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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好。你对阿苗的指引不周全,害得她只记得要报复。你干嘛不把最后一段也告诉她呢?”
“谁教她惹我生气!放心吧,她只是想跟傅强赌口气。没有爱哪来的恨?问题不大。如今她已有感应,难说什么时候她就能感应出最后一段了。”
“我比较担心傅强,他的记忆都是片断的,没有前后次序的,很痛苦耶。真不知阿苗要折磨他到几时。”
的确,拥有连贯记忆的阿苗唯一不知道的是:霍沈北并没跟阔儿过一辈子。他很快就从军去了,走之前注销了与阔儿的夫妻关系,而阔儿要他对所有人隐瞒此事。他知道她怕霍沈南知情之后,会做出对不起小萝卜的事,于是答应了她。岂料他在一年后由部队返乡探亲时,发现阔儿已离家月余;原来她骗霍沈南和小萝卜说自己要去探望霍沈北,其实是打算永远的离开。小萝卜在听了霍沈北娓娓道出自己和阔儿不堪重提的夫妻关系之后,放心大胆地抖出她和霍沈南也只有夫妻之名的事实。
痛心疾首的霍沈南在知道真相之后,四处找阔儿去了
“农场上暗潮汹涌,你真的一点不思收拾残局?”
“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吧,我已仁至义尽。”
“虎头蛇尾!又想看好戏了对不?”
“太平盛世里谈情说爱到底是比战乱年代要轻松一些,他们会有好结局的。”
暗强签了所有文件,把一切还给阿苗。这以后,他经常在工人下工后,要大家陪他上镇里去喝酒。
空中雷电交加,夜幕低垂中,阿苗离开窗口,试着控制心中因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产生的恐惧。上一次暴风雨中,她在傅强怀里安然度过,而此刻,没有一双坚实的臂膀等着给她安全感。
又一声巨响,闪电点亮了她的房间,她不禁跳起,大声尖叫。恢复视觉后,她走回窗前,刚才的雷像是打到了什么东西,她看见不远处燃起火苗。
鹅舍着火了。整座农场只剩她一人,尽痹浦慌持续增加,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强的心血化为灰烬,毫不犹豫地,她冲向火光。
只有一间鹅舍着火,浓烟密布,她呛咳着着打开门让鹅群逃命,,显然鹅的智商不够,只会拍打翅膀,却不知要赶紧逃命,她只好先脱下外衣,捂住口鼻,冲入烟雾中赶鹅出门。
罢赶回农场的傅强惊见一群乱窜的鹅,跑近之后才看清那个害怕暴风雨的人。
“你你怎么敢跑出来?”他一把抓住她,将她拖离燃烧中的农舍,焦急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刚救出你那群呆头鹅。”她一吼,把眼泪都吼出来了,甩掉他的手,自己抹泪,却抹出一脸烟灰。
“快,我们先跑到仓库去躲雨。”他又拉住她的手,拖着一起跑。
“你不先灭火吗?”
“这么大的雨还怕浇不熄火吗?”
破旧仓库里,阿苗倒在一堆干草上,傅强脱掉自己的外衣,包住她的身体,属于他的气息盖过了烟薰味,她偷偷地吸了口气。
“你喝酒了对不对?”她怒问“花天酒地哪有这么早回来的?你不会在外过夜吗?回来干嘛?”
“我是喝了点酒,还来不及花就被闪电催了回来,因为我知道你最怕这种天气。”说着他就不客气地拥住她,她只挣扎了一下就顺从地偎紧了她。
“这阵子你白天都往外跑,干什么去了。”既然冷战已结束,他干脆把关心表现出来。
“去孤儿院里打杂,丰富一下生命,免得有人觉得我活得没有意义。”
甭儿院?霍比南在孤儿院里找到了阔儿
历尽历尽艰辛,他终于在一所孤儿院里见到她了。
“三哥,你是不是不放心我,所以才不辞辛劳地来看我一趟吧?
你看见了吗?我很很好,还能为孤儿们做点事,不是每个孤儿都能像我这么幸运,能在另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长大。“他拥她入怀,却是被她硬推开了。
“别这样,三哥,我已是修女。”
“修女?修女是什么?”
