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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
一声暴喝在萧启远耳边炸起,然后他觉得腾云驾雾地一下,人已仰面跌倒在地上。“放肆!”萧启远狼狈地挣扎起来,正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自己面对了一个狂怒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他自问自己精致的身体决不是这个野牛般男人的对手,当下不由怯了。
想到自己的手下还未赶到,又害怕自己会被这盛怒的男人打断鼻梁骨,萧启远忍不住地退开几步。
“大大小姐你没事吧?”男人扶住已经快晕倒的姬冰玉。
“宫宫泰泰大哥?”姬冰玉睁大了泪眼,半晌之后终于认出了这个四年前不告而别的少时玩伴。
“不要让他靠近我!”恐惧至极的姬冰玉再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颤抖着靠近这个看来有能力保护她的青梅竹马。
“你这个混帐!”想到自己晚来一步可能会发生的事,宫泰再次逼近萧启远。这次萧启远腾云驾雾之后发现自己正对着荷池飞出去。
“侯爷!”萧启远的手下正好赶到,恰好解救了他掉下荷池的危机。
“我不会罢休的!”萧启远瞥向姬冰玉的眼神仍充满了誓在必得的野心。“我们走。”“泰大哥”萧启远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让她害怕,姬冰玉直觉地靠近宫泰去寻求保护。“大小姐,没事了。”他曾日夜渴望着有这么一天,可现在五年后,当她真的在他怀里了,宫泰却依然自愧形秽。自卑让他把她推出他温暖的怀抱。
“”原来连一直很关心她宫泰也认为她是个不祥的人!姬冰玉觉得心里一片茫然。“大小姐,宫泰听候您的吩咐。”宫泰垂手执仆役之礼。
“泰大哥”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一种孤独的感觉迅速充斥了她,她冲动地抓住爆泰的手“不要抛弃我!”她好怕这种这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孤寂!“大”宫泰知道她的话非关情爱,只是孤独而已,可是
他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
“正昌王妃,你都看清楚了?”一个声音阴沉地在镂花的园墙外响起。
“我早说过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公主的声音!姬冰玉认得这个跋扈的声音。丑陋的现实让她的心再度滑入了冰冷的深渊,她认命地不再挣扎。收回不知何时被宫泰握住的手,姬冰玉固执地背对着说话的权贵,不愿回头。
反正她已是要死的人了!
“好好开导她!”拓跋扈的声音更阴沉了,因为一些掩藏在她顺从下的东西。如果必要,姬冰玉相信这个声音严酷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用马鞭来“开导”她!可是,她已麻木得不知害怕。“我会顺从的。”
“这样最好。”拓跋扈的声音依然冷凝,他一向不喜欢灵牙利齿的女人。“可怜的女孩。”已走进荷园的郝连水怜惜地为姬冰玉整理凌乱的青丝,而她仍然没有转身。
“若兰,我们走!”她柔顺的倔强意外地让拓跋扈生出几分敬意,他决意放过她这回。“让我帮你料理一下伤口。”郝连水轻轻地将她推向屋里。
“大小姐”宫泰欲言又止,他很怕这个看来一脸古怪精灵的女人会伤害她。“爹和奇哥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姬冰玉对宫泰的紧张觉得有些好笑,她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正昌王妃又能对她怎样呢?““真是难为你了。”为她拂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长发,郝连水怜惜地看着姬冰玉“若兰一向脾气暴躁,以后你可要原谅她才好。”
“王妃言重了。”姬冰玉再次觉得好笑,公主金枝玉叶,她又有什么立场来原谅公主呢?何况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又何来以后一说?
有个性!郝连水对她的喜爱更盛了。当下拉着姬冰玉在屋里向阳处坐下,就要为她处理伤口。
“不劳王妃费心。”姬冰玉赶忙推辞“一点小伤而已。”
“就是一点小伤才要我治。”身为鲜卑第一聪明女的郝连水总有理由把人驳得哑口无言,当下姬冰玉只有任她在脸上为所欲为了。
取出丝巾吸干姬冰玉脸上被公主的指环划伤处沁出的血,郝连水忍不住失笑“瞧瞧你这我见犹怜的样子,别说公主,就是我也会想要划花了这张脸,免得把我们王爷的魂魄勾去。”“王妃”姬冰玉满脸通红,想不到自己会被王妃打趣了。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治好你的伤要紧。”郝连水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挑点冻玉一般的膏脂抹在她的伤处“这下不会有疤痕了。”
一种清凉的感觉沁入了她的肌肤,使得脸上的痛楚减少了不少。可让姬冰玉意外的是,美丽的正昌王妃居然会随身带伤葯,莫非
听说鲜卑人相当粗野,难道他们连自己的妻室也会伤害?
