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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个小时之后。
巴黎的戴高乐机场,在晨曦中迎接旅途劳顿的季筱柔和最后与她同行的两名同伴范可欣、陈姿秀。水泥屋顶、太空隧道般上下起伏的电动走道,戴高乐机场的前卫设计不断提醒访客,这里是巴黎。
季筱柔站在机场外,望着川流的车潮,不敢相信,这就是十八世纪首先掀起民主浪潮、十九世纪用钢铁科技建立起庞然巨物艾菲尔铁塔、二十世纪建造举世诧然的庞毕度中心、罗浮爆金字塔、新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道的巴黎。
念书的时候,教授曾不断重复告诉他们,这一生一定要到巴黎来一趟,否则学了四年的法文就白费了。
潜意识里,这或许也是她之所以答应卜中兴请托的重要原因之一。
‘各位请跟我来。’通关完毕,马上有一名操着流利中文的法国人表示前来接机。
范可欣神秘兮兮的和他咬了几分钟的耳朵,他们才被安排坐上一辆箱型车。
接机的人名叫费曼,三十岁左右,留着滑稽的山羊胡子,粗粗壮壮,看起来很亲切。
季筱柔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嘴巴才动了下又闭上了。不急在这一时,等到住的地方再说吧。
费曼开车的速度真是吓人,季筱柔往驾驶座前的时速表看了一眼,时速一百六十?!他在赛车吗?
他们沿着塞纳河,来到位于巴黎东街的马黑,这里是法国最大的历史保护区,曾是七位法国皇室的住处。
这时正值上班的交通尖峰期,街上拥挤、混乱的情形与台北相比亦不遑多让。
‘叭叭叭!’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接着出现的场面,让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三个台湾小女子看得瞠目结舌。
费曼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去,和路中间指挥交通的警察,跳过一言不和的序曲,直接破口大骂,内容不堪入耳到对彼此的祖宗八代都没忘了问候。
季筱柔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地狱’就是吃英国人做的菜、听德国人请笑话、在法国人指挥交通的地方。
现在那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的脸色,比下十八层地狱的人还要难看。
相信初到巴黎的游客一定会为此地驾驶的剽悍、好勇、斗狠感到不可思议。
她们就被安排住在附近一栋古老的建筑物内,四周的墙面已呈斑驳,放眼全是难得一见的古董家具,连窗帘、门板、走道上的花台,全古色古香得教人吃惊、甚至闻到一股霉味。
费曼带她们到厨房,告诉她们所有吃的用的都已经为她们准备妥当,又交代了一些小细节,之后就迳自离去。
范可欣问也没问众人的意见,自己就选了其中一间最大的卧室。
‘为什么你睡这儿?’陈姿秀满脸不高兴的大声质问。她从在飞机上就跟范可欣杠上,一有机会就跟她唱反调,大肆挑衅,看到范可欣气得额爆青筋,咬牙切齿,她就乐不可支。
‘你有本事跟我争吗?’范可欣根本没把陈姿秀放在眼里,要不是在机上有所顾忌,她早就出手狠狠修理她一顿了。
‘大家都是这次“狐狸精”的伙伴,筱柔才是头号狐狸精,我们应该听她的才对。’
‘我?’我是头号狐狸精?!季筱柔震惊的张大嘴巴,久久没阖起来。
‘对呀!卜检察官没告诉你吗?’陈姿秀诧异的问。
‘说不说不都一样,这有什么要紧的。’范可欣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对她当然不重要,可,对自己就大大不同了。卜中兴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跟她坦白?
