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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往事历历在目,每回梦到关裕基的怀抱以及关永辉的拒绝,徐晨妍都会哭着醒来,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眠。
七年前的那一夜,她向小泵姑求救;她的爱情不容于关、徐两家,全世界只剩小泵姑可以救她。
听完她的告白,徐敬宁有不舍也有震怒,她没料到一向乖巧可人的侄女会做出此等胡涂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高中都还没毕业就搞大了肚子,要是传出去,徐家怎么见人?怎么容忍旁人异样的眼光?
包可恶的是,侄女从头到尾不肯招出对方的名字,所以她没有办法追查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不断地说服侄女说出那个男人,但侄女的小嘴就是如同蚌壳般紧闭到底。
徐晨妍知道自己已被关家拒绝,若再招出关裕基,只会毁了他的前途,她不能伤害他。
“所以你就伤害你自己?”徐敬宁愤怒地问着侄女。
“姑姑,求你。”如果小泵姑再拒绝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万一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徐敬宁重重叹息一声。她清楚哥哥对孩子的管教态度,大哥要知道的话,不把晨妍打得去掉半条命绝不会罢手。
“不能让爸知道,不可以!”徐晨妍白了小脸,这事一爆发,她一定会被逼着堕胎,甚至牵扯出关裕基。
徐敬宁此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疼爱的侄女向她求助,她当然得帮这个忙。可是兄长那儿又怎么交代呢?
“你让姑姑想想。”徐敬宁叹息一声,起身先拨了电话,告知大哥大嫂,今晚侄女留宿她这儿,跟着又哄侄女去休息。
“我睡不着。”徐晨妍也知道自己丢了什么大麻烦给姑姑。
“你醒着也没用,我会料理这事的。”徐敬宁将侄女哄进房里躺下。
隔天早上,趁着假日,徐敬宁陪着侄女回到徐家,并和兄嫂商讨关于徐晨妍的未来
“去美国?”徐敬清一脸诧异。
“是啊,你不是要我帮小晨留意美国的大学?现在纽约最好的克里学院有空出一个名额,机会难得,我就先把小晨的资料送过去审核,资格也通过了。”徐敬宁一脸正经地骗着自己的哥哥。
“但小晨高中还没毕业”李薇也觉得事出突然。
“这没问题。小晨英文好,过去读个半年,正好跟其它同龄的孩子一起申请大学。就因为这时间都掐得刚好,我才做主先替小晨报名。”
徐敬清和李薇相视一眼,还是觉得太突然了。
“小晨觉得呢?”李薇问向女儿。
“我想去。”徐晨妍脸色有些苍白地道。
“没问题吗?”徐敬清一向以孩子的教育为优先,让女儿去美国读书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只担心孩子会吃苦。
“有我看着,怕什么?”徐敬宁替侄女回了话。
“什么时候动身?”李薇蹙眉问道。照小泵的话听来,出国日期似乎迫在眉睫。
“下个星期吧!正好大哥大嫂要搬家不是吗?小晨也顺便利用这个机会整理出国的行李。”徐敬宁真的都想好了。
“下星期?!”徐敬清和李薇不敢置信地低喊。
“克里学院本来就是一位难求,如果小晨不早点过去,名额就会转让给下一位申请者。”徐敬宁解释。
“但手续方面办得及吗?”
“小晨有美签,要即刻动身不难。至于国内的学校方面,哥哥去说一声应该就可以了。”
一切就这么定了。
留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星期,徐晨妍一如往常和死党们聚会打屁,没有把出国及搬家的事泄漏给任何一个人,就连导师那边都特别央求不要把消息说出去。
她极力在朋友面前强颜欢笑,随即彻底消失。
连声道别都不说,这样的做法当然很自私,可是面对深爱的关裕基,她如何能把关父的拒绝说出口?
