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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绝不是展示苦肉计的啊啊,痛死人!
“嘶你轻一点!”
“叫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痛都不能忍。”
“当我是你吗,你这皮糙肉厚的蛮牛啊!”“还叫还叫,你吓得莺莺的琴音都走调了!”
“啧,你这武夫也能听懂音律好好好,我不揭你老底就是。”
花园里,草木繁盛,莺啼燕语,夏蝉躲在茂密的树上拼命鼓噪,彩蝶在花丛间轻舞翩翩。
明艳娇美的女子手拨琴弦,清越曲声从弦下流泻而出,仿若通澈跃动的活泼泉响。她瞧了一眼身旁埋头刺绣的红衣丫环,再笑看亭外正执着算盘苦练的少年与沉迷于摆弄胭脂水粉的矮矮女孩,最后目光落在柳树下坐在石凳上为年轻的账房先生推拿兼斗嘴的英武男子身上。
“你不是决定回去执掌家业了,怎么你叔叔与堂兄还跑来殴打你?”
红娘心中一跳,他要回去了?
“有什么办法,他们揍上瘾了,一时很难改嘛。”
“说正经的,少来胡掰。”手掌抵住他肩背,缓缓推散他衣下的淤血。
张君瑞瞄了一眼红娘,声音稍稍放大“我说等我讨了媳妇再说,暂不回去,他们气不过,就一拥而上喽。”
可恶,他故意说给她,好让她内疚吗!红娘垂着头,手中绣针极快地在花绷上下穿梭。
“好在这次脸不是伤得很严重。”哪像大上次,涂了草葯,简直可以吓坏一打小孩子。
“其实呢,我以前伤到脸不是被他们用拳头打到,而是我躲时不小心自己撞到草丛里暗藏的石头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
猪都比他灵巧!红娘暗暗翻个白眼。
“笨得和猪一样!”杜确受不了地开骂“我好歹有教你一点功夫,你学到哪里去了?”
“还敢说!”张君瑞气愤愤地站起身“你那个什么无敌回身踢,简直糟透了,害我不但踢不到人,还自己跌了个大马趴”
“哧!”崔莺莺再也忍不住,扑在琴上笑得花枝乱颤。
咦,有笑有笑,她明明唇角都翘起来了,怎么还是不抬头瞧他一眼?张君瑞努力向凉亭里瞄。
“坐下吧,你一身是伤,还有力气反驳?”杜确拉他坐下,继续在他背后用力按揉,眼神却飘向亭中心爱的未婚妻。
“张先生,你上次那个双手拨算盘的法子好厉害,教教我好不好?”欢郎崇拜地端着算盘挨过来。
张君瑞瞥他一眼“没学会走就想旁粕不成,你先从一加到百再减回去,练二十遍,熟了再练乘除刚才是六上一去五进一和八退一下五去三,你拨错了。
“哦哦。”欢郎恭敬地退了下去。
“张先生,你上回给红娘姐画的那个妆真好看,能给我也画一个吗?”小秋端着满满一盘脂粉青黛蹭过来。
“我只给我未来娘子梳洗上妆,你可是要嫁我?”
“呃我才十五,还不想嫁。”她干笑一声,躲到旁边去,顺便丢下一句“那张先生是想娶红娘姐喽?”
“当然”
“当然不行!”
是谁强烈反对?奇怪地寻声觅去,却是不知何时站在花园门口的郑恒。
“咦,表哥,你不是快要秋试了,怎么有空出来逛园子?”莺莺好不容易收了笑,婉声问道。
“谁说我是出来闲逛,我我是刚好路过?”
张君瑞扬一扬眉“既是路过,郑兄方才在说什么当然不行?”
“那个红,红娘怎会嫁你这种无甚前途的商贾之人?”郑恒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张君瑞甚觉有趣地打量他,哟,瞧他急得快跳脚又结结巴巴的模样,难道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郑兄将来前程无量一片坦途,所以现在来向红娘求亲吗?”
郑恒更加结巴“谁说的,我我怎能娶娶一个下女”
“郑兄眼高于顶,将来必定娶到官家千金,到时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区区不才啊。”张君瑞微笑拱手“那,郑兄可是要回房继续苦读?”
