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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杀气腾腾,一条铺满落叶的山林小路,感觉没有风在吹动,枯叶却满天飞舞。
未见对手踪影,先以深厚的内力试探敌情,此乃高手过招之诀。
此际,这座离嵩山少林寺约莫五里路远的林子内,隐隐暗藏著杀机。
远远走来的正是活蹦乱跳的烂泥巴及双手捧腹、表情痛苦的癞痢头,两人一步一步地走人险境。
突然,癞痢头十万火急的叫道:“不行啦,憋不住了!烂泥巴,你先到前头的林子里去等我,我肚子痛得厉害,得找个无人之处方便一下。”说完,也不等烂泥巴回答,马上冲进灌木丛去了。
“唉!没见过那么贪吃的和尚,整个少林寺里就属他最肥了,还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嗯,该不会他真吃到老鼠屎了?!炳,活该!”烂泥巴在癞痢头背后数落了几句。
但他只要一想及过了前面的林子,就可以见到熙来攘往的热闹市集,整个人便兴奋得停不下脚步,神情愉悦地走进危机四伏的树林里。
就在烂泥巴想找棵树干歇会儿时,有三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过他面前,卷起一地落叶,随风婆娑起舞。
三条人影现身,站成三角形势。原来是梧桐三侠,也就是拚命赶赴少林寺带人的江家三虫。
三人彼此不发一言,只是眼里带著火气,为了避婚连六亲都不认了,兄弟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烂泥巴被三人夹在其间,睁著斗大的圆眼兴奋地叫著:“哇,好玩吔!再荡高一点才刺激!”他毫无惧色的在一旁拍手叫好。
长年深居在少林寺伙房里的烂泥巴,没什么机会见识到武林高手过招,依他粗浅的见闻,只有天上的鸟才会飞,人是地上行走的动物,除了荡秋千时,人们才能藉由绳子的摆荡享受那种要飞起来的感觉,而荡秋千可是他闲暇时候最爱玩的游戏。
江雀衣眼神里闪烁著兴味,压低嗓门道:“那个小白痴是谁?!”
侧立如一柄剑的江蜜衣低头斜视著大声欢呼的烂泥巴,心里揣忖著此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全身没一处称得上乾净,活像刚从泥土堆钻出来似的,到底是男是女?
“这位壮士,请让路。”老三江蝶衣毕竟是读书人,口气温和多了。
“嘿,你为什么叫我“撞死”?心肠真坏,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玩而已嘛!”烂泥巴开心地踱向说话的三人。
江蜜衣后退了半步,并用眼角瞟了烂泥巴一眼,作出防御状。他认为对方可能在装傻,江湖险恶不得不小心防范。
江雀衣笑不可抑地询问蝶衣“对呀,老三,你好坏啊,居然叫人家“撞死”哈哈哈!”他学著烂泥巴傻不拉几的语气。
江蝶衣百口莫辩,他宁愿相信是对方的耳力差,而不是国学常识不足。难道那位“壮士”从不读书的?
突然,烂泥巴笑嘻嘻地走向江蜜衣,态度极尽友善的表示加入意愿。“我跟你同队好不好?”
他心里想着,反正癞痢头的烂肠肚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拉完,不如先跟他们玩一下,也好打发时间。
对于这小子的怪异言行,江蜜衣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他谄笑地向著自己走过来,江蜜衣在未摸清他的来头前,毅然决定不加理睬,免生波折,上少林寺找人要紧,他可不想被这小子误了他的“终身大事”
江蜜次随即施展轻功,欲乘隙遁离此山林。就在他打算来个旱地拔葱、扬长离去之际,两脚却像被什么缠住似的,动弹不得。
“嘿,你忘了我啦,我是跟你同夥的吔!”烂泥巴死命地抓住江蜜衣的脚。
江蜜衣的两道浓眉紧锁,长脚向下踹抖了两回,仍踢不开烂泥巴的箝制,一向冷冽的神情更加的冰冷。这小子抓住他的脚做什么?
就在两人纠缠不下时,老二抓住机会喝声道:“老三,撒网!”