如同命运安排好的一样,父母在她出国的同时搬了家,关裕基不能查出她的下落,所以她不用担心家人会知道她与关裕基的关系。就算一年后她生了孩子,被父母知晓了孩子的存在,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是关裕基的小孩,没有人能责怪他
这是徐晨妍想得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远远地逃开了一切,逃开关裕基的爱,放弃死党深厚的友谊,躲在纽约依靠徐敬宁存活。直到生了孩子后,她才知道,长久的躲避,她已经没有借口回去台湾,也拿不出什么名目再与过去的朋友联络。
缘分就这么被她切断了。
孩子的事并没有瞒多久;那时,她生的龙凤胎刚会喊她“妈妈”一次她的父母突然来访,随即发现了她逃到纽约的真正目的。
徐晨妍忘不了父亲失望的神情他奇异地没有责怪,却在得知她犯的错误时,当场老了几十岁一般。
李薇则忙着照料顾甫会喊人练走的两个小娃娃,连女儿都不知从何怪起了。
所有事情都按照着徐敬宁的规画,徐晨妍在美国读完大学,也找了份工作,孩子交给聘雇的学生照顾,偶有长假,徐晨妍会带着两个娃娃回台湾探视父母。
唯独漏掉孩子的父亲
两个小孩聪颖异常,很快就知道他们该有“爸爸”却只能依着母亲的形容去想象父亲的存在。
真的已经七年了吗?
透过玻璃窗,关裕基抽着烟,俯瞰台北市的夜色。结束一天的工作,此刻他极度疲累。举脚搁在办公桌上,他倚在长椅中小憩了会儿。
然后,他梦见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初恋情人。
梦中的她巧笑倩兮地赖在他怀里撒娇,和他没有节制地打闹调笑,偶尔当他索求她柔软的身子,她会羞怯但又好奇地承受他的一切施为他永远记得与她结合时,灵魂与肉体的紧紧相契,这种感动,只有她能带给他。
一切却消失得那样突然。
前一日,她还笑着亲吻他,隔一日,她就不知去向,不论如何追问查探,就是没有她的下落,彷佛世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她不曾来到他面前,夺去他所有的关注和爱恋
但她明明存在过!
回忆愈甜美,就愈让他痛苦感伤。
晨妍消失的第一年,他像个疯子似的找遍所有知道的线索,却连死党们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因为徐家的人跟着消失,所以他连个方向都没有,只能整天在台北市内打转,希望发生奇迹,让他能遇见她,询问她究竟为了什么要离开他。
那时他打定主意,只要能找到晨妍,他会问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然后他要说服她重新接受他,他只要她。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
那么长的时间,他找不到晨妍,她竟也没有和他联络,这种“存心”让他知道,她是准备遗弃他,遗弃这份爱情。
必裕基疯了。
那时的他已经和其它死党考上了大学,可是失去晨妍的痛苦磨尽了他的神智,一旦体认到她的恶意遗弃,他也不再试图寻找她,反而流连声se场所,放纵自己沉沦在环肥燕瘦,随便哪个女人都行,他要忘掉她。
钟耿天、杨静婷及沈日欣跟着他度过那段日子,他们见证了他的改变,徐晨妍的作为伤透了大家的心。眼看关裕基如此糟蹋自己,其余三人都开始怨恨起徐晨妍,她毁了一个优秀的青年。
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不论徐晨妍身在何方,她都可以捎个讯息回来让他们知道,可是她没有,就这么背弃了所有人的情谊,她怎么能够?
那阵子,关裕基在校内的风评很糟,若非教授惜才,他不可能顺利升级。直到大四那一年,他极突然的恢复正常,拒绝所有异性往来,专注于课业上。
毕业后因持美国护照,关裕基没有当兵,直接接掌关永辉的事业,并在一年后听从父母的指示,娶了沈日欣。
那时的沈日欣同时接掌沈家的事业;她和杨静婷皆因投入社会而练就了一身精明干练,利落的发型再加上正式的套装,似乎所有人都脱离了曾有的青涩,爱玩爱闹的年少时光已经远离,那曾和大伙共同走过青春的美丽少女,也被锁入众人的记忆深处,不再提起。
可是,关裕基还是会梦见徐晨妍。
在梦里,他的手与她的交缠,两枚晶莹的红色小戒指闪闪发光;然后,他醒了过来,瞪视着自己的左手尾指。
迎娶沈日欣时,他脱下了那枚红色尾戒,改以钻石戒指套上中指。但红色小戒并未被丢弃,连沈日欣都不知道的,他将红戒锁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曾有的甜蜜,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忘怀的。
但那不表示他还迷恋着徐晨妍!相反的,他恨她,这一辈子,他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将会用来恨她、恨她
青光明媚的早晨,出关时才早上十点,但因为时差没有调过,快满七岁的小娃娃还是一脸睡意,得靠母亲拉着小手才不会睡跌在国际机场扁洁的地板上。
徐晨妍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带着两个孩子,她无暇顾及自己的仪态,只能任及腰长发毫无造形地随意披散,两手费力地拖着孩子前进。
她回来了!