“上帝的女儿。”
他破天荒地开口求人,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见到了院长美籍修士玛格丽特女士,她能说华语,见他态度真诚,又是容修女的哥哥,于是同意让他一路护送阔儿和几名孤儿到大后方去。
他不善罢地又请教了院长,修女是什么,当然,人家也仔细地解释给他听了
“阿苗,我不准你再到孤儿院去!我不准!你听清楚没有?”
双颊忽地被他用力一捏,她疼得要死,又气得要命,揪掉他的魔掌,她忿忿回这:“就知道你平日的和颜悦色都是伪装出来的!你总算又露出张狂的面目了!哼,不甘愿我独吞了所有财产对不对?气不过、憋不住了吧?不准我去孤儿院?我就是要出家你都管不着!”
“你还敢提出家?!你休想!”
他将跨世纪的不甘之情付诸于唇,狠狠送进她的嘴里。
她更不甘愿接受他那张曾属于小萝卜的嘴。
“你别再碰我!我已经社你占过两次便宜,你休想再越雷池半步!”
所有的不甘化作吼与泪,她哭得歇斯底里,吓坏他了。
不再有任何劫作,他任她跑出仓库,冲进风雨之中。
当夜就发高烧的阿苗,隔天一早被傅强抱上了小发财车。
几呈昏述的她,依然感觉得出路况十分不好。
暴风雨造成农场通往镇上唯一一条道路路面坍方,小发财车一路颠簸向前,走走停停,车身摇晃得令阿苗的头脑愈发昏沉
说了一句他们和几名孤儿不久就将下车步行,穿越防风林,等待直升机。
“如果连我都保护不了你们,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办到了。”他暗指被自己替代了的那个男性工作人员“你说过,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换言之,你的命也是我的命,要死我们也得死在一坑邬。”
“如今我的命在上帝手中。”
“别再在我面前提起你那该死的上帝!阔称,你怎能让它夺走我从未失去过的你?等我送这些孤儿到大后方之后,你得把自己还给我!”
“三哥,我已是修女。”
“可我不是和尚呀,你得为我还俗!没想到我千里迢迢而来,找到了你,结果却教我空欢快一场,我原以为属于我们的磨难都已成过去。没想到你竟阔儿,你说过你会等我的,难道你忘了?“”那是下辈子的事。你应该会跟小萝卜在一起过很久,我愿意为你活着。当一名修女,为孤儿做事,应该是我对余生最好的安排了。““阔儿!”他的吼声里只剩心疼和感动“我没跟小萝卜在一起过一天!你听清楚了吧?”
她愣怔。
“你怎么会以为我爱上了她呢?”
“爱不爱,你都可以跟她一起过日子。”
“像你跟大哥一样吗?若大哥不放你走,你也会跟他过一辈子,是吗?”
她不理他的气愤,顾左右而言它道:“我想过,你一定是因为一的冲动,所以才让小萝卜有了孩子。当时我的确生气,可一经细想,我就觉得自己无须生气。在你做错第一件事之后,这第二件错事就无关紧要了。即使你永不犯下第二个错误,也无法弥补第一个错误带未的遗憾。”
“你错了!若你早点让我知道,你和大哥过的是什么样的夫妻生活,我会马上要回你!”
“孔融让梨,发现哥哥缺了牙,根本咬不下半口肉来,才把梨又要回去吗?”
“我就知道你恨我!你从头到尾瞒着我的理由,绝不止是为了顾及大哥的自尊,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后悔!”
“三哥,”她流泪“我没恨过你,一天也没恨过。我只恨我们生错了时代。”
“时代在变,我没空。小萝卜原就不是很赞成跟我假扮夫妻。在大哥告知我们真相之后,她干脆把一切都抖了出未。她说她很高兴能让每个人知道,她是二哥的妻,孩子是她跟二哥的。”
她恍然明白了一切,却只是安慰地点着头。“可是,我变了。”
“你成了上帝的女儿?”“她沉重地又点了下去。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车子突然熄火,阿苗似乎清醒了些。
“怎么了?”
