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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孙劭学终于接受龚娅为他做腿部按摩的提议。两人同时出现在老太太眼前的机会不多,那是由于孙劭学刻意回避之故,但偶尔还是有做戏的必要。替他按摩腿是龚娅出的主意,说他们好歹该做做样子给老太太看。所以每次按摩,他们的卧室门总是开着的,龚娅还不时偷瞄,看看老太太有没有出现在门外。
“我按摩的工夫还可以吧?”寒流来袭的天气里,她却满头大汗,因为双手不断用力的关系。
“去把房门关上。”
“妈还没来看过,等一下啦。”
“她来过了。”
“我没看见呀,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见了,她是经过,稍微瞄了一眼,没有停留。”
“喔。”她去关了门又回到床上继续替他按摩腿。
“腿还疼吗?”
“累了就休息吧。房门已经关上,可以不必演戏了。”
“不演戏我也可以按呀,我还在领薪水,不好意思什么事都不做嘛。你家那两个管家把大大小小家务事全包了,我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妈聊聊,命好像有点太好了,我怕遭天谴。”
她说完第一句时,他心头一阵莫名的喜悦,以为她是真的关心他,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句句令他愤懑,原来她如此尽忠职守是怕花钱请她工作的人觉得冤枉。
他忿忿地抓住她两只手,以冰冷僵硬的脸回应她随之而来的诧异。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太用力了是不是?”
他蛮横而自信的嘴无情地掠夺了她的。
她彻底地愣住了。作梦也没想到他会不守婚前的约定,更教她不解的是,这种感觉并不可柏。他的唇温暖而强硬地迫使她张开嘴,任他灵活的舌尖强索豪夺,他急促的呼吸带给她一股不期然的暖流。
强吻停止,他恨恨地放开她。
她不觉得恶心,倏地被他推开的那一瞬里,她才感到茫然和惊愕。
“今天起我给你加薪!”他近乎咆哮。“刚才发生的事就是加薪的理由,我是你的老板,我要你加班你就得加班,既然你白天闲得慌,那么晚上我就让你活动活动,免得你因为钱太好赚而良心不安。你听见了吗?”
她像是被迫吞下了整个苹果似地,一口气噎在喉头里,怎么也吞不下去。
好不容易,她咽了口口水,接着她就躺上自己那半边床,躲进被窝里,背对他侧睡的姿势僵硬无比,刚才为他按摩时她还浑身发热,此刻却连羊毛被都不能使她温暖。
怀着一种虚伪的麻痹感,孙劭学也挪动了身子,让自己躺平,凝神琢磨心中的滋味。
他的身体是暖的,心中的滋味却是冰冷的。
他才刚适应床上多睡了一个人的漫漫长夜,才刚享受了几夜安眠。今晚,他再度失眠。
半夜,他听见龚娅的喘息声有点不寻常,那声音是乱的、重的、不连贯的。他心里有些慌,直觉地伸手想摸着她的额头,黑暗中他突然靠近的手在她脸上摸索一圈,吓得她喘得更沉、更重,那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耳鼓。
“怎么回事?”他摸到了,她的额头烧得汤手。“龚娅,你醒醒!”
他马上打开床头灯,按铃急唤管家到房里来。
“龚娅!报娅!”他将她扳回平躺的睡姿,发现她的脸过红,看上去像是紫色,嘴唇很干,也有点肿,他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确定她在发高烧,他的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腔沉重往心里流。此刻他更憎很自己,他无法马上去拿条冷毛巾来敷在她额头上,更别说是送她去医院了,只能等待其他人前来救援的焦急与无奈深深啃噬着他的心。他不能否认自己的软弱无能,一点也不能。
避家来叩门了。
“进来!”他急急应声,面对甫进门的管家下了指示。“马上送少奶奶到医院去!”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报娅微弱不连贯的抗拒声止住了管家打电话叫车的举动。
“不去医院怎么行呢?你在发高烧。”他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避家无所适从的当儿,老太太进房里来了。她急急走到床沿坐下,摸摸媳妇的头和手。“怎么啦?哪儿不舒服?跟妈说。”
“妈,我不要去医院。”从小她就怕打针吃葯,抓着老太太的手像抓住蚌救星似地哀求道。“我以前也曾这样无缘无故的发烧,天亮就好了,真的。”
“妈,你别听她胡说,我要马上送她去医院。”孙劭学说着就要拄杖下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龚娅不知道自己鼻子为何发酸,心也开始抽搐,一腔泪水猛地就从眼里弹出。
老太太见状只得想出个权宜的办法,她让管家拿退烧葯来,亲自喂媳妇吃葯。
“你先睡吧,醒来再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还烧,妈也一样要送你去医院。”
“好,谢谢妈。”
老太太回房去了,管家照孙劭学的吩咐去接了盆水搁在床边之后也走了。
孙劭学将毛巾浸湿之后拧蚌半干,然后替龚娅擦脸、擦颈、擦手,同样的动作,他重复了好几次。
她看着他默默地做着这一切,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说以前也曾这样无缘无故的发烧,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是无缘无故?”他擦拭的动作缓了下来,隔着毛巾的手,几乎是在抚摩她的颈子。
“我没骗你,都是夜里烧,白天就没事,这是神经性的发烧,不是真的生病。不吃葯不打针,它自己就好了。”
“即使是神经性发烧也不会无缘无故。你记不记得每次发烧前有什么特别的征兆?”
