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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檀香从荀府大屋窗户内飘出。
松竹围绕,绿叶笼罩,除了偶尔的鸟语外,罕有人烟打搅。这是荀府大家长,荀彧的父亲,现任济南相荀绲的处所。
荀绲坐在屋内主座,一双和荀彧一样睿智的眼神,正凝视着坐在下座的大儿子。
“听说何大将军亲自找你谈了?”荀绲口气和他儿子一样的淡漠。
“是的,爹。”
“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就是贩夫走卒常用的恐吓而已。”荀彧回答。“不过起不了什么作用,爹不需担心。”
“喔?我倒想听听你的说法。”
“目前是由十常侍掌握朝政,何大将军还要靠我们士人的力量来牵制十常侍,又怎会擅动身为士人领袖之一的荀家?他想和我联姻,不外乎是想争取士人支持,以及提升何家在社会的地位而已。”
“你看得很仔细。”荀绲点头“只是,他毕竟是大将军,对你在朝中的升迁,还是有其影响力存在。”
荀彧一笑“爹,官当得大不大,对孩儿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况”
“何况什么?”
“十常侍和何大将军之间,恐怕将会有一场避免不掉的厮杀。”荀彧对父亲逐一分析。“到时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呢!倘何大将军输了,依附何大将军的猢狲,可不是只有散这么简单了。”
荀绲一楞“你是说,十常侍会赢?”
“不!爹,别忘了北方三代经营的袁本初,还有西方狼狗董卓。”荀彧摇头“他们或许因皇室混乱而进来干涉,到时一场争斗又是在所难免。另外”
“还有另外?”
“太平道的动向也颇令人费疑猜。”荀彧解释道。“张宝、张梁、张角这三兄弟的太平道,短期之内便有信徒数十万,这数十万人若真反了,凭目前朝廷的力量是难以抵挡的。”
荀绲摇头“你想太多了,那不过是宗教而已。”
荀彧的眼神布上一层阴影。
若真是宗教这么简单就好了。
就他掌握到的情报,太平道不仅是数十万的信徒而已,那些信徒之间彼此有紧密的军事组织,若将这群人动员起来,将是一股庞大的军事力量。
那会是一场横扫中原的大祸!
“不说这个。”荀绲摇手,示意荀彧别再说下去“你每天都只想这个,才会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尽到!”
荀彧一楞“孩儿不知,请爹教诲。”
“我的媳妇呢?”荀绲摸摸自己的胡子,不无责备的说:“自从你成年礼后,上门求亲的媒人,快将咱们家的门槛给踩破了。”
“孩儿不知”
“你究竟有没有一个中意的?”荀绲直接询问。“快快决定,让其他人早点死心。”有个受欢迎的杰出儿子也是挺累的一件事情,他光是每天收名帖、交际应酬就够他多出许多白发了。
“爹”荀彧抬起头,看向上座的父亲“孩儿已有意中人,请爹将那些上门求亲者,一律回绝。”
“喔?”荀绲一挑眉“什么人?”
“爹也认识。”一想到意中人,荀彧露出了笑容。
“不会是她吧?”荀绲脸一沉。
“就是她。”荀彧的笑容很灿烂“孩儿选定她了,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看着荀彧坚定的眼神,荀绲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是叹了口气“你该知道,以她的身分背景,你娶她,将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孩儿明白。”
“如此,你还是坚决要?”
“自然!”荀彧坚定的看向父亲“我已经等她等了六年,再多等几年,我也不在乎。”
“好吧!”荀绲点头,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你有这样的决心和觉悟,我就不拦着你。”年轻人,总得让他自己碰撞,才知道厉害。
荀彧微笑,退了出来。他才刚踏出房门,却在看见眼前的人时,骤然停下脚步。
何小姐?