郑恒嘴巴张了张,半天才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好,顺利解决掉。跟他抢老婆?那是在痴人说梦!何况,如此言不由衷又轻贱红娘的酸迂,大可不必理他。
她怎么还是不抬头,都已经将她的终身搬到明面上来了。他叹了口气,将右臂交给杜确按摩“你不是过两天要去岭南办公务,到底什么事?”
“机密要务,少打听。”杜确手指使力,痛得他龇牙咧嘴。
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听说是宫里逃出了人吧哎哎,轻点!”
“活该,谁叫你多嘴?”
崔莺莺幽幽一声轻叹,他此番前去虽说只需两个月,但只凭鱼雁往来又怎能抚慰她满腔相思。
“红娘,你说咦,你的脸色好白,不舒服吗?”
“没事,我不要紧。”红娘连笑也挤不出来,张君瑞的声音极小,但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仍是听见了。
崔莺莺担心地望着她“我看你还是回房休息好了,天气正热,别中了暑。”
“哦。”她虚弱地起身,望向亭外树下的两个男子,见张君瑞咧了嘴冲她笑着,忙转过头去。
慢慢地踱向西厢,心里不由暗暗祈望,但愿杜将军永远不要查到消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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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真没了消息,只不过,是白马将军没了消息。
整整五个月,杜确杳无音讯。
崔府里人心惶惶,而莺莺更是失魂落魄,以至夜夜暗泣不已。
张君瑞则通过自家在大江南北各地的商行广发消息,找寻杜确下落。但又过一个多月,仍是毫无头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莺莺快要崩溃了。
“红娘,我求求你,我们出府去寻他,好不好?”
“不行,老夫人绝不会同意。”
“我们偷偷地去,不告诉娘”
红娘冷静地打断她“更不行,你我两个孤身女子,怎能贸然上路?何况岭南地域!”阔,连张先生派人去了那么久都找不到,我们又到哪里去寻杜将军。”
“他最后那封信提到南岭,我想应该在那附近。”
“附近?人说南岭广袤无垠,绵延数百里,不是孤零零一座山峰,怎能说找到就找到。况且最后那封信是近三个月前寄回的,谁知杜将军后来又去了哪里?”
崔莺莺忍不住嘶叫出声:“总之,你就是要拦着不许我去!”
红娘吓了一跳,莺莺从来都是活泼而甜美的,从没见过她如此疾声厉色的失态样子,到底是多深多浓的一分感情,能让她对视同姐妹的自己也翻了脸失了和气?
叹息着看向莺莺哀哀的娇颜,那柔弱的身躯里,藏着怎样一颗坚贞痴情的心,能让她对杜确义无反顾地誓言相随?
但是,不管杜将军对莺莺有多重要,她都不能让莺莺有任何闪失与意外。坚强主动是好事,可不顾后果地任性胡来却是她绝不能允的。
“红娘”
“不行就是不行!”她硬下心“小姐,你还是等吧。”
“难不成他一辈子没消息,我就在府里坐等一辈子?”莺莺含怨瞪她。
红娘心一寒,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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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那日惹得莺莺气极,才会将她从西厢赶到做粗活的下人房,虽说莺莺向来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杜将军失踪,她一时神志俱乱,找个人出气也是难免。
可是,她现在怎会落到这个境地?
两天前,她正费力地劈柴时,一向温和的几个家丁忽然将她绑了起来。然后,她看见了莺莺无情的脸。
一向温婉的语声那时变得冰一样冷,冻彻她的心。
“娘,红娘偷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原来瞒着不说,但她越来越大胆,竟想窃取家里祖传的古物去卖”
之后,她就被锁进柴房,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除了定时送来的薄饭,只有一盏清灯相伴,送饭的人一概放下就走,不允与她说一句话,也不准其他人来探视。
她是全心全意为莺莺着想啊,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往她头上栽赃!
又入夜了,清寒的烛火伴着她孤单的身影,又尝到当年凄凉绝望的滋味了啊!
