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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去了,可时间依旧要流逝,琇莹依旧要往前走。
郑国传来消息,预计今年八月郑国渠项目正式竣工,这个从阿政亲政后就开始修建的水渠,到今年他二十一岁,终于要结束了。
阿政早在六月时便下了王令,要农家立马前往关中,又早贴了告示,让秦人配合。
由于大司农年龄实在是太大了,于是身为他副手的琇莹当即接令带着第一批快要毕业已经学完了机器使用的学生和农家人,卷着由墨家发明的,秦国军工厂代加工的用新钢做的比以前犁齿长了很多的犁地工具准备去关东地区主持洗泽卤地之事。
所谓泽卤,其实也就是盐碱地,地里含有较多的水溶性盐或碱性物质。
其实,盐随水来,盐随水去,郑国渠覆盖之广,已引水进土,只等慢些时候,土壤中含盐量就会大减了。
可琇莹和阿政以及秦臣都追求急效,项目结果立竿见影。
所以他们共议出了深耕翻土这一方法。
顾名思义,就是把土地耕松了,然后提高土壤的透气性和水分保持能力,然后他再加挖排水沟,等八月份,郑国渠引了含沙多的泾水来,便是天时地利。
琇莹来去如风,赶着时间,动员着关中百姓主持着耙地,七月时正是早秋,正是耙地好时间,耙完地了,水引过来正好,还不耽误百姓种冬麦。
秦人追求效率,在他来之前,已经在接到阿政命令的郡守的带领下开始动工了。
琇莹也雷厉风行甫一刚到,便下放了墨家与他改良的犁到各个村落,力图组织一切力量。他私田就让百姓以村为单位分组,管他们自己村的地,配着那群刚出校门的小吏,几个一组和一个农家人去管着百姓的私田。
一时之间,秦关中地区皆是埋首犁地的民众。
他与其他农家人,主管公田,让奴隶们进行耕种。
他另让当地郡守与吏供给百姓一日三餐与热水。
他这般是节省时间与放大百姓精力的好方法,可是若是真换了一个国家,真不一定能支撑的住,但谁让这是阿政的大秦呢。
在琇莹他们从韩国之后,多思善断的秦国现任的王阿政便将这批粮食下放给了关中各郡,保证了这次工程的所有后勤。
所以琇莹直接便要调粮,他知道,阿兄从来都会考虑周全,他不会缺任何东西的。
琇莹和关中百姓们速度很快,他们几乎在七月下旬便完成了所有土地的翻种。
当那一天,郑国渠成后,填淤之水,溉关中泽卤之地四万余1。关中一带立成沃野,八百里秦川,尽成良田。
不少瘦黑的百姓见水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以后关中之人,不必赤身哭天不够寒,雪不够深,难得寸水了。
琇莹看着水倾而来,那一张黑瘦了不少的脸,也落下泪来,他勾住了陈长的脖子,含着泪笑,“阿长啊,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自此以后,泽卤尽成良
田,你我也可去说堆肥之事,再不必望土兴叹了。”
陈长也想起了那多年前的一次遗憾的远行,他也眼含热泪,“而今功成,百姓餐可饱。”
琇莹就笑,“可饱,可饱,等中旬了,你们就在这主持种冬麦,堆肥,留下两成,尽可过冬了。”
陈长用衣袖抹着眼泪,应了声好。
他们身后的学生也彼此勾着肩,哭中带笑。
他们在后面互相说着激动,擦着眼泪,任谁见这一救民于水火的天工而成,谁都难忍热泪的。
琇莹转首看他们互相抹去泪痕,笑着轻问他们,“尔等见此,可有所得”
“学生见万里沃土,天佑我秦。”
“学生见王与先生慈心,可济苍生。”
“万民归心,百姓可饱。”
他们俯身下拜,七嘴八舌说道。
琇莹公子脾气好,从来不与他们生气,又只比他们大个两三岁,还总教他们有趣的知识,平日里大家都视公子做长兄的,在他面前也一直没大没小。
琇莹点头,笑得清隽温柔,又问,“还有没有,亦可说与我听。”
一直不作声为首的的嬴青邑俯身拜道,开口道,“学生见人力胜天,可见万事皆该努力争一把,不争,不会赢。”
琇莹哈哈大笑,他指着陈长道,“千人有千人之想,阿长见了道百姓饱餐,你等道天下归心,青邑道人之一世,得争。我颇喜你们的想法,因皆是赤诚。”
他笑得得尽三春之光,带着几分鲜衣怒马的狂傲气,“可我最爱青邑的人力胜天,但非是人力胜天,而是世上没有天,天上亦未有神灵,天啊,只不是片云几朵罢了。”
“秦有今天不是上天,亦非神灵所赐,秦之傲强于诸国,是我们先辈筚路褴褛,和我们一辈辈人一起像今天这样在地里,在战场上去用双手搏来的。我在挖土的时候可没听见神明说我吹口气,我帮你挖啊”