江蝶衣从衣袖底下抽出刀剑砍不断的筋网,冲天而起,飞过大哥及烂泥巴的头顶,撒开天罗地网,筋网应声落在两人周身。
江蜜衣察觉到被筋网包围住时,想要逃窜,却碍于脚下的烂泥巴仍紧抓著他不放,他也只能无奈地望网兴叹了。
“老大,得罪了。我们先走一步,你就直接回家等著迎娶小尼姑吧!”声音还在林子里回响,人已飞得老远去了。
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饱含怒意,紧锁的眉头表明了他的激忿。
烂泥巴作出无辜的表情“喂,你看起来好凶哦!早知道就不跟你同队。”
在树丛后面早已拉完屎,却吓得躲著不敢出来的癞痢头,秉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在两个武功高强的“撞死”离去后,轻巧无声地移动有点不听使唤的脚丫子,没有向烂泥巴告别就先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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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巴傻不愣登地眨著一双杏眼,好奇地左右梭巡久无动静的山林,再回头看看紧挨著他的江蜜衣。
“嘿,他们两人为何躲起来,难道你们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烂泥巴扯著筋网,玩兴仍浓。
正在想办法脱困的江蜜衣被烂泥巴这一问,难免有些心烦气躁,于是用力一甩头,原是要抛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希望他能识相一点闭上嘴巴,没想到却憧上了烂泥巴的鼻子。
“哎呀,痛!”烂泥巴尖叫一声,抚著被江蜜衣结结实实撞个正著的俏鼻,痛得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江蜜衣的眼神闪过一抹紧张与歉疚,但很快地消失在秋风之中。他不习惯与人交谈,更不知该如何向人道歉,尤其是眼前这个害他被困在此地的人。
“嘿,你这个人很不合群吔,不跟你玩了。”烂泥巴瞪著江蜜衣,孩子气的发起脾气来了。
江蜜衣兀自冷著一张脸,睨视著烂泥巴,心里想着:唉!这个智能不足、“嘿”个不停的小白痴,说起话来莫名其妙,他还没向他咆哮,连累他误陷老二及老三的阵仗,他倒是恶人先告状。待他脱身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长得营养不良,说是男人又太秀美、说是女人又太过邋遢的怪家伙。
烂泥巴也想破网而出,可是那筋网却怎么扯也扯不破。
“嘿,斜眼的,看在你天生斜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刚才的撞鼻之仇,算是对残障人士的同情,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以后别让我再碰到你就行了。”他也用斜眼瞪江蜜衣,所谓“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谁说他笨呢?
江蜜衣对于烂泥巴的宽宏大量不知该感激或该生气,干脆合上眼,但脸上神情略显凝重。原本他现在人应该在少林寺才对,却让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小表头给误了大事,还得无端忍受他的胡言乱语。
“嘿,你们出来吧!我烂泥巴不玩了,把我跟这个凶巴巴的人套在网子里有什么意思,我还不想被他吓死呢!”吼了老半天,没见半个人影出来,他开始乱抖乱窜。
“省点力气吧,再喊连野狼都被你的叫声引过来了。”江蜜衣闭著眼闲闲地说道。
烂泥巴惊慌地全身往后一退,两唇咧张著,露出像水帘洞般大的嘴,舌头微颤。
江蜜衣以为他是听到野狼才吓成那副模样。“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他仰著头认真地研究江蜜衣两片紧闭时显得阳刚味十足的唇瓣,似乎不敢相信它们也有说话的功能。
由于江蜜衣的身材高出烂泥巴许多,两人说话时的角度形成一上一下,这样的角度对于烂泥巴而言是挺辛苦的。他心里不免疑惑著,同样身为男人,怎么那家伙手长脚长的,他却矮人家大半截,老天爷真不公平。
江蜜衣闻言动也不动,不想再因他幼稚无知的话语而被激怒,只稍稍用眼角馀光扫过烂泥巴,不意中发现地紧抿的薄唇带著一股倔气慧黠的灵聪之美,教人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嘿,你斜视的毛病有多久了?”烂泥巴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他的眼神上面来了,侧头向江蜜衣好奇地发问。
江蜜衣行走江湖多年,从没见过像他这般扰人的家伙,好不容易因为他迷人的唇形,怒意浇息了大半,现在又听他胡扯,使他微愠的浓眉攒起,怒火再度被挑燃。
他转头欺身向下,欲警告烂泥巴再不住嘴,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就在江蜜衣转脸之际,一张英俊冷怒的面容竟不偏不倚地碰触上另一张充满好奇的小脸蛋,两人尖挺的鼻子再度顶上,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贴在一块儿。
两人的双眼同时透过鼻尖朝下方注视,像斗鸡眼一般,四片热呼呼的唇竟像吸盘似的牢牢地黏住,就像夜空中两颗各自运转的遥远星子出轨地误撞出满天的晶亮。
