一起?皇上诶,无赖起来,怎么连街上的痞子都要避让三分?
哼,给我耍无赖,也不看看老娘是怎么混出来的!
何依落牙齿一咬,穿着绣鞋就直接踩上了床,双臂一挥,左右开工就往他身上招呼,连推带搡,连拉带拽,“下去啊,下去啊!占我床又让我睡榻子上,凭什么啊!”
肖奕扬任她的动作,就是巍然不动。何依落才发现,就算他不是个正常男人,可也还是个男人,身子骨在那里,她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于是,她干脆跳到他里面,一屁股坐下来,抬脚就往他身上蹬。
“何依落!喂喂,你在踹一国之君呢,知不知道?”他被她踢出去了半拉身子,终于开口抗议了。
“羞羞羞,还一国之君呢,有这样无赖的一国之君吗?”她这时候才不怕呢,在她眼里,似乎还从未真正地将这个“娇气”、“柔弱”、甚至“妩媚”的断袖男人,和一国之君重叠成一个人,所以,她只当他是个要霸占她地盘的“小痞子”,“要睡觉就自己睡那边的榻上去,我可不想明儿起来再浑身痛。”
眼看他的腿就要滑落下床沿,何依落不失时机,浑身发力在两条腿上,再猛地朝他踹过去。以为这下就要得逞,谁想,突然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摔落在了床中央。
何依落定睛再看时,竟是肖奕扬将自己钳制在了身下,她的双腕被他一只手便按在了头顶,她的双腿也被他的腿牢牢压着,动弹不得。而他的脸颊近在咫尺,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有着淡淡的香味,直扑在她的鼻尖上,生痒。
何依落的大眼睛眨巴,再眨巴,好不容易从他墨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里拔出来,看到了他微启的双唇……原来,男人的嘴唇,也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啊……肉肉的,粉粉的,好像好吃的桂花糕……
“咳咳……”何依落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怎么会想到好吃的东西,而且还想要上去咬一口!要死了要死了!自己的脑子铁定抽筋了!定神,再定神,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众神归位,才又再去看定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之中的黑洞,似乎深沉得要将所有都吸进去……而那里自己的影子,此刻倒反像一盘美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
“喂。”她一个战栗,失声叫出来。
肖奕扬顿了一下,眸中似有似无的迷离变得清透起来。
“那个……我是个女人诶,你别搞错了。”
他呵一声笑出来,脸庞退后了三寸,伸手使劲儿地捏住她的鼻尖,很有一种“泄愤”的嫌疑,“是你别搞错了。我啊,对女人,没兴趣。”
说罢,他便放松了所有对她的钳制,一翻身躺到了里面,顺手扯过锦被,将自己和何依落一起盖住,“所以呢,你大可不必赶我下去,也不必自己下去。落落,我又不会吃了你,只要……你别把我吃了就行。”
不会吧,刚刚差点想吃一口他的嘴唇的念头被他发现了?老天爷,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何依落忙翻身背对他蜷缩到床边,揪住被角将自己的头蒙起来。为了显示自己其实很坦荡,便强撑着闷头说:“我可没多想哦,我只是怕我睡觉爱抢被子,万一让你的龙体着凉了,我可担待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你这人,胡思乱想什么?”
那边没说话,只是传来一声轻笑。
何依落也忙住了嘴。可是,睡不着……自己打小还没和男人睡过一张床呢,就算,不完全算得上是男人,可也确实不是女人啊。要说这个世上还真奇怪,怎么就会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却喜欢和自己一样的人。想不通。
比如自己啊,自己是女人,就是喜欢男人的——就好像喜欢师兄那样的。想着只有女人和男人,抱在一起,才会觉得心怦怦跳。如果让自己去喜欢女人……嗯,和娘搂搂抱抱,倒也没什么,和别的女人抱抱……怎么都不会是和一个男人那样,想想都会激动吧。
何依落任自己的思绪飞跑着,禁不住越想越想不通,越琢磨越好奇。而心里有了好奇的想法,如果弄不明白,更别想睡着了。于是……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地问:“那个……你睡着了吗?”
“嗯。”
“你说,像你这样的人……到底对男人和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嗯?”
“意思就是说,男人本该喜欢和女人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啊?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和男人那么做的?那么,这样的男人对着一个男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对着女人的感觉又是什么样儿呢?是另外一种感觉,还是将男人和女人的感觉颠倒过来了?”
“呵。”
什么意思啊?何依落较起真儿来了,翻身过去对着他,远处的烛火已经快要熄了,朦朦胧胧中,看到他早就合了眸子,她不死心地凑过去摇摇他的肩膀,“给我说说嘛,说说嘛。”
“就是,没感觉。”他呢呢喃喃,含含糊糊。
“没感觉?对女人没有感觉?”
