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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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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定主意、付诸行动一向是纪仲允做事的原则,无论是在商场上,或是在感情上,只要锁定自己想要的,就马上订定计画,接著实行。

    无视职场上、社交圈内能力卓越出众的其他女人,他独锺徐曼曼这朵在孩子群里茕茕伫立的雏菊。

    然后,他发现她的身边绕著一个叫鱼步云的男人。

    “你找谁?”纱门从里头推开,露出一张表情不善的阳刚脸庞。

    无袖汗衫、牛仔裤,随性也邋遢。纪仲允皱眉头。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来干嘛?”鱼步云明知故问。

    “步云,你在外面跟谁啊,纪先生。”徐曼曼翩然出现。

    “徐老师,这位是哪个学童的家长?”纪仲允礼貌地问。

    家长。“放你晤唔”她尴尬地捂住差点吐出脏话的男人嘴巴,好丢人。“他是我朋友,来帮忙的。”

    谁是她朋友!“唔唔晤”抗议啊!

    为什么她跟这家伙说话会脸红成这样?羞羞怯怯的,存心勾引人啊!鱼步云气闷地瞪她。

    “啊”突地,她如遭雷殛般快速收回手,掌心的湿濡骇著了她。

    他怎么舔她手心!羞怒的眼投向作怪的男人。

    鱼步云皮皮地投给她一抹得逞的邪笑。

    “徐老师?”似乎瞧出端倪,纪仲允重新审视眼前这高自己一些的男人。“他真的只是朋友?”

    “嗯是我朋友。”她瞥了他一眼。

    “谁跟你是朋友!”留下哼声,他转身进屋,直达后院。

    打死他都不做她朋友,除非前面多加一个“男”宇。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锯木敲钉的声音。

    对他而言,她连朋友都谈不上失落的心绪染白了娇颜,他们不是朋友吗?

    “那位是木工?”

    “呃,不是,他在对面的工地工作,因为园里缺个书柜,他说用买的不如自己做,还可以设计造型、大小,也比较切合需要。”她愈说睑愈红,举凡钉子、木板等材料,都是他从工地偷渡来的,一切零成本。“纪先生,冠群刚写完功课,在后头吃点心,我去叫他。”

    “别急,让他慢慢吃,我等他。”儿子刻意制造两个大人相处的时间,他怎么能让他失望。“聊聊好吗?”

    “冠群怎么了吗?”幼教老师的直觉反应。

    “他没事,是”

    “纪先生,你放心,冠群现在是大班的班长,跟其他小朋友也处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以为他是担心冠群的适应状况,她赶紧说道。

    “我并不是要谈冠群的事,我知道他很好。”她是存心岔开话题,还是真的关心孩子?

    纪仲允的鹰隼双眸再三梭巡,在单纯的脸上找到满意的答案。“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

    咦?就她所遇见的家长,都巴不得老师二十四小时为他们心爱的子女待命,而他竟然要她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看孩子们开开心心进幼稚园,快快乐乐回家,我比什么都高兴。”

    “多为自己著想,你值得男人费心追求。”

    “你太抬举我了。”真不好意思,她哪有那么好啊。“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

    “如果追求你的人是他呢?”他突然问。

    “谁?”她一脸不解。

    记得冠群说过徐老师的反应慢半拍,显然这话不假。

    男人尤其是有著同样居心的男人,对于情敌可是万分敏感。方才那名鲁男子看他的眼神充满挑衅,而他回视的目光亦然,毫不相让。

    只不过好笑的是,夹在中间的女主角浑然不觉。

    这么良善娴淑的女人配一个建筑工人,太可惜;如果是他,能给她的除了感情,还有安稳平静的生活,让她无忧无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纪先生,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又问一次。

    既然她没察觉,他也不必点醒,砸坏自己的盘算。“徐老师有对象了吗?”

    “耶?没、没有。”怎么突然问这种事?“这是我的私事,纪先生你”一向严肃的唇角上扬。“没有就好。”

    徐曼曼则是一头雾水。

    maymaymay

    他锯锯锯想像踩在脚下的木板是外面那个西装笔挺的禽兽男。

    他刨刨刨一板一眼的死人脸!狗眼看人低!刨平他那张脸,什么家伙嘛!

    他敲敲敲把微锈的铁钉当作是那个纪什么的死人头,恨不得在上面敲出几个大窟窿。

    “哇,好快。”才没多少时间,他已经在钉木板了。

    “你不是在门口跟那家伙打情骂俏,回来干嘛。”浓浓的醋味连鼻窦炎患者都嗅得出来。

    “谁、谁在打情骂俏?我、我刚在跟纪先生谈冠群的事,总不好让他一个人在外头乾等,那样太失礼了。”

    差别待遇!“你舍不得他一个人等,就舍得我一个人庄这里做木工?”

    他在生什么气?就算他俩之间有人要生气,也应该是她吧。

    谁跟你是朋友!