当两人意识到事态严重时,四目相望,交织著尴尬无措的复杂情绪,嘴唇迅速弹开,只剩下怒目相视和两张红霞满布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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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蜜衣以气功隔空移动一根枯木,从筋网下方的地面慢慢地凿出足以让两人逃出网的大洞后,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他整个人因为真气耗尽,虚弱地半躺在树干旁。
烂泥巴挣脱网子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用两只手背不停地擦抹自己的嘴唇,可是那种黏腻酥麻的奇异感却怎么也擦拭不去,然后他就地抱起一块巨石对准江蜜衣的头高举著。
“你想干什么?”江蜜衣的双眼因气竭而紧合养息,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仍了然于胸。
“当然是杀人灭口!”一双大圆杏眼闪著尴尬难解的怒火。
“为什么要杀我?”江蜜衣面无表情地追问。
烂泥巴气急败壤地瞪视著他,一时气火攻心竟说不出话来。他咬了咬下唇,那唇迅速嫣红。“你明知故问!我不杀你,万一你不小心睡觉时说梦话,泄漏了刚刚的事,我烂泥巴的一世英名不全毁了吗?而且师父还会说我犯了色戒,更不愿意帮我剃度了”他神情激动地说个没完“推理”能力令人啧啧称奇。
“那你还犹豫什么?坑诏手啊!”浓眉深锁的江蜜衣,此时竟然有些无法集中心思。
烂泥巴将巨石举得高高的,表情也够凶狠残暴,可是他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再说那家伙武功那么高强,万一杀他不成反被杀,那多倒楣,还是饶他一命好了。
他将高举著的巨石放下来些,一副充满江湖义气的神情。
“我师父说行事不可趁人之危,而你现在体力衰竭,我若在此时杀了你,会被江湖中人嘲笑。”他说得正义凛然,俨然一派侠士之风。
江蜜衣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改变心意,反正他也没多馀的力气去思考,只是继续静默休养。
“不过我可警告你,今晚发生的事不准透露半句,否则你若害我当不成和尚,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你报仇的。”说罢,他顺手将巨石丢下,还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痛得哇哇大叫。
听到他的惨叫声,江蜜衣心头一惊,倏地张开双眼,以为他又惹出了什么麻烦。见烂泥巴抱著自己的脚猛跳,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叹口气。唉!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学人杀人灭口,真是自不量力。
“明明是要拿来砸别人的头,怎会砸到自己的脚。”烂泥巴金鸡独立地跳来跳去,一边揉著痛处一边自言自语。
江蜜衣撇了一下嘴角,微露笑纹,不敢相信有这么蹙脚的人物。
烂泥巴见他笑得诡异,心想一定是他心胸狭窄想报仇,所以发功让石头砸到他的脚。
他扁扁嘴,不满地哼出声,气嘟嘟地大声吆喝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万一哪天在街上碰到,也要假装不认识,听到没?”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江蜜衣冷静的说道。他也不想再自找麻烦,因为他预估有个大麻烦正在家里等著他。按照老二及老三的脚力,他们应该已经找到蓝泥,甚至将她带回家了。
“那再好不过,我马上走得远远的,后会有,不,后会无期,哼!”他几乎是用嚷的。
烂泥巴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心里担心气若游丝的他要如何离开这林子?!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却被另一个大男人亲了,心里便觉不是滋味。这事若是让癞痢头知道了,铁定会嘲笑他一辈子,甚至在少林寺里大肆宣传,说他性格不正常,竟和同性,天啊!他可以想像到所有的师兄弟吓得脸色发白的模样,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少林寺混下去。
一思及此,他便头皮发麻,猛力摇头,欲将那不小心的一吻给摇出脑海外。
谁要管他的死活。他最好死掉,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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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巴自从那天下山不成,反而误打误撞被人亲了一下之后,和癞痢头双双被见修大师处罚,除了原有的工作量之外,还得打扫全寺的落叶一个月,而且无限期禁食,只能喝水。
禁食之事烂泥巴犹能忍,最可恨的是,前后院的落叶就像夜空中的满天星斗,怎么扫都扫不完。
眼看肥嘟嘟的癞痢头已经瘦了一圈,但师父的火气仍未消除,烂泥巴心里著实感到莫名其妙!向来不易动怒的师父这次为何如此生气?