只见何秀蓉一张俏脸憋得红红的,美丽的杏眼有着明显的火花。
“何小姐,你在这里等很久了?”荀彧还是一派的温文儒雅,温和的笑容让何秀蓉满腔的怒气,登时消失了一半。
“很久了”
喔?
这么说,这女子应该都听到他和父亲之间的对话了?
“你要进去找家父?”荀彧让路,微笑地对何秀蓉说:“请进,我就先失陪了。”
“等一下!”何秀蓉冷着脸,叫住荀彧“文若公子,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荀彧装傻。
“你有意中人一事。”何秀蓉咬牙切齿的道。“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早知道何秀蓉会问这种问题,荀彧好整以暇“文若对不起姑娘的厚爱,只是文若从小便心有所属”
“是那个没什么教养的云丫头?”何秀蓉尖锐的问。
荀彧笑笑,不置可否。
女人的嫉妒,只会让原先亮丽的容貌,变得加倍的丑陋。
“我爹是个大将军,我姨母是当今皇后!”何秀蓉瞪着荀彧“我又被誉为当朝的才女,才貌双全,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野丫头?”
荀彧还是微笑的看着何秀蓉,对于她的愤怒,似乎完全没有看在眼里。“来人!”他对四周奴仆下令“何小姐要进去找我爹,快为何小姐通报。”
“你?”何秀蓉没想到荀彧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小姐,在下先失陪了。”他对何秀蓉微一行礼,便留下气得俏脸生烟的女子,脚步轻快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随意哼着歌,荀彧在绕过一个回廊时,却听到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
“得罪了何小姐,你不要活了吗?”
“中君?”
只见云中君盘腿坐在假山之上,脸上挂着笑意。
“你什么时候上去那里的?”荀彧问道。“快下来!那里很危险的。”
“那是对你这文弱书生而言。”云中君笑得很灿烂“对我这高手而言,这样的高度算不了什么。”
荀彧耸耸肩,反正他武功不济是事实,他也懒得在这上面和她有口舌之争“斗庆呢?”
“斗庆很好。”云中君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姿势美妙的在荀彧面前着地“大哥,你说你有意中人啦?”
云中君双目发亮的看着自己,荀彧用手上的折扇将她的脸推开些。
“现在是在流行偷听吗?”如果只有何小姐一个人偷听也就算了,怎么这小妮子也来这里凑热闹?
“哪有,我是顺道听到的。”云中君一脸无辜“我刚巧跳过那里,听到你和荀叔父谈话,就停下来听一下而已。”
“跳?”荀彧眯起眼睛“你又不按常理走路了?”
“我哪不按常理?”云中君连连摇头“我还是一样用两条腿走路啊!只不过稍微运一下气,跳得比别人高,跑得比别人快”
这次没有用手指关节,荀彧直接用折扇敲她的头“那你也不能老在屋顶上面跑!”
“大哥!”云中君抱着头,退了几步“你怎么越来越暴力?用扇子比用手指还来得痛呢!”
“你别老说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我就不会敲你的头。”
“没人性的大哥”委屈是委屈,不过方才想问的问题,云中君还是好奇得很。“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意中人啊!”云中君很正经的道。“你的意中人是谁啊?瞧你和叔父说得很认真,一定有这个人吧!”
“你问这做什么?”
“我要警告她,要未来的嫂子小心大哥的手,免得一下被你敲脑袋,一下被打屁股。”
“别耍笨了。”荀彧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迟钝的人?有时候他真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被他给敲迟钝的?
懒得理她,他继续往回廊里走。
“大哥,你要到哪?”云中君连忙跟了上去。
“你说斗庆很好?”荀彧问道。
“很好,只是身上到处都是伤,得要休息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到处都是伤?”荀彧敏感的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云中君“是你帮他包扎伤口?”