“前面有好几块大石头,车过不去了。”
“那”
“我背你去医院。”他下车,没听见她微弱的阻止声。
他开了她这边的车门,抱她下车,正想放她下地再背她时,她发出乞求:“我要你用抱的,不要背的。”
“你”他不解,也欣喜。
“抱我。
横抱起她、他奔跑的步伐似乎一点也不费力。
在防风林里,他也这祥抱着她跑过那天夜里忽下起一阵大雨,他先把孤儿们安顿在废弃的小木屋里,再回去接应她时,竟是问都不问就把她抱了起来。
木屋里,五小娃儿的面前,他竟不愿一切地吻起她来。
“放开我!我要出去!”
“你敢走开,我就敢丢下他们!我不会为了他们辆牲你!”他恐吓过她,接看回头问几个孩子:“你们说。我可以吻容修女吗?
如果你们要我继续保护你们的话,可千万别说不唷!“孩子们早当他是英雄。“可以!”
他已完全恢复了童年时的跋扈、狂妄,和对她的强烈占有欲、她看得出来,于是不再在言语上与他冲突,她低声说:“三哥,虽然你是为顾全小萝卜的名节而娶她,但是仍有可能发展出感情来,为什么你们”
“你还是无法不计较,对不?”轻笑一声,他回答道“兄弟妻,不可戏,小萝卜既已是二哥的人,我怎能冒犯她?”
“那你怎不在她生下孩子之后放她走呢?她无须留在霍家当一辈子活寡妇呀。”
“她爱二哥,孩子是她的命,她甘愿一辈子当活寡妇,像你一样!你们都跟妈一样了不起!”
她安静了好久,因为想起妈妈对她的好,不忍伤害大哥,多半也是为了报答死去的妈妈。
“你们总有睡在同一块炕上的时候,你从没对她”
“不相信我吗?”他哼一声“我有过的冲动都是因你而起,不是为她!
我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你呢?你也是血肉之躯,没跟大哥分房睡之前。你们总有过温存吧?我见过你抱他,抱得挺自然,小萝卜也许喜欢过我,可她后来心里只有二哥,大哥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就跟我一样喜欢你,他肯定抱过你,亲过你,你你对不起我。““你怎能说这种话?!在你放弃我之后,你还敢说这种话?!
我能说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大哥当然抱过我,亲过我,你有意见吗?“他真火了,对着她的嘴,又给了一记长吻。
“别碰我!”她推开他“我曾是大哥的人,兄弟妻,不可戏!”
她这才发觉,自己不曾认真接受大哥做丈夫。可如果大哥不是因为被红胡子糟蹋过,她定早非完璧之身。她一直心存矛盾,该为自己庆幸,抑或该为大哥难过。在她心目中,大哥就像教科书里那些杰出人物一般,她钦佩他、敬重他。可身为妻子,她一直是不贞的,她的心不曾属于他,一刻都不曾。
“三哥,我已许你一个下辈子,甚至而后的每一生、每一世。
这辈子你就答应我,让我做上帝的女儿吧,我想力自己赎罪。“她哽咽“如果我知道大哥把他和我之间不该为外人道的事,告诉了你们,我就不会把安身之处告柝他,这样一来你根本找不到我,我将照自己的安排,平静地走完这一世的人生路。”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虽是一介莽夫,可也不想继续对个圣洁的修女鬼吼!霍家只剩我一个男人,要想使霍家人丁兴旺起来,只脑瓶我。而我,选择你这个修女与我合作。当然,眼下还不行,但你跑不了,早晚你这个上帝的女儿得为我生儿育女!否则你就跟我一样,对不起霍家的列祖列宗!”
“你可以跟别人合作。”
“我做不到!因力你将为此伤心而死。我不要你死,你得为我活着!”
为他活着?
“我舍不去死?”阿苗艰困启齿。
“不会!我还等着让你继续折磨呢。”
病好了,阿苗的心情也上扬了。
“傅强,我可以去孤儿院吗?”
“不准!”
“那我可不可以请院童到农场上来玩,办个烤肉活动,萤火晚会什么的?”
“随你便,农场不是你一个人的吗?你爱请谁来请谁来,我管不着,但你是我的,我不准你上孤儿院,不准!”