众人也笑,拜道,“公子说的是,哪里来的神,所谓神迹天工哪个不是我们秦人一点一点的干的。”
琇莹雪色带着泥污和一点因挖地而被木刺伤到的手让他们去观在地上跪拜的百姓,他叹了口气,眸子中带着清澈的爱意,“我与尔等说我见何,我只见民生多艰。我贝盼诸君来日或为吏,或为官,勿忘这一切。”
他这边带人往前走,那些百姓见了那公子,就冲着公子跪拜。“天佑大秦。”
琇莹亲自扶起他们,也道,“天佑大秦。”
明明刚刚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今为安民心,也会将一切归功于天。
公子啊,太温柔了。
琇莹向前走,看每一个排水沟的情况,他轻声道,“若是世间有神,那秦的神,便是下首的百姓,是他们供着秦国,他们是秦之基。”
他面容严肃,站在那里,山岳静峥,温柔又慈悲,他其实也像是一位悲悯世间的神衹。
青邑俯身轻道,“先生,那秦有天,秦的天是王上。我们
喊天佑大秦,亦是王上佑我大秦。”
琇莹忽的笑了,乌发凤眼,化开眉梢寒雪,青邑隐见万里轻风与她照面,不寒,尚有余温。
先生他一笑便进了这人间,他亦是这人间的贵公子,“你说的对,阿兄是秦的天。”
先生啊,其实秦人亦有神的。您便是为秦人认为的误入世间的庇护他们的神,秦人见您亦如见神明。
他身后的学生,乃至于所有的秦人皆是这样以为的。
琇莹于当天便让那些学生们先回去上课了,他八月中旬完成所有工作,在九月初归了咸阳。
他走时如残风烈云,浩浩荡荡,回来时,只是孤身一人配着百衣。
他回来的是早上,他穿着一身玄色布衣任由晨露沾衣,牵着马走过咸阳城。
咸阳城没有变,依旧井然有序,倒是最近生活好了,路旁刚会走路的小孩多了起来。
他走过他两三个月前新开辟的卖吃用的街,因为他允许,可以在店前摆小摊补贴家用的秦人见了他都惊喜不已,“呀,咱们小公子回来了。”
他笑着跟每一个认出他的咸阳居民打招呼,“嗯,我回来了。”
一个卖枣的姨姨上前给他抓了一大把鲜枣,“自家昨日刚打的,公子可得收着啊。”
她旁边的那个面黑的汉子也要琇莹拿着,“公子啊,我们家小毛在学宫里能识了几个字多亏了您啊,我和孩他娘这辈子也没想过,我孩子还能认字啊公子一定要拿着。”
琇莹摇了摇头,笑着拒了他捧来的枣,“国策已定,我不过执行者罢了。我阿兄是秦的王上,我是你们的公子,本就我应做分内之事,何需言谢。”
那汉子挠了挠头,将枣放在了琇莹的马鞍上,琇莹要去还,然后就被后面的秦人包围了,大家有样学样七手八脚地将东西都挂在了百衣身上。
琇莹推拒不得,又不好伤到他们,只好在旁边叹气,任由他们把百衣一身挂满,心满意足的离开。
百衣不满地冲琇莹喷了个响鼻,琇莹取下了他身上秦商铺里送的的烧鸡,揉他脑袋,轻道,“莫要生气啦,下次,我还是从大道走,这不是想来看看嘛。”
于是琇莹就拎着鸡,配着一身新皮肤的百衣回了章台宫。
此时刚下朝的正批奏折的阿政见他幼弟进来时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琇莹颇得国民欢喜。”
琇莹取下了百衣身上的东西,闻言就低头笑,“秦人爱我。”
阿政哈哈大笑,逗他道,“小公子,秦人爱你。秦王亦爱你。”
琇莹一下子耳朵红了,回了声“知道了。”,就钻进了浴室里去洗了澡。
他披着一头滴水的头发出来后才将侍人洗好的枣递给他哥,“阿兄,尝尝,很甜。”
阿政放下了笔,吃起枣来,“很甜。”
他望向宫外,又看向一身疲惫的靠在他身上的琇莹,拿着布如以往一样给他擦头发。
“你休息好了,我带你戴着面具出去玩。”
琇莹此时半眯着眼,趴在他哥腿上,半睡半醒,凤眼含着水汽,闻言含糊的道了一句“好。”
这是哪里的娇娇儿,阿政笑起来,将他抱起来,琇莹抬了一下头,见是阿兄,便乖乖趴在他肩头,动了位置,也不着急,顺势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不动了。
阿政抚了抚他脊背,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琇莹在满是阿兄的气息的被褥中睡得酣然,阿政拿着药一点一点抹在他手上的小伤痕上。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头,看着琇莹眼神温柔地可以滴下水来,他说了一句话,似乎轻的听不见,“乖琇莹。”
后面的话太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