在她仍陷在五里雾中的当口,陈姿秀和范可欣又吵了起来。她们发现这屋子里只有四个房间,其中两间堆满杂物根本不能住人,亦即她们三人之中,必须有两个人同住一房。
‘你要这间就让给你们,我一个人睡小间的,自粕以了吧?’范可欣见状,马上改变主意。
‘喂,你真是自私得有够彻底。’陈姿秀火大的跳脚。
‘什么喂?叫学姐!没规矩。’
季筱柔事后才知道,原来范可欣和陈姿秀是警察大学前后期的同学。
一场有够没气质的窝里反大战,是在季筱柔费尽口舌,范可欣甩上房门之后宣告结束。
那天晚上季筱柔和陈姿秀决定,把大冰箱里丰富的食材煮成美味佳肴,范可欣则很不屑的说她要出去外面吃。
‘出去最好,看到她就让我倒尽胃口。’陈姿秀对范可欣已经反感透顶。
她的厨艺相当好,半个小时已搞定三菜一汤。
用餐时,她趁机跟陈姿秀聊起这趟任务的工作内容。
‘既然你和范可欣都是警务人员,为什么要让我当头号狐狸精?’这个‘显赫’
的头衔让她浑身不自在。
‘掩人耳目喽。’陈姿秀用力吞进一大口饭,说:‘这趟任务其实是满秘密的,我们一方面得痹篇法国政府,一方面又不能让那个军火贩察觉,所以范可欣才会向上级提议找一个平民百姓来当挡箭牌。你和卜中兴的交情一定非同小可哦,不然不会答应接下这么困难又危机重重的工作。’
‘呃,是是啊。’怎么她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不急,上头派了人来接应我们,我们一切听命行事就对了。’陈姿秀打了一个饱喃,起身收拾碗盘。
‘晚餐是你煮的,这我来洗就好,’
‘不必啦,横竖我做惯了。’陈姿秀手脚俐落、动作迅速,三两下就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前我当槟榔西施的时候’
‘你当过槟榔西施?’又是一个特大的惊叹号,季筱柔觉得她每开一次口,就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二十秒。
‘瞧不起我吗?’她很敏感地瞪大眼睛。
‘不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那你认为槟榔西施应该长怎样?’她的这句‘不像’反而更伤到她幼小的心灵。‘要很俗气、很没气质、很没知识对不对?’
季筱柔不想加以解释,桌上的电话铃声偏选在这时候大鸣大响。
陈姿秀看她愣着不动,伸手把话筒抓了起来。
‘找谁哦。’她粗鲁的把话筒塞给她。‘你的。’
怎么可能?她才刚到,连家里的阿公阿嬷都没告知,就有人知道她的落脚处?
忐忑的接过话筒,她尚未开口,已听到对方揶揄的笑声。
‘你这么快就来啦?一定是想我想得快疯掉对不对?’
是个完全陌生的男音!季筱柔悚然一惊。
‘你是谁?’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朋友呀,这么厉害,把她的一举一动全摸得清清楚楚。
‘故知。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乐事,晚上一起吃消夜吧,我请客。’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不正经的家伙,她怎么能随随便便跟着他出去。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你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可能会累?别假仙兮兮的了,我九点过来接你,到时你先到外头等我,就在你住处门外出来向左转,碰到第一棵大树朝前五公尺的一个小花台旁。明白了?’
老天!他究竟是谁?
季筱柔怔愣的当口,对方已经挂掉电话了。
‘谁啊?’陈姿秀问。
季筱柔摇摇头,回了一句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话。‘一个老同学。’是吗?
‘哎呀,你也真是的,我们这趟任务是秘密行动,保密功夫一定要到家,记得了,下次绝不可以把电话、地址随便透露给别人。’
我没有呀!季筱柔百口莫辩,愣愣地跌回椅子上,揣想那名男子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八成和寄信给她的摸壁鬼是同一个人。谁会知道她一直在暗恋卜中兴?这个秘密她自小学六年级以来,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呀!
季筱柔把当年三十六个同班同学的长相,在脑海中重新放映一遍,寻找其中可能的嫌疑犯,忽地,一张乖戾粲骜,吊儿郎当的脸孔迥然赴目--杜少桓!