她突然心虚地将目光自他脸上移开,把唇也抿上了。
“说话!”他命令道,惩戒似地在她后颈上用力一握,然后把毛巾扔进水盆里。“你知道自己发烧的原因。”
她的心里一阵凉、一阵热。发烧的滋味虽然不好受,可是她却因此得到他的关心。她享受着这股酸酸甜甜的感觉,一个女孩要嫁给一个男人,除了那种很抽象、涸普灵的爱,不就是为了在这样一种软弱的时刻里,能得到一些安慰和体帖吗?
“你知道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吗?”她突然问了这件事。“我觉得她看起来还满健康的,真希望她身上没有那些癌细胞,她这么慈祥,老天应该让她长命百岁才对。”
“我也希望她长命百岁。”
这个话题使两人沉默了。
烧好像退了些,龚娅忽地有了睡意,眼皮逐渐沉重,孙劭学的脸庞在她眼前模糊了。
他急急拍着她的脸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发烧?”
“夜里一直睡不着就会发烧。”她喃喃答毕就合上眼皮。
原来嫁给他之后,她只有这一晚失眠?是因为他说了要她加班的话,她吓得睡不着,所以才发烧吗?
报娅果真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妈,您今天不是要到医院去作定期治疗吗?我陪您去好不好?”
“有管家和司机陪我就够了,你昨天夜里才发烧呢,还是待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我很无聊耶。”
有件事她一直不解,老太太从不答应让她陪着去医院。还有,不是她要诅咒老太太,实在是她怎么也看不出老太太是个生命垂危之人,家里有一个画室是老太太专用的,每天她都会花上一段时间在那里画国画。
孙劭学一早就到公司去了,司机待会儿会回来接老太太去医院,家里马上又只剩她和另一名管家。
可能她是天生劳碌命吧?这种人人称羡,养尊处优的少奶奶生活她还真过不惯。除了星期假日回娘家看看,平日她也不好意思老往外跑,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待在家里陪老太太聊聊天,或是看看电视、看看书什么的。
老太太对她很好,她本来也很喜欢跟老太太闲聊,她已经听说了好多孙劭学的事,从小到大,钜细靡遗,提起儿子,老太太总是眉飞色舞,如数家珍,相同的事,她已重复说了好几遍。
老太太对她期许很深,希望她能使孙劭学恢复以往的开朗热情,还说对她有信心,说孙劭学已经改变很多了,这都要归功于她。
她本就听得惶恐,怀疑自己有这等能耐,现在她更怀疑自己能否安然活到约满,老板昨天提到要她加班的事,这令她更加惶恐了,她怕而今而后,自己每夜都发烧。加班内容如果只是和老板接吻,她认为自己也许可以慢慢适应,但如果老板还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她该怎么办?
提前解约吗?有困难。事成之后那笔酬金她可以不要,可一百万聘金她已经收了,而且已经用来替家人换了一间旧公寓,现在领的薪水有三分之一用来付贷款,剩下的才是家用钱。她把每分钱都用在刀口上,每分钱也都不可缺。
头有点疼。现在又多了件令她困扰的事,这使得她渐渐害怕与老太太独处。
老太太前几天在闲聊之间问她有没有好消息了,她后来才明白老太太问的是什么的。当然,她的回答是没有。
唉她怎么会认为钱太好赚了呢?眼下明摆着的是,钱愈来愈难赚。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老太太出门了。头疼欲裂的她,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管家告诉她说老太太从医院出来之后就到朋友家作客去了,留了话要她好好休息。
她莞尔,谁才是病人啊?
