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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夏天。
骊歌轻唱的季节。
扁荣戴上方帽的毕业生,在毕业典礼这一天都要有所觉悟,如果你(你)四年来疏于广结善缘,或者不巧曾和学弟(学妹)结下什么恩怨情仇,那么这一天就是算清总帐的好日子了。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是c大的传统,嘿嘿嘿!
于卿云提来一桶水球一桶面粉,好整以暇地等在学校规划的欢送路线旁,典礼一结束,礼堂里的目标就会乖乖出来受死了。
“想不想看湿掉的雪人?”
被他拖来凑热闹的程映璿睨了道具一眼。“你真狠。”不过他不意外,这家伙就是会玩这种把戏的人。
于卿云扬扬眉,笑得很坏,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光弄得湿淋淋已经没看头了,再加点料比较好玩!”
他是那种看起来很阳光、很善良,骨子里却超会耍贱招的男生,典型的表里不一。
会和程映璿走近并不奇怪,他们个性都有缺陷。
看看四周,准备应战的人愈来愈多,待会儿的场面可想而知,八成会失控!而程映璿正好不想被波及。“我回图书馆。”
“这样就闪人了?你有没有搞头!”
“得了吧,你自己玩。”他刚说完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一下。
“哈啰!我看后面就像你!”清脆开朗的嗓音。
他怔愕,眉头舒开。“你在这做什么?”
“工作啊。”她冲着程映璿笑。岳可期戴了顶棒球帽,长发扎成马尾从后面的帽洞穿出,身上是一件吊带短裤和公司的红色t恤,手里抱着两根组合好的气球柱。
“工作?”
“咦,我没告诉你吗?你们学校今天的布置我们公司接了。”商科毕业后岳可期便立定了志向,她跑到气球创意公司应征,也真拿到饭碗,而且一做就是两年,举凡婚宴喜庆活动会场,需要气球的地方就看得到她。
“你可真是无处不跑。”
“没错,我等会儿还要和同事到别的地方去。”她是非常勤奋的,但还是忍不住靶兴趣地看着程映璿:“你在这等着打水仗?好好玩喔!”
“那像我会做的事吗?”他反问。
不像。
“是我会做的事!”于卿云嚷道,挤了过来。“嗨!”他好奇地打量岳可期。
岳可期刚刚顾着和程映璿说话,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被这么一叫她转向于卿云,看到一张阳光男孩的笑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嗨。”
“喂,不跟我介绍你朋友?”于卿云要求,都不知道他认识这么nice的女生。
程映璿看看他,又看看岳可期,还没说话,于卿云已等不及自己来了。
“我是程映璿学校的死党,于卿云,人帅又聪明,很高兴认识你。你呢?”他动作够快。
他这么干脆,岳可期也很豪爽。
“我是他从小拜把的,岳可期,你好。”
程映璿当下横她一眼,他什么时候跟这女人拜过“把”了?
“那你们是青梅竹马?”
“嗯,可以这么说。”
于卿云忽然瞟向程映璿,低声问:“就这样?”
看他的淫脸就知道这浪人心里打什么算盘,程映璿马上对岳可期说:“你不是还有别的地方要跑,该走了。”
“喔,对,公司的车在外面等我。”岳可期经他提醒,拉拉头发,又笑了笑。“那你们好好玩,再见。”
“拜拜!”于卿云热烈地挥手。
岳可期走到一半又回头,看到他的手还在空中挥舞,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亮,她居然羞红了脸,也腼腆地挥挥手。
看在程映璿眼里,就像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乌云。
“不用挥了,人已经走远了。”
“你那位青梅竹马挺可爱的!”于卿云搭上程映璿的肩膀,目光还流连在愈来愈小的娇影上。
“会吗?”他低沉的声音不置可否,语气更有点紧绷。
于卿云没注意,挑起眉梢:
“我对她满有好感的,如何,牵一下红线吧?”
“你想怎样?”他斜眄。
“帮我约她。”看到感兴趣的异性就要马上出手,于卿云一向如此,人生匆匆嘛。
程映璿拿开他的手。
“我劝你死心,她对念法律的男生没兴趣。”
“真的?!”这可让他意外了,他向来都拿这块招牌出去招摇撞骗,一直很管用,还不曾踢到过铁板。
“当然,要不她早看上我了,还轮得到你。”程映璿淡淡说道,弯身拿起一颗水球就往于卿云头上砸,消灭他脑袋里的绮思歪想。
“靠!你竟然攻击自己人!”湿了一头一脸的于卿云惊吼,阳光般的笑容也一起不见了。
岳可期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对着梳妆镜恍惚地发呆,一不小心还露出很梦幻的表情。
这种感觉真不可思议,她看着镜子,镜中的自己却是另外一张面孔张男性的笑脸,她脸又红了,怦然心动。
莫非这是
门外传出声响,她知道是家人回来了,听到对面的房门开了又关,岳可期冲出去应付地敲了两下便进去哥哥的房间。
“哥!”
