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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将伏月摆在含歆琳面前。
“你知道月神狄安娜和母神希蕊丝是什么关系吗?”梅林温柔道,手中的伏月上月神狄安娜清雅妖娆。
“姐妹……”含歆琳脱口而出。
是的,是姐妹。
含歆琳摸上希尔的小脸,口中喃喃:“如果我没有带着伏月,你就不会亲近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亚特兰特小姐……”
含歆琳默然。
“亚特兰特小姐……”
含歆琳终于仰头望他。
“你是伏月的主人,伏月剑和妖精风笛同属于两姐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找到。”梅林将伏月递给她。
含歆琳呆立片刻,怔怔看着梅林。
梅林蔚蓝如潮水的眸子真诚的看着她,甚至带着零星的,无法掩饰的爱意。
含歆琳接过伏月,触到剑柄,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目光一凝,随手挥动一下剑柄,竟然划出一道布满霜花的轨迹,空气中丝丝的寒意。
“太不可思议了……”梅林惊道,自己刚刚舞剑,可什么也没舞出来。
“梅林我要长大。”含歆琳盯着剑尖,突然说道。
“什么?”梅林没反应改过来。
“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含歆琳哭红的双眼坚定如磐石。
“这……魔法就是等价交易,有得就有失。”含歆琳残酷的眼神,让梅林心中一紧,不知所错。
“拿出来。”她不知道,她此刻的口气和布巴托命令侍者交出解药的口气一摸一样。
“增龄剂这种东西,不能吃太多……所以我只允许你吃一颗。”梅林瘦长的手指一举,从食指上乳白色的戒指中斥出一只透明的玻璃瓶。
含歆琳就像耳边风一样,他说由他说,任尔东西南北风。梅林眼睛一眨,含歆琳就抢过瓶子,倒进嘴里。
梅林无奈一笑,这孩子,眼睛淡淡看了含歆琳一眼,含歆琳手中的动作就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梅林。
“吃了三颗……?”梅林皱着眉,眼中突然一股怒意,大拇指和食指一夹,收走了她手中的玻璃瓶。他咧了咧嘴才平静道,“增龄剂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凭白无故少了整整三年的生命。”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命!”
声音坚定,坚若磐石。
含歆琳惊鸿一瞥,撞上的是梅林眼中黑夜一般的黑色,复杂的任何情愫……她明明看不清,却又如此心悸。
“梅林,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含歆琳淡淡的看了一眼希尔,又道:“我现在只想让艾加拉活,然后希尔活。”
顿了顿。
“所以,带我骑上你的龙,立刻回去。”含歆琳目光微弱的闪烁一下,冷冷道。
梅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些话,这些藏在心中的话。下一秒他的神色变得惊恐万状,一把接住倾倒下来的含歆琳:“亚特兰特,你怎么了?”
“疼……”含歆琳抓着胸口,神色痛苦,若西子捧心。
小小的心脏,像是孕育着一只兽,现在兽要从心房里破茧而出一样。那种疼,有些似怀胎十月,产下胎儿的疼。
“我都说了,增龄剂不能乱吃的……你……”像是责怪淘气的孩子,梅林有些手足无策,抱着含歆琳,心隐隐的痛。
嘴角缓缓的开始溢出血液,含歆琳幼小的身体像被撕裂一样,她艰难的启唇:“别管我,立刻回去。”那抹嫣红,从嘴角,缓缓流向白皙细长的头颈。
梅林抱着她柔软的小身体,拥在心房处,贴着他起伏温热的胸膛,就像要融进自己的身子一样。梅林淡扫一眼希尔的身体,眼睛变为妖异的金黄色,希尔开始从头部霜冻,然后被透明的冰凌覆盖了全身。
日光下,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材。
希尔躺在万花丛中,地上升起草色的六芒星阵,保护着安详沉睡的森林小妖精。
梅林抱着含歆琳腾空而起,立在龙背上。风中梅林衣风猎猎,眼中深沉若黑夜,倒影着美人的身躯,怀中美人金发乱撒。
艾加拉公爵府。
“尊贵的野王子,你居然没死……”莉娅坐在黄铜制的金属椅上,目光清冷。
“公爵夫人,请让我见他一面了,求您了。”布巴托脸上还挂着憔悴,苍白的唇还是全无血色,他对莉娅深深鞠了个躬。
他的头埋得低低的,骂他是野种,他不在乎。诅咒他早点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他活着。
“我为什么让你见他?他现在变成这样,不都是您美丽尊贵的母亲一手造成的吗?”莉娅眼中凛冽的精芒直直的落在布巴托身上。
布巴托抿了抿嘴,埋下头跪在莉娅面前。
“滚出去……”莉娅不为所动。
布巴托跪着,牙齿紧咬下嘴唇,埋着头一声不吭。
“杜拉,赶他出去。”
莉娅最后一句话,歇斯底里,公爵阁下亡故30年,她三十年如一日撑着公爵府。
孙子艾加拉要死了,她的世界要崩塌了。
“夫人……”布巴托抬起头,锋利的刀剑刺着冰肌莹澈的玉颈,血液缓缓留下,灼灼其华。
“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我吗?”