莺莺为何要这样对她?如此翻脸无情!
张君瑞哪里去了?以往总跑去黏她,现在她想要找人诉一诉心中委屈,他怎么不见了?啊,他去指派人手打听杜将军下落,已经几天没回来了。
揉一揉眼,还是没有泪,她都不会哭了。若是能哭还好,至少可以发泄一下,不用像现在这样郁闷欲窒。
忽地一阵凉风从破败的窗口掠进,她迟钝地伸出手时,微弱的灯火已经熄灭,本来就不甚亮堂的柴房登时一团漆黑。
她惊喘一记,蜷起身子,无尽的黑暗与沉重的压迫重重逼近,像要夺去她的呼吸,冥冥中。她似无数狰狞的厉鬼幽魂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尖尖的爪子在拽她的头发,撕她的衣裳,刺穿她的身体
“啊”她微弱地呻吟,谁来救她?
没了支撑她安心的灯火,她立即变得无助而脆弱,不再是那个坚韧刚强的红娘。
“红娘,你在不在?灯呢,怎么没有亮?”
是谁的声音?浑厚而熟悉,如此温暖亲切。
“张君瑞”
“是我,你等一下,别怕别慌,门已经开了,你能不能自行出来?我来得急,忘了带灯,怕进去看不见踩到你”“真聒噪,可是真好!”她的身子微微颤着。
“怎么没动静,算了,我进去好了。”
才踏进几步,一具柔软的身躯重重扑进他怀里,他不由苦笑,惟有这时,她才愿主动亲近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为了她好啊!就算砍柴也罢,挑水也罢,我不怕吃苦,也不怕给她撒气,可是她为什么要陷害我,说我偷东西?”红娘扯着他衣襟嘶声叫。
“莺莺已经出走两天了。”
“什么?”她呆住。
张君瑞的声音极其柔和“我才回来,就听说这件事;莺莺留下一封信,言明陷害你是为支开你好顺利出行。”
红娘怔怔地,那赶她出西厢是为出行做准备,再关她进柴房,不允他人探望是怕走漏了风声她若仍跟在莺莺身边,必会看牢看紧,莺莺如果要强走,她定然极力阻止,所以才会先想个法子支开她
“府里已经乱成一团,才忘了放你出来。”
可恶亏她一向自忖了解莺莺,怎会没猜出莺莺的意图!
愤怒情绪忽地全消,涌上心头的全是惊惧。莺莺若出了事
“你冷不冷?我先送你回房。”他解开长衫,将微颤的她裹进怀里。
“小姐是一个人走的吗?千万别是!”“没有,她拖了小秋一同去。”
还好还好!可是,那也不行
红娘霍地抬头“你带我去寻她们,好下好?”
“呃”“你若应了,我什么都答允你。”
张君瑞愣了一下,轻笑道:“包括以身相许吗?”
“好。”她毫不犹豫。
他彻底愣住,半晌才幽幽叹道:“红娘,你的心里装的都是莺莺,所以,才没有我的地方。”
红娘张了张唇,却无从驳起。的确,莺莺和张君瑞,孰轻孰重,她早就定了论的,根本不用考虑。可是现在,他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让她心里阵阵隐痛起来。
“我”她斟酌着,不知怎样开口。
“咦,没灯没亮的,怎没听见红娘尖叫?”灯笼的光芒由远及近,照到相偎的两人身上,昔日生气勃勃的少年声音如今有气无力“原来是张先生啊,你这样趁黑占人家姑娘便宜是不对的。”
张君瑞凝立半晌,忽地横抱起红娘大步而行。
“喂,哪里去?可恶,我现在没力气喊啊。”欢郎无力地蹲在地上。
离去的身影远远抛下一句话:“找出红娘的卖身契,我赎她出府。”
“哦。”少年委靡不振地喃喃道:“姐,你再不回来,可就喝不到红娘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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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铺了柔软的棉垫,温暖又舒适,虽有些颠簸,但比起那些栉风沐雨步行赶路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奢侈的享受。
