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www.piaotian.net,最快更新套了戒指別想跑 !
从来不曾如此期待过周末。但是自从何钊糊里糊涂捅出个大楼子,又和了团稀泥塞住洞口之后,何旭敏只觉再不放假的话,自己恐怕要辞职了。
这天是属于她个人的时间,她答应陪舅舅一起逛逛新概念旗下的商场。
她自然得乔装打扮了一番,以免被不该知道的人发现她“与舅同行”
纵然机率奇低,但她还是不幸遇上了。当她和舅舅边逛青少年用品部门,边交头接耳地讨论其缺失之际,何钊恐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赵先生!”
两人应声转头,赵子扬只愣怔一瞬,随即向他伸出右手:“你好,真巧啊,在这遇见你。”
何钊礼貌一笑、一握之后,目光直射何旭敏,不善地问:“干嘛穿成这样?”
察觉出外甥女的惶恐无措,赵子扬当机立断,对何钊道:“何小姐今天刚好没别的事,所以我就邀她陪我一起到这里来逛逛。”
“哦,是吗?”不太真诚的语调。“赵先生真是高效率之人,休闲娱乐之余仍不忘工作。你大驾光临,大概是想替我找出些有待改进的缺失吧?”
瞟何旭敏一眼,他又对赵子扬道:
“是不是以后你就直接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她,再要她转告我?”
“当然不是。何先生说笑了,我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你承认你在追她?”
说完他又盯上何旭敏。那一身辣妹装扮彻底颠覆了他脑海中职业新贵的时尚形象,不知自己是被辣着了还是气到了,他只觉两眼已冒出火花。
“难道何先生不认为何小姐很吸引人?如果有追求她的机会,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错过的。”
赵子扬答得非常技巧。
何钊却脱口而出:“但她是我的人耶!”
一句惊人之语,震得何旭敏狠抖了下肩,大太阳眼镜因此掉在鼻梁上。她赶紧推正它。
“何钊,请注意你的用词。”她提醒。
“我的用词不当吗?你是我公司里的人,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不认为你和赵先生之间可以有私人感情的发展。”将目光移至赵子扬脸上,又道:“虽然他不是我的竞争对象。”
“何先生说对了,我负责贵公司的公关工作,我们之间存在的应是合作关系。”赵子扬一脸坦然:“因此,我和何小姐之间可以有私人感情。事实上,我们之间已存在着私人感情。”
他本可不说这话,但忍不住想杀杀何钊的锐气。
“舅”何旭敏一急便喊出口,一喊出声就住嘴。
“joe”何钊失声重复,盯着赵子扬的目光益发严厉,问:“你的英文名字吗?”
赵子扬点了个头,暗自庆幸,那还真是他的英文名字。取这个洋名的灵感的确源自外甥女甜甜的一声“舅”
好家在!何旭敏这厢也在心中大呼。看着何钊一脸不服气,她自负地问:“你是不是正在考虑以最快的速度开除我?”
“没错!”
气呼呼之际,他看见刚从洗手间返回的小妹。
“哥!”何小妹看见他身旁的两人了“咦?何姐,你也在这?”接着她就不友善地打量了下赵子扬,酸溜溜地问他:“你是何姐的新男友吗?嗯,外型的确不输给我老哥,难怪何姐要退婚了。”
“退婚?”赵子扬诧异地望着外甥女,只见她一双眼珠子往右上方一翻,啥也没说。
何钊拉着小妹就走,藏起尴尬的神色:“妈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
“放手啦!‘妈的妈的’,就凭你这种口德,别说是何姐了,哪个女的都不会愿意嫁给你!”
赵子扬捕捉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身,他对外甥女道:“他真令我惊讶。”
“习惯就好,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他不会真的就这样开除你吧?”
“放心吧,他怕我辞职怕得要命。把我开除了,他到哪再去找一个可以对他的公事、私事、一家大小事,事事关心还要鞠躬尽瘁的人。”
“那他可能会要求我老板把我换掉。”
“那不正好?你再也不用跟这种人周旋了。”
“我还满喜欢跟他周旋的。”
互视一笑,同步向前行。
“旭敏,‘退婚’是怎么回事?”
她一听就跺脚,仰头“啊”了一声。“还是被你知道了,气死我了!”
“有内情哦?旭敏,你什么时候订的婚?舅舅怎么不知道。”
“我没订过婚,也没退过婚,你刚才听到的是笑话一则。”
她接着就道出何钊糊涂求婚记的始末。
“原来如此。”
又上了两天班,工作顺利往前推展,但何钊的表现却令何旭敏几乎要读秒等着下班。
除非工作上有需要,否则他都不跟她讲话。她已在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听到不少耳语,很多同事莫名其妙地被何钊削过,且皆认为他是因为被人退婚而迁怒他人。也有不少人暧昧地问她,为什么她的脸也变得好臭?