“我能救他……”
莉娅神色微变,又马上变得冷淡:“救完马上走。”
“谢谢夫人。”布巴托一拜,奔向艾加拉子爵的房间。
墙上的钟摆,左右晃着,艾加拉躺在洁白的丝绢上,没有的血色的肌肤上爬满了荆刺一样的红色皮疹。
“艾加拉……亲亲,我来了。”布巴托走到艾加拉子爵的床边,低低的细看艾加拉子爵柔嫩精致的脸,双唇蜻蜓点水的覆在艾加拉唇上,又迅速收回。
“艾加拉……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少年坐在床头,兀自蜷起脚,对着艾加拉子爵说道,“是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吵你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公主……不要……”艾加拉子爵突然握住布巴托细到诡异的脚踝,嫩白的皮肤都能掐出水来。
布巴托神色一僵,愣了几许,突然笑道:“艾加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别人哦……我是来救你的,这次你一定要乖乖的。因为我真的答应你,等你好起来,就不再纠缠你。”
从怀中,又掏出一瓶绿色的液体,这一次他格外小心,先倒一滴在白色的牛奶中,给他喂下。
艾加拉子爵喝下,果然皮疹褪去了一些。
布巴托眼中一丝惊喜,他依照方法如法炮制,将小半瓶绿汁倒入剩下的牛奶中,晶莹的绿色琼浆落入白色牛奶中,有些像化学实验中丁达尔现象。
一点点的喂他喝下去,有些像迁就的****,有些像哺乳期的母亲,每一丝动作都轻柔到极致,生怕伤害到他。
艾加拉子爵平静的睡着,身体已经逐渐明朗,布巴托淡淡的笑着,笑意挂在脸上。犹如当年陌上初熏的少年,一脸明媚的忧伤,身披樱色袍子,灼灼其华。
艾加拉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布巴托神色一变,连忙扶住他,刚喝下肚的牛奶就被他呕在床边。喘了几口气,艾加拉子爵的脸色变得灰暗如死。
揪人心痛。
布巴托惊了,艾加拉……如果我死,你才肯活着吗?你只说,那些日子是年少无知,孰不知,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
不知不觉,蝉露秋枝。
门被轻悄悄的推开,走进来一位豆蔻少女,胸前微隆,绝美的金发乱撒,只是一张高贵无瑕如郁金香的脸蛋苍白无力。
“你是谁……”布巴托怔怔的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梅林站在她身后,淡淡的笑意写在脸上。
“你说我是谁?”含歆琳此时还没照过镜子,吃完增龄剂之后,她便蜕变成娉婷少女,豆蔻佳人,脱俗的青涩与成熟各占半边。
“布巴托阁下。”梅林施了一礼。
布巴托高傲的扬起下巴,嘴角一丝蔑笑:“梅林,莉娅夫人要你来救他?”
“我有办法!”梅林从布囊中取出才取下来的新叶。
新叶吗?布巴托眸子一暗,他连新叶提取出的汁液都不喝,新叶难道就有用吗?
“梅林,毒既然是我妈派人下的,我自然就有解药。可是我试过一切方法,他无论什么都不肯吃药。”布巴托红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上那张美好的容颜。
“亚特兰特……危险,离开……”床上艾加拉子爵不自觉的说着梦话。
含歆琳心中一动,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布巴托,你还有解药吗?”含歆琳突然开口。
布巴托脸色一变,这声音是她!惊道:“你不就是亚特兰特吗?怎么变化这么大?”
