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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福晋在两名婢子的兴风作浪下,怒火腾腾地命人将雪妍带来面前,再次命人将之狠狠打了一顿。
“啊啊”雪妍不住地哀叫着。
“说,你这贱婢,究竟打算在本福晋的葯里动什么手脚?”洛福晋冷声斥道。
“不我没有没有”
“还敢狡辩?”
一旁的紫环赶紧道:“禀福晋,您别信她,她鬼鬼祟祟地在灶房里,我和阿蓉全看见了。”
“来人,给我好好地打!”
“是!”手持木棍的众姑娘齐声应道。
“啊啊好痛”雪妍突地抚着肚子,一股热流由下腹流出,黏湿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湿了两腿。
她痛苦地低头一看,没想到整个裙子上都沾满了怵目惊心的血债。
众人一看,均吓了一跳,持棍的丫环们全退了一步。
“我”雪妍脸色发白,承受不住这一顿棍打,下一刻便昏了过去。
“去,去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洛福青不安地对一旁年纪较大的李嬷嬷下令道。
她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下手太重,若真把她打死了,将如何对德隶交代?
李嬷嬷前去检视昏了过去的雪妍,眉头一凝,回身到洛福晋身旁耳语道:“禀福晋,这小妮子怕是有孕了。”
“什么?”洛福晋一听,大惊。
“但孩子恐怕已经流掉了。”
“这怎么办?”洛福晋心头惶惶不安,她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的地步,不用说,她心里也晓得雪妍肚里的应该是德隶的骨血。
这丫头虽是汉人,但肚里却是旗人的骨血,这事要是让德隶知道,那还得了?
李嬷嬷在洛福晋身旁服侍多年,曾献过不少计帮助洛福晋铲除王爷生前的小妾们,她自然知晓此刻洛福晋心中的忧虑。
于是,她在洛福晋身边耳语道:“福晋,明日便是贝勒爷出征的日子,这丫头留不得!”
洛福晋慌慌地转头望向堂前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雪妍,她下身的腥红血渍令她骇怕不安。
“那嬷嬷,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简单。”李嬷嬷面色严肃、做出一个手刀的动作。
“不、不成”洛福晋虽心狠,但念及雪妍的肚里有她洛王府的骨血,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福晋,事不宜迟,趁贝勒爷在皇宫这当口,快命几名丫发将这丫头带到郊外山上找个洞埋了。”
“但,明日贝勒爷若问起”
“不用担心,嬷嬷会想办法。”
“这好吧。”洛福晋此刻已六神无主,一切都听李嬷嬷的安排了。
李嬷嬷冷静地分派丫环们做事,并且吩咐若有人嘴碎将今日这事宣扬出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李嬷嬷的手段毒辣是众所皆知的,于是大伙均骇怕地连连点头称是,在李嬷嬷的指挥下,一群人很快地将不省人事的雪妍给运出了王府。
几名丫环将雪妍塞在一只大布袋里,用平板车载到郊外的一处山上。
一名丫环身子始终抖个不停。“这、这要载到哪儿去?”
另一名丫环也害怕地道:“不不知道。”
“我我可杀不了人”
另一名丫环突地停下脚步,望着众家姐妹。“咱们逃吧!”“逃?”
“反正那嬷嬷也没跟来,你们想,洛福晋这下子把贝勒爷的侍婢给打成这样,还流掉了贝勒爷的骨血,我们这趟回去,还怕福晋和嬷嬷不把咱们给全杀了,好来个灭口?”
众人一听,均面面相觑。
紫环和阿蓉也在丫环之列,两人瞬间急哭了。
“呜呜我好怕啊”“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本来只是想整整她罢了没想要弄死她啊”“你们两个,这事要是让贝勒爷知道,还有让你俩活命的道理?”
“我呜”
“咱们逃吧。”
“对!”众家姑娘们全应声喝道。
“咱们逃吧,若回到王府里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这”一名丫环指着麻布袋。
“就就搁这儿吧。”
“对、对,让她自生自灭。”众丫环们全没胆子下手杀人。“那那咱们就在这分手吧!”
“嗯”一瞬间,众人各自逃命去了。
“喂,阿菜,人都走了,过去看看袋子里装了什么。”三个贼呼呼的人躲在树丛里,其中一名男子催促着同伴。
阿菜踱出草丛,小心地向四周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打了手势要同伴全都出来。
其中一人赶紧伸手打开布袋,嘴里兴奋地叫道:“每餐都是青菜豆腐,这下子真让爷给捡到宝了!”
“你想得美!”阿菜毫不留情地往同伴阿德的头上敲了一记。“若有宝物,还会让人给丢在这荒郊野外让你来捡啊?”
“哎哟,想想罢了,阿菜啊”阿德在见到布袋里的“东西”后,惊叫一声,身子慌张地退了一步。
另外两名同伴很快地围了上来,也惊叫道:“啊?一个姑娘?”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阿菜很快地蹲下身子将袋里的姑娘扶正,他突地叫道:“恩人?”
另一名同伴也叫道:“果真是恩人。”
阿菜探了下鼻息,欣喜道:“快,还有气,快送到咱们家,阿德,你快到城里去请大夫!”