她转了两下眼珠子,再道:“你能不能在萤火晚台上替我们烤只全羊?”
他蹙眉看她,暂不作答,虽然她的好口气令他意外,但他不愿假以辞色。
“我会报答你的,答应我啦。”
“什么时候?”
“后天行吗?”
“嗯。”围着火堆看自己切羊肉的孤儿们,勾起了傅强的部份记忆,他也曾陪伴一群孤儿,但共度的却不是如此平安的夜晚
他们必须过河,等候随时可能出现的直升机。阔儿告诉他,直廾机不是专为运栽孩子而来,他们是出任务,刚巧可以经过防风林,顺道带走几个孩子。院长透过一个国际援救机构,请部队对孤儿们伸出援手;为了断却阔儿当修女的意念,他在送她过河寸,偷偷摸走她口袋里的玻璃心。他认为没有了那颗心,她便无法在来生与他相认,便会在今生就与他结夫妻缘
他陪阿苗送走院童和义工之后,他把农场上的烂摊子丢下,让她独自去收拾。
累个半死的阿苗,心情依然激功。脑海中一直浮动着傅强适才在农场上的模祥他谁也不理,迳喝着酒,时而用小刀切着自己面前的羊肉。那是他的语言,经过二十二年神秘的岁月,他已习惯用动作说话那是多么令她难忘的神情。
她以近乎虔诚的心清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惶恐又期待的心情,捧着自己为傅强买回的睡衣,正要出房门去找他时,她想起自己还该戴上他送的玻璃心项链。
回身在枕头下一摸,她摸到的是另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她撞开傅强的房门,高举手中的项链问他。
他神用气足地瞄她一眼,目光停在那条项链上,悠然道着:“那是阿公在生前就托我保管的东西,它是你的。原谅我到今天才将它还给你。不管我是不是对得起阿公,我都不该再留着它。”
“我的玻璃心呢?”不理他的活,她急急上前又是一问。
“那是我的心。而我,决定收回它。”
“你已经将它送给我,它就是我的!快把它还给我,!”
“玻璃做的破玩意儿,有那么值得你小题大作吗?我已丢了它!”
“你你把它丢了?丢哪去了”
“池塘里。”
她气得说不出活来,上前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阵捶打,不知他疼不疼,她自己却先疼得掉眼汨。
“打吧,我是上辈子欠了你,所以才会娶到你这种任性妄为、不知好歹的老婆。”
“你说对了!你是上辈子欠了我,我就任性妄为,看你能把我怎么祥!”
他不再言语,冷漠的眼神使她捶打的动作变得疲软无力,她哭着跑出房门。
“你们一大早放看正事不做,全都泡在池塘里干嘛?”
一夜没睡好的傅强,发现农场上所有工人全浸在池塘里,像要捞宝贝似地埋头苦干,不由吼着声问。
“阿苗叫我们来找一小破璃做的心啦,她说如果找不到,就要把我们都辞掉!”工人之一急答他一句,授着便重新埋首。
他一时气结,好片刻之后才又发出怒吼:“统统给我上来!
谁想继续泡在水里,我就先辞掉谁!““阿强,阿苗说这里是她在当家,你这样教我要要听谁的才好?时机很坏,工作不好找,你不要为难我们啦。”
他马上掉头,欲直接回屋斥责阿苗,半路上就遇见迎面而来、步伐如风的她。
“想去池塘边当指择官吗?”
“你管我!”
她被一把扛上肩,他就近把她背进储藏室,丢在干草堆上。
“你你想干嘛?!”她本能地往角落缩。
“干嘛?”他虎视耽耽地朝她逼近,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着他的怒颜,她看见他的眼瞳呈现一种猛禽的粟色“我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搞清楚,这里是谁在当家!”
