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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皎洁的月色正渐渐地隐没进展曦的迷蒙中。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凝神注视着笼罩在蓝灰色光线里的鲍尔斯。他睡得正酣。
她想把他叫醒告诉他自己是何许人和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以及自己本不希望发生却已然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误和自己因为太希望得到他、心太软引起的,现在自己追悔莫及心也碎了。
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在贾森的床上那样与人厮混之后,哪个男人都不会爱她,更别提迎娶她了。那天夜里她扮演的角色实在是太**和太露骨了,虽然还不至于让人把她当作妓女,却与人们的传统观念格格不人。是那些男人的杂志和儿童不宜的录像带把她教成了那种样子。对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说出那些放荡的、不堪人耳的话语,现在想起来还会让她感到脸红。即便把那些话说给贾森听,仍然显得过于放浪。
男人们需要女人们如此,其实只为了一件事,而这种需要并不是出于真正的爱。妻子偶尔对丈夫放荡一番是一回事,而布莱尔那天夜里的所作所为则是另外一回事。她知道男人们对这种事情是区别对待的,女人们也如是。更为糟糕的是,她在床上居然没有把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和自己的未婚夫区分出来。
与其告诉豪华的圣马丁饭店的总经理自己就是蜜儿拉弗朗布瓦兹,还不如干脆让她像小狈一样蜷成一团死去。作为饭店评估师,和他一起上床本来就大错特错了,再爱上他就更加错误了。
她只能自我谴责,因为想要鲍尔斯,她的软弱战胜了她,而她的失控是完全彻底的。现在她惟一能做的是乘坐最早的一次航班返回西雅图。她在这里的业务已经完成了,工作彻底做完了。已经到离开的时间了——比她原来计划好的时间提前四个小时。
她悄悄地爬下了床,对着四方形的锡箔小包装袋眨巴着眼睛。鲍尔斯的眼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悄悄地、快速地冲了个澡,接着开始收拾箱子。拐杖装不进箱子里,因此她把拐杖塞进客厅的沙发底下。装好行李,穿好褐色的衣裳,做好一切启程的准备之后,她坐到客厅的写字台旁边,准备给鲍尔斯写一个便条向他道别。对着圣马丁饭店的信笺怔怔地坐了五分钟,她最后决定还是什么也不写为好。她开给他一张旅行支票,以偿还他为她置办高尔夫球衣用去的开销。
她拿着旅行支票走进寝室里,坐到床沿上,鼓起全部勇气。他们一起共度良宵之后,她认识到,他对她的感情可能比她此前料想的深得多。如果真的如此,她可以肯定,他会前往西雅图把她找出来,除非她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阻止他这样做。她能够想出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是,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这将是她的最后一个谎言,也是必须的。
"鲍尔斯你醒醒。"她说完捅了捅他那宽厚的、肌肉发达的肩膀。她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捅出了几个细小的月牙形。她尽量不去看它们,还要尽量不去看他胸前的鬈曲的金黄色的汗毛,以及半隐在汗毛当中的两个扁平的奶头,昨天晚上在她的抚摩下,它们曾经变成两个坚挺的小绊瘩。她用舌头轻轻地摩挲它们的时候,他还轻轻地哼卿呢。"鲍尔斯你醒醒。"
他没有睁开眼睛,睡觉的姿势由侧卧换成了仰卧。"嗯呢?"他的声音含混,仍然没有醒过来。"什——么——事?"
"你醒醒。"
"宝贝儿?"
"对,是我,你醒醒。"
他伸出手来,他的眼睑开始跳动。"过——来呀,宝贝儿。"
"不行。"说着她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马上得离开这里了。"
他躺着没有动,纹丝不动,好象他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辨她说过的每一个字的含义。"离开?"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猛地睁开眼睛问道,"谁要离开?"
"是我。"
他用一个胳膊肘支起身子,眨巴着眼睛问道:"宝贝儿,你不能离开。我爱你。"
布莱尔的心脏突然抽紧了。千不该,万不该,他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啊!他不能爱她,她不是他想象中的人。"我不能不走,鲍尔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
"把你在西雅图的电话告诉我,宝贝儿。"
"那可不行。"哦,上帝。如果他老是这副样子透过她的眼镜注视她的眼睛,她是会分崩离析的。
"为什么不行?"
"号码没有登记,关键是——"
"宝贝儿,你刚才哭过吗?"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皱起了眉头。
"是,我很难受,把你挑逗起来,还和你上了床。"
他坐起来问道:"把我挑逗起来?"