    他刚说的话多伤人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想问个清楚。

    咚咚咚的敲击声停下,他转头瞪她一眼,又回头继续敲敲打打。

    当朋友?下辈子吧!鱼步云在心里大吼。他的沉默彷佛是种肯定答覆。

    唉“我还以为我们是呢,这段日子我们处得不错”

    是下错,如果没有那只色狼介入的话。咚咚咚继续敲打。

    徐曼曼蹲在旁边,看着那足足有她手臂两倍粗的臂膀,随著敲捶的动作肌理债张,失望的小脸贴在膝头。“我很感谢你救我呢,第一次是在海上咦?”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我记得那里离海岸有”

    榔头放下,恶目一扫“怎样?”

    好凶。“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刚奸在那儿?”她记得离海岸好像有

    鱼步云打断她的思绪“那你妈又怎么会刚好生下你?”回送她一个不伦不类的问题。

    这关她母亲何事?“我妈生我的时候又下知道生下来的会是我。”谁能预先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对啊,你投胎的时候也下知道自己的老爸、老妈是谁:既然这样,问那么多干嘛,刚好就是刚好,碰巧就是碰巧,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好像有点道理。

    “我渴了。”

    “哦。”混沌的思绪被彻底打断,她匆匆起身。

    哒哒哒哒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停顿,眼前除了轻扬的裙摆外,还多了一杯五百cc的温茶,等著鱼大爷端去喝。

    “你哪只眼看见我有第三只手可以接杯子?”

    不疑有他,徐曼曼蹲下来,执杯就他口。

    这还差不多。咕噜噜温茶压下了些妒火,心情总算好了点。

    “哎呀,你怎么连喝水部这么急。”她拿出手帕吸乾溢出他唇边的茶水,顺道拭去额上的汗,又顺手整整沾了木屑的短发。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这就叫作“挑逗”啊?虽然笨拙、孩子气,却该死的对极了他脾胃。

    好刺!他一头短发剠得她手心微痒,嘴角忍不住啊现一丝笑意。

    “谢谢你帮忙,这样就省了一笔开支,我们园长啊,你还没见过他,他去德国参加世界儿童玩具展,前几天打电话说快回来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他对儿童教育很热心,最近其他幼稚园部调涨学费,园长还是坚持不愿意涨价,所以园里能省的开支都会尽量省下来。当然,欣赏我们自然教学法的家长也会赞助经费,不过还是能省则省,真的谢谢你。”

    “用不著谢。”谢谢两个字,任谁都能轻易说出口,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告诉我,你对姓纪的那家伙是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提到纪先生?”他们聊的是幼稚园里的事,关纪先生什么事?

    “别管这个,告诉我,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纪先生啊,我觉得他很关心冠群,是个好父亲。”

    “只有这样?”

    “嗯。”重重点头。

    “那就好。”这酸醋吃得冤枉,鱼步云终于发现她迷糊个性所带来的好处。

    很好、很好,继续呆下去也奸,就这样不知不觉被他拐骗更好,只要中间别又蹦出一些多事者来搅局就行。

    “我开始欣赏你的慢半拍了。”

    “鱼步云!”她站起身一跺脚,好气!

    “再半个小时就可以完工了,一起去吃饭。”吃定她的好脾气,他摆明不把她的恼怒放在眼底。“我请客。”算是第一次约会。

    一天到晚在幼稚园里跟小朋友们混,能发展出什么感情?当然要出去培养一下气氛罗。

    “我不要。”

    很“番”哦。“女人,难得我好运捡到一千块,给你机会坑我一笔还不要?”

    “捡到钱应该交给警察局。”

    “啧,小表才会这么做不不,这年头连小表都精得很。交到警察局?说不定警察见钱眼开,收进自己口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留下来买饭吃。”

    “你、你怎么这样说!也许掉钱的人”

    “很有钱,才不在乎那一、两千块。”他替她接下去。“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你”就、就算那样好了,请人吃饭还说“坑”字,谁去啊,再说“外面卖的有我煮的好吃吗?”

    “没有。”他很老实,吃惯她做的饭,也开始挑剔外头的餐点太油太咸。

    秀气的俏睑漾出藏不住的得意。“那干嘛去外面吃?做饭不是件难事,既好吃又能省下不必要的开支,再说,你捡到钱就算不交给警察,也不应该一下子花光。”

    “阁下有何高见?”

    “应该先存起来,聚沙成塔、积少成多,以备不时之需。你知道天有下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身边随时都该留点钱作预备金,免得真要用时又调不到头寸”

    又在念经了,谁来想办法阻止她?

    天助自肋者,他勾勾手指头,引念经的小尼姑上前。

    “干嘛?”小绵羊温顺乖巧地倾向大野狼而不自知。

    蜻蜓点水,丰厚的唇办轻轻擦过她微张的樱唇,他意犹未尽地伸舌舔了舔,解解馋。

    “我肚子饿了。”

    他“你”“晚上吃什么?”如果把她摆在餐桌上也可以啦,他什么都吃,不挑。

    “菜脯蛋、炒芥兰、酱爆肉、竹笋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些?”填不饱他的五脏庙啊。

    “再炒一盘四季豆?”为什么吻我?她想问,却不敢开口。

    在他心中,她不是连朋友都谈下上吗?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吻她?