问癞痢头他那天拉屎拉到哪去了,他才透露偷偷开溜之事。他说回到寺里后,听守至善房的小金鱼眼师弟说,有两个男人前来会晤师父,说是要找一个叫“蓝泥”的女子。师父当时还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少林寺乃女子禁地,怎会有他们要找的人呢?后来那两人不死心,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几乎把整个少林寺翻过来找人,还是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才悻悻然地离去。可是他们一走,师父整个脸就垮下来了。
一个叫蓝泥的女子?少林寺哪来的女人?那些人八成搞错地方了。他在少林寺住了这么久,别说女人,连只母猪都没看过。
烂泥巴眼睛望着地上的落叶,失神地挥动著扫帚,好似心事重重。他不时地抚按自己的胸前,表情有点疼痛。
“我大概受了内伤,都是那诡异的家伙没事老往我身上撞,害我胸口肿肿痛痛的。再不去找师父拿葯疗伤,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不是没机会当少林寺的和尚了?不行,还是快去找师父!”一想到当不成和尚,他的危机意识马上产生,马上丢下扫帚,往见修大师的禅房直奔而去。
正在院子另一端有一下没一下乱挥乱扫的癞痢头,见烂泥巴嘴里嘟嘟囔囔的喃喃自语,忽然丢下扫帚跑开,他也跟著停了手。
“烂泥巴,你想溜啊?别偷懒,不然我告诉师父去。”癞痢头饿得有气无力地叫著。
“我去找师父拿葯治伤,你先扫一下,我马上回来。”话毕,人已消失在前院的菩提树后。
那天从树林逃命返回柴房后,平时甚少洗澡的烂泥巴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有股跳进澡盆净身的冲动,在搓洗身上的千年污垢时,发现平时“坦荡荡”的胸部怎么没来由地肿了起来,按按看还觉得有些痛。他本来不在意的,可是经过数日,每回搬取柴火或是抱持重物时,只要一靠近前胸便觉得痛,而且那肿块好像越来越大,他直觉以为是受了内伤。
他本来老早就想去问师父关于伤势之事,却碍于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生闷气,才压在心下的。如今事隔多日,师父也该气消了才对。
他人站在禅房外,就听到师父敲打木鱼念经的声音。
推门而人,走到佛堂前,他连叫了几声师父,但见修大师仍一迳地捶打木鱼合眼诵经,仿佛未曾听见他的叫声。
烂泥巴一急,干脆将佛桌上的木鱼拿开,见修大师一棒下去竟敲了个空,但仍没睁开眼睛。他知道烂泥巴来了,因为整个少林寺的弟子中,只有他敢这么放肆。
“师父,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大快快死了。”烂泥巴习惯性地将木鱼往胸口一抱,又是一阵疼痛,他忘了自己的伤处。
见修大师终于睁开双眼,喝道:“烂泥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下次再私自下山,我就让你禁食一年。”口气虽严厉,但听得出来藏了一份疼爱在其间。
“师父,你越来越不疼烂泥巴了,人家都痛得要死,你还骂个不停。”烂泥巴和见修大师说话的方式不像师徒关系,倒像是孩子在向爹爹撒娇。
“都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还像个小孩,那些山下的姑娘家你这么大早嫁人生子了。”老师父说著低下腰,自佛桌下方拿了一包檀香粉添进香炉内,顿时室内充满了檀香味。
烂泥巴每回来找师父总要被念上老半天,而师父好像老忘了他是个男儿郎似的,总爱拿他跟山下那些姑娘家作比较,他已经听腻也懒得反驳他了。
“是是是,师父你说得都对,是烂泥巴错了,求求你快拿葯救救你可爱的小徒弟吧!”