他的手指梳过她粗重的辫子,将之解开,让她的发洒落在他手上、胳臂上,像一幕厚厚的窗帘。
她紧绷着身上每一寸皮肢,不能言悟,怔怔地望看他。“他们不可能找到你要的京西。”他放开她,从裤袋里摸出玻璃心,在她面前晃动着“它在这里。”
“给我。”
她没抢着,接着便看见他将心往地上狠狠一摔,那颗心就这么碎在她眼前。
急忙伸手去捡,碎片刺伤了她的手,她的两只手腕被他紧紧扼住。
“看见了吗?心碎了,我的心由我自己作主,我要它碎,它便不能不碎,这是你管不了的。”
她的饮泣在瞬间转为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你怎么敢再次偷我的心?我已遗失过一次,那种悔恨、遗憾的感觉才回到我身上没多久,你就又偷一次,还把它摔碎了,你想看我心痛至死吗?”
“你”他不能言悟,一阵模糊的感觉笼罩心头。“你为遗失了我的心而心痛?”
“痛!痛死了!”
宾滚泪珠像硫酸一样灼痛了他,他能体会存在另一小时空里,这些泪意味着什么。
他拉住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的心在这里,你要吗?”
“我当然要!你把它挖出来还我!”
“挖出来我就死了,你想要我死吗?”
“不准你死!你敢再死一次,我就跟你没完!”
生气的眼神、不甘的言悟,充份显示了她对他的爰。意识到这一点,使他心中狂喜,使他胸中同时翻腾着绵绵旧情和全新的爱。
“你已经跟我没完了,我怎敢再死一次。”他的眼神里又见对她的爱宠,语气却是揶揄的“我的心一直都为你跳功,等不到我最疼爱的宝贝,我是不全死心的。”
她仍只是哭泣。无法忍受她混着痛苦和喜悦的呜咽,他以手将她的头向后仰,很快就将唇覆上她的,不断吻着,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也能分享她的喜悦。
除了安慰,他本无其它念头。然而她却似已融在他怀里,手不停在他胸前抓着,他于是不得不吞下她刚开始的娇喘。
长期隐藏的饥渴攫住他的五脏六腑,他更深地吻她。她已伸手解开他的皮带。此刻窜流在他们体内的这种原始欲望是如此强烈,他们都想透过触觉、视觉和味觉,去证突生命的存在。
“阿苗,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
“你的承偌早就该过期了。昨晚我就想去找你了。要不是你偷走我的心,我”
“心已回我身,要我的心就得要我的人。”
他再不允许她表现出一副迫于无奈的模样,非逼她亲口承认不可。
“说,这是你想要的。”
眼眸相凝,良久,她再度热泪滚滚。
对他而言,她的每一滴眼泪都足以酿酒,他轻轻品尝,深深陶醉。
“这是我想要的。我终于明白,很久很久以前,这就是我想要的。”
“很久很久以前?多久?”
“你知道的。”
他们吻出很久很久以前那份凄婉缠绵的感觉。
阿苗正在屋前晒棉被。天凉了,她得先准备睡觉时的御寒用品。
直升机的声响靠近又远离,她望看天空若有所思。她知道那是架军用直升机近来偶尔会飞过农场上空,一定是演刁。
“有什么可晒的,你每晚早点上床,先替我捂热被窝就好了。”
暗强刚才也看见直升机了。像是和阿苗有着默契,谁也不提有关直升机的故事,他只关心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他走到她身后,难掩愉悦地搂了下贤妻。
“无赖!”
“这个无赖不巧是你老公,你不能告他。”
“贫嘴!”
他笑笑“等一下我要上镇里去补点货,要我替你带点什么回来?”
“起司蛋糕跟巧克力,还有瑞士糖。”
他又笑个得意“你怀的一定是双胞胎,很可能还是龙凤胎。”
“想得美!你就那么有把握自己能一举两得吗?”
“老一辈的人常说“酸儿辣女甜双伴”你一怀孕就开始贪吃甜食,应该是双胞胎错不了。”
老一辈?她笑笑,想必她指的是妈妈说过的话,因为她也听过。
“我倒希望一次不止生两个。”她说。
“那就三个吧,两个打架,另一个当裁判。”
“说得好。孩子要是遗传爸爸多一点,保证还不会走路就先会打架了。”
兄弟阋墙,小妹当裁判的模糊过往,同时掠过他们记忆之海,稍纵即逝。
她转身进屋,到了厨房便要穿围裙,虽然只是腰粗了点,可她双手负在背后系结的动作已有些笨拙。
罢跟进的傅强马上代劳,系了结之后,他顺势就把她揽在怀里。
同样是有个大灶的厨房,同样是他替她系了围裙的结,阿苗偎在傅强怀里,心头涌出一阵恍如隔世之感
刑场上的暴动过后,霍沈北又回到镇上,坚持要阔儿留在大院里过日子,那天,霍沈南一早就外出种菜弄地,家中只剩两女眷。
“阔儿你真的没法儿怀孕吗?”