“莺莺她们也该雇了马车吧?可别让车夫诓骗了去,她一点心机都没有。”红娘喃喃地,无力地斜倚在软绵绵的长枕形靠垫上。
车外响起的是张家十五六岁小堂弟跃跃欲试的声音“三堂哥,我们来打一架吧,上次二叔、大哥和四堂哥揍你时,我都没插上手。”
“下回揍你时,漏掉的分儿通通算上,你不用太遗憾。”涨君瑞的声音懒洋洋地,像是爱理不理。
“君瑞,来来来,打一架,等你娶老婆害我们多等好几个月,揍你一顿让我发泄一下也是应该。”张家四堂哥的话里也带着兴奋之情。
他们家堂兄弟怎么回事,以打架为乐吗?亏她当日见这硬赖着随行的两个人还都挺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
瞄了眼车门外与车夫并肩而坐的瘦长背影,她有些气闷起来,马车走了这许多天,他除了衣食住行体贴嘱咐外,只忙着和自家各处商行联络查询莺莺与杜确下落,少与她说话,她手里没有了日常的针线活计,也渐渐地百无聊赖起来。心口空荡荡的,时常望着远处发呆,而出了崔府,到处都是陌生人,她的目光就只能放在最让她熟悉和安心的他身上。
原以为她是莺莺的依靠和保护伞,可是现在莺莺没了她的庇护也能自行决断,倒让她无所适从了。
莺莺不再依靠她,她居然没有了支撑点。
还是,需要依靠的原本就是她。
马车忽然停顿,晃回她神游天外的神志,怎么不走了?
纳闷地撩开车帘,才发现那吃饱太撑闲得没事做的张家三兄弟果真就在路上打了起来,而两乘马车的车夫也是张氏商行的自家人,许是习已为常见怪不怪,不但不拉架,反而悠闲地在一旁笑看热闹,还时不时地喊好助威:
“少东家,这一拳打得好,拳劲有力,虎虎生风,尽得杜将军真传!”
“四少爷,那一脚太弱了,二爷知道会怪你学艺不精的。”
“五少爷,偷袭也要讲技巧的,这一招用错了小心,肋下有空档啊抱歉,提示晚了!”
“少东家,当心地上的石头”
红娘惊讶不已,原来张君瑞是有些防身功夫的,使出来的武艺招数倒也有模有样,那怎么平常还不比普通人灵巧多少?甚至有时候拙得连她都看不过眼。
眼看这三人从好好的功夫过招快要演变成顽童打架,两个车夫开始讨论起来。
“你说,这次谁会赢?”
“四少爷和五少爷吧,每次不都是少东家输得惨兮兮?”
“不见得,以前那是四个人群殴,现在嘛,只有两人而已,而且是功夫较差的那两个”
抽冷子听见的四堂哥不平地大叫:“谁说我们是功夫较差的那两个啊哟,小五子,你怎么打我?”
“不不好意思,三堂哥他躲得太快,我没收住手。”被打得青了一只眼的张小堂弟气喘吁吁地道。
两个车夫充耳不闻地从衣襟里掏出银子。
“我赌少东家赢。”
“那我只好赌呃,呵呵嘿嘿嘿!”
“你怎么笑得像鸭子啊,三少夫人!”
“借过。”红娘目不斜视地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向已滚成一团的张家三兄弟。
“糟了,未来的当家主母要发标!”
“那,咱们俩是不是要退避三舍?”
“当然,你我现在身为车夫,自然只做分内的事。”
“的确如此,而且马车旁边似乎比较安全,三少夫人总不会推倒马车压死我们以抗议咱俩见死不救”
红娘回头淡淡一瞥,两人立即噤若寒蝉。
走到狼狈不堪又不肯停手的三兄弟跟前,她平静的声音里蕴着火气“打够了没有?”
“没呢。”四堂哥继续挥起拳头,还未落下,眼角瞥见一抹红色裙据,他慢慢,慢慢地回头“三三堂嫂。”
“我还不是你堂嫂。”红娘心头微微酸涩,她会有这样亲切又逗趣的家人吗?