“是大夫。”发现荀彧露出可怕的眼神,云中君缩了缩“你忘了吗?是你找大夫去帮斗庆疗伤的。”
“不是你帮他包扎?”荀彧又问了一次。
云中君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只不过实际上是大夫包扎,而她躲在旁边协助。
然而,这些话看样子是不能讲的。
“那我去看斗庆了。”荀彧看了云中君一眼,神情带有警告意味“我有些事要问他,你别跟来。”
“问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跟?
“男人之间的事。”荀彧笑道:“这就不是你听得懂的东西了。”
男人之间的事?这种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云中君想跟去,但是看到荀彧这种警告的眼神,却又让她裹足不前。
算了!
她摆摆手。反正两个最近脾气一样怪的男人碰头,她也懒得过去灭火。
云中君乖巧的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又被荀彧叫住。
“中君。”
“什么事?”云中君转身过来,没料到荀彧突然倾身向她,在她的额上轻轻的印上一吻。
乍然被清淡的檀香布满全身,加上额头轻微的触感,让她顿时如遭雷殛,动弹不得。
“我走了。”满意的看到云中君露出发楞的表情,荀彧露出邪气的笑容,转身往目的地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云中君还在发呆。
她楞楞地摸着额头,额前似乎还留有荀彧唇上的余温。
方才彧大哥对她做了什么事?让她现在连动弹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彧大哥的背影离去。
这时,她脑中回忆起之前所偷听到的荀家父子的对话
“孩儿已有意中人,请爹将那些上门求亲者,一律回绝。”
“你该知道,以她的身分背景,你娶她,将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孩儿明白!”
“如此,你还是坚决要?”
“我已经等她等了六年,再多等几年,我也不在乎。”
突然之间,云中君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原来原来她真是迟钝得不得了的人,所以才会连彧大哥这么明显的心事,直到现在才弄懂。
如此一来,彧大哥在牛头山上、在“鳏寡孤独村”时的怪异举动,现在似乎也可以解释了。
陡然发现这项事实的云中君,忍不住开始格格傻笑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夏天的景致竟然是如此的美好,让她的心房愉悦得如同翩翩彩蝶,几乎要飞上天了!
转过身,兀自傻笑不已的云中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眼前,有个头顶乌云密布的人正等着她。
走没两步路,她差点撞上了那个人。
“呵呵啊?”云中君这才稍微回神“何小姐?”
只见何秀蓉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她,那张素来美艶无双的面容,此刻却扭曲得有如暗夜的夜叉。
方才荀彧亲吻云中君额头的一幕,何秀蓉完全看进眼里。尤其云中君一路的傻笑,更是教她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碎了云中君的幸福。
“啪!”一扬手,不待云中君反应,何秀蓉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
云中君摀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在她认知之中,应该是娇弱无力、受人保护的何秀蓉,竟用力给了她一巴掌。
“干嘛打我?”热辣辣的一巴掌,将她方才的好心情完全打掉了。
“小姐,别脏了您的手。”一旁的女侍早已走上前。“教训这种下等人的事,请交给奴婢。”
云中君擦了擦嘴角,赫然发现手上出现血迹。她抬头看向何秀蓉,只见何秀蓉四周的女侍正伸出长指甲的手要抓她。
“下等人?”如此难听的一句话,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她动也不动,一人就是一脚,将那些女侍统统踢飞了出去。
“你无礼!”何秀蓉见身旁的女侍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号,怒火冲天的她压根儿没想到害怕,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云中君。
“是谁无礼?”云中君冷着脸“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吧!我还有证据呢!”她伸出沾血手掌,以示清白。
“像你这种下等人,见了我还不跪下,就是无礼!”何秀蓉骂道。“荀府不教训你,这可不代表身为皇后外甥女的我,不能教训你!”
云中君搔搔头发,突然了解为什么好脾气的荀彧,方才竟无礼的不理会何秀蓉的话语,自顾自地走人。
因为这女人简直是骄纵得不象话!
