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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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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过年,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庆。

    但也有人说,现在的过年愈来愈没有热闹、温馨的气氛了,尤其像台北这样的大城市,一到过年就像一座死城,因为住在台北的人,大多是北上打工的,或暂住台北的学生,所以每逢年节,返乡人潮特别多,就正是因为如此。

    虽说过年气氛式微,但传统旧习俗还是在的,像除夕夜在家吃团圆饭,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初三团拜,初四以后便择一黄道吉日准备开工,初十五是元宵节,算是小饼年,也就是说,过完元宵节,整个年才算过完。

    而今年的年对邵昕磊来讲却是意义非凡。因为今年是他第一次和爸爸过年,所以他特别开心。

    为此,卓母还责备过卓少筠。

    “你忘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

    “妈,不管他以前对我如何,小磊是他儿子总是不争的事实,我能切断这层关系吗?我也曾经和您有一样的想法,不再让他接近小磊,可是小磊需要个父亲、需要有个可以让他在同学面前抬得起头的人来保护他,而这是我做不到的。不管我怎么努力的母代父职,那都是不够的。您知道小磊在学校被人家笑说是个没有爸爸的人,他不是没有爸爸,只是离婚了,但不代表他就应该失去父爱。您没看到小磊自从和邵云见面后,心情快活很多。我有时候甚至会吃醋,觉得他好像有了爸爸,什么都不要了。”

    的确,小孩子是很健忘的。当卓少筠告诉邵昕磊,城仲摩以后都不能陪他时,他还闹过脾气,可是等他爸爸一出现时,便什么都忘了,这能怪谁呢?

    因此,在不顾家人反对下,卓少筠让邵昕磊到邵云家度过寒假所剩余的日子。然而,就在小磊开学前,卓少筠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邵云打来的,表示有事情商量,少筠准时到相约的地方。

    “找我有事?”卓少筠坐下来,点了一杯柳橙汁。

    “有件事想找你商量。”邵云的表情有些腼腆。

    “哦?”卓少筠想不出他们俩还有什么牵连。

    “是关于小磊一一可不可以请你把他让给我?”

    “什么?不行!”卓少筠马上回绝他。

    “我拜托你,要不是情势不可为,我也不会做出这种请求。”邵云很诚恳地要求。

    “不要说了,我不会答应的。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么很抱歉,没得商量!”卓少筠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皮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邵云眼见从卓少筠这头着手不成功,他决定今天晚上直接找小磊。但他得先和向琪沟通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怕我虐待小磊?”

    婚后的向琪变得泼辣、蛮不讲理。邵云不懂为什么婚姻可以让一个女人变那么多。他怀念向琪以前的柔情,只可惜一切不复存在。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真是一物克一物,邵云不记得几时对人这么低声下气。“你也知道自从那次受伤后,我就不能再生育了,但是我们邵家的香火还是要有人继承,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劝小磊住我们家,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对他的态度能像以前那样好。”

    说起向琪对邵昕磊,那可真是好得没话说,虽非亲生儿子,但态度上却能做到视如己出。为此,他才愿意如此这般委屈。

    “当然,如果小磊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话,我自然是会对他好,可是他妈会同意吗?这五年来,你见过小磊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何况这次她肯让小磊和你见面次数这么多,已经是破天荒了,要她把孩子给你?我想这比登天还难!”

    向琪说的是实话,这连续一个多月的见面的确实属难得,虽然邵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卓少筠大发慈悲,让他和孩子相见,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我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我打算直接从小磊身上下功夫,我们真心诚意对他好,我相信他会感觉得到,只要他对我们有情感,到时候要留住他就不是难事了。”邵云说这话时也没有大大的把握。

    “嗯!”向琪频频点头,对邵云的话表示赞同。“对,既然决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找他说吧!”