郝连水笑盈盈的,聪明如她也猜不到姬冰玉此刻的心思。耳尖地听到丈夫那打雷般的声音,为了避免拓跋雷到这里来发飚,她决定还是乖乖出去迎接的好。而且,聪明女人也知道怎样替丈夫保持颜面嘛。
殊不料在她转身之际姬冰玉正好看见她颈间一片青紫的淤痕,在她的经验里只有殴打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而以正昌王妃的身份似乎只有正昌王才可能
我的老天!这许多天来姬冰玉第一次觉得与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相比,死也许并不是很恐惧的事。
那天的剩余时间她一直蜷缩在床的最深处,试图愈合自己的伤口。不知过了多久,鼻间似乎闻到了一种似兰似麝的香气,然后她开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进了屋里,然后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之意地任那人搂在怀里。她的头好重!
出什么事了?
姬冰玉的意识渐渐一片漆黑
相信有许多人宁愿面对死亡,也不愿面对拓跋扈的怒气。因为死不过是生命的完结,尤可在轮回中期待重生,而拓跋扈的怒气却能震碎对手的每一分意志,让人活得很没有尊严。可不幸的是,这天在鲁家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拓跋扈的脾气。
因为贞洁秀女“鲁冰玉”失踪了!
虽然荷园里一片狼藉,可亲自勘过现场的拓跋扈并不以为这是劫持,因为一个弱女子应该没有能力在挣扎时造成这样的混乱,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敢触怒他有名的冷面王拓跋扈!
拓跋扈的外表尚称平静,与暴跳如雷的正昌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样子更让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说!”拓跋扈以冷冽的目光看着眼前惊惶的一家人。
“王爷”鲁夫人喊冤的话被这可怕的眼神逼回去,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发抖。“淑敏,原原谅我。”鲁老爷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来。他早知道瞒不过眼前这可怕的男人,只是没料到会暴露得这么坑邙已。
“老爷,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鲁夫人哭倒在丈夫怀里,隐隐意识到她的世界在这半个时辰里已完全崩溃了。
“冰玉是我让人带走的,错全在鲁某一人。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做主,只是请王爷勿迁怒家人与奴仆,他们对此事全不知情。”鲁老爷早置生死于度外,故尚称镇定。早从元宏对他提起这个鲁青明时,他就发现这个叫鲁青明的南人相当不同寻常。如果换作平时,拓跋扈也许会欣赏他的大无畏,可现在拓跋扈的唇危险地抿成一线:比勇斗狠,没人能强过他!
“封锁四门,我要他们活着。”他的眼神轻柔,可没有人天真地以为他会放他们活路。“至于你们,我该怎么发落你们呢?”拓跋扈的唇畔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当然没有人敢愚蠢地以为他真的需要建议。
“不许伤害我爹娘!”人群后面响起一声尖叫,却是才刚送进洞房的鲁仲玉听到消息跑了出来。
“不许?”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喧哗,拓跋扈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请王爷恕罪,属下一定会严加管束拙妻。”眼见新婚妻子危在旦夕,宇峒冒死向拓跋扈求情。
“宇峒,你也想帮你岳父反对我吗?”拓跋扈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怒意。“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宇峒磕头如捣,不多时额上已有鲜血渗出。“宇峒”鲁仲玉想救丈夫却无能为力。
“算了吧。”拓跋扈终于开口赦免。他曾和宇峒、独孤苏数十次出生入死,可现在他隐隐意识到这种亲密的关系开始有了裂缝。
“我要你后悔。”拓跋扈在微笑,笑得相当残酷。
而阶下鲁家的奴仆迫于拓跋扈之威只敢小声地哽咽。
“婢为奴、仆充军,至于鲁冰玉”拓跋扈笑得阴沉。
“冰玉”才刚保住小女儿性命的鲁家夫妇又开始为大女儿担心。
“不必为你们的性命担心,”拓跋扈的声音里没有温度“毕竟大魏的皇帝还等着你们效力呢。不过先得说出秀女的下落。”他冰冷的目光掠过仍跪着的宇家新妇,注意到鲁老爷宁死也不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熬得过第一轮刑罚吗?”