“怎么我没死,你很惊讶吗?”含歆琳冷冷的看着他,不是他,希尔也就不会死,她宁可从没认识希尔,也不要他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布巴托冷冷的别过头,目光落在艾加拉子爵美丽无瑕的脸上。“你知道吗?最尊贵的最优雅的帝国公主,如果艾加拉死,那么全是你的错,艾加拉是为你而死……”
含歆琳坐在艾加拉子爵床边,理了理艾加拉子爵脸上的乱发,神情就像和木雕一样没有丝毫表情:“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你们……你们的……事,公主,您真幽默。”布巴托蔑笑道。目光突然灼灼的烧上含歆琳白若羊脂的手指,她的手轻轻覆上艾加拉子爵的额头,她居然再碰他。“我把他当恋人,才把家族的事和他说,他把你当什么?才把我的家族的事告诉你?他为了你做这么多……却只能面对死亡。”
顿了顿。
布巴托又补了一句:“他完全不接受外界喂进去的汤药……”
含歆琳一惊,她早该想到布巴托有解药,目光直接和布巴托对视:“拿来。”
“什么?”
“解药。”
“我为什么要给你。”
“是这个吗?”
含歆琳拿起桌上的玻璃瓶,瓶中只剩下最后一点绿色液体,布巴托还没回答,含歆琳读懂了他的眼神,她知道这是解药。就听含歆琳说道:“艾加拉……是我……亚特兰特,我回来了,你要乖乖吃药。”
声音轻柔,若风笛哀伤,艾加拉子爵紧蹙的眉毛,缓缓的展开了。含歆琳将绿色的汁液灌进艾加拉子爵嘴里,艾加拉子爵脸一黑差点呕出来。
含歆琳耐心的抚了抚他的胸膛,温柔却又似命令一般的口气:“艾加拉,喝下去。”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艾加拉子爵低低沉吟一声,像是忍住了吐出来的恶心,喉管居然有微弱的吞咽动作。
布巴托静静站在床前,眼神已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傻愣愣的看着艾加拉子爵逐渐红润的脸,艾加拉子爵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颜色如朝霞映雪。
“梅林,他为什么不醒?”含歆琳仰头望梅林,蔚蓝冷若冰霜,却遮不住眼底翻滚的暗流,冰霜下的眸子莹莹澈澈,流转着极其微弱的情愫暗缠。
梅林托腮片刻,掏出怀中的魔缇花:“他中毒太深,那点解药不够解去他身上的毒素。”
含歆琳摘下叶子,盯了片刻:“梅林,行吗?”
梅林点点头,闭上眼睛,无声的念动咒语,绿叶提取出的汁液顺着梅林透明的指腹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含歆琳手中的玻璃瓶里。
莹莹翠翠的绿色琼浆流动,将含歆琳握着瓶子的指腹印得通透碧翠。
“艾加拉……你一定要活过来!”含歆琳目光坚定,她要保护所有可以保护。
饮下梅林现做的解药,艾加拉子爵皮肤上的红疹开始逐渐消退,裸露出的肌肤和平时一样白皙滑腻。透明的肌肤,皮下青色的若隐若现。
“梅林……”含歆琳眼前一模糊,感觉自己小小的身体开始慢慢变轻,仿佛又进入曾经穿越而来的虚无世界。服用增龄剂后身体经历过三次痛苦的蜕变,过程中骨骼强行拉伸,内脏强行涨大,肌肉重塑……
按理说所有的苦痛都结束了,谁知道这才是苦痛的开始。
含歆琳马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坨,梅林握住她小巧纤细的小手,却被她身上的滚烫一灼。梅林镇定下来,立刻为她把脉,脉搏混乱无章,脉搏律动着各种频率,忽快忽慢。
“亚特兰特……”梅林看着她难受,心就像在滴血,不仅是萨克东立斯拖延了他就救含歆琳的时间,才让希尔死去,含歆琳伤心欲绝。
萨克东立!梅林恶狠狠的想道,梅林平时虽然不爱计较,这一次却彻底恨上了萨克东立斯。而且整件事都是波西为首的德鲁伊族在捣乱,菲莉亚是这样,亚特兰特又是这样!梅林突然对德鲁伊无比的厌烦……
德鲁伊?什么最有血性的种族?不过是布巴托家养的狗。
“我疼……我好痛啊!”含歆琳疼的脸都青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如被尖锥从内部穿刺出一样。由内置外的古怪疼痛,早就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没一会含歆琳就扯着胸前的衣服,疼晕过去。
含歆琳闭目挣扎着,梦里的虚无中。她看不清前路,那个迈入虚无的永恒。更像是在天国,往上是如烟如缕的云纱和一碧如洗的蔚蓝,往下是层层叠叠漂浮的云朵,大多都是团块状的。