“喔,知道了,这就去。”
德隶离京的日子来临,他一身闪亮戎装,不时地远眺人群,下意识地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但他就是不见雪妍!
昨夜他原想私下见她一面,但宫里有事绊住,直至今日早晨。
他一直未见雪妍身影,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他心头忐忑不安,心绪紊乱无章,大军离京之前见不到雪妍的身影,他的心里便浮啊沉沉地。
“这是怎么回事?德隶大军出征在即,怎么似乎心不在焉?”在廉后的皇太后不禁皱眉疑道。
陪待在一旁的玄祈嘴角滑过一抹诡笑。“禀太后,自古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柔情乡是英雄冢,当年吴三桂也为了美人陈圆圆大开山海关,而咱们这位征西大将军也不过是掉下了英雄冢罢了。”
“喔?”皇太后挑挑眉。“这事倒没听说,知道是哪府的千金?”
“是民间汉女。”
“什么?!”皇太后一听,面容霎时冷了下来。
玄祈又道:“听说皇上年轻时微服出巡,也曾与民间汉女谱下恋曲,后宫里也有多位汉女娘娘,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也没什么”
皇太后眼角余光凝向玄祈,口气威严且冷淡。“胡闹,掀皇上的短儿?皇上年轻时的韵事休得再提!”
“喳。”玄祈恭敬地做了个揖。
皇太后的思绪飘回十七年前儿子微服出巡的那一段记忆
“额娘,我一定要纳柳心为妃”
“胡闹,她只是汉人民女,怎么可以入宫为妃”
“朕是一国之首,难道连纳妃的自由都没有?”
“旗人高贵的血统不容玷污!”
当时她极力反对儿子将一名汉人民女纳入后宫,甚至私下派人前去找寻打算除之,没想到找到时已人去楼空,这段往事也就随之束之高阁,没再谈起。
沉思间,德隶所领导的军队已经出发,皇太后沉吟了片刻后,冷道:“起驾回宫。”
“喳。”
“臣等恭送皇太后娘娘。”
雪妍意识模糊的睁开眼,陌生的木梁屋顶映入了她的眼里。
这里是哪里?
她想移动身子,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疼不堪,身子发烫,喉咙干燥,令她无法喊出声音。
这里究竟是哪里?尽管头痛欲裂,但她仍努力地想着,昏迷前的记忆片片段段地涌入脑海里。
埃晋命人将她打了一顿,她留了好多的血
她听到窗外鸟儿的呜叫声,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否尚在人世?对了,贝勒爷呢?是否已经领兵出京?
不行,她一定要见他,一定要见他
想见到他的强烈欲念支撑着她,她不顾一切地要下床,没想到脚才一着地,一片黑暗袭上她的眼前,双腿一软,她倒在床下。
门扉咿呀一声地让人由外打开,一名发福的中年妇人见状,急忙地奔上前扶起她,将她重新扶到床上。
“恩人,你的身体还很弱虚,怎么下床了?需要什么跟菜嫂我说就行了。”妇人忙替她将被子拉好,一面唠叨地道。
雪妍皱起眉头,努力地由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我我”
“别急,渴了吧?我先替你倒杯水。”阿菜嫂到一旁倒了一杯水,回头喂她。
“恩人,好些了?”
受到水的滋润,雪妍干哑的嗓子才觉得好些,她半眯着眼,虚弱地望着这位面生的妇人。“恩恩人?”
“是啊,我们家阿菜说,您是咱们的恩人,要不是你那一袋银子,咱们家哪请得起产婆替我接生?”
熬人越说,雪妍越糊涂,但她此刻什么也不管着,一心只想去见贝勒爷。
“让让我走”
“不行啊,你身子还很虚弱,又小产,可得小心照顾”
雪妍因阿菜嫂的话而愣了下小产?
她她有了贝勒爷的骨肉?
她的心情一下子飞升,又一下子往下坠,因她想起她裙下的那摊血水她失去了贝勒爷的骨肉
“啊不啊”下一刻,她发狂地尖叫。
“恩人恩人”阿菜妇紧张地不得了,直按住雪妍的肩膀。“不要激动,你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好不容易收的伤口可别再裂开了”
“不不”雪妍不住地发狂尖叫。
“恩人恩人”雪妍执意下床,与阿菜嫂拉扯间,一时血气翻涌,在阿菜嫂的叫唤声中逐渐地失去意识。
德隶皱着眉,低头不语地望着案桌上的一封短信。
她不见了?
他的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她不见了?怎么可能?自从大军出发的那一天,他没有见到雪妍来送行,他的心便无法安宁,总觉得有什么坏预兆。
他派了人回京去查她的下落,却得知雪妍已不在王府里,失踪的前一日是由额娘叫去训话,接着便失踪了。
他的心惶恐不安,难道额娘已对她下了毒手?