有吗?
“不准再看钟!”当她又一次抬头看时间之际,他怒喝一句,又道:“等不及要约会了是吗?”往她的座位走去。“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取消下班后的约会。”
“谁跟你说我今天下班后有约会?”她皱眉,瞪着愈来愈靠近的脸庞问。
“那最好,因为今天下了班你要跟我一起去看我老母。”
“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气病了!下旨要我带你去看她!面圣!”
“住院啦?”
“医院才不收她!她根本是存心整我,又是头晕,又是胸口问的,装了半天就是要我认罪,不孝之罪!”重叹一声无奈与愤慨。“我算被自己害惨了,交女朋友不会有事,向人求婚就出大事;她现在出的招数是死咬着我不放,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就向你求婚。妈的,她还说”
他突来的窘样牵动了她脸上麻木的线条。
“不准笑!”恼羞成怒。
收起笑容不为怕他,只为赶紧听到下文。
“我老母说,”他再发的声音可怜兮兮“我一定已经跟你好了很久,因为不愿结婚所以一直不让她知道,怕她知道之后会逼我向你求婚。”虽然她没改变表情,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接着道:“我当然马上就反问她:如果你跟我好,会眼睁睁地看我交别的女朋友?”
他停下来看她,像是要她鼓励自己一下。
她于是眯起眼,扯了下紧抿的唇,从鼻孔军哼出两声笑,一点也不由衷。
“她一定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反驳,也已经准备好答案了,她回答我说:“那是你们两个人的阴谋,你们都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所以就想出这种以合法掩护非法的策略来骗我。你们找的那些假女朋友都是我不可能中意的媳妇,当然就不怕我逼你去向人家求婚了。”
他又停下,翻了下白眼,吁了口气。
“我走的什么霉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你的共谋。照她说的,我还是‘非法’的那个,因为只想跟你谈恋爱,不想结婚。”她啼笑皆非。
“你抱怨什么?该大喊冤枉的人是我!”他又愤慨起来。
“‘我跟你好了很久’?哼,我老母说,真的假不了,想假也假不久;说我喝醉之后求婚的对象才是我真正爱的人,因为人在醉倒的时候会忘记‘阴谋’,会真情流露!何旭敏,天知道我跟你‘好了多久’!天知道我总共只有两次企图摸一下你手背的纪录,还被你恐吓过要告我性騒扰!”
“现在再提这些事已经没意义了,你还是先让我知道,你妈为什么指名要我去探视她?如果这是糊涂求婚记的余波,那就恕我不能再趟这浑水,我不能去看她。”
“我敢打赌,她要你去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骂我。”
“你活该!”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提醒!”
尽管他又换上怒颜,但她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他老母的这类责骂其实只有很低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其实很怕老母难过,几乎事事都依她,除了结婚这一桩;但即便不想结婚,还是不敢对老母明说,还是得想尽办法安抚她。这使她对儿子成家一事,虽是年年没把握,倒也天天有希望。
他事母至孝,虽然常在背后骂她。
“其实我也猜得出来你妈要我去的目的。她一定又想在我身上下功夫,要我推翻求婚只是玩笑的说法;她已经认定那不是玩笑。”
“用她那个超低能的脑袋认定出来的。哼,愈老愈赖皮!还好那晚我是向你求婚,我要是在酒廊里喝醉,向个公主求婚的话,她敢这样认定吗?”
这话教她来气。
“如果依你的品味等级来看,发生那种情形的可能性其实比较高。如果真的发生了,根本不用你妈认定,戒指给了谁,谁就是你老婆。”
“妈的,你说够了没?我知道你不屑我,但我也没真当你是梦中情人耶,拜托你去看我老母,是不想害她不高兴。你都还没答应帮我忙呢,就又挖苦讽刺了我一顿。去不去,一句话去,我谢谢你,不去,拉倒!”
“本来我是愿意帮你这个忙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她又抬眼看墙上的钟。
“不准看钟!我讲过了!”
“那我看自己的‘大概表’自粕以吧?”她低头看左手腕上那个只有三根针的表面。看完又站起身,将手抬高到他眼前:“你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再过十分钟我就可以下班了?一个数字都没有,我怕自己一时心急,看走眼了。”
“妈的!”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推开她的手。“好,你了不起!我现在就求你,何旭敏,我求你答应我,等会儿下了班就跟我一起去看我老母!”