不会是他!他小学毕业就跟着家人搬到云林,之后便再也没有连络,只辗转从同学口中得知,他当船员的爸爸不幸遇上船难,他妈妈带着他们兄弟四人,不知又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总之,他是一个行踪成谜,也不值得怀念的乌龟蛋,彼此十几年前就没交情,他有什么理由突然出现,且紧追着她不放。
‘筱柔,你上不上来?’陈姿秀已经把行李搬上二楼卧房。
这时外出用餐的范可欣也回来了。
季筱柔想破头地想不出是谁在搅局,只得跟着上楼开始整理衣物。
陈姿秀带了两大行李箱和一个手提袋,里头有随身听、录音带、维他命葯丸、哑铃、跳绳、八九本罗曼史小说、和一张布莱德彼特的大海报。
‘有时间看这个东西吗?’季筱柔很怀疑地拿起一本小说随意浏览。
‘时间是人找出来的,这些书是用来提神。’她靦腆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她们在衣柜中找到一台颇陈旧的音响,但还可以播放录音带,陈姿秀高兴的把她飘洋过海,带来的五月天专辑放进去,房里马上充满台湾味。
床边的墙面有一大片壁纸脱落,季筱柔建议把海报贴上去,一举两得。
这个房间真是有够大,除了一张大型古式铜床之外,衣柜、书桌、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比她家的客厅还要宽敞一两倍。
她俩没有经过商量便轻易画定自己所属的地盘,将东西就定位。
‘喂!’范可欣从隔壁房间冲进来,‘把音响关掉。’转身看到墙上的大帅哥,眉头皱得更紧,‘海报也撕掉。’
李筱柔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本路易斯汤玛斯的生物哲学原理。
‘谁规定的?’陈姿秀跟范可欣大概是上辈子就结下深仇大恨,两人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
‘不是规定的问题,是气质涵养与知识水准的问题。搞清楚,我们是警务人员,你当自己还在街头卖槟榔啊?慢着,这是你的书?拿走,这个书架我要用。’
她毫不理会陈姿秀的感受,刷地把她的小说扫到书桌上,弯身扛起及腰的书架。
‘你干什么?这是放在我们的房间,理当由我们使用,你放下!’陈姿秀手才伸过去,马上被范可欣一记左勾拳挥得差点撞向墙角。
‘再啰唆我就不客气。’
季筱柔长眼睛还没见过气焰这么嚣张的人。范可欣在警政单位担任什么职务她是不晓得,但就算她是天皇老子也不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呀。
‘你想怎样?’陈姿秀火大地挡住她的去路。
‘想试试吗?’范可欣两眼瞪着她,准备再抬起书架,却惊觉那书架好似被钉在地板上,怎么搬都搬不动。
‘你?’猛抬眸才知是季筱柔的一条腿搁在上头。
‘知不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哪一点?’季筱柔两手叉在腰上,浓眉横扫,杏眼圆瞠,十足十想干架的模样。
范可欣大概听过她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显赫事迹,因此有着几分的顾忌。
‘哪哪一点?’干么问呢?她应该根本不在乎她才对呀。
‘离我还一点。’没打算回答的季筱柔脚上一使力,瞬间踢上范可欣的手臂,再弹移至她的胸口,将她整个人踢向房门口,险险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招不但吓坏了范可欣,连陈姿秀也骇得目瞪口呆。
‘明天太阳升起以前,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就要把你的知识水准打到阴沟里喂臭虫。’这样果然成功抑制了范可欣的气焰。
看见范可欣落荒而逃,陈姿秀以钦佩的神色望着她,‘除了布莱德彼特,你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她赶紧倒来一杯水,好给季筱柔去去火。‘不过以后你还是少惹她为妙。’
‘怕什么?’以她的驴子脾气,没狠揍范可欣两拳已经算客气的了。
‘她老子喽。’陈姿秀边说还边往门外瞄。‘你不知道她老子可是位高权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法官,得罪了她,等于跟自己的小命及前途过不去。’
‘那你又为什么敢跟她杠?’