“唔。”
没感觉?没感觉……何依落在心里琢磨着,突然挤过去他的胸膛,整个身子强硬地钻进了他的臂弯里,伸手将他牢牢抱住。
“这样抱着,也没感觉吗?”
“咳……”
“没觉得是个女人在抱着你吗?”
“唔……”
“‘唔’是什么意思啊?”
“感觉……像男人。”
男人?原来在他心里,是把男人当做了女人,把女人当做了男人啊!何依落简直醍醐灌顶,更紧地往他怀里挤了挤,不介意自己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胸口就那样揉压在他的身体上,“我明白了,要想让你改掉那样的癖好,变成一个正常的男人,恢复阳刚气概,只要让你重新对女人有感觉就行啦!哈,我简直太聪明了。扬,有我帮你,你一定可以的。”
何依落想明白了这件事,很快就睡着了。连旁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不平稳地响了许久许久都不知道。这一晚,她梦见自己成了救苦救难的女侠,叱咤风云。
三日后,昶王和如意郡主的大婚如期举行,只是……和何依落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何依落以为,皇上的三弟,堂堂的亲王殿下迎娶王妃,必将热闹而隆重的,却没想,情景和自己入宫的时候相差无几。没有锣鼓,没有鞭炮,而从祥宁宫把“新娘子”接到“亲王殿”,连迎亲的队伍都省了。
据说,这是太妃娘娘的吩咐。原因是,虽然白如萍已经被封为郡主,可毕竟曾入过后宫,做过妃子。这易嫁的事,也不算是个特别风光的事,没必要隆重。
何依落得知的时候,人正在祥宁宫帮着“如意郡主”整理嫁衣,立马就坐不住了。差点想跑去明德宫找太妃理论。既然昶王是和白如萍终成眷属,还是皇上钦点的,那就该给她一个该有的婚礼。你怕别人说闲话,殊不知,这种事,不给女方面子,其实就是在驳自己面子。
后来,白如萍硬是把何依落拦住了,她竟没有一点在意。说是无论怎么都好,只要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什么都无所谓。
何依落被她眼中闪动的憧憬的光深深感动了,成亲当天,她便一马当先,领着小锦和小园跑去亲王殿,给他们布置礼堂和婚房,心想着好歹尽自己的一份力吧,让白如萍不会留下遗憾。
这,肯定是经过了皇上准许的,还把喜公公派给她,任她调遣。
这下子,何依落可像是得了特准一般,风风火火地就做起来。宫里的婚庆礼节她没见过,百姓家里的,她可是清楚得很。同州老家乡里乡亲的嫁娶喜事,她没少去凑过热闹。于是她依样学样,将礼堂装点得喜气洋洋,红灯笼红烛红喜字,美酒香果烤乳猪……喜床上还铺洒了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夜幕渐渐降临,吉时快到,何依落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想着待会儿自己央求喜公公从皇家戏园叫来的几个吹鼓手一到,一定可以将气氛烘托到最高潮,哈,这做红娘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边欣赏着边往后退的何依落不期然地撞到了后面什么东西,差点跌倒,双肩就被两只大掌扶住了。她扭头一看,是肖昶。
“昶王啊,新娘子就快来了吗?正好,你看看新房满意不满意?”何依落蹦跳着一个转身,对他笑起来。
“很好……谢谢你。”他说着话,眼睛却似乎并没有去多注意新房的布置,而只是看着她。
何依落也没在意,而是瞧着他已经换上的一席红色的锦缎袍子,喜庆非凡,本就俊逸的面容显得格外精神。何依落更高兴了,拍着手赞起来:“昶王殿下,你今天好帅哦。”
“是吗?”
何依落为了表示自己一点也没奉承,还很真诚地上去双手拍拍他的双肩,“简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帅呆了。”
肖昶嗤笑出声。
何依落更十指合拢放在胸前,笑得一派向往,“真的好羡慕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个相爱的人相守一辈子,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或许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体会得到。”
“呃?”何依落眨眨眼睛,一时没体味过来他的意思。
而他的笑容却淡淡地隐去了,深呼吸了一下才好似自言自语地开口道:“我和萍儿从小就熟识,小时候,我跟着太傅大人学习,便经常会遇到她。萍儿乖巧,会静静在一边儿跟着学,于是,我们会在一起赏文谈诗,喝茶聊天。却未曾想,有一天会娶她。”
“你……没想着娶她?”
“从来都当她是妹妹一般,哥哥对妹妹,怎么会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