叹了口气,云中君决定学习荀彧的不理睬政策,不理会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转身便要离去。
但是,何秀蓉怎么可能会容忍云中君就这么不吭一声的离开,何况她方才刚受过荀彧的这等对待!
她扑了过去,一把就要抓住云中君的头发。
云中君察觉到了,正要痹篇之际,却发现腰际被人一带,人已经轻飘飘的跃了起来,随即听到何秀蓉的一声惨叫。
她忙看过去,只见何秀蓉已经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号。
“斗庆?”赫然发现出手的人是他,她更是满脸的惊讶“你怎么可以踢何小姐?”
“因为她想抓小姐的头发。”斗庆说得很理所当然,当他看到云中君嘴角的血迹时,眼睛突然睁大“她敢打小姐?”
发现斗怯诟然出现杀气,云中君连忙抓住他的手“斗庆,不要!”
斗庆确实已经动了杀机,只不过因为云中君适时拦住,才没有铸下大错。
觉得斗庆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她才继续说道:“她毕竟是何大将军的女儿,你打了她,已经够让事情不可收拾了。”
“哪有什么不可收拾?”斗庆一脸的淡漠“咱们又不是荀家人,这笔帐只会算在荀家头上,算不到咱们身上。”
怎能对有养育之恩的荀家说出这种话?
“斗庆!”云中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冷漠的男人,就是曾和她朝夕相处、那个乐观开朗的斗庆。
“小姐,跟我走吧!”斗庆握住她的手。
“走?走去哪?”云中君只觉得莫名其妙“彧大哥要去找你,你还在这里何况你不是全身都是伤吗?怎么下床来走动呢?”她左看右看,觉得他身手矫捷得不像是受重伤的人。
“小姐,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斗庆指着地上的何秀蓉,她正慢慢的想爬离他们两个人身旁。“无论这些世族大家外表对我们是如何的和善,他们的骨子里就像这个女人一样,都是鄙视咱们的!”
云中君一楞“斗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姐!你难道没听到吗?她骂我们是下等人!”斗庆吼道。“难道我们出身比较低,就是下等人,他们出身比较高,就是上等人吗?这是哪门子的规定,就因为我不可改变的出身,而要成为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的枷锁?”
“斗庆?”云中君轻拍他的脸颊,希冀将他从激动中平复过来。“没有人说你无法出人头地,连彧大哥也说,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彧?”听到这个名字,斗庆的眼神更加深沉“什么王佐之才?若不是因为荀家财大势大,又从以前累积不少名声,我就不信这样的称号会落在他身上!”
“斗庆?”她傻眼了。斗庆今天吃错葯了吗?
“王佐之才也是被我耍得团团转!”斗庆发现云中君惊慌的神情,连忙收起阴沉的眼神,无限怜惜地抓着她的手。“小姐,你别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只有我,只有斗庆是真心对待小姐的。”
“斗庆?”云中君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的火气也逐渐上来了。
“他不会真心对待小姐!他会像其他贵族世家的子弟一样,只是要玩弄小姐这样单纯的少女!”斗庆急迫地说。“只要他得到小姐,过不了多久,他一定就会厌倦小姐,转而寻找其他女人的怀抱”
“斗庆!”云中君俐落地对他甩了一巴掌“你清醒点!”
斗庆无限惊讶的看着云中君,没料到她竟然会给了他一巴掌。他摸摸嘴角,看到一丝血迹沾染了他的指头。
“打得好。”
冷冷的声音从旁传来,云中君和斗庆转过头去,只见荀彧颐长的身躯站在回廊的一头,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何秀蓉一见荀彧出现,忙连滚带爬的跑到他的身后寻求保护。
荀彧冷冷的将何秀蓉拉给一旁的女侍,朗声说道:“我完全都没有发现,原来在我荀府之中,还有像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
对于荀彧的赞美之词,斗庆没一点反应,他只是更拉紧云中君,满脸敌意的看向荀彧。
“如中君所言,凭你这样的才华,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荀彧淡淡一笑“你愿意为朝廷效命吗?”