    “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互看了一眼,然后携手一起朝邵昕磊的房间迈进,只见他们彼此都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的强烈,他们也都没发现,这是继蜜月旅行之后,他们谈话最平和、最有默契的一次。

    两人走到邵昕磊房间,房间内透出一线光亮,他应该还没睡,邵云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邵昕磊小小的身躯背着门、坐在书桌前,像是在写什么。

    “小磊!”邵云悄悄地走到邵昕磊身后,轻轻地出声,怕吓到他。

    “爸爸,琪阿姨。”邵昕磊转过身看到邵云和向琪。

    “在写什么?可不可以给琪阿姨看?”

    从邵昕磊手上,她接来一张纸,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封信,开头写着“城哥哥”向琪不明白。

    “这个城哥哥是谁?”向琪问着她从未听过的这号人物。

    一提到城仲摩,邵昕磊便说得眉飞色舞,一会儿是带他放风筝、一会儿是教他做模型飞机、打球、写功课、打电动玩具举凡想得到的,不管大人或小孩子的娱乐,城仲摩都带他玩过,连向琪听了都自叹弗如。

    “可是妈妈不让他来陪我玩了,以后开学,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邵昕磊失落的表情在邵云看来,正是一个说服他的绝佳机会。

    “小磊平常上课后都一个人在家?”邵云问。

    邵昕磊摇摇头说:“妈妈都会找人来陪我,可是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城哥哥。”

    “那小磊喜欢琪阿姨吗?”邵云再问。

    “嗯!”邵昕磊点点头。

    “如果小磊住在这里,那以后每天都有琪阿姨和爸爸陪你,喜不喜欢?”向琪温柔地对他说。

    “喜欢,可是妈妈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她就看不见我了。”

    “不会的,妈妈有空可以来看小磊,小磊想见妈妈也可以回去。”

    就这样,事情在半推半就之下成了定局。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做这么重大的决定吗?多半是大人们在背后操控吧!

    翌日,不等邵云电话,卓少筠就到邵家在外双溪的别墅接人。

    “你说小磊自己答应了?”卓少筠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我不相信!你骗我!快把小磊交出来!”

    “是真的,少筠,你听我说,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今天一早,邵云就要向琪带邵昕磊出去玩,不到晚上不可以回来,他准备今天和卓少筠谈个清楚。

    “好处?你怎么敢这么说!小磊是我儿子,不是你们邵氏企业下的牺牲者!”

    卓少筠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嫁给邵云是天大的错误,还好她已从错误中跳脱。

    “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见她情绪稍稳定后,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很爱小磊,但是我们必须从小磊的立场来替他考虑,我们离婚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伤害了,难道还要他因为我们的纷争而夹在中间继续痛苦?你把小磊带得很好,从他身上,可以看得出你对他的用心和努力,你努力地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但总是不够的,不是吗?小磊常告诉我同学都笑他没爸爸,可见得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多需要有一个父亲的角色在身旁陪伴他,而且因着你的工作时间,常常让孩子感到寂寞,虽然你给你请了家庭老师,或是保姆陪他,但那些人终究不能取代父亲或母亲的。而这些我都能给他,白天上班时间有向琪陪着他上下学,晚上则有我和他一起玩。或许你不相信,他和向琪处得很好,当然,他心中的母亲永远只有你一个。况且,你将来有好的对象时,小磊也许就会变成你的羁绊”

    “住口!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如果小磊真想跟你住,我要他亲口跟我说,不需要假借第三人之口,至于我个人的私事,更不劳你烦心!看来,今天我非等到小磊不可了!”

    就这样,两个人的谈话便告中断,一早就来的卓少筠果真在邵府等小磊回来,一直等、一直等,愈等愈害怕。愈等愈没有信心。她真希望身旁有个人能给她鼓励,为她撑腰。

    城仲摩!