在场的人人人动容:据说,拓跋扈的刑室可以让哑巴开口!
拓跋扈拍掌:“带走。”
“元扈,你好能干呀!”眼见拓跋扈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秀女在逃的事,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拓跋若兰赶紧抓紧机会凑上去。让她大出意料的是,这次元扈居然没躲开她。若兰对拓跋扈的野心几乎是朝野尽知的,对此拓跋扈一直表现得相当狡猾,可这次郝连水不由奇怪:是拓跋扈变笨了吗?
想了一刻,她想她有些明白拓跋扈在想些什么了。二十七已经是不小的年龄了,放眼大魏,拓跋若兰确是少数几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之一。
可是夫妻之间只血统和门第就够了吗?
郝连水不由出神。
“不许看那男人!”在郝连水耳边低语着威胁的是她的老公正昌王拓跋雷。“什么?”郝连水微愕,不明白老公在说什么。
“我不许你看拓跋扈!”正昌王咆哮,心中的醋意马上如野火燎原。
“可是”郝连水这才发现丈夫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人所尽知的冷面王居然对她遥发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讽刺大于赞美,可在她的醋桶丈夫眼里杀伤力已经够严重了。这下捅马蜂窝了吧!拓跋扈以眼光嘲笑这个号称鲜卑最聪明的女人。
小子,总有一天有人会整到你!
美丽的郝连水和邪恶的拓跋扈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
“该死!”看到他们眉来眼去,正昌王开始抓狂。
“王爷”眼见拓跋雷这个大醋桶有漫溢之嫌,郝连水赶紧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挽回大局,终于让正昌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好水儿,我们回家。”拓跋雷干脆抱起妻子。
“不要,怪难为情的。”郝连水口里推却,可一双手早缠上了老公的脖子:反正在场的诸位鲜卑贵族早就看惯了他们夫妇之间的恩爱有加,再看一次又有何妨!
注意到那个叫鲁仲玉的新娘一脸惊异的表情,郝连水促狭地朝她眨眨眼:她这样聪明的女人,不耍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日子岂不过得无聊?
“还不肯说吗?”
刑室里,面对已被打昏了三次又再被泼醒了三次的鲁老爷,拓跋扈缓缓地开口。吐出呛入嘴里的冷水,鲁老爷困难地摇摇头。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无论如何都得护得冰玉周全!
懊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再次举起皮鞭。
鞭影如巨蟒破空袭来,抽打在肌肤上。可鲁老爷已感觉不到痛,他的头慢慢地垂下去,耳里也已听不清拓跋扈的责问了。
“哗”又是一盆冷水。
鲁老爷困难地睁开眼睛,触目的是拓跋扈冰冷的双眸。
“还不说?”拓跋扈双眉立起,双手一拍,一扇门立时打开了。
“夫人?”鲁老爷惊讶地发现在外表狰狞的狱卒手里挣扎的居然是妻子!“放放开她这不关她的事!”苦苦支撑了这多久,鲁老爷的心防彻底崩溃了。“老爷,他们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鲁夫人看到丈夫一身的血肉模糊,忍不住哀哀地哭泣。
“看清楚了?”拓跋扈笑得残忍“不想他试凄的话,就代他说了吧。”“我”鲁夫人惊慌地看看丈夫,又看看手里仍提着滴血鞭子的行刑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鲁老爷想说什么,可这时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或许,你不在乎丈夫的生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已扬鞭作势“还没想好吗?”