暌违七年,因为小泵姑在国内的精品店欠一个直接代理人,所以她被赶回了台湾;当时小泵姑还持了一个好笑的理由。
“别让两个小娃娃成了香蕉,外黄内白;中国人却彻底洋化,不成体统。”
其实徐敬宁是拗不过大哥大嫂的要求;两老年纪大了,希望女儿孙子能陪在身边,偏偏自个儿说服不了女儿,只脑瓶妹妹恩威并施地把女儿赶回来。
徐晨妍并没做太多考虑就答应了姑姑的委托,毕竟孩子英文说得比中文流利,连和外祖父母沟通都成问题也不好,所以她拖着孩子回来,让两个娃娃多些说中文的机会。
等在大厅的李薇欣喜地迎向女儿,一手抱起“昏睡中”的小外孙往外走。
“坐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她问着女儿。
徐晨妍抱着小女儿跟着母亲走到停车场,放好行李,也把孩子安置在后座后,这才能够回答母亲的问题。
“时差调不过来,两个孩子一直打瞌睡。”她自己也是。
“睡吧,你姑姑的精品店不会跑掉,下个星期再去接手就行了。”李薇笑着拍拍女儿。才二十来岁的孩子就得照顾后座那两个七岁的小娃娃,她心疼女儿受的苦。
坐在侧座的徐晨妍已入了梦乡,长发微微盖在颊边,如同年少时的娇美模样。即使生过孩子,但她被徐敬宁保护得很好,一点世故的气态也没有,整个人像是停留在十七岁一般,美丽得教人赞叹。
李薇替女儿盖上薄外套,低头注意到女儿手上那枚未离过身的小红戒;她轻轻叹息,而后开车回家。
回到家的徐晨妍和孩子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三人同时面对徐敬清和李薇的盛大欢迎。
徐敬清虽然一向摆着酷脸,但面对两个漂亮的孙儿时就没办法了。
此刻小女孩被外祖父抱在怀里,小男孩则坐在一旁一同收看电视新闻。
李薇煮了满桌的菜,徐晨妍沐浴饼后,如同当年一样俏皮地偷吃了几口。
“好棒,中国城绝吃不到这么道地的味道。”她塞了满嘴的菜,手还不知足地拚命偷夹其它菜色。
“看看你,孩子都七岁了,自己却还长不大似的,没个做妈的样。”李薇取笑着女儿,跟着招呼客厅那一老二小用餐。
两个小娃娃还在讨论方才自电视里看到的事件。
“妈咪,为什么要做da比对?”小女儿先问向母亲。
徐晨妍瞪着自己的女儿,这年纪的小孩最难搞了,老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爸,你给孩子看什么啊?”她问向父亲。徐敬清也是一脸错愕,没料到年纪幼小的外孙女反应这么快。
“只是则新闻而已。”他很无辜地回答。
小男孩显然看懂了那则新闻,转头对小他几分钟的妹妹解释“因为新闻中的那个爸爸不相信孩子是他亲生的,所以要去医院做检查。”
“为什么爸爸会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小女孩虽然接受了兄长的答案,但继续衍生的问题又教大人们生出一堆冷汗。
徐晨妍还是不怎么习惯孩子的聪颖;两个孩子在美国时,就时常讨论电视上的新闻事件,在某些方面懂得比她这个做妈的还多。
小男孩思考了半天,选择忽略这个问题,他肚子饿了。
“快吃吧,不是想逛玩具城吗?”徐晨妍转移话题,一句“玩具城”很快就获得孩子们的注意力。两个娃娃兴奋地吃着李薇烹调的大餐,因为用不惯筷子,这会儿都是拿着汤匙奋力进食。
三个大人开心地看着孩子们用餐,顺便聊聊近况。
电话突然响了,徐晨妍快一步阻止孩子,自己接了电话。
“一切顺利吗?我猜这时刻,大伙都在吃饭吧。”是徐敬宁打来的长途电话。
“嗯,早上到家的,和孩子们睡了一下午。”徐晨妍笑着回答。
“要告诉你,你的头痛葯忘了带走,自己记得再去买。”