    这个名字没来由地闪进她的脑海。一个月没见到他。没想过他,少筠几乎以为自己要忘了他了,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又想起他?或许她从来没忘过他,而他的身影早已深植心中,也许是这样吧!但不管如何,她现在的心情的确好多了。

    二月天,天色大概在四、五点左右就渐黑了,夜间的邵园让少筠没来由的一阵害怕,其实她是很熟悉邵园的,当年她和邵云结婚后就是住在邵园,但是这股熟悉反倒给她一种恐惧感。

    以前她总以为是因为邵园占地面积广、树木多的关系,现在则认为是她和邵园的八字不合。不管原因是前者或后者,惧怕的心理是依然存在的!

    八点多,邵昕磊还没回来,卓少筠连续两餐未进食,却并不觉得特别饿,虽然邵云一直催她用膳。

    “爸爸,我回来了!”玄关传来邵昕磊的叫声。

    卓少筠很兴奋地站起来,等着儿子的欢迎,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幅父子天伦图。邵昕磊直奔朝向他走过来的邵云,父子相拥,邵昕磊述说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左一声琪阿姨、右一声琪阿姨的,听在卓少筠耳里、痛在卓少筠心里。

    头一次,她有一种“没有她在,小磊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想法。

    等到邵昕磊发现妈妈的存在,那已是他回到家后的十分钟了。

    “我能单独和小磊谈谈吗?”卓少筠询问着。

    太可笑了,一个母亲要和她的孩子单独相处,竟然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失去小磊的感觉愈来愈强了!

    “没问题!”是向琪回答,她又继续转身对邵昕磊说:“小磊,等一下和妈妈说完话后来找琪阿姨,我要检查你的寒假作业,嗯?”摸摸他的头后,向琪和邵云往后院走去。

    直到不见他们人影,卓少筠才转过头和邵昕磊说话。

    “在爸爸这里好不好玩?”

    “好玩,爸爸的家好大、好漂亮。”小小年纪的邵昕磊只能说出“好玩”二字,对其他形容词则毫无概念。

    “爸爸和琪阿姨对你好不好?”

    “嗯!爸爸都会带我出去玩,琪阿姨也会陪我写功课,她还会讲故事给我听。”小孩子讲话就是这么老实,连句善意的谎言也说不来。

    “那你喜不喜欢住在这里?”每多问一个问题,卓少筠的心就愈往下掉。

    “喜欢,可是如果我住在这里,妈妈一个人在家就很无聊。”

    一声心肝宝贝,卓少筠把他拥入怀中。她突然想起城仲摩说过的话:“虽然你选择了你的前夫,我很难过,但只要你能得到幸福、快乐,我也就舒服多了。”她现在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是要做到,真的好难好难!

    “妈妈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只要小磊快乐就好!”这句话卓少筠是说给邵昕磊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城仲摩对于辞去家教一事,他并没有马上告诉飞扬。直到这一天飞扬生日,他去飞扬家,飞舞找他寒假补习时,才知道这件事。

    “仲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辞掉小阿姨家的工作也不跟我讲一声,好歹你也是我介绍的。”飞扬的拳头捶了一下城仲摩的肩膀。

    “没什么好说的嘛!喂!今天是庆祝你生日,可不是谈论我失业!”城仲摩不想和任何人提及有关卓少筠的事,即使是飞扬。

    “好吧!好吧!不过我刚听飞舞说,你答应寒假来家里帮她补习,是真的吗?”

    “你妹妹嘛!不帮忙说不过去,免得你来数落我!”

    “嘿!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有这么刻薄吗?”飞扬故作生气状,不过城仲摩并不惧怕。

    “好,好,好!你是大好人、善心人士,可以了吧!呶!女朋友来了,还不快去招呼!”城仲摩手往大门一指。

    是白薇!飞扬高兴地向她走去。

    “你今天好漂亮!”他赞美着。

    “谢谢,生日快乐,这个送你。”白薇递给他一个小长方形的盒子。

    “谢谢,可以打开吗?”得到她的许诺,飞扬把包装纸拆开,里面躺着一只姬-龙雪的男士手表。他有点失落,因为她送他的这一款并不是对表,不过飞扬仍然很高兴。

    “喜欢吗?”她微微地对飞扬笑着问。

    “嗯!很喜欢,这是我从小到大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其实她送的表并不是飞扬收过最贵的礼物,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连带她送的东西都是好的。