‘我父母双亡,既无兄弟又没姐妹,对升官发财也没多大兴趣,正是所谓的:无欲则刚。’
‘说的好。’
不知又忙了多久,季筱柔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浴室冲个热水澡,出来时见陈姿秀已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推开窗子,夜风倏忽吹拂入内,一弯镰刀也似的残月孤寂地挂在湛蓝的夜空,寥落的星辰亦眨着倦眼。要不是门口那个可恨的挂钟,没命的敲起二十一下声响,她今晚应该有个香甜好梦。
九点了,茶几上的电话准时响起。季筱柔吃惊地望着它,直到陈姿秀揉着惺伀睡眼,恍惚坐起,她才慌忙抓过话筒。
‘我给你三十秒赶过来,超过时限,后果自行负责。’
是他,该死的乌龟王八蛋!
季筱柔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以最快的速度拎起床边的外套披上,旋风也似的冲下楼,直奔出去。
走在马黑区安静的小街,颇有楚浮电影中常出现的味道,一个凝结在旧时光中的场景。
季筱柔没心情去感受这儿繁华落尽的萧条氛围,她匆匆忙忙转出老路旁的老旧花台,远远地便看见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立在昏黄的街灯下。
‘季筱柔。’他兴奋的朝她挥手。
果然是他,那个打荚瓶兄弟,考试靠隔壁的顽劣分子杜少桓。
瞧他穿着什么衣服,封腰的壮围和肩上垂长的披挂,简直跟波希米亚的流浪汉没两样。走近一看,老天,他的头发居然留得和她一样长,幸好五官长相够阳刚,不然人家肯定当他是个大块头的壮女人。
‘找我什么事?’季筱柔的口气完全没有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人一走近,旋风腿立时扫向杜少桓的面门,接着两记肘捶左右夹攻,招招既狠又毒。
他身形疾闪,轻轻松松的就避过她凌厉的攻势。‘哇,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恰,难怪快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须知他是声名狼藉的街头小霸王,虽没正式拜师学艺,但多年的跌打损伤下来,却也练就了一身的绝学。
‘本小姐嫁不嫁人干你屁事。’季筱柔见出了十几招仍没能打中他,火得把看家本领咏春拳和玉绵掌都使了出来。
‘哟,这次来真的?’杜少桓收起嘻皮笑脸的顽劣相,改以肃穆的滑稽样见招拆招,偶尔逮住机会就猛吃她的豆腐,一会儿摸她的脸,一会儿拉她的手,一会儿又按她的小屁屁,似乎是存心将她气得火冒三丈。
‘你给我站住,不许动!’怎么会这样?在花莲老家,她是打遍全村无敌手,怎么一遇上他,所有的招式就统统不灵光了?
‘站着给你打?’他故意把一双大牛眼眯成细缝睨向她,嘴巴向左下撇四十五度,聊表心中的不满。‘拜托,别把每个人都看成和上中兴一样白痴加三级好吗?’
‘不准胡乱批评他。’一讲到她的白马王子,她心中的怒火更是烧得劈啪作响。
‘好,那我就正经一点,说起卜中兴这个伪君子,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懦弱无能、不讲义气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贪赃枉法、作奸犯科’
‘你给我住口!’季筱柔两拳齐发,才一个转瞬已经被矫若游龙的他钳制在一双猿臂之中。
‘放开我。’
‘温柔一点。’他乱没正经地挤眉弄眼。
‘我说放开我,你听见没?’可恶,他的三脚猫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不乖,再温柔点,’他低头啄了下她的水颊,‘否则待会儿我要亲嘴嘴喽。’
‘你敢!’