“嗯,小萝卜,现在你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了吧?为了比霍家人丁兴旺起来,你恐怕年年都得挺个肚子。”
“阔儿,其实我跟沈南”
“小萝卜,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我!”
打断小萝卜吞吐言语的人是刚出现在厨房门口的霍沈南,他的话是要说给小萝卜听的,可双眼盯看看的却是阔儿。
小萝卜识相地出了厨房。阔儿转过身,拉下墙上挂着的围裙就穿上了身。
“你的左手怎么了?”他发现她系结的动作十分笨拙,才拉了下她的左手,便听她一声痛苦的闷嗯。
“说!手怎么了?”
“上午在井边滑了一跤,挫伤,不得事的。”
“连个结都系不好,还说不碍事?”
“那你替我系吧。”
他随即伸臂,圈住她的纤腰,在她身后小心地系着结。紧张的呼吸使他的手也笨拙了起来,弄了好久都系不好。
不是他仍忘了小萝卜随时可能出现,而是,自从在死囚牢房里经历最后一拥之后,他们到此刻才又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此刻才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十分压抑地将脸在他黑亮如岩石的胸前轻贴一下。“三哥,你失望吗?”
“你是说,我活下来了这件事?”
她的脸又轻贴了下他的胸,仿佛答着:“嗯。”“是的,我很失望。如果我死成了,那么现在的我,只要做一件事就够了,我只要在三生石上等你、想你;不管我得想你多久、等你多久。对我而言,那是幸福。可现在。我活着,活着就有更多的事要做,而这许许多多的手里,唯一不包括的就是,爱你。”他这才托起她的脸“你说,我能不失望吗?”
很有默契地,他们不再出声,也不用互吻,只是静静灌注深情给对方,以眼神
暗强正深情地凝望着阿苗。
“吻我不会呀?还有什么忌讳呀?”她佯怒。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先回她一抹了解的笑,才道:“我们女儿要是像妈妈,一定是
蚌醋坛子。”
“你敢说孩子爰吃醋一定是像我?你自己才是个超级大醋缸哩!”她想起有人自己把心上人拱手让出去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质问心上人,说她对不起他!
“你自己听听,这话有多酸哪!”他在她嘴上一亲之后又道:“大白天的,你想要我酸死在这厨房里吗?”
她主动吻住他,确信他是很乐意品尝这酸味的。
他们仍无意松开对方,在长长的热吻过后。
“傅强,我们找得出时间出去玩一趟吗?”
“当然找得出。我们的确欠自己一次蜜月旅行。你想去哪玩?”
“你猜。”
“海峡对岸的东北?”
果然不谋而合,她一点也不意外。对他点了点头,会心一笑。
“我也想亲眼看看松辽平原的景色。”
“难怪你到了农场之后,我就怎么也赶不走你了。你爱草原和动物,这些一直是你生命的全部,对不?”
“对了一半。我是热爱草原和动物,可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便不完整。你才是我的宝贝。”
这般深情使她的眼睛湿润,泪光中浮现了大白马与胭脂马交头接耳的亲匿状,浮现了流光溢彩的晚霞里,他们一起徜徉在草原上的景象。
那是他们前世未能完成的梦。
“我再也不离开你。”
“我在哪,你就在哪?”
“嗯,每一生,每一世。”
和着泪水、喜悦的吻,不再凄婉,却依然缠绵。
“总算看到他俩圆满的人生了。”
仙女紧持住手中的红铁,虔诚地在粗实的线中央绕出一个美丽的、心型的结。
“那就请你收住那把没出息的泪。”
“收不住,谁像你那么麻木无情。”
“我麻木无情!行,下回再有红线断在你手里的话,你自个儿想办法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