那些四处旅行的云朵,洁白若飘,纯净的不真实。
甚至让她想起,穿越前的那一日,梦里,同样虚无的世界。
她不是死翘翘了吧……
是了,她是吃了过量增龄剂产生了特殊反应,然后被疼的晕死过去。
“碰咚……碰咚……”
是心跳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亮了。被类似尖利指甲抓挠、刺破、撕裂的痛感,从心房正中开始蔓延,心房里濡养的东西仿佛要挣出牢笼飞出。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心房里有着另一个生命……
痛感已经逐渐夺去了她所有的气力,她捂着胸口,躺在一片洁白的云上。白色的云絮沆砀,如轻舞的薄纱游离在她白皙如牛乳般的香肌玉体上。
透明的指甲插入了柔软的云层中,微风吹得很凉,乱了她额前金色的发丝,含歆琳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她全身仿佛虚脱了一样,苍白的唇颤抖着,汗液打湿了她玉颈边金色蚕丝一般的头发,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裸露在外的脖根,肩膀和玉碗一般的锁骨上。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心房内的变化,包括那东西抓挠的走向……清醒的痛感,压迫着她的神经,她瞪大了瞳孔,目光一次次跟随的高空的云层飘走。
云很厚遮住了她的脚面,细白的脚踝因为疼痛在云雾中费劲的蹬着。她好痛……她现在只知道痛,甚至想要把那东西从心房剜出来。想到这里,含歆琳突然不由得颤抖,那种本能的保护住心脏。
是的,她只是,不知为何,对那东西,莫名的怜惜。
“啊……”
那东西又一次突破,撞击着含歆琳柔弱的心脏,心痛的感觉痛入骨髓。就算是十指连心,也只是一种说法,心脏被从内部穿透的痛,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每一次撞击,都是生不如死的。她却连了却生命的力气都没有。
她捂着胸口,痛苦的挣扎着。思维已经被疼痛压迫到混沌状态,不知道如此的痛苦,她何时才是结束。她甚至无法思考要怎样止住痛苦,只能不断的哀求老天放过她。
“啊……”
“啊……”
又是一声尖叫,那东西开始变得更加强大,开始持续不断的向外穿透,含歆琳已经喊得精疲力尽,声音嘶哑若老妪。
“梅林,救我……我好痛……”
连空气都是寂静的,没有人回应她,但是指尖却有热流在滚动,疼痛一下舒缓了许多。她不知道,他握着她的手。
到最后,她连叫喊得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躺在云朵中。
床上的少女侧着身子酣睡着,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本该妖娆的红唇凋零了血色,一头金发乱撒,丝丝缕缕撒在绸被上。
一只金色的小龙,打了个气泡哈欠,睡在含歆琳侧卧向上的肩头。
世界上本没有巨龙,每一个种族的第一只巨龙诞生,都来自真龙天子心脏的孕育。增龄剂的作用,似乎迅速催生了这只幼小的金色龙诞生。
梅林守在含歆琳身边一天一夜,拂晓时,她终于醒过来。
“是你!”含歆琳睁开眼,第一眼就是梅林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细黑修长的睫毛低垂,像黑丝做成的帘一般,看不清他眼里的样子。随后她又马上反应过来,“梅林,艾加拉怎么样了!”
“托公主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我就放心了……”
肩头的小龙打了一个喷嚏,歪歪的落在含歆琳的眼前,它只有巴掌大小,指甲大概只有半英寸,嘴里的牙还没长出来。金色的身体又瘦又小,大概是早产的缘故吧,小龙的神态困倦,蔫了吧唧的,让它更显病态。
含歆琳试图去摸摸小龙,小龙尾巴一甩,跳上含歆琳的手掌。长尾打到了含歆琳没有血色的手背,一会就是一个红印。含歆琳对它似乎溺爱到了极致,把它捧到脸上蹭了蹭,小龙挣着了一会,居然对着含歆琳咧嘴一笑。
“它是龙吗?”含歆琳看向梅林,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小龙的脸:“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