“冰玉她”鲁夫人仍在犹豫。
“不不”鲁老爷激动之下终于吼出两个字,可在紧接着的鞭打下终于昏了过去。“我要鲁冰玉的下落。”拓跋扈的语气冷硬。
“她她私奔了!”眼见丈夫性命不保,鲁夫人终于挣扎出一句。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冰玉一旦失去了贞洁,也就没有被找回来的价值了,也许这下就解了三方面的围了。“什么!”拓跋扈第一次放任自己狂怒的情绪,五指一紧,一块上好的紫檀木椅背已裂成了碎片。
太后的殉葬品要求是贞洁的处女,这个失贞的女人
拓跋扈的表情更危险了。
眼见自己闯了大祸的鲁夫人则被吓得晕了过去。
“找我的大夫来,我不许他们死。”只一瞬,拓跋扈再度恢复了平静。不过若有人以为这就是表示他不再追究,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我回京时我要看见贞洁秀女在我的房里!”哼,胆敢欺骗他的女人,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拓跋扈冰冷的目光冷冷地滑过昏迷的鲁家夫妇。
“还未找到人吗?”几天后,魏孝文帝拓跋宏终于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询问有关秀女失踪的案件。
“还没。”拓跋扈的眼神让拓跋宏明白一旦让元扈发现那个女人,他会怎样到还以颜色。惹怒了元扈能全身而退的人几乎没有,那个女人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拓跋宏微笑地想。只是要把近乎冷血的元扈激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鲁老头和他的女儿也算是有本事了。孝文帝的想法一向是比较客观的。
“有线索了吗?”
“据悉那人精于马术,我已派人出关去打探了。”拓跋扈痛恨不确定。
拓跋宏拍拍拓跋扈温和地提醒:“不要做得太过火了,毕竟鲁老头还是相当有用的。”“我自有分寸。”
“明天就要启程了吧,”拓跋宏关切地叮嘱“一切小心,我还等你回来大干一场呢!”“一定!”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拍出一掌,恰恰击中对方的手掌。见对方仍记得少时的游戏,不由相视一笑。
头好重!
发生什么事了?
姬冰玉挣扎着,不明白何以眼前一团漆黑。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是宫泰!
她认得这个声音,随后眼前一亮:好大的太阳!
姬冰玉伸手挡住脸,头还是痛得厉害,而触目以及的黄沙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这是哪里?”她的喉咙仍在疼痛。
爆泰没有回答,只是策马走得更快了。
“仲玉呢?他们在哪里?”姬冰玉挣扎着,却差点从飞奔的马上滑下去。“老爷夫人仍留在平城。”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的宫泰却很想哭。“”她想她是明白了,只是这样做太傻了:鲁家一门连同仆妇有三十九口呢!以这么多生命来换她一个,
姬冰玉泪如雨下。
“大小姐”宫泰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我要回去!”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赶紧回到平城,希望还能救下他们。“请送我回去!”
“已经来来不及了,那是十六天前的事了。”宫泰的泪终于落下了“临行前老爷让我照顾大小姐。”更确切地说是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他了。
“不”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老天不可能这样残忍!她好无助!“大小姐”宫泰误会了,一刹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他配不上她”!一时间,排山倒海的自卑感再度袭来,等他挣脱出来,姬冰玉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伸手在她额上试探温度,却意外地发现她烫得吓人。
爆泰本来很开心漫无边际的黄沙会隔断追兵,可现在他开始诅咒沙漠,害怕在这酷热缺水的沙漠中他会失去她。
在第二天黄昏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投宿在那里唯一的小客栈里。而姬冰玉已经高烧了一天一夜了,她需要大夫需要葯,可在这贫瘠的绿洲里什么也没有,而以她虚弱的身体已无法继续赶路。幸好那家客栈的老板正好懂一点草葯,于是宫泰只得把她托付给客栈老板,自己去邻近的绿洲寻找出诊的大夫。
谁也没料到就在他走后的第二个黎明,一伙强盗趁着黑暗潜入了绿洲。片刻之后姬冰玉已被几个粗鲁的男人从床上扯了下来,拖到楼下扔在一个男人脚前。
出逃以来姬冰玉第一次庆幸宫泰替她打点了男装,而她高挑的身材也使她不至于一下露馅。尽管硬木地板让她摔得好痛,但她仍竭力保持镇静,直到一双马靴出现在她面前。
在他面前很少有人能有他这样的镇定,匪首放肆地打量这个被扔在他脚前的男人,确定自己对他有了兴趣。于是离开他的座位,他大步来到他身前。
“抬起头。”等了一小会儿,见他没有服从,匪首不耐烦了。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姬冰玉自凌乱的头巾中逸出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中原男人都有这么长的头发吗?”匪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不过并不难听。而几在马上他又被姬冰玉长发下的容颜所吸引,忍不住沙哑地问:“中原男人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他的目光灼热地锁定她,然后他扯住姬冰玉长发的手猛一用力,姬冰玉吃痛地抬起头,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匪首灼热的吻就印在她唇上了。
“呜”姬冰玉拼命挣扎,可她的挣扎只激起匪首更强的征服欲罢了。“你是我的了。”片刻之后匪首终于决定放开她了。
身份暴露了吗?姬冰玉面容惨白,不知该怎么应付即将发生的惨事。
“你生病了?”匪首注意到触手的地方烫得吓人。“扎木,酒。”招来懂医的手下,匪首在她嘴里倒了一些气味芬芳的葯酒。
姬冰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
“不行,你还太虚弱了。”匪首毫不避嫌地抱她在怀里。
真的被发现了吗?否则他又怎会一再地轻薄她?姬冰玉被葯酒染红的面颊再次苍白。注意到她的惨然变色,匪首忍不住笑了:“小傻瓜,我是女人呀!”