“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以恐吓的语调要求别人救你的命。”
“你”互瞪片刻之后,他缓和了脸上的线条,不再出声,眼底又是那种害怕老母责骂的无措。
“好吧,我答应你,只附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joe’跟我们一道去。我猜你妈一定会以为他是我男朋友,相信以后你就可以不必再求我去看她了。”
他好半晌没回答,眼底是她难得见到的严肃。
她拿起话筒:“答应吗?答应了我就打电话给joe,求他陪我去。”
“你不用求他!我也收回对你的请求,你随时可以下班。”
语毕他就走出办公室。
“何钊今天给了我电话,要我跟贵公司一位叫高毓君的小姐联络,约时间谈上电视的有关事宜。”
“听说了。她是流行服饰部门的采购主任,外型亮丽出众,对服饰极有品味,口才也好。何钊要她上电视,为公司形象代言跑第一棒,一点也不令我意外。”
“我最属意的第一棒人选还是何钊本人,可惜没能说服成功。”
“他有自知之明。”
虽是自家的饭后闲聊,何旭敏的意兴阑珊看在赵子扬眼里,却有些不寻常。
“你已经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舅觉得很奇怪,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耸肩代答,没想说麻烦从来没离开过她。
“很反常喔,平常你跟我讲话时总是眉飞色舞,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被你形容成每日头条,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可能是‘mondablue’吧。”
他在此时移位到她身旁来,伸臂拢了下她的肩。“你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
“你跟我谈。”
他朗声笑。“别告诉舅说没有男生追你,你呀,一定是眼光太高了。舅没冤枉你吧?”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眼光太高’。如果要求男朋友要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也算眼光太高的话,那我的眼光是太高了。”
“条件是不苛刻。外表呢?有要求吗?”
“外表?过得去就好。”
“怎样算过得去?”
“像舅这样就叫过得去。”
他又一次大笑。“宝贝,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跟舅开玩笑的啦,你如果叫过得去,那我们公司里的男生不是每个都叫过不去了吗?”
“别人我是不清楚不过何钊绝对不叫‘过不去’。”
一提起何钊,她又显不悦。
“他才该叫‘过不去’哩,成天跟我过不去,跟任何人都过不去!”
“怎么啦?原来你的闷闷不乐跟他有关。”他变得担心,也想起自己的疑问“旭敏,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我总觉得,自从我们刻意对他隐瞒彼此的亲属关系,却不巧地被他误以为我在追你之后,他几次跟我通电话的口气都不是涸仆气。他”他小心翼翼地停下,期待她愿意主动吐露点什么。
她先是看看他,后来便改变坐姿,不再靠着椅背,两手肘支在膝盖上,两眼盯着自己十指交握的手,还是保持沉默。
通常这种姿态意谓着她正在思考,于是他静不作声。
“舅,”她终于开口了。“我有点想辞职不干了。”
“哦?什么原因?”
“说不上来。”她又沉吟片刻。“自从何钊闹出求婚的笑话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不融洽,现在我工作做得一点也不愉快。他说话、处事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是我却无法像从前一样那么能够接受。”
她停下,看了什么也不问的舅舅一眼,自愿往下剖析:
“也许是因为我在无意间发现了,他也可以有温柔的眼神,可以有浪漫的口吻吧。”她脑海中浮现了何钊向自己求婚的一幕
他突然拉住她,接着拔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由分说地就将之套上她的手指;举止疯狂得令人错愕,在他抱住她之前,她捕捉到他眼底的温柔,身边随后便响起他低低的,只有她能听见的浪漫嗓音你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为什么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男人呢?”她自言自语般问着,揪结的眉头透出为何钊惋惜的意味。“他把自己浪费了。”
外甥女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颇值得玩味。赵子扬思索片晌后,试探地问:“如果何钊是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的男人,你也许不介意跟他谈个恋爱?”
她先一愣,然后耸耸肩,整个人又靠回椅背上,恢复了正常口吻:
“他在工作上是成熟稳重的,在他老母面前是温柔体贴的,跟每一个女朋友独处时是用情专一的。”她冲舅舅嘻嘻一笑之后,用无比严肃,又隐约藏着委屈的语气说:“他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却从不过问我的私事;我替他卖命工作了两年,他也只知道我是个独生女,是个生活愉快得教他嫉妒的人。”
“哦,所以他不知道你外婆有个‘晚子’,不知道你有个‘舅’?”
陪舅笑了笑,她的神情柔和下来,问:“舅,舅妈过世都两年了,你还不考虑为自己找个新的伴侣?”