她的咬牙切齿被他视为公然的挑衅,尾音没来得及落下呢,樱唇已经让他给含进嘴里,结结实实的蹂躏了好一会儿。
‘唔,味道果然甘美无比。’他非常恶心地把舌头伸出来,左右上下舔了一圈,仍一副意犹未尽的馋相。
‘你这个恶棍,以为在巴黎我就奈何不了你吗?’她悄悄把脚高高抬起,重重踩下--‘啊!’杜少桓惊叫一声,直接倒向她身上。
‘喂,你’季筱柔承受不起他沉甸甸的重量,身体严重向后弯曲成弓形。
‘我只用了七分的力道,你好意思装痛成这样吗?’
‘七分而已?’杜少桓眯起贼眼,一上一下的打量她。‘原来是变胖了,腰也粗了,唔,上头这两粒还挺壮观的。’
‘啪!’她这记铁沙掌,打得他眼冒金星。‘你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是不好欺负,但很好骗。’他摸摸发麻的脸颊,丝毫不以为忤,依然笑盈盈的。不让他摸‘那儿’,他干脆两手圈着她的小蛮腰,正经八百的说:‘甭打了,老同学久别相见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先放开我。’她不习惯跟他这么亲匿的挨在一块儿。‘让别人瞧见,会以为我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
‘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就算辟室同居,缠绵床榻也不干别人屁事啊。’他不但抱得更紧,还用眼睛锁住她的眉目,逼着她承仰他的鼻息。
‘越说越不像话了。’季筱柔使尽力气想挣脱,却是螳臂挡车,一点作用也无。‘你找我出来是跟我叙旧,聊聊别后景况,还是存心调戏,让我没脸?’
‘两者皆非。’杜少桓意味深长的说,‘把你骗到巴黎来,纯粹是因为imissyou。’
怎么他一脸正经说话,看起来调侃、促狭的意味却更浓。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来巴黎不是因为你那封语无伦次,狗屁不通的信。’
‘哎呀!气质气质,女孩子讲话这么粗鲁,将来怎么当杜夫人?’
‘什么杜夫人?’她的脑筋忽然打结。
‘我老婆喽。’他浓密的眉毛往上挑呀挑,说有多轻浮就有多轻浮。
‘再不正经点,我就走人。’她马上把脸拉下来。
‘正经,当然正经啦,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正经。’说着,托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望进她的眼,移向她的唇,半眯着眼季筱柔心绪一下满涨,以为他又要乱来,正准备抬起拳头,瞄准他的左脸‘肚子好饿,你大概不够秀色可餐,我们找个地方吃消夜吧。’
再跟这种人搅和下去,她铁定会口吐白沫,死不瞑目。
‘我不饿,我想回去睡觉了。’
‘到了巴黎,不去喝一杯“生命之水”岂不等于入宝山却空手而回。’
白兰地成为法国的荣耀,几乎是与文艺复兴重写磅礴的欧洲新历史同步。
四百四十年来,号称生命之水的干邑白兰地,凭峙着工艺大师巴赫塞斯的结晶,为法国的酿酒业打下无可动摇的声誉和名望。
来过巴黎的人,一定要去喝一杯轩尼诗,否则就不算来过巴黎。
季筱柔不是个好饮之徒,但对于美酒却常常难以抗拒,尤其特别独钟轩尼诗。
杜少桓似乎颇清楚她的喜好,故意拿这个来引诱她。
瞧她剑拔弩张的凶脸,逐渐柔和成为美美的俏模样,就知道这招投其所好的计策成功了。
‘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银堡餐厅,地窖内存有七千种顶级白兰地,过去喝一杯?’
季筱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果今晚她注定要被这个无赖汉瞎缠到深夜,与其站在这儿吹冷风,接受路过行人的侧目,还不如去品尝欧洲人口中的琼浆玉液,要来得有意义些。
银堡餐厅的名气的确很响亮,她就曾在好多本旅游杂志中见过对它的描写。据说美国已故总统甘乃迪、影星伊莉莎白泰勒都是它的座上客。
然而,季筱柔直到塞纳河畔才知道,杜少桓带她去的并不是那个银堡,而是这个‘银宝’。它就位在银堡餐厅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