女人?姬冰玉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瞪成铜铃了。
“怎么?不相信?”匪首爽朗地一笑。
姬冰玉赶紧摇头,生怕得罪了这个雌雄末辨的匪首。
“你是从江南来的?叫什么?”女匪首柔声问。
“姬玉。”姬冰玉轻声回答。
“这名字配你正合适。”女匪首宣布“我是阿那柔,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妻子了。”“妻子?”姬冰玉愕然,目光茫然地掠过那些不友善且同样意外的强盗们,其中一个英俊的强盗正以目光在杀她!
不自觉地,姬冰玉伸手抓住了阿那柔的斗篷,心中隐隐觉得她再也不会是江南那个扑蝶戏花的单纯女孩了。
丝路巨盗阿那柔的营寨在偏离丝路北二十里的一个沙谷里。远远看去那里只是一片黄沙,只有近了才会发现黄沙之间其实别有洞天。
沙谷里只有三间石头房子:一间是阿那柔的居处,一间用作治疗室,另外一间作为马厩。其余都是帐篷。
姬冰玉来到沙谷后,阿那柔就把她那间石屋让给了她,自己在附近搭了顶帐篷。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每一天姬冰玉都过得相当不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那柔从未要她侍寝,于是她的身份也一直没有暴露。当然这一切都基于阿那柔对她的喜爱,否则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必杀她,她就熬不过沙漠夜晚的寒冷了。只是阿那柔的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一旦阿那柔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又会怎样对付她?而远在平城的家人又怎样了呢
清醒时她躺在床上她会想象。
忧思和大漠的风沙一样,惹她憔悴。
时间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这天是姬冰玉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被允许在月下的沙漠散步。遥望天上的明月,她忍不住再次思念家乡的亲人。
“休息会儿吧。”注意到姬玉才刚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又开始有些苍白,阿那柔不由有些担心。
“阿那柔”抓起了一把粗糙的沙砾,她无意识地揉捏着。
“什么?”阿那柔把夹在腋下的毛毡铺在沙上,小心地扶她坐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的手掌被沙砾磨破了,血迅速从伤口里渗出来,可姬冰玉竟不觉得通!