从到美国后,徐晨妍就开始有偏头痛的毛病,却没有就医治疗过。不是徐敬宁不让她去医院检查,而是徐晨妍知道美国医疗费用很高,宁愿为了省钱而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买成葯来吃,所以这七年来,徐晨妍除了生孩子之外,几乎没去过医院。
“我知道了,待会儿要带孩子去买东西,会记得买的。”徐晨妍笑应。最近她的偏头痛发作愈来愈频繁,大概是用葯上瘾,身体产生了抗葯性。
“还有你的眼镜也同样留在我这儿”
“那无妨,我再配就行了。”徐晨妍为自己的健忘而羞愧;都成年了,也有了孩子,她的记性还是不好。其实眼镜也不是常常用到,只是伴着偏头痛的发作,她常有视力不清的毛病。
徐敬宁又再叮咛几句,并和两个娃娃说了话,这才切断通讯。
两个孩子对于要去玩具城一直很兴奋,吃过饭后直绕着徐晨妍打转。
李薇笑着为孩子穿上外套,也盯着孩子们穿好鞋子,这才让徐晨妍开车带孩子出门。孩子们精力旺盛,所以去玩具城的安排并没有包括两个老人家,这会儿徐晨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又要开车走在久违的台北市里,她的心情有些紧张。
七年来台北市有些改变,多了几条快速道路,所以徐晨妍在街道里打转许久,这才来到了玩具城。还好几条大马路没有更名,否则她会绕到半夜还到不了目的地。
进了玩具城,让两个小娃娃各自去寻找自己想要的游戏玩具,徐晨妍远远地守在一角等候。
同一时刻,为了帮某个亲戚的孩子买生日礼物,钟耿天和杨静婷也来到玩具城,他俩同时望见多年不见的徐晨妍。
只见徐晨妍一人站在偌大的玩具架旁,长发如昔披散,容颜也似不曾变老,钟耿天和杨静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晨妍?”杨静婷不自觉地脱口唤了声。
“静婷!小钟!”徐晨妍满脸惊喜地迎向他俩。
“你”杨静婷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曾经有那么多的担心、怨怼,这一刻,却不知从何问起。
几番往来台湾、美国两地,徐晨妍还是首次遇见故人,她伸手招回孩子。
“过来见见钟叔叔、杨阿姨。”她绽开美丽的笑容说着,不觉自己又带给钟耿天和杨静婷一个震撼。
“孩子?”杨静婷傻傻地看着一对漂亮的娃娃来到她眼前。
“冲叔叔、央阿姨。”两个娃娃咬字不清,带着美国腔唤着。
钟耿天的应变能力显然比较好,他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头,跟着抬首望着眼前的旧日死党“找个地方坐吧,很多事情该说一说。”
重逢的一行人选了玩具城楼上的泡沫红茶店叙旧。此情此景,若非多了两个娃娃,倒有点像七年前死党聚会的情况。
“你们结婚了吗?”点完饮料,徐晨妍笑问钟耿天和杨静婷。
“还没有,可能再过两、三年后。”钟耿天客气地回答。
“你呢?怎么没见到你老公?”杨静婷恢复平静,冷漠地问。听见两个孩子喊晨妍“妈妈”想也知道那是徐晨妍的小孩。
“我l徐晨妍垂首,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忙些什么?”察觉她的窘迫,钟耿天用问题解了她的尴尬。
“亲戚开了家精品店,我帮忙打理。”徐晨妍感激地望了钟耿天一眼。
至此,话题一直很安全,可是杨静婷并不满足于现状。
“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吧?”她问。
“我”徐晨妍来不及回话,杨静婷又截断了她。
“你知道裕基和日欣结婚了吗?”