“君瑞还没没一啧,动作真慢。他笑得讨好又暧昧,忙从地上拉起一身土的张君瑞“既然美人来救英雄,就给他留点力气。”
张小堂弟捂着青眼插嘴:“四堂哥,三堂嫂说的是还未正式拜天地,所以暂时还不算,你不要往那方面想,会吓到三堂嫂的。”
“既然必定是咱们的嫂子,就要习惯这几个兄弟的言行,将来君瑞掌了家业,三堂嫂也是要独挡一面的”
不理会那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红娘拍掉张君瑞身上的尘土,轻声道:“我扶你上马车。”
“好。”
他刚打了一架,怎么好像还是很快乐!这兄弟几人都有些怪怪的,连两个车夫都不大正常。
进入马车内,红娘犹豫一下“带了葯酒吧,我帮你擦葯。”常常见他都是带着伤的,原只知他家中叔叔兄弟三不五时地群殴他,不由暗暗恼他家人野蛮粗暴,不晓得是不是想借机除去这个未来的掌业人哎,不对!听他言道,这几个叔叔兄弟是强烈要求他回家继承家业的,那怎么还敢对他如此不敬?
见他乖乖除去袍子,露出汗湿的光裸上身,红娘脸一红,将他找出的跌打酒倒了些在掌心里,再揉上他的伤处。好在不是第一次帮他上葯,也不致太窘。
“极少见像你们家这样不爱钱财,将家业往别人身上推的家人。”她抿着唇淡然而笑。
“那是因为他们比较爱当贪安好逸的米虫,只需推出一个倒霉鬼扛起所有责任,他们就可以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了。”张君瑞哀叹一声“偏我是嫡出的孙儿,虽不是最年长的,学习打理生意的时间却是最久,所以他们就理所当然地推我出来送死。”
红娘想了一想道:“你家业产很大吗?不是只有脂粉铺子?”
张君瑞一笑“不算小了,虽说以贩售女子用度的脂粉花饰为主,且此项经营规模最大,但裁衣、米粮、钱庄。酒楼等营生各地也有不少,因较为庞杂,叔叔和几个堂兄弟又懒,才将责任推到嫡出的爹爹和我身上。”
“那也不能累垮你啊。”红娘不满地小声咕哝“他们若不替你分担,就赶他们出家门好了。”
“说得好!”张君瑞感动地挨近,趁她来不及挪身前亲昵地抱住她的腰,下巴舒服地搁在她肩上“这些个米虫,若叫他们自立更生,他们说不定更愿窝在家里打打算盘记记账,娘子,你的建议好得很哪!”
又叫她娘子!她其实很想找到莺莺后不认账的,可是,他唤得如此熟稔而又亲密,倒让她难以冷颜相对。
不晓得该碰触哪一处赤裸的肌肤才能推开他,只得窘道:“快放手,你身上的葯酒沾到我衫子上了。”
“我太虚弱了。”他赖着头都不肯抬一下。
忽地忍不住想笑,为他孩子般的撒娇黏人,他的身体热烘烘的,抱着她的感觉实际上非常温暖。
舒服又安心啊!
她忽然想要依靠他一下。
“君瑞,葯酒借我用用”四堂哥一撩门帘,语声戛然而上,眨了眨眼,贼兮兮地笑起来“君瑞,你好有兴致,马车是比床上有新鲜感,但好歹也得启了车再说,不然像我这么一掀帘子,不就曝光了”
“闭嘴,你这天下第一号淫虫,谁同你一样?”怕红娘被他胡扯乱嚼的荤话吓到,张君瑞忙用葯瓶砸他出去。
只听得马车外四堂哥爽朗笑道:“快起程,我要有侄儿啦!”
“他在说什么啊?”红娘喃喃地,却见张君瑞苦笑一下,又干脆躺倒,头从她肩头滑下,枕到她膝上。
“娘子,不要踢开我啊,我现在伤重,很虚弱的”
一件干净的长袍轻柔地覆在他身上。他怔了怔,微笑慢慢地从唇边泛起。
马车微微一晃,伴着隆隆的车轮响声继续上路,听着另一辆马车上又是笑闹又是惨叫的声音,红娘轻轻合眼,心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