他眼底闪过一丝伤痛。车祸夺走了他的爱妻,这是心中永远的痛。
“我忘不了你舅妈。”
“你还不到四十岁,舅妈不会忍心看你孤独一辈子的。”
“那她托梦给我呀,逼我再去娶个老婆,如果她这么做,我就依她。”
他说得幽默,她却听得眼眶发热。
“舅,老天不该这样对你,你是这么好的男人”
何钊的老母盼了一星期都盼不到他带何旭敏来见自己,一气之下便和大女儿、外孙、外孙女搬到大女婿一直空着的大房子居住;还对何钊说,从此以后他不必“偶尔”陪她吃顿饭,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又过一周,在何大姐无数次要求之下,何旭敏利用周日上淡水探望老人家来了。
“何伯母,你怎么自己来开门?你身体不舒服,不是吗?”
一见何钊老母,她就知道何大姐骗了她,老人家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有病。
“我女儿带孩子出去玩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我不来开门,你怎么进来?”笑容灿烂如太阳。
“喔。咦?你的手上沾了什么?”她发现何母双手满是白粉,不由面露疑色。
“我正在作面包。”她往屋内走。“你关门。”
何旭敏跟着进屋,折叠好阳伞,塞进背包,再把背包随手一放,然后换鞋。
“我女儿的厨房有烤箱,她教了我几次,我现在已经会作面包了,你过来。”
她只好跟进厨房,看老人家揉面团。
“好像满好玩的。”她应酬一句。
“什么才好玩而已?我现在只要想打人就作面包。”转头看何旭敏一眼,加重了双手的力道:“你看,像这样,捏给它死!”
她莞尔,只在心里叹一声遗憾,只恨自己没能在办公室里作面包。
“何伯母,你是不是把‘它’当何钊来捏?”
“正是!你一定也很想捏捏看吧?”她松手:“给你捏!”
“喔,不用啦,还是你自己捏吧。”她讪讪然道,躲开何母的眼神,太暧昧了。
“你用不着瞒我,何钊有多气人我会不知道吗?气走别的女人我无所谓,气走你我就不答应!”
这下可好,麻烦来了何旭敏两腿发软。
“他没有气走我啦,我不是还在替他工作吗?”
“可是你把戒指退还给他了。”
“那是”
“那是玩笑吗?你又想说这个,对不对?不用骗我了啦,我想尽办法找你来,就是想当面问你,”口气好严厉。“何钊说你交了新男朋友,真有这回事吗?”
“是只是朋友啦。”天哪!还能怎么说?
“这样还差不多。”何母放心不少。“我是不知道你跟何钊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你不能真的给我去交什么男朋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戴过我们何家红宝石戒指的人,知道吗?”
果然是个老番显!她敢怒不敢言。
“何伯母,我会答应何大姐来这探望你,是因为”
“是因为我是何钊的妈。你跟何钊闹别扭是一回事,但是还不至于不懂礼数到对自己未来的婆婆不闻不问的程度,我懂你的意思。”
“我”
“别再站着不动,去冰箱里拿点蔬菜水果出来洗,中午我们两个就吃面包和蔬菜沙拉。以前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这一个礼拜吃下来,发现这样吃黄的比较清淡不油腻,有益健康。我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太早死就便宜了何钊!哼,我拿他老爸没办法,对付他可是足足有余!”
何钊果然可怜,就陪他老母吃顿健康餐吧,衰!
何旭敏此刻正干坐在大房子的起居室里。何母在午餐后不久就牛睡去了,但交代她还不能离开,因为何大姐可能就快回来了。何母要她跟何大姐聊聊,说是何大姐近来总疑神疑鬼,怀疑老公在大陆有了小老婆。
她的任务是开导何大姐?
妈的!她暗咒一声。发现何钊的口头样的确有泄忿的作用。
她就快打盹之际,隐约听见厨房里有声音。她确定何母人在楼上,那么这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谁发出的?
小偷吗?
她猫步至厨房门边,屏着呼吸往里瞄,赫然发现正攀窗而入为何钊。
“何钊!”
轻手轻脚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狮吼吓着了。流理台上的调味架本可不被打翻的,这下可是“五味杂陈”在地面。
他怒视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大姐死求活求求我来的!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嘘”他这才上前拉她进厨房“别吵醒我老母。”甩掉自己拉着的手,他再道:“我知道今天只有我老母在这,所以才想来看看她,我是刻意等她午睡时间到了才爬墙进来的,我没这的钥匙。爬墙之后还得爬窗,你要是不出声吓人,我就不会打翻东西。”
“你干嘛等她午睡了才来?”