徐晨妍怔了怔,从杨静婷的话里听出明显的恶意。
“我不知道。”她白着一张小脸。虽然在国外时,总会猜测关裕基也许会再爱上别的女子,但真正听见他结婚,她还是觉得难受。
“现在知道了。我希望你别去打搅他们。”杨静婷口气不善的说。她看着关裕基和沈日欣结婚,明了这些年,当关裕基失意时,沈日欣对他投注的照顾和情感。尽管如今关裕基和沈日欣已结婚两年,但她和沈日欣都知道,关裕基还惦着徐晨妍,从来未曾忘怀。
必裕基和沈日欣脆弱的婚姻关系,经不起徐晨妍再来撩拨。
“央阿姨为什么要欺负我妈妈?”小男孩不懂大人们在谈什么,但感受得到杨静婷话语里的攻击意味。
钟耿天和杨静婷没料到身旁的小孩会如此敏感,一时接不上话,
“杨阿姨没有在欺负妈妈。”徐晨妍忍住伤心地制止孩子。她抬首望着从前的死党“原谅我。”
“来不及了,是你放弃这一切的。当年,你不该不告而别。”杨静婷丢下这一句,起身离开。
钟耿天叹息地起身“晨妍,一切都变了。”他别有所指地抛下一句,跟着追上女朋友的步伐。
他们连再见都不说,只留下那么伤人的话
徐晨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真的错了吗?
币上来自杨静婷的电话,沈日欣脸色苍白地沉思着。
她终于还是出现了。一个消失了七年的女孩。
七年前,徐晨妍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地离开,她以为徐晨妍放弃了这一切,于是她决定放手去追求关裕基。
那并不容易。
唉失去恋人的关裕基头一年疯狂地四处寻找爱人,大伙帮着他到处打听,所以彼此的关系仍旧维持在死党的情分上。
从第二年开始,关裕基体认到徐晨妍是恶意遗弃,他居然也跟着不再和其它三个好友联络,甚至夜夜流连于美人窝中,不论高矮胖瘦,只要是女人,他来者不拒。
颓废糜烂地过了两年荒唐的岁月,他又突然恢复正常,只是纯真和开朗不再,整个人变得沉郁许多。他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在毕业后接掌公司,和她结婚,夫妻之间始终相敬如宾。他接受所有人的友情,却拒绝任何人去刺探他的内心。
对于这样的婚姻生活,她不能说极度满意,但至少,她能拥有关裕基,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她曾试过逼关裕基回应她的爱情,就在新婚夜,他和她发生了唯一一次争吵。
“不要无理取闹!”那时在缠绵过后,他被她的话激怒。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外头那些莺莺燕燕,你该拿出真心回应我!”她朝他大吼。必裕基却说出更伤人的话“你和那些莺莺燕燕的差别,只在于多了一片处女膜。我不是没睡过处女。”
他的话重重伤了她,她在那一刻知道自己的份量。她对关裕基付出感情和身体,到头来,仍比不上徐晨妍。
她甚至不敢猜测,关裕基睡过的处女,是否也包括了徐晨妍?
往后,她和关裕基就维持着客气而温和的夫妻关系,不再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太多的热情,像一对“老夫妻”一样。
也因为关裕基始终对她还保有距离,所以她的心里仍在担忧,如果徐晨妍再度出现,关裕基会做何选择?
今天,她的噩梦成真,徐晨妍又出现了。她从何而来?为什么而来?
此刻最令她害怕的是,万一徐晨妍打算重回关裕基的怀抱
她蹙眉踱至书房,敲了门便走进去。
结婚后,他们就在市区买了房子,平日家里没有其它人。
“有事吗?”关裕基头也不抬的问。
沈日欣不语,走至丈夫身边,一手勾起他的颈子,低头亲吻他的唇。
必裕基淡淡地回应她的热情,张手环住妻子的身躯。
两年的荒唐岁月让他的调情技巧愈加洗练,他很轻易地让沈日欣燥热难当,整个人挨进他怀里。
他拉高妻子的裙摆,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快速地占有她。
没有多余的情话,也不算温柔的,他带领她登上极致的愉悦高峰。
激情过后,沈日欣虚软地倒入关裕基怀中。只有在这时候,她能感受到关裕基是属于她的;不论他的心在何处,至少他的身体属于她。
“累了就去睡吧。”他点了根烟抽着。
“一起睡好吗?”