    抬眸,焦距却不由自主地锁住那轻薄她的唇办,呃移不开。

    “你想让我饿死啊?”他口气还是很粗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者,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还是去做饭吧,她刚才一定是在作梦。

    不想了转身进厨房,心却无法静下来。

    脸上热烫的温度实实在在得让她无法忽视!

    开火倒油

    天啊,不想不想不想了啦!

    “曼曼,纪先生来了。”在前院打扫的末盂湘朝屋里喊了声。

    不一会儿,徐曼曼踩著轻巧的步伐从屋里出来。

    这段时间,纪仲允都亲自来接儿子,相谈久了,两人愈见热稔。

    “冠群今天玩得太累,现在正在睡觉,纪先生是要叫醒他,还是就这样抱他上车?”

    “有空吗?”文不对题。

    呆了一下,她才明白对方在问什么。“有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答应冠群要邀请你到寒舍吃顿饭。”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先”欲退离的脚步被他移身挡住。

    “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谢谢你。”

    谢她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若不是你,冠群不会这么坦然接受我和前妻离婚的事实。”对于这点,他真的心怀感激“为了这件事,我想好好谢你。”

    “不不不,我是冠群的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再说冠群很可爱,我不忍心见他这么小就因为大人的事情而受伤害。冠群很敏感,但也很聪明,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一定能理解父母亲不在一起的原因。”

    “就像你一样?”

    愣了愣,想起她曾对冠群说过自己的事,徐曼曼笑得坦然“嗯,就像我一样。”

    “一个人过日子很辛苦,尤其你又是女孩子。”他别具深意地说。

    “我过得很开心,每天和小朋友在一起非常快乐,生活单纯,我很喜欢。”

    “没有结婚的打算?”

    “嗯”俏脸微红。“目前没有。”

    “我想,像徐老师这么年轻又温柔,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

    这话严重地吓到徐曼曼。“不、不不,我没”慌乱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老是朝她吼叫的脸。

    “不介意多我一个吧?”虽是询问,纪仲允却说得自信而傲然。

    咦?挥舞否认的手僵在半空中。

    “好好考虑,我希望有天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冠群的母亲。”

    徐曼曼连惊讶的抽气声都榨不出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说得还下够清楚吗?”迟钝总该有个限度吧?“徐老师不,曼曼,就算你对感情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如果还不清楚,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正视这件事我在追求你。”

    追、追求?这次容不得她听不清楚了。

    他是认真的?

    “或者你已经有对象?”就算有,也不代表他会就此收手。

    靶情的事没有谁先列就先得的道理,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我”

    “你会迟疑是因为鱼步云?”几次交锋下来,他已经知道那个建筑工人的名字。

    她心口一震。“你、你认识他?”

    真的是为了那个鲁莽的男人?不可讳言,鱼步云留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强势的存在感,如果是在古代,也许是个将才也说不定:可惜,他生错了年代,只能当个建筑工人。

    “我不介意来场君子之争,你好好考虑。”错身而过,纪仲允已经很熟悉幼稚园的地理位置,知道儿子在哪儿睡觉。

    “纪”人呢?回过神来的徐曼曼找不到让她芳心大乱的元凶。

    “进去抱冠群了。”一直躲在一旁看戏的宋孟湘好心提醒。“真幸运啊,我看过学童资料了,纪仲允是第一号最佳人选。”

    “什么最佳人选?”宋孟湘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丈夫啊。他是纪氏企业的董事长,又帅又多金,不好好把握就太可惜了。”真好命,呜呜,人的脸皮果然重要,想她宋孟湘有德有才有能力,偏偏老天爷不长眼,给了她俯拾即是的平凡相貌,让她只能看看帅哥、吞吞口水,饮恨啊。

    “想想看,这样你就不必担心经济问题,也可以继续进修幼儿教育,更上层楼啊。”

    包上层楼?“我不觉得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傻瓜,嫁给纪仲允,将来你就可以自己开家幼稚园、成立连锁幼儿教育机构,多好啊!”“那不是我想要”话说到一半,见纪仲允抱著孩子走出来,徐曼曼闭上嘴。

    看他抱著孩子又要拿书包,一副很不顺手的样子,她跑向他。“我来帮你。”

    “帮一辈子如何?”纪仲允轻松地笑问。

    “我我没有那种想法。”和学生的父亲?不不,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酝酿如何?我等你的答覆。”离去前,纪仲亢留给她一个难题。

    “看吧,人家对你多有心啊。”又有君子风范,好帅啊宋孟湘痴迷地看着扬长而去的轿车,手肘推推好友。“你真幸运。”

    幸运吗?

    徐曼曼按著额角,觉得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