一思及这个可能,他的心绪便无法安宁,整颗心全在担心她的安危之上,一日无法得知她的下落,他便一日无法安心。但,如今大军在外,他身系皇命与上万条将士的性命,这一投不仅决定了他的一生,也决定了上万人的性命。
前不久,他因心境上无法安宁,作了错误的决定,让敌人掳去一百多人,他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愧疚。
德隶忽地抬头,正眼望向一旁帐上高挂的弓箭,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摆脱儿女之情,专心在这场战役上,否则一切将毁于一旦
雪妍在阿菜继等人的细心照料下,总算由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她原要离开,但阿菜等人软硬兼施地要她留下,众人口口声声地唤她“恩人”就差没跪地磕头,她再想想自己似乎一时之间也无处可去,于是便答应留了下来。
阿菜嫂的小胖儿子还不到一岁,却已很喜欢黏着她,每当他哭闹,雪妍一抱他,轻声唱两句哄娃娃的小曲,小胖子便止住了哭声。她也是很喜欢这阿菜嫂的胖小子,她常常心想,如果她和贝勒爷的骨肉没有流掉,是不是也会像这孩子一样白胖可爱?
蚌性原本就不算开朗的她,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及失去了贝勒爷的骨肉之后,意志更加消沉了。
阿菜等人居住的山区里因远离京城,环境还算清幽雅静,对于她郁窒的心情恰巧提供了一小处疗伤之处。
不远处有一座名叫“静心寺”的尼姑庵,每当早暮,庄严的沉钟悠悠传来,稍稍抚慰了她受尽创伤的心灵。
于是,持身子好些之后,她常到“静心寺”去潜心礼佛,也认识了寺里的住持,法号唤“法净”的女尼。
法挣时常开导她,在佛乐与经典的帮助下,终于让雪妍渐渐抚平了内心的伤痛,但过往的回忆如同一个疤,虽已不再滴血,却永远有块疙瘩。
她静静地数着日子,等着贝勒爷凯旋回京的日子,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听说贝勒爷的军队遇上了些麻烦,恐怕战事比预期中拖得还久。
听闻到这个消息,她骇怕地夜夜不得安枕。
白天,她勤奋地在佛堂前颂经,希望能替贝勒爷求得平安,夜里,她时常梦见他入梦来与她相会。
她一心一念地等着贝勒爷回京的日子,要不是心里强烈地牵系着他,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是她对他的那分爱恋救了她,让她在生死存亡之际,想再见到他的那一份坚定意志,让她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雪妍叹了口气,仰望天际,碧蓝晴天也无法为她带来好心情,她的心飘得好违,恨不得魂飞千里之外与他相见。
她忽然忆起贝勒爷曾教过她的情诗,此刻最能描写她的心境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甭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鸡。
长相思,摧心肝。
她轻声念起了最后几句:“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最后,她低下头,幽幽地轻叹,心头拧窒,无法开怀。
当时与贝勒爷独处在书房里的日子,是多么地令人怀念,她又何曾想到如今独自体会,这相思竟是如此地折磨人?
阿菜嫂提着刚洗好的衣物回到木屋,远远地就见到恩人坐在屋檐下发呆,忍不住放下衣篮,朝她走去。
“姑娘,你又在唉声叹气了。”几次在雪妍的坚持下,阿菜等人已改口喊她姑娘。
雪妍一见是阿菜嫂,勉强露出笑容。“阿菜嫂,没什么。”雪妍从未对他人提起她的过去,甚至与贝勒爷的一段恋情,于是阿菜嫂等人均不知她为何会被人打得半死丢在荒郊野外,险些丢了一条命;也不知道雪妍心里究竟有什么苦,老是愁眉不展,只知道她很关心皇上西边的战事,常要阿菜他们替她多留意消息。
阿菜嫂知道就算问了,这雪妍姑娘也不肯说,日子久了,她干脆也不问了,于是她撇撇嘴,又道:“对了,姑娘,听说将军要班师回京了”
闻言,雪妍浑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将军?哪个将军?”
阿菜嫂被她突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讷讷道:“还有哪个将军?不就是替皇上打仗去的那个德隶贝勒爷?”
“什么?”雪妍一时无法消化这令她震惊的消息,愣了许久,才一脸惊疑地问道:“真的?阿菜嫂,你没骗我?”
“真的全京里的人大概都听到消息了,还听说啊,贝勒爷刚开始时打了败仗,拖了点时间,但最终还是打了胜仗,呐,还听说皇上打算咦?姑娘,你有没有在听?”
乍听到消息,雪妍几乎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想到很快就能与贝勒爷儿面,这两年这两年她等得好苦
阿菜嫂见她脸色不太对劲,担心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雪妍充耳未闻,一心沉浸在贝勒爷即将回京的消息上。“要回来了要回来了终于要回来了”
阿菜嫂不安地问:“姑娘,你、你还好吧?”
雪妍忽地回神,一扫往常灰暗的神情,两眼炯炯发光。“阿菜嫂,谢谢你。”说完,她便回身跑开。
阿菜嫂在后头大喊。“姑娘,要吃晚饭了,你上哪儿去啊?”
雪妍头也没回,一径地往前跑,大声回道:“别等我,你们吃,我到城门口去等人”
望着雪妍的身影跑远了,阿菜嫂才懊恼地自责道:“唉,忘了告诉她,大军要下个月才会回京,这么早跑去城门等,这姑娘也真够性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