突然心生一念,她打电话找到罗杰,说她想去他的工作室参观一番,罗杰表示欢迎之至。
“今天心血来潮啦?大驾光临我的工作室。”罗杰和助理正忙着准备替一位明星拍宣传照的工作,号称是他秘书的小姐到摄影棚里把他喊了出来,他一见龚娅便笑得满面春风。
“很早就想来了,今天刚好有空。”他阳光般的笑容感染了她,她神情愉悦地问:“你在忙吧?我是不是打搅你了?”
“来吧,表嫂,”他对她眨了下眼,上前拉着她住摄影棚里走,动作很自然,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就这么让他半推着走。
“我能进去吗?”她已经踏进那占地广大,堆满了各式器材的摄影棚,看见两工作人员正在搬动机器,他们对她点了下头。“你马上就要替人家拍照是吗?”
“嗯,模特儿还没到就是了。”他放掉揽住她肩头的手。“有没有兴趣看一下拍摄过程?”
“可以吗?人家不介意有人在旁边看?我又不是工作人员。”
“应该不会,我会先跟她说一声。她拍照拍得多了,很习惯有人在一旁欣赏,一点也不扭捏。”
“那我站远一点看好了,免得对你们产生干扰。”
“我会搬张椅子请你坐着看的,表嫂。”
稍稍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她才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称谓。
“罗杰,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别再叫成聋哑就好了,我不习惯‘表嫂’的称呼。”
他耸耸肩。“随你,我是因为尊敬我伟大的表哥,不敢直呼他夫人的名讳,所以才尊称你一声表嫂。其实我也不习惯叫你表嫂,你年纪比我小,叫起来我都觉得别扭。”
“就是嘛。”
拍摄现场在不久之后騒动了起来,主角来了,罗皆篇始拍摄工作。
报娅坐得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只见罗杰一会儿要助理放下百叶窗,一会儿要调灯光,一会儿要换背景,他的几名助手在他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
原来他在工作的时候态度变得这么严肃,和平时的样子相差很多。俨然是摄影棚里的王,他说怎样就怎样,包括模特儿在内,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偶尔还听见他近乎咆哮的声音,显然是对工作效率严苛要求,他像一个卯足了劲的火车头,在偌大的摄影棚里绕来绕去。
他此刻给她的感觉就有一点像孙劭学。一想到老板她就头疼,突然没兴趣往下看了,她款款走出摄影棚,到罗杰的办公室里待着。
“你还在啊?我以为你回家了呢。”
罗杰已结束刚才的拍摄工作,回办公室休息来了。
“我不会不告而别的。”她随口答着。“刚才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喔,很眼熟耶。”
“出道不久的演员,你可能在电视上看过吧。”他这才坐下。“你觉得她漂亮?”
“当然。”
他似乎不以为然。“我觉得你比她美。”
“我?我只是长得还可以啦,你见过那么多美女,我这样子不算特别吧。”
“特不特别是我的感觉,很难向你解释。”他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专注“你知道吗?我还不死心,我还是想替你拍照。”
“你是说你还在打主意要我拍写真?”她早对他说不干了,见他旧调重弹,她马上后悔今天来他的工作室,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
“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往摄影棚里走,动作之迅速令她来不及反应。
两名助理见他匆匆回到棚里,马上跟了进来,然而罗杰要助理离开,并要求暂时不得干扰他工作。
“你要干嘛?”看见他打亮灯光,调着摄影机,她问得惶恐。
“你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他走到她旁边来,按她坐下。“不要对着镜头,你想你的,我拍我的。”
“你真的要替我拍写真?”仿佛铡刀已架在脖子上,她觉得自己会先晕死过去。
“依我的定义,这可以说是写真。但依照一般人的说法,你今天的穿着根本不符合写真的条件。”他的目光刻意在她身上一阵打量。“我可以请你把毛衣脱掉吗?”
“为什么?”
她一脸戒慎教他莞尔。“放心吧,脱了毛衣你还有衬衫,我是怕这灯光热死你,你看你,已经一头汗了。”
她还真的就把毛衣脱下。“然后呢?”