“我还有资料没看。”
“非要今晚看完吗?”她请求着,姿态摆得很低。
必裕基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盯着妻子。七年前,他觉得沈日欣和徐晨妍很像,但自从和徐晨妍进入恋爱阶段后,沈日欣在他眼中,就变得和世上其它女人没有两样。
徐晨妍的柔软娇美、她的笑容、她的身体曲线,无一不烙印在他脑海里,没有人能取代,就此成了独一无二。
就连曾经觉得相像的沈日欣都无法抹去他的记忆。
初恋的影响会这么深远,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关裕基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起沈日欣,但感觉就是这样,他骗不了谁。
“好吗?”沈日欣还在等待他的回答。抽烟时的关裕基有着成熟男人的绝顶魅力,尤其他那副若有所思的眼神,能够轻易让女人为他倾心。
必裕基熄了烟“你先回房,我待会就去。”
沈日欣满足地笑了,她离开他的怀抱,起身走出书房。
必裕基还在沉思,他随手打开抽屉,将桌上的文件都置入里头,眼角不经意瞄到抽屉深处一个小小的、带着锁的银质盒子。
不用打开,他知道银盒内锁着的,是他最初买下的红色戒指。
这辈于第一次买下的指环,他用来套住心爱的女孩。她让他想永远带在身边照顾,她让他兴起买戒指的心情,只有她,只有徐晨妍
必裕基重重捶了下桌面。不,他恨她!这辈子,他只能恨她,她遗弃了他的爱,他何必傻傻地继续迷恋她?况且,他都有了妻子。
必裕基用力关上抽屉,起身离开书房。
往昔的片段在梦境里重新上演,徐晨妍梦见自己躺在关裕基怀里,两人在缠绵过后,不停的拌嘴打闹。那时,她得了借口向他索求愿望
“我要你永远这么爱我。”她说。
“这点不难。”他低笑。
“不管我做错什么,都不许怪我。”
“嗯哼,这点太霸道了。”他可不傻。
“做不到吗?”哈,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然”他故意吊她胃口“做得到。”
她捶他一记。
必裕基笑拧她的小脸。“换我说了。”
“我又没弄痛你。”她没料到他也有所要求。
“听听看,我的要求很简单的。”他哄着她,话里是甜甜的爱意。
“说吧。”她数着他的心跳。
“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不准离开我”
那么甜美的梦啊梦里的徐晨妍以为一切回到了过去,张手紧紧地抱着关裕基,不断地亲吻他,赖在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热情。
这七年来,她时常在梦里见到他。每回醒来,嘴角含笑,双眼却泛着泪光。
现实的残酷教她不能也不敢和他联络,对他的思念只能倚仗梦境和照片来释放。这么漫长难受的岁月,她居然也熬过了七个年头。
徐晨妍起身走到隔壁的房间,两个小娃娃正踢了被子,一同睡在大床上。
她为孩子盖好被,望着小孩的面容去追忆孩子的父亲。这对娃娃是她和关裕基幸福的证明。她从不后悔生下孩子,只在孩子追问父亲的下落时,心里会万分难过。
两个娃娃懂事得早,很快就不把注意力放在“爸爸”上,纽约快速流通的信息抓住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他们聪颖地学习各种知识,比一般孩子早视诋事。
徐晨妍的思绪兜回今晚在玩具城的相遇。
在碰见钟耿天和杨静婷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离开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果连小钟和静婷都不原谅她,那么裕基对她的误解和憾恨又有多深呢?
徐晨妍的心乱了。从前她为了关永辉的拒绝而离开,现在连小钟和静婷也加入拒绝她的行列,这一回,她能逃到何处?
就算她从没计划要重回关裕基的怀抱,但小钟和静婷“未雨绸缪”的警告未免太过伤人
能怪别人吗?是她有错在先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徐晨妍哀伤地望着手上那枚红色小戒,脑子隐隐又传来痛感。
她的视线一度被黑暗包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痛楚,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被杨静婷的话伤了心,她忘了姑姑的叮嘱,没有购买止痛葯。这会儿时间又是半夜三点,她除了痛苦地抱着头,亦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吵了沉睡中的家人。
谁来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