“色女。”岳彦期正在换衣服,他拉下上衣转身抓起床上的枕头k向她。
岳可期接住。“你又要出去?”
“对,晚上有离别派对。”他也是今天毕业,和父母从学校回来又赶着出门狂欢。“妈在厨房切水果,你去缠她。”
“等一下,我有话问你!”她拉住他。
“改天再让你问。”
“这关系到你妹妹一生的幸福!”
讲得这么严重,岳彦期停下脚步。“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还有需要改善的吗?”
“不是这个问题哎,反正你让我问嘛。”
“快讲。”她一拗起来就很番,不听肯定不行,他只好耐着性子坐下。
岳可期仔细考虑该怎么说,她想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什么是一见钟情?”
岳彦期愣了两秒,挑眉再次确定她的问题,然后他回答:“字面上的意思,看一眼就爱到了。”
“那是怎样的感觉?像你对映璐姐?”
“这不在你管辖的范围内,小表。”岳彦期的感情一向不爱让人问,自家人也不例外。
“哥,我是很认真的!”
“看得出来。怎么,对男孩子有兴趣了,不然怎会问这个?”
岳可期两颊鲜红,羞涩地笑笑。
岳彦期敲敲她的头:“真慢,现在才开窍。也好啦,他人还不错。”
她躲开哥哥的手,又靠过来:“你又不认识他,对我的眼光这么有信心?”岳可期很高兴。
“我不认识?那你是看上谁?”两个人混在一起这么多年,黏假的?
“程映璿的朋友。”她说完立即把脸埋进枕头,很不好意思。
岳彦期用一根手指将老妹的小脸顶出来。
“你喜欢程映璿的朋友!他没有意见吗?”
“他不知道啦!我今天才认识那个男生,所以说是一见钟情啊。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找程映璿帮忙?因为是他的朋友。”
恐怕有人会抓狂。
“大概可以,如果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对方。”
就是这点叫岳可期犹豫。怎么确定?她一整天左思右想脑袋胡乱转着的都是那张脸,这样算不算?
“你还没有跟我解释,什么样的感觉是一见钟情?”
“这还不容易。一撞上他的眼睛,世界都变黑白,只有他是全彩,然后你会觉得自己是一台全自动摄影机,不由自主将他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部分全都收录进眼里,反复在心底投影;你会想他,一直想他,不断地想他,想到变成笨蛋,却甘之如饴。”
“像你对映璐姐?”
岳彦期又敲她。“你管太多了!”
他没有说,那甜蜜之后伴随而来的,可能是坠入深渊的苦涩,及难以割舍的折磨。
一见钟情,通常不会有好结局。
棒了三天岳可期轮休,和程映璿到闹区看电影。
不用花脑筋的暑期强档爆笑片正对她的胃口,可是岳可期没选,反而挑了部国产的爱情小品。因为很冷门,放映场内包括他们数一数还不到十名观众,不过她看得津津有味。
走出戏院,阳光毒得可以螫人,岳可期连忙比向对面的速食店:“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可乐,来!”
她坚持由她点餐,叫了两份中可和鸡块,回到位置上时程映璿却不是一个人,有两个女孩围着他搭讪。
两个女生都很漂亮,打扮时髦、态度大方,明白表示交朋友的意思;而程映璿更大方,他直接指着走过来的岳可期说了一句话,两个女生回头看她,笑了笑,有风度地离去。
“嘿,帅哥,你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跟程映璿出门都可以见识到他的异性缘。岳可期坐下来。“她们怎么走了,再多坐一会儿啊。”
他把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她。
“是不是你又不理人了?”她用力吸了一大口冷饮消暑,搞不懂他的狂样什么时候才会改,挑剔的眼光就是不肯放低标准。
“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们就走了。”程映璿把她的可乐杯拿过来,抽出吸管换到自己还没动过的杯子里,又递给岳可期,自己喝她剩下一半的可乐。
“干嘛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又拿我当挡箭牌!”
他不理她的抗议。
“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都说了,不然要怎样?”
是不能怎样,可是她的行情被他破坏了是事实,所以岳可期作了个鬼脸,结果程映璿那张酷脸反而笑了,更教她没面子!
“好丑,别闹了。”
“我要告诉程妈妈你欺负我!”