“我只想看看她不想跟她讲话。”
难得他也有跟她想法一致的时候,她笑了笑。
“妈的,你笑什么?笑我自食恶果吗?”
她摇摇头,没因他的态度生气。
“何钊,你必须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一愕,他问:“彻底解决什么?”
“你妈。”她盯了会儿地板再抬头看他:“如果她再这样死缠着我不放,我只有向你提出辞呈了。”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老母对何旭敏使了什么手段,所以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是带点羞愧的,多少承认了自己对老母一向的束手无策。
“你的威胁有效。可是就算我批准了你的辞职,我老母也未必会放过你。”他将目光自她脸上移往别处。“你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嫁人吧,嫁了人我老母就会对你死心,就会把矛头指向我一个人。”
“你叫我现在去嫁人?嫁谁啊?”
“你手上不是有个赵子扬吗?”
“赵子扬?!”
“不对吗?”他跟着就模仿她的口吻:“joe?”
抖了两下肩,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怎么能为了你的家务事就草率的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了?你搞错了吧?不该置身事外的人是你自己!至于我,如果不是怕太伤你妈她老人家的心,我大可以靠在一边纳凉!”她说着便激动起来。“难得一天休息,我大老远到这来看她还不够,你知道为什么她睡了我却还在这不走吗?她叫我等你大姐回来,叫我分析一些事给你大姐听!何钊,你老母真以为我是她媳妇耶!”
厨房外头响起重重的、急急的脚步声。二人不由同时噤声,转身向门。须臾,看见满脸不高兴的何母。
“妈。”何钊低喊一声。
“不要叫我!你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吗?”
“妈”
“两个人又在这吵什么?”她目光灼灼,扫着二人。
“妈,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我们讲的话?”何钊想先确认这个,问得诚惶诚恐。
“你们讲了什么我不能听的话?又想在我背后搞什么鬼?”
意思就是没听见了,何钊偷偷喘了口气。
“没啦,妈。”他瞟何旭敏一眼,再对老母道:“她说天气太热了不知道去哪里‘纳凉’比较好。”说完偷偷瞪何旭敏一眼,意在要她配合一下。
“他有没有骗我?”问何旭敏。
“呃”何钊撞了下她的手肘,撞出下文:“是啦,我有说天气太热了,很想去‘别的地方纳凉’。”
“纳凉哦?”何母的态度缓和不少“游泳池里最凉。”她看着儿子:“这社区里就有室内游泳池,你不会带她去吗?”
“何伯母!我不是”
何钊及时捂住她的嘴,赶紧对老母解释:“妈,她的意思是,我们没带泳衣,所以不能去游泳。”
“穿你大姐跟姐夫的不行吗?我上楼去找找,一定有的。”语罢转身就上楼。
何旭敏挣脱了他的手,对着何母的背影喊道:“不要找了!我不会跟”
嘴又被捂住了。
“你敢说一句杵逆我老母的话,我就”
“怎样?”狠推开他的手,她吐气。“我不会跟你去游泳的,你妈太过分了。”
“啧,”他无奈、不耐地发声。“一起游个泳又不会怎样,你是旱鸭子吗?”
“我曾经是游泳校队!”
“哦,是吗?怎么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你问过我吗?”
他耸耸肩:“大概没有吧。”
“不是大概没有,是从来没有!”
“你这么愤慨干嘛!拥有这项专长根本就不必等我问,你当初应该把它列在履历表上,或者在自传里带上一笔,多少有加分的作用。”
“没带上这一笔也已经不幸遭你录用了,而我的这项专长将在今天派上用场!陪老板游泳,好让老板的老母高兴,希望等一下不会因‘公’殉职!”
他先咽下一声“妈的”才道:“不要再提醒我,我经常要你帮忙处理我的私事了,好不好?你难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忘记自己的特助身分,只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很好的朋友?你对我从没使用过朋友之间应有的口气讲话!”
“我承认我口气不好,我我慢慢改,行不行?”
“改得了吗?”
“你要先给机会,我才知道改不改得了呀。”
她不语,接着便看他朝自己伸出右手,还挑了一道眉以示友好。
她终于也伸出右手,握住他的。
“我可以给你一个表示我由衷感激的拥抱吗?”
她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他不是在徵询意见,她已被他抱得好紧,背后也被他拍得生疼。
感觉得出他的此举很“哥儿们”她于是也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背。
“和解?”他问,仍没松开她。
重咳声在她回答之前响起,何母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厨房。
两人马上分开,尴尬不已地看着她。
“这样还差不多。”何母笑着高举手中的提袋:“统统都有,我连浴巾、肥皂、洗发精都帮你们准备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欢欢快喜地去游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