“你尽量把心情放松,姿势就会跟着放松,想你要想的东西,喜怒哀乐都可以。我不指使你做任何动作表情,只想随兴捕捉你的神韵。”说着他又离开摄影机。“我给你点轻音乐培养情绪。”
轻音乐低低柔柔地响起,他回到摄影机前,准备随时捕捉她的神韵。
“那我开始想喽。”她认命地说。
“嗯,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她果真开始认真地想,很自然地就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孙劭学,她的老板。
严格说起来,他算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因为他的关系,她得以更快地改善家人的生活。
她忽地笑了,因为想起他昨夜的温柔,为了使高烧中的她舒服一些,他替她擦脸、擦手,他也有温柔的一面。那一刻里,她觉得他像一个丈夫,真正的丈夫。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闪光灯已亮了好几次。她仿佛已忘了身处何地,忘了罗杰就在一旁,她也听不见乐声,不知道自己在流汗。
她忽地又蹙起眉,因为想到了加班的问题。深锁的愁眉不一会儿又解开了,因她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会坚持到底,要她退那一百万是不可能的事。
灯光暗了,她未察觉。
“收工!”
罗杰得意地喊了一声,她这才摄心收神。
“好了吗?”
“太好了!”他把她从座椅上拉起,她下地前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将两腿屈起,抱膝而坐。“我早知道你是天才!”
“我做了什么?什么天才?”
“很难向你解释。”
“喔。”她难得一次不求甚解。“那就不要解释吧,你的专业跟我相差十万八千里,解释了我也听不懂。你抽象,超脱现实,而我却是个讲求实际的人。”
“是吗?可是你刚才在我的镜头里却展现了超脱现实的美感。”
“你满意就好。”她靦腆一笑。“我想回家了。”
“你自己回去可以吗?我没空送你。”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没问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照片就走了,而罗杰在她走了以后马上要冲洗底片,他等不及要看自己的杰作。
罗杰不但冲洗出照片,还制成了幻灯片,他志得意满地请孙劭学到自己的工作室来欣赏品味。
孙劭学坐在放映室里,一遍一遍重复望着他那憨中带娇、丽质娉婷的妻子,萤幕上的她美得让他屏息凝神。
“怎么样?”罗杰不知道自己正在挑战一位有着莫名妒意的暴君。“我是不是抓住她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劭学盯着萤幕的眼光,那是只有陷入情网的男人才会有的眼光,一种充满占有、紧张和渴望的眼光。
“把底片还有所有冲洗出来的照片、幻灯片全部给我。”孙劭学冷冷地命令表弟。
“为什么?这些都是我的东西耶。”罗杰不知死活地问。
“她是我的。”凛然的宣告里尽是占有,绝对的占有。
“可是”
“现在就给我,一张也不能少。”
“我还没给表嫂看过这些照片”
“给我!我会拿给她看。”
罗杰敢怒不敢言,不甘不愿地取来所有东西交到他手中。“给你就给你,还好我没替她拍写真,否则你岂不要买下我这间工作室。”
孙劭学不理他的埋怨,拿着一包底片相片,马上赶回家来。
紧接在罗杰之后遭殃的人是龚娅。
他一回家就把龚娅喊进卧室里,人还坐在轮椅上,他就把罗杰还给自己的东西用力往床上一扔。
“那是什么?”她知道他很生气,敛着声问。
“谁准你去拍这些照片的?你问过我了吗?”
