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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轩为我端上一杯茶,不说一句话地坐在我的面前。
我缓缓地,缓缓地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美丽、空虚的房子,仿佛又回到我身旁。
在这没有任何人的大房子,自己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讨厌一个人待在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寂寞和孤独陪伴。
我开口了,声音低沉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一句又一句,如大海之水,滔滔不绝地叙述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戴上面具,总觉得淡然无味,心中无一丝一毫激动,倒像是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眼前的叶轩渐渐模糊而至消失,我一点也不想看清,他那锐利如鹰的眼神令我害怕。景象渐渐地又清晰了,面前坐着的不是叶轩,而是咪咪那哀伤的眼神、单薄的身子,我们曾经同床共枕过啊!我别过脸去。
再回头时,面前坐着的不再是咪咪,而是拥有那一双锐利眼神的叶轩。
我给他一个苦笑。
灯不知在何时已经亮起。
壁上的钟指着现在是七点。
“我该走了!”我站起身。
“人生总有无数的困厄,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苦痛,才能变得更无畏、更坚强,忆琳她”叶轩试着想安慰我。
“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你,再见!”
“再见。”
走进客厅,意料之外的,韩伯母居然来访,爷爷和奶奶全都神色凝重地望着我。
我摊开双手。“怎么回事?”
“晓宇,你过来。”爷爷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谨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咪咪她有身孕?”
“身孕?”我摇摇头。难道会是我那一次冒犯她所留下的结果?
“是不是你做的?”
我能说不是吗?咪咪独自承受的痛苦已经不少,我怎能再伸手把她推入万丈深渊之中?!
“是的。”
韩伯母沉重的脸上露出笑意。“晓宇已亲口承认,那么,两位要如何处理我们咪咪的事,和她肚子里的小孩?”
爷爷叹了口气。“既然事情是晓宇所引起,况且,孩子已即将出世,为了孩子、为了双方,晓宇必须娶咪咪为妻,且愈快愈好。”
“那么我回去准备,一准备好,我就通知你们,让晓宇和咪咪公证结婚。”
韩伯母迅速离去。
鲍证结婚?好遥远、好遥远的名词,而今,我居然要结婚了!可能吗?是的,结婚!此时,我心想着的不是咪咪,反而是沈忆琳,我该怎么对她开口?
爷爷道:“晓宇,你怎么会唉!现在唯一的补偿方法就是结婚,你别无选择了。”
别无选择,我也知道我已别无选择,心中百感交集。我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铃”
电话铃响,我回过神来,奶奶已接了电话。
“哦!韩先生,有事吗?”
伯父打电话来作啥?韩伯母才离开。
“为什么?!”奶奶脸上露出惊讶。“是吗?既然你们决定如此,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孩子呢?”
我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每件事往往都出乎我的意料,除了静待下文,我还能做什么?
“晓宇?”
我睁开眼睛。
“咪咪她要解除婚约!”
“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已别无选择,咪咪的境况不也和我相同?但是,为何她又能拒绝这件婚事,而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她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而且,她说她一定会嫁人,但是,不是嫁给你。”
是吗?不是嫁给我?她是在什么心情下说出这句话?而我又该以何种心情来接受这句话?不到一年的时间,情形转变得如此之快,快得令我手足无措。我心里很无奈,但是,我只能接受。
世事无常啊!
放榜结果,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台大。听见这消息时,我并没有特别高兴,在经过一连串的事情后,一切似乎都已淡释了,不论好与不好,日子还是这么地过了下去。
这一天下课后,我立即赶回家;并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我已稳重许多,不再喜爱逗留在外,反而爱家里的温馨,别说旁人不信,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
打开门,哇拷!怎么一片漆黑?!
正想摸黑找灯的开关,灯突然大亮,有点刺眼。
“happybirthday!”
“生日快乐?”
爷爷、奶奶,一转头,还有陈子俞和叶轩、锅子,当然缺少不了沈忆琳,一些与我紧紧相系的人全到了!不,还有咪咪、老爸和老妈算了,何必多想,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大家为我唱完生日快乐歌。
靶动的心情满溢,我一时难以言喻难以言喻!
我执起刀,切开三层蛋糕,以诚挚、感恩的心许下愿望:愿大家平安,年年都能相聚一堂。
咪咪的近况我多少有些耳闻,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且就要步上红毯的那一端了;但是,耳闻终究是以讹传讹,谁知道是真?是假?
“小子,发什么呆?”
叶轩把鲜奶油涂上我的脸。
“没事!”我以手背擦了一下。
“是她吧?”
“为什么总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我苦笑。“据说她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大她十五岁的企业家。”
“她要结婚又与你何干?”
我愣住了
叶轩这一句话问得好,也把我给问住了。与我何干?是啊!与我何干?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终究是找不出答案。
“事情就快有个永永远远、真正地结束了!”
“为什么?难道现在还不算是结束吗?”
“算不算该由你来说,自己好好想一想。”
大人总是说,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叫爱情!认真读好书才是本分!所以千方百计地禁止,却不曾想过这种未曾受过污染的赤子之情,才是最真实、最诚恳的。
真正的结束?我想了两天,还是不明白叶轩话中的意思。
“晓宇!”