他急得打躬又作揖。
可是见修大师仍是一派优闲无事的模样。
“身受内伤者,必定经脉不通、气血不顺、脸色苍白、嘴唇发黑、说话虚弱无力,而我看你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何伤之有呢?”大师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么话嘛,难道他精神太好也错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真等到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就来不及了。
“师父,烂泥巴真的受伤了,以前从没这样痛过。”他的口气近乎哀求。
见修大师夺过他手中的木鱼,顺势握住他的腕脉。
“你身体壮得像条牛,一点毛病也没,到底是哪里在痛?”将烂泥巴的手放回时,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烂泥巴情急之下,干脆脱去衣物让师父看清楚他的伤势。
“就是胸口这里嘛!”他两手用力扯开上衣。
见修大师没料到烂泥巴突来此举,当下被他的举动惊吓得迅速转头迥避,口中连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父,你快看看我的胸膛怎么无端端肿起来了,按它时还挺痛的,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你快摸摸看。”说著,他伸手欲抓大师的手。
大师却双手合十念佛号,双眼紧闭,背对著烂泥巴斥道:“快将衣物穿回!在佛祖面前竟敢袒胸露背,太不像话了。”口气之严厉前所未有。
烂泥巴闻言赶紧穿回衣服,不知道自己哪里犯错了,竟教师父生这么大的气。
“师父一再训诫你,不可与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男人,难道你把师父的话都当成耳边风?”
不,他是谨记在心的,所以长这么大以来,别说身体了,就连他的手也从来没被人碰过,包括跟他交情最好的癞痢头也一样没机会。他一直遵守师父的教训,可是那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谁料得到呢?他自己也觉得很没面子呀!
烂泥巴傻了,难道他的胸痛是被那家伙碰到嘴唇的后遗症?
“是不是有人碰了你?”大师锐利的眼神定焦在烂泥巴不知所措的脸上。
他实在说不出口,万一师父知道了,误以为他是个不正常的男人,而将他逐出少林寺,那可就惨了。
“没有!”烂泥巴不太懂得说谎的技巧。
见修大师知道这孩子纯真的个性,只要一说谎便犯结巴。他当下伸手定住烂泥巴的头,以脚为支点原地转了半圈,翻过他的背,拨开他后脑勺的乱发凝神注视。
“不妙!你的元阴穴被破坏了。”
“真的?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他不知道什么是元阴穴,但看师父慌张的模样,事情大概很严重。
接著见修大师按住烂泥巴的后脑勺,屏气凝神想再封住他的元阴穴,一连试了几回,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的松开手。“来不及了,师父保不住你了。”
完了!连师父都宣布他没救了,怎么办?他才十六岁,还有好多事、好多人、好多东西他都没见识过,他不能死!
“可是我只有嘴巴被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如果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斜眼的家伙!
“唉!烂泥巴,你我师徒情分就到今日了,你得速速离开少林寺。”大师无奈地看向禅房外,望着缓缓飘落的秋叶,感叹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尽管他将烂泥巴视如已出,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家出去闯荡,经过江湖的洗礼方能成长茁壮。
“我伤得这么严重吗?”烂泥巴难过地再度敞开衣襟,望着那两块肿肉,不由得伤心的哭了起来。“真的越来越肿了。”
大师听见烂泥巴的哭声,转身欲告知他真相。“你怎么又把衣服脱下?快穿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原谅,老衲视而不见。”他连忙举起右手的袈裟遮住视线。
“师父,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烂泥巴没救了呢?你快看看嘛,求求你。”他把衣襟敞得更开,还频频去扯师父的衣袖。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外面突然进来一名小僧。
“师父,有人求见您。”小僧目不转睛地盯著烂泥巴的胸部,眼睛都看凸了。
“金鱼眼,你看个啥劲啊?”烂泥巴怒斥那小和尚。
大师情急之下,急忙将袈衣一挥,遮住小僧的目光。“先将人带到至善房,你也退下。”
那金鱼眼小僧怔了一下“烂泥巴,你的胸部怎么像山下百花楼的姑”说到一半,舌头突然像被卡住,来自师父的两道厉光吓得他全身危颤。
“什么百花楼的菇?你吃过吗?”烂泥巴低头端详自己的胸口,满脸纳闷。
“没没没吃过,我怎么敢吃呀!烂泥巴,你别害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他赶紧退出禅房,以免师父动怒,不准他再下山化缘,那以后想吃也吃不到百花楼的“菇”了。
见修大师在金鱼眼匆匆离去后,嘱咐烂泥巴将衣服穿妥,并且不准他在人前袒胸露肚。
大师满面愁容,叹口气。唉!看来这将是个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