“你的手!”阿那柔及时发现她这近乎自虐的行为,强迫她松开那只受伤的手。她用衣袖轻轻地擦去伤口上带血的沙砾,然后俯首用嘴吸出在伤口深处的沙。“珍惜你自己,好吗?”阿那柔柔声要求。
“为什么”看着头发削得短短的阿那柔,姬冰玉有一刻的茫然。
阿那柔误会她的意思了,于是吐出一口带血的沙后,耐心地解释道:“沙子滞留在伤口里会让伤口发炎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姬冰玉忍不住颤抖,她已经害了许多对她好的人了!“姬玉,你在害怕什么?”阿那柔在月光下拥她入怀,用手抚过她漆黑的长发,她奇怪这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别怕,”阿那柔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真的吗?姬冰玉迷茫地将目光投向阿那柔那张英气的脸,却居然发现自己相信这个丝路匪首的话。
“阿”姬冰玉的明眸开始蒙上一层泪光。
“别说话,靠着我。”阿那柔阻止她。
姬玉虽然从不提起以前的事,可阿那柔知道他决不是个背景简单的人。他的寂寞他的想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无法放任她的姬玉离开。
“”她的命运就是要守着那个华美而黑暗的地下宫殿,没有光明没有欢乐,冰冷的两滴泪水悄悄地滴落在青色的外袍上,姬冰玉知道这份窃来的温柔她很快就要归还。
四天以后阿那柔去了遥远的绿洲,于是姬冰玉瞅个空子溜出了阿那柔的营地,踏上她逃亡的漫漫长途。
“再前面就是了。”阿那柔扬鞭作势,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得的笑。
她已不止一次看到那人脸上的惊异了,而这次她打算再次给他一个大大的震惊。绿云寨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窝,而是一个纪律严明、战斗力一流的军营。可北魏以及后燕残部慕容律的部队仍是他们的威胁,为了生存乃至于壮大,深具政治头脑的阿那柔知道,光有英勇善战的军队是不够的。而这次,若一切顺利的话,她相信柔然会有足够的支持。阿那柔智慧的双眸在暮色中四顾,如猎鹰巡视它的领地。
咦?她为自己看到的微愕:他怎么来了?
阿那柔打马狂奔。
“阿那柔?”姬冰玉嗫嚅。她想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俘虏了,因为她居然会在逃跑的当儿被逮个正着!
“来迎接我吗?”阿那柔开心地跳下马。
这时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这是姬玉,我的男人。”阿那柔自豪地把姬冰玉介绍给那个来自南朝的贵公子。姬冰玉被动地抬头:萧启远!
她无声地呻吟了。
为什么她总无法摆脱这个男人?!
同样的,萧启远也认出了这个“姬玉”是何许人。咀嚼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抹阴沉的笑掠过了他算得上俊美的脸。
“阿那柔”
“别说话,”阿那柔温柔地阻止她开口“你的嘴唇干裂了。”取饼鞍边悬的羊皮水袋递给姬玉,她忍不住责备:“为什么不乖乖呆在寨子里?就算出来也该带个水袋才是!”“我忘了。”姬冰玉决定不告诉她水袋是被她的手下用吹管悄悄扎破的,等她发现水已经漏光了。毕竟他们是阿那柔出生入死的伙伴,而她只是一个她生命中的过客。“阿那柔”姬冰玉第一次放纵自己依偎在阿那柔的怀里,知道不久以后这个怀抱将不再是她的避风港了。
“首领回来了。”负责守望的培亚回来向暂代首领一职的沙仑报告。
“迎接首领。”沙仑本来严肃的脸上马上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带领一干人去迎接这个让他又爱又敬的女人。
这时阿那柔的马蹄已旋风般的进入了营地,让沙仑等人目瞪口呆的是坐在首领马上的居然是他怎么还没有死?!
沙仑记得他已派人去扎破他的水袋,想让他渴死在沙漠里,可为什么他会和阿那柔一起回来?
沙仑恨恨地瞪一眼身边的傣本无声地责怪他办事不牢,可后者一脸的委屈。难道“走这么多路来迎接我,一定是累了吧。”阿那柔小心地扶姬冰玉下马。“他”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蠢男人!沙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败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注意到那些本来很尊敬他这个二当家的手下一脸的同情,更让他又羞又恼。“我先送你回房。”阿那柔相当细心。
“可”绿云寨的群盗从未想过首领会有把正事放在一边的时候!
“沙仑,替我招呼萧爷。”阿那柔吩咐。
“阿那柔,我是不是妨碍了你的正事?”姬冰玉不安地问。
“没有的事。”阿那柔笑笑,径自送她离开。
懊死!沙仑发誓他会送这个娘娘腔离开。
“不如我们来作笔交易。”一个声音在他耳后说。
沙仑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那位南朝特使萧爷。“什么交易?”他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作。
“那个叫姬玉的人。”萧启远道。
“什么!首领一定不会同意。”沙仑相当吃惊。
“姬玉和盟约,我们各取所需。”萧启远微笑“何况你已经干过一次了,又何妨再干一次。”
早在他看到姬冰玉一脸的古怪时,萧启远就看出了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沙仑没想到这个贵公子居然看透了他的用心,一时不由怔了。
半个时辰后,姬冰玉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三更天,东边谷口,切切!”