背后传来沈忆琳的声音。
老天,我是在干嘛?哪有和女朋友散步,还把女朋友丢在身后的?
“你有心事?”
“没事!没事!”我心虚地道。
“对了,明天和后天别找我,我不在家的!”
“为什么?去哪?”
“我参加一个研习会,大概要后天晚上才会回来。”
“好吧!”我有点心不在焉,是为叶轩那一句话的缘故。
星期六刚好是教师节,再加上星期日,正好连续放了两天假,我想如果再窝在家里,百分之八十会碰见老妈,看来,我最好出去溜溜。
正准备出门之际,电话铃响。
“喂!”
“请问江晓宇在不在?”电话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虽然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听过,但是我不会忘记,因为那曾是令我怜爱的声音。
“我就是。”我哑着嗓子回答,心情有些激动。“咪咪,是你吧?”
“还记得我?”她笑了笑,声音中有些许凄凉,随即隐藏消逝不见。
“你好吗?”
“马马虎虎。你现在有没有空?”
我愣了一下,是不是该据实回答?但,我还是说:“有。”
“不介意请我看场电影吧?”
“当然!”我回答得很干脆,看场电影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忆琳不会吃醋吧!
“那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一家电影院门口等你。”
“好!”将近一年不曾听到、见到咪咪,不知她约我有什么事?
我骑着机车追着耳边呼啸的风来到电影院门口,找个寄车的位子后交了钱。在台北如果不把车子放在有人看顾的地方,保证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颗螺丝都找不着。
抬头看看四周,立即看见咪咪站在门口朝我招了招手。我缓缓地走向她,一边仔细地打量她。她瘦了许多,也更成熟了。
陌生和尴尬介于我和她之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也不能默不作声。
“看哪一部电影?我去买票。”
“无所谓。”她耸耸肩。
情人再相见,谁会相信我心中竟无一丝的激动?事实与小说里的情节总还是有一段差距,谁说旧情会复燃,破镜能重圆?即使能重圆、能复燃,也只是少数罢了!随便选了部喜剧片,买了票入场。
我正襟端坐,就像小学老师教的抬头挺胸,背打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大银幕上放映的是什么片子,我一点也没看明白,只是由此起彼落的笑声想起这是部喜剧片。
黑暗中,咪咪递过来一张硬纸,长方形的卡片有点像是帖子一类的
“我就快结婚了!”耳边响起咪咪的声音,总给我一种好遥远、好遥远,摸不着边际的感觉。
“是吗?恭喜你!听说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企业家。”
“谢谢!他很疼我,真的,而且,他愿意待我的儿子如同亲生的一般。”
她的儿子不也是我的儿子吗?我只能诚心地祝福她。
无缘的儿子,将来可得代替老爸我补偿你妈啊!
“知道吗?”
“什么事?”我转过头看着咪咪。
电影院内微弱的灯光也能令我看清她的表情,有伤心、失望、了解、松懈、痛苦好复杂的表情,我无法理解她的心思。
“刚才如果你要我留在你身旁,不要嫁给那个企业家,我会答应的;但是,你没有。现在,一切都太迟了!我不该存有幻想的,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深,也许自我选择放弃你的那一刻起,就已谱下我俩感情的句点,再炽热的感情也会冷却、褪色,再深的创伤也会痊愈,日后再相遇,也许我们巳成陌路人了。”
如果再重来一次,让我仔细地考虑之后,再来面对咪咪,我相信我仍不会要求她留在我身旁的,我相信。
两行清泪滑下她的脸庞。
我递上手帕。
她摇摇头。“不要对我如此温柔,我才能把你从我心底连根拔除!”
“theend”银幕上打出字幕。
“好好保重自己!”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电影散场,我和咪咪被如洪水般的人潮冲散,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么说也许太无情,但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站在阳光底下,我恍然大悟,为何旧情人相见,却无一丝的感情起伏?原以为在我的内心深处,仍深深地爱着她,如今见了面才明白,炽热的情、缠绵的爱,一切的我,为全都只是过去的幻象啊!
找了个公共电话,投下一元硬币,我按了沈忆琳家的电话号码。
“喂!请问忆琳在家吗?”
“她去研习会,要明天晚上才会回来,要不要留话?”一个妇人的声音回答,大概是沈忆琳的母亲吧!
“不用了,谢谢您!我明天再打好了,再见!”
币断电话,我突然好想好想见到沈忆琳。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跟她说一句话,那就是我爱你。
跨上机车“咻”地一声飞射出去,心中对沈忆琳的爱全都觉醒,一切一切,我都要重新开始,而且从一开始,我就会以全部的爱来爱她。
通过转角,迎面而来的不正是老妈和老爸!
老妈似乎老了许多,有点沧桑和忧愁!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似乎释怀了。
也许,老妈还想挽救我和她之间日趋恶化的关系吧?
是该给妈一次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希望!
叶轩的签名在书尾依然龙飞凤舞。
合上小说,封面上十八岁的情愁几个字映在眼前,我有些感触,情字这条路为何会如此难走?
我苦笑却不知不知销售量可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