    “还请了哪些人?有没有我认识的?”白薇问得很有技巧,其实她想知道城仲摩有没有来。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可都认识你哦!”飞扬颇为得意地说。

    “哦?”白薇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

    “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飞扬没注意到白薇的表情变得很僵硬,一个人还兀自洋洋得意。

    “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般的同学关系,为什么说成那样!如果别人误会了怎么办?”听飞扬这么一说,白薇再也不顾一切地说出实话。

    飞扬错愕了!近一学期的交往,一起吃饭、看电影。上图书馆k书、看画展、爬山

    一切的作为只落得“普通朋友、同学关系”八个字,他真想一头撞墙而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不想当我女朋友,为什么每次我约你,你都出来?为什么还单独和我在一起,甚至还让我去你的住处?难道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可以被人甩,但不可被人耍。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和你一起出去玩,况且,我又不是只和你单独出去过,我也曾经跟其他同学单独出游。还有,请你搞清楚那天到我住处的人,除你之外,还有城仲摩。飞扬,不是我要伤你的心,可是我们都是大学生,算是个大人了,这样的社交活动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白薇先是极为不悦地责备飞扬,后来态度又转为较和缓。

    “飞扬,原来你在这儿!嘿,白薇,原来你也来了,”城仲摩向白薇点个头。“我人也来了、礼也送了,够义气了吧!现在容我消失在你这个热闹的舞会了吗?”

    城仲摩不特别喜欢舞会,但也不排斥就是了,刚受了失恋的打击如果那也算的话,他没有心情参加任何活动,要不是看在飞扬的面于上,说什么他都只想待在他的小斗室里。

    “我也要走了。仲摩,你送我回去好吗?”

    不等飞扬回答,白薇先说了这一句。飞扬一楞,没想到她这么绝情,才刚到就准备走了,但他没说出口,倒是城仲摩替他说了。

    “不是才刚来吗?怎么这么快要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多陪陪飞扬,别看这一屋子的人多,其实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和你单独相处。”

    飞扬感动于仲摩的兄弟情,然而,白薇后来的话却彻底伤了他的心。

    “仲摩,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只是普通朋友,你说这话要是给飞扬的女朋友听到,那误会可就大了!”

    城仲摩听完白薇的话之后,看了飞扬一眼了然于心的一眼。他们彼此有了默契,之后,城仲摩便送白薇回家。

    这个晚上是飞扬度过有史以来最难过的一次生日,尽管内心是如何的痛苦,他还是要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其他同学。

    走出飞扬家,城仲摩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汽车,所以只能送你到车站;或者,你要坐计程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叫。”

    “不用了,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好吗?”白薇今天的装扮很可爱。不,应该说平常就很可爱了,今天则是特别可爱。

    “抱歉,我还有事,可能没有办法!”

    “这样啊!那就改天好了。”白薇有些失望,漂亮的女孩遇到挫折总是容易沮丧。

    “其实你也可以叫飞扬出来,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的。”城仲摩话锋一转,又转回飞扬身上。

    “仲摩,你误会了。我和飞扬只是普通朋友,真的。”白薇急得一再重复之前的话。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说飞扬会很乐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朋友好到可以两肋插刀,更何况你只是叫他出来坐坐。其实飞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对象!我常在想,不知道是谁有福气,可以成为他的女朋友。”城仲摩四两拨干金地把白薇刚才的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我觉得能当你女朋友的人才真有福气!看你,才华出众,对人又温和谦顺,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分。”白薇话说得非常露骨。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这么说,倒像是你想当我的女朋友似的。如果你真能是我女朋友,那真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只可惜像你这么好家世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对不对?何况我这个人也有自知之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强求,即使送到面前来,我也要考虑考虑,免得害人又害己。”

    城仲摩自觉话可能说得重了点,这是因为他感觉到白薇今晚的态度非比寻常。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拜拜!”他们走到路口的公车站牌,这里正好有几班车通往白薇家。