“请。”
她更觉得程映璿可恶了,他明知道她只会说说而已。
“唉,刚刚的电影不错吧?”
“还好。”他悠闲地回答。
“可是去看的都是情侣档,边看边抱,难怪我们两人会被误会啦!你看就连外面一样是成双成对的。”附近几张桌子也是边吃边搂在一块,连带让她和程映璿看起来也像一对小情侣。
这种误会他不介意。
“那个于卿云下次也约他一起出来好不好?”她终于跟他开口。
“为什么?”程映璿听了随即没好气,她跟他在一起,提别的男生太破坏气氛了。
“我对他有兴趣,不行吗?”跟程映璿没什么好遮掩的,岳可期大方坦白道。
“你”他的脸色变沉,难以置信才见过一次面,她竟然就见矣邝迁了。
他生气。
“好啦,说定喽。”岳可期料定他不会拒绝。
但是程映璿眉一横,语气很差:“说定什么,我不要!”他又不是傻瓜。
“喂,你很不够意思耶,我难得第一次遇见动心的男生,帮个忙会死啊,举手之劳而已。”她放下可乐杯。
他帮她的忙,那谁来帮他敲敲她的脑神经?
“谁规定你思春别人也得发情?”
“你说这是什么话啊!”岳可期低叫,怎么可以说女孩子“思春”就算她是也是很正常的。过分!
程映璿更刻薄了。“我说你算了吧,我那位同学眼光很高的,你没有希望。”
“你是说他看不上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她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哩。
他冷笑。“哪里好了?”
这种问句很侮辱人。
“我长得不错呀。”岳可期开始自夸,该有的一样也不缺,而且比例匀称,都在漂亮的标准之中。
“又不是国色天香。”
他嫌?
“大家都说我可爱。”
“都几岁了还装可爱。”
可恶!
“我很温柔。”
他挑眉斜脱,看得她自己也心虚了。
“起码我的个性算很不错。”
“差强人意吧。”
他就是要泄她的气!
“你不能否认,我很有人缘。”
“没有男人缘。”
这又戳中她的痛处了。岳可期认识的男生有一大卡车,但就是没人送花追她,一个也没有。即便曾有几个被她美貌迷惑前来受死的,也在摸清她的性情之后变成了“哥儿们”
诅咒!诅咒啊!
“那我我很孝顺。”
“你是恋爱还是结婚哪?”
“程映璿,我今天才发现你念法律系真的太适合了!”她说什么他驳什么!
“哪里。”
“看在多年交情的分上,你就不能帮我打打气,给我一点鼓励和信心吗?”
“看在多年交情的分上,我劝你别自讨没趣,弄伤玻璃易碎的自尊心。”他冷酷地说。
岳可期严重受挫,心头初生的悸动、异样的情慷因为程映璿的影响,一点一滴尝到幻灭的滋味。
太惨了,尚未开始,就注定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好想哭
“于卿云的眼光真的很高?”
“很高。”管他高不高,反正别想动他的人。
就这样,在程映璿一番“晓以大义”后,情窦初开的岳可期只有打了退堂鼓,让为时三天零五个小时的暗恋情怀无疾而终,放弃那个阳光男孩,吞下生平第一次的“失恋”
要是她知道于卿云对她同样也有好感,大概会二话不说掐断程映璿这小人的脖子!
可惜她不知道,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了。
八月初,岳彦期入伍服役。
除了一向与他不合的映憬,程、岳两家的人都来送行。
“好了,你们回去吧。”该上车了,他和大家道别。
映璐的眼睛肿肿的,也许因为一别就是两年,离情难舍,她和岳彦期的神色都很沉郁,没有笑容。
岳彦期低头看她,眼里有一丝痛苦和不忍。
“回去吧。”他轻声对映璐说。
“嗯。”相较于他们的忧恨,旁边的岳可期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又不是一别千里再见无期,心情不用这么沉重吧!乱不自在的。老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多愁善感了,离不开女朋友啊?她好玩地看着,终于逮到了机会欺负回去,也让气氛轻松些
“你们两个好难分难离喔!”
映璐抬起头,有些尴尬,表情复杂。
岳可期拉住她的手,三八地开了个玩笑:“哥,你是不是也担心‘兵变’?放心去啦,映璐姐会等你的。”
岳彦期的反应是愣了下,然后瞪她一眼,骂她无聊。
她真的很无聊,不该多那一句话的。
因为一个月后,在岳彦期下部队的同一天,映璐搭上了直飞伦敦的班机,她到英国留学,从此两人各分东西。
她甩了岳彦期。
岳可期这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