爆泰!只有他会来救她!
姬冰玉不由喜极而泣了。
这天晚上的沙漠没有月亮,整个营地相当黑暗。营地里燃着的几堆篝火,可光芒照不到稍远的地方。
三更时分,姬冰玉趁夜色潜到了东边谷口。
“泰大哥。”她极低声的。
东边谷口静悄悄的,只有黄沙共天地一起沉默。
是她记错地方了吗?姬冰玉心急地翻找那张字条。
“姬大小姐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姬冰玉差点尖叫出来。
“得罪了。”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即将脱口的尖叫“我们是朋友。”
说话间沙地里又钻出个人来,从头到脚与黄沙同色,乍看几乎是黄沙的一部分。难怪刚才她没发现!姬冰玉舒了口气“泰大哥呢?”
“他在前面。”两个人不知从哪里牵出两匹马来,马也是黄沙色,蹄上还用厚布重重包裹了。其中一个把她安置在鞍前。
别了,阿那柔。
最后看一眼阿那柔的营地,姬冰玉知道沙漠中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奔驰了大半夜之后,骑者终于勒缰住马。
“已经到了吗?”姬冰玉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
“到了。”一双手臂伸过来,抱她下马,而那个声音“是你?”姬冰玉震惊:他仿佛是她永远挣脱不了的梦魇!
“明明是泰大哥”她的心直往下沉。
“你太天真了。”萧启远抓着她大笑。
“放开我!”她情急挣扎。
“强盗窝里呆久了吗?这么不驯!”萧启远强迫她面对他“你的情人呢?”“情人?”姬冰玉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泰大哥呀。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和他私奔了。”萧启远狠狠地捏紧她“他沾过你没有?”
“你卑鄙!”回应他的是姬冰玉的一记耳光!
“你喜欢暴力?很好!”萧启远狞笑,手一挥手下就有人从鞍袋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织锦,很快铺在沙漠上。
“你要作什么?”还没醒悟过来,她已被迫滚倒在白色的织锦上了。
“不!”意识到萧启远邪恶的目的,她的血几乎凝固了。看着他狰狞的面目,她想他一定是疯了。好不容易支撑着半坐起来不料“还由得你吗?”他冷笑地撕开她的衣衫。
“不”她恐惧得哽咽。
她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可她又怎忍心让家人因为她的缘故而万劫不复?
谁来救救她
可回应她的,惟有萧启远粗重的呼吸还有那是沙漠孤魂的哀泣,还是远在平城亲人的哭泣?
“侯爷!”一个情急的声音响起。
“滚!”萧启远咆哮,谁也不许在这时打搅他!
他一定要得到她!
他的汗滴落在她近乎赤裸的身上,而姬冰玉的手仍挣扎着抓住她的束胸软布,在她紧抿的唇上有挣扎中咬伤的血印。
“还不肯就范吗?”萧启远再度冷笑。这次他不再想要取悦她,粗暴地降下身体打算彻底地占有她。
“侯爷!”这次是他的得力手下萧南!
“我说过”他狂怒地抬头,却发现萧南一脸的惊恐。“出什么事了?”“沙暴!”萧南以手指东南面。
沙暴?萧启远的脸色青白。他听说过这种见人埋人、遇兽埋兽的沙漠风暴!“来人!”他赶紧召集手下,等他回想起姬冰玉,沙地上只留下一幅空的织锦。她的身影在东南面,踉跄而又坚决。
“回来!沙暴”
他喊,可她没有回头,仍固执地迎向沙漠的风暴。
风开始狂烈了,姬冰玉的步履艰难。
风夹着黄沙打在她脸上手上,钻进她的衣里发间
沙漠的风暴足以使最坚强的男子汉双脚打颤,可她已不知害怕,有的只有逃开、逃开于是她不停地迈步,踉跄,跌倒,前进
“姬冰玉!”
风更烈了,吹散了萧启远的声音。
沙风打在人脸上已经开始生痛了,而姬冰玉的背影也终于隐没在那一片黄色的混沌里。他爱山河,也爱美人,可他更爱的是自己!
萧启远跨上枣红马,终于拨转了马头
好痛苦
她好痛苦
谁来救救她?
姬冰玉的手只来得及抓住沙漠中的一粒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