    “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白薇叫住城仲摩。

    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既非假日亦非上班、下课的时间,因此,站牌下等车的人不多。

    城仲摩没有开口,等着白薇说话,他自认和白薇不熟,两人之间应无话可说才对,除非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飞扬的女朋友,因为我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事实上,我喜欢的人是一一”

    “白薇”城仲摩毫不犹豫地打断白薇接下要讲的话,这也是他所担心害怕的事。

    “如果你对飞扬没兴趣,那你就不该给他那么多希望,当你今天拒绝他的时候,你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残忍的事吗?他是人,不是畜牲,可以这样任你耍着玩的。我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秀秀气气的,说起来话来却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难道你感觉不出我接近飞扬的目的是因为你?我这样做有错吗?况且,男女社交活动本来就很正常,如果只因我曾单独和某人出游、看电影什么的,就认定我是某某人的女朋友,那我的男朋友不就多得数不清了!”白薇觉得被刺伤了。

    “白薇,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认识你。记得你、会和你聊天讲话,完全是看在飞扬的面子上,因为他珍惜你、宝贝你,才把你介绍给他的好友认识,而你却利用他对你的那片真心,真是让人感到厌恶。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认识我,我都不可能会喜欢你,我很抱歉把话讲得这么明白,但这些都是事实,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再见!”

    城仲摩说完,也不管白薇的反应,径自朝回家路上走。

    白薇被他骂得面色惨白、泪珠夺眶,从小到大,她没有被人这样说过,到哪儿她都是受人欢迎、被捧在手心上宝贝的小鲍主。她伤心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便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当计程车消失在巷尾,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飞扬。

    辞去卓少筠的家教后,城仲摩比较正式的工作就是帮飞舞补习,其它时间,他几乎都窝在中央图书馆,或是看些历史哲学方面的书、或是写些专栏的稿子。投稿成了目前他收入上的另一重要来源。

    其实他的银行存款里已经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大约有一百万。但他从不动用它,即使生活再如何艰苦,他也不曾起过这种念头,因为这一百万里藏有一个梦一个留学梦。

    其实打从小时候起,他就有存钱的习惯,也许是因为常常餐风宿露,过着吃饱了这一顿,不知道下一顿是何时的日子。总之,习惯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

    而真正让他有留学念头的则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当时,他认识了一位老师的先生,也就是师丈,在大学里教心理学,他常常和城仲摩讲述自己留美的趣事。

    “读书本身就是件苦事,在异国读书更是苦,不但要接受美国人的排挤,还要克服自己的语言及心理方面的障碍。虽然日子是苦了点,但我觉得还是值得的,尤其当你期末考完,到拉斯维加斯大赌一场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棒透了。国外念书不像在台湾,考前一周再念就够了。那是属于一种自发性的、主动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脚步一慢,很容易就随波逐流。因此常有很多人出国留学好多年仍拿不到学位,又不好意思回国。到最后变成寄生虫,而这种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所以如果你有心,将来上大学好好念书,再准备出国。切记,不要被台湾的教育方法给害了。”教授感叹地说着。“书是为了自己读,不是为别人。因为不管将来念什么科系,不止接受学校教授指定的书,更要接触更多的书。当你书接触得多了,思想脉络清楚了,那么,读书对你来说便不再是件苦差事。人生有很多感受是很难学习得到的,但不代表我们碰不到,生活之所以有趣,之所以能多采多姿,便在于它包含了酸、甜、苦、辣,不是吗?你是个不平凡的孩子,有着不平凡的遭遇,那么,就尽量选择一条不平凡的路来走罢!”

    师丈的一席话他听进去了,但并不是他自命不凡;就是因为自认为平凡、就是想真正归于平淡,他必须做多种尝试。体会到不平凡的辛苦,方能真正安于平凡。

    这就是为什么他醉心研究哲学的理由,因为哲学即是生活,因为哲学不但是社会科学,更是自然科学,而生活不正是如此?