“不需要。”斗庆冷言道。“我不想替这样的朝廷效命。何况”
“如何?”对于斗庆露出的笑容,荀彧感到一丝不安。
“这样的朝廷能否存在,还是个问题!”斗庆笑道。“到时候,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可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打击。”
这么冷酷的神情,这么冷漠的态度,不是她所认识的斗庆!
云中君望向斗庆的眼神,透露出难解的伤感。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一向都忠心跟随在她身边的斗庆。但如今看到他这样的改变,对于以往一些难解的、存在她心头良久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斗庆不仅身手成长得令她难以望其项背,连他的思考模式,曾几何时都和她的不再是一样了。
荀彧收起折扇“把中君交出来,我可以保你毫发无伤。”说这话时,他身后突然出现许多荀府的侍卫。
云中君看了过去,只见从小到大,陪他们喂招练招的高手都在。看样子,这次荀彧是铁了心要将斗庆逮住。
但是
“别伤斗庆!”云中君站在他面前,对荀彧说道。
“中君?”荀彧一愣。
“要伤斗庆,就得先杀我!”云中君抽出腰际的长剑,指向一脸惊愕的荀彧。
“小姐。”对于云中君的突然转变,斗庆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却是沉着脸“中君,你过来!”
云中君充耳不闻。她拉着斗庆,施展轻功便往屋顶上跃去。
他们这一跃,其他荀府的侍卫也跟着追了上去。但那些侍卫的功夫,哪里比得上云中君与斗庆长年在外“练功”所练出来的程度?不一会儿,两人便将那些侍卫远远抛在后头。
这时,突然乌云密布,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来到了颖川颖阳县的边境,云中君停下脚步。雨水浸润她的头发,从头发前端滴下的雨水,遮蔽了她的视线。
“我就送你到此。”她看着一旁的斗庆。
“小姐,你不跟我一起走?”斗庆骇然。
“不。”云中君摇头“你走吧!只有离开我,你才有大鹏展翅的一天。”她转过身背对斗庆,缓缓说道:“就算今天我们不是在荀府,而是在平常民间,斗庆,如果你的心意不改,我们仍旧是主仆关系。”
“小姐,我不懂!”斗庆大叫。
“在意主仆关系、身分地位的人是你啊!”云中君叫道。“是你一直让那个观念限制了你的发展,是你一直汲汲营营于世家、平民。如果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会将我当神一样的伺候,再也跳不出你的自我设限!”
“不是这样的!”斗庆一把抓住云中君的肩膀,强迫她面对他“小姐,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意吗?”
云中君凝视着斗庆炽热的神情,却发现那个眼神不再是她所熟悉的。
“那是假的!那是因为以前你的世界只有我,我们一直是相依为命而让你产生了错觉。”云中君拉开斗庆的手,退了下去“等以后你眼界大开了,你将会遇上让你心仪的女子。而那个幸运者,不是我。”
“小姐?”
眼见云中君飘然而去,斗庆连忙追上去,却发现一柄银剑挡住了他的去路。顺着银剑,他看到她绝决的神情。
当下,他才了解她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决。
雨水沿着斗庆的脸庞低落,眼见云中君离去,他却只能紧握拳头,无力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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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几乎都无法看清眼前的路。
就着骤雨,云中君抬着颟顸的脚步,慢慢的踱回荀府,打算为斗庆的失礼向荀府的人负荆请罪。
她才刚进入县城,就看到荀彧修长的身影站在城门旁。他撑着油伞,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她。
“彧大哥”浑身湿透的云中君,走进了油伞的遮蔽范围,又是惊讶又是感伤的眼神,无语的诉说心中的震撼。
不理会云中君的浑身湿透,苟彧只是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静静的感受来自她身体的颤动。
骤雨仍旧打在油伞之上,持续而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