她明白了,袋子里装的是她的照片。可她不明白,他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她怯怯地从床上抬起袋子,把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审视过后,觉得罗杰把自己拍得太美了,她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喜嗔娇怒,每一张都好看。
“你拍照的时候在想什么?”他闷声问道。罗杰把拍摄前交代她的话都对他说了,他不知道什么事让她变得那么专注,那么甜蜜,那么带着点神秘的喜悦,仿佛她胸口秘藏着恋情。他无法将嫉妒和怀疑自胸中排开。
“我忘了,随便想想,没什么特别的事。”她本能地撒谎,不敢说当时她想的是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些照片拍得不好?觉得我让你很丢脸?那我把它烧掉好了。”
“不许烧!”她的反应让他有些挂不住脸的感觉,仿佛原形已毕露。“先把它收起来。”
她发觉事态没那么严重了,不再说话,赶紧将整个袋子收放在抽屉里。
“你出去吧,我要先洗个澡。”
她默默退出卧室,庆幸灾难结束。
他现在洗澡不需她递衣服了,虽然还依赖拐杖,但他的双腿比以前有力多了,因为他已开始接受复健治疗,常常还在办公室里练习走路,摔过无数回之后,他已可以不靠拐杖站立片刻,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他的信心却大大提高了,总有一天他要靠自己的双腿行走。
他没让她知道自己已进步这么多。
洗完澡之后他就一直待在房里,不想出去又希望她早点回房就寝。
他不承认自己在等她,可是当她回房要洗澡时,他马上感到全身都窜着电流,他看着她从浴室出来,走向床。
她看到他粗鲁的眼神了,心想他还在气头上,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上床睡觉,再去伺候他的情绪可能会导致发烧。
带着点恼怒,她在他旁边躺下,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孙劭学的脸庞很快地挡住她的视线,他俯首蜻蜓点水似地找到她的唇。
惊愕中,她意识到今晚自己得加班。可尚未退去的恼怒使她开始挣扎,但那只会加深他对她的钳制,他环紧的双臂令她难以呼吸,无论她把脸转向哪里,他的脸都对着她,唇恣意的逗她、吮她,极尽亲密地与她纠缠。
她的双腿发软,开始颤抖,呼吸梗在胸腔里,感觉自己的胸部变得无比敏感,开始膨胀。她挣扎得更厉害了,结果他的胳臂愈紧,吻得更热切。他的手指穿进她的发里,轻轻拉扯,一只手支着她的颈,随心所欲地调整她脸部的方向,他的唇轻轻地压着她的,细细搜寻,细细品尝。
她屈服了,意志上还在抵抗那浓浓的甜蜜,然而身体却软软地偎向他。
“张嘴。”低沉粗哑的下达指令,他继续探索。
浑身炽热而震撼,她的手伸上来搜寻他的胳臂,她抚摩他,隔着睡衣感觉他臂膊上纠结的肌肉,不自觉地反应他饥渴的吻。
霍地,他抬起头,压抑着短促快速的呼吸,眨眼工夫,他已完全控制了自己,松开手,让她退开。
“你不会做ài。”
听不出这是责难与否,她肿胀的双唇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暗中她恐慌不已。
“我可以睡了吗?”良久,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睡吧。”
又一个月过去了,龚娅在孙家的生活模式依然,孙劭学偶尔要她“加班”她好像也习惯了。
这天,她接到刘毓薇的电话,说李俊超在找她。
她的娘家搬了,电话号码也改了,李俊超联络不上她,只好找上刘毓薇。刘毓薇打电话来就是想征求她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把她已经结婚的事告诉他,能不能给他孙家的电话号码。结果她要刘毓薇转告李俊超,她想向他解释一些事。她不方便见他,也不能给他娘家的电话号码,怕的就是事情因此穿帮。
但她要怎么跟李俊超说呢?这一晚,她辗转反侧,怕自己又发烧,她竟先吞了退烧葯才又回到床上。
“你刚才出去做什么?”孙劭学早发现她不得安眠。
“吃葯。”
“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自己乱服葯?”
“我怕夜里发烧。”
“怕睡不着?为什么?”
“我有麻烦。”
“什么麻烦?”
“我一个大学同学有事找我,我这几天可能会接到他的电话,我想向他解释一些事,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很为难啦。”苦恼深深,她的眉头揪得好紧。“我毕业前答应他可以在退伍之后追求我,可是我又跟你假结婚。你说,我该怎么对他说比较好?”
他忍下一串忿怒的诅咒,平静地问:“他还要多久才退伍?”
她算了算。“还要一年多。”
“那你把实话告诉他吧,他退伍前我们的约早就满了。”
她马上怨他无情,但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怨他。
“我们有没有可能续约?”她问。“妈好像没什么状况。”
这一点他也觉得奇怪,前几天向医生询问的结果是,母亲的病情又稳定下来了。
“妈没有状况是好事,我希望我们有机会续约。”他说得诚恳,为了母亲,他只能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他接着又换了副冷酷现实的音容。“续约的时候我们可以重新谈条件,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知是不是退烧葯起了作用,她觉得全身冰凉。
“你认为我是为了钱才答应陪你演戏的?”
“也许还因为同情我吧?”
“你不是不要别人施舍你同情吗?”
“你是同情我的一片孝心,这种同情我可以接受。”
她笑笑,不再谈这个。
“罗杰帮你拍照的时候你想的可是刚才提到的那个同学?”他还是追究了。
“不是。我什么也没想,你不要再问了。”她又恼了,口气很不耐烦,转过身背对他,她想快点睡着。
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