    飞舞开学前,城仲库来替她上最后一堂课。

    “怎么啦!飞舞,精神不太好哦!”城仲摩看着书桌前精神不济的飞舞。

    “城大哥,为什么开学就不能再教下去嘛!我还有好多东西都还不会耶!”原来这小妮子是舍不得情郎要走。

    “其实你成绩很好,根本不用请家教,更何况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冲刺,你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别担心。”

    唉!也不知道城仲摩是真笨,还是有意跟飞舞玩躲猫猫,态度还一本正经的。

    “哎呀!算了,不跟你说这个!”飞舞嘟着小嘴,有点赌气的味道。

    城仲摩觉得这样的飞舞可爱极了,他羡慕飞扬能有这么一位可爱的妹妹。

    “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他喃喃道。

    即使是那么的小声,还是被飞舞听到了。

    “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人家人家想当你的女朋友。”

    城仲摩心一惊。

    为什么总会发生这种事?他自认自己没有误导她,甚至连一点机会也没给,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他不愿意刺伤飞舞,只因她是飞扬的妹妹,但是如果不说,他怕飞舞仍会对他抱存一丝希望。

    “飞舞,你听我说,因为现在正逢大考,所以你情绪上比较不稳定,容易把对城大哥的感情当成爱情,等你考完联考,这种感觉也就会随之消失。再说,你是飞扬的妹妹,我要交的女朋友不可能是好朋友的家人,你懂吗?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不想破坏和朋友之间的情谊。”

    “难道不能为了我而破例吗?”飞舞还在挣扎。

    城仲摩笑着摇摇头。

    “好吧!既然做不成女朋友,做妹妹也好。”飞舞委靡不振地叫自己认命。

    下课后,城仲摩准备回去时却被飞扬叫住。算一下自飞扬生日后,他们就没再碰过面了。这对天天来帮飞舞补习的城仲摩来说,心理十分纳闷。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问飞扬,倒是飞扬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问你。”飞扬有些生气地说。

    所谓“安静的地方”最后竟是在城仲摩那方块小的斗室,还好是冬天,不觉得闷热,反而叫人感觉十分温暖。

    “那天,你和白薇在汽车站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见城仲摩不做答,飞扬更生气了。

    “你为什么跟白薇说那种话!难道你不知道那有多伤人吗?”

    “你只觉得我伤了她,难道你忘了是她伤你在先,你竟然还这样为她抱不平,看来我是枉做小人了!”城仲摩有点伤心,他一心一意护着好友,结果竟是这样。

    “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为了我而故意拒绝她、伤害她。被她甩了,我是很难过,但这不表示你要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女孩。”飞扬的口气变得无奈。

    “你真的是爱她爱惨了,是不是?”城仲摩看着飞扬。“听着,我的的确确是因为你的关系,才愿意接近她。我自始自终都没有喜欢过她,这样说,你听清楚了吗?”

    飞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连白薇这种女孩你都不喜欢,你该不会是有毛病吧!”

    “去你的!你才有毛病,也只有你才把白薇那种女孩奉为女神!”城仲摩打了飞扬一拳。

    “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交过女朋友?”说真的,听他一直保证不喜欢白薇后,飞扬心情好多了。

    “曾经有一个,不过,我被人甩了。”城仲摩此时眼神为之一黯,看得出他对这段情投注过许多真心。

    “真看不出你也会被女孩子甩,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偶像崇拜。”他的答案的确是飞扬始料未及的。“说真的,你真的被女孩子甩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都不知道?”

    城仲摩笑而不答,心想:我能告诉你,那个害我失恋的女子就是你口中的小阿姨吗?

    “算了,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倒是你真的舍得下白薇?”

    “舍不下又能怎样?人家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算了吧!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次,我会找一个完完全全喜欢我的女孩子谈恋爱。”

    话一说开,两个人又像从前一样,好像白薇从来不曾介入他们之中似的。难怪有人说:男人的友情是历久弥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