她站起来说道:"西雅图还有人在等我,就是前天晚上提到的那个人。"她说话的时候拼命想象着安吉尔克莱尔,兔得自己的谎话过于苍白无力。"他,呃,和我住在一起,知道吗。我离开以前,我们拌了一小点嘴,也许这就是我昨天晚上有点儿想要你的原因吧。"
"只是有点儿?"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掀开了被单,从床上站了起来。他面对着她,全身赤luo着。"你和他住在一起?就是你说的不和他**的人?"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说道:"对。我知道我把事情全都搞糟了,所以会尽快把这件事全都忘掉。你也得忘掉,鲍尔斯。"
她转过身子刚要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肘。他说:"他妈的,你先等一下,我对你来说仅仅是个一夜的玩物?"
"不完全这样。我真的呢——喜欢你。"
"你几乎说了实话,你远不上喜欢我,宝贝儿。看看这张床,数一数床上的褶子,这些都是我们弄出来的。仅仅"喜欢'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只有爱才能做到。"
她没有看,她不能看,他的眼睛已经够让她心碎了,够让她痛苦了。看他的样子,好象他要跪到地上求她留下来,不然就是要把她掐死。她从他的手里把胳膊挣脱出来,把支票塞进他的手里,然后倒退着往外屋走去。
"我得走了,鲍尔斯,对不起。"
她每倒退一步,他就往前迈进一步。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支票咆哮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和你玩儿一夜的报酬?"
"这是高尔夫球衣的开支。"布莱尔说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避开他那强壮的、肌肉发达的身板。即使在没有于事情的时候,他的器官仍然显得那样壮硕,那样了不起。这是她最后一次看他了,布莱尔长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跑进了客厅。
她已经一口气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终于成功了。鲍尔斯决不会追随她到西雅图,事情终结了。莉莲会在布莱尔的报告上签上她的名字。鲍尔斯永远也不会知道伪装的客人是谁。一切都结束了。
她提起自己的箱子、公文包,拿起了大衣。她说:"再见,鲍尔斯。"'
她听见他愤怒的声音通过寝室的门传过来:"就这些?没有别的啦?"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说。"她拉开套间的大门,在门口停了下来,最后一次回过头说道,"还有就是,你是"
"我是什么,莎姗小姐?"
"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好的。"她的声音几乎硬噎了。然后她猛地把门关上了。
鲍尔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天天都超长时间地工作着,他投人工作的时间,比他在此前任何一周连续工作七天的时间都要长。愤怒是他的动力,痛苦与他长相伴。他父亲拉着长脸返回了温哥华,一路上不停地摇着头。他的医生见到他的时候,不停地摇着头,病人身上的a型性格综合症几乎没有好转。
圣马丁饭店的每一个雇员心里都清楚,眼下千万不能去招惹脾气暴戾的老板。鲍尔斯学会了每天挤出更多的睡觉时间,全副身心地投人工作,而且对每一个不敢用正眼看他的雇员大吼大叫。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鲍尔斯把自己整得心力交瘁,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布莱尔离开七天以后,那大是星期五,他闯进多米博雷罗的办公室,一只手里拿着一捆纸和一根折断的拐杖。
鲍尔斯忿忿地说:"你说她体重多少?"
'谁?"
"他妈的还能有谁?"
"嗅,她呀。"多米看了看鲍尔斯,不知他心里在捣鼓什么鬼主意。"最多一百一十五磅。"
"你看看这些送餐的定单。"鲍尔斯说着把手里的一捆纸往多米的脸上扔过去,"谁在两餐之间吃这么多东西还能保持一百一十五磅体重?看看电话单据,谁能业务不断忙活了四天却只打一个本地电话?还是打给美容店的。哪个做诉讼抗辩的持证会计师不带公文包?谁会在星期一是褐色的头发,星期五离开的时候却成了金黄色?又有谁会在那样的一夜之后甩下别人就走?"
多米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洋洋洒洒的一通言辞,提出一个相关的问题:"这拐杖是怎么回事?"'
"布莱尔离开那天,收拾房间的女服务员在套间里发现的。头一天我看见一个老年女士从套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拿着它,而那天夜里我在套间里过的夜。服务员打扫房间的时候,怎么会在他妈的沙发底下发现它?还有更他妈的,服务员还说以前她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布莱尔的壁橱里看见过一副白色的假发和一双老太太鞋呢。"
多米不耐烦地问道:"你是在跟我发牢骚,还是真的想找出答案?"
"两种成分都有。我觉得自己被人给涮了。我要调查她。你以前是个警察,给我推荐一个好的。手脚利落的、办事牢靠的西雅图侦探机构。"
多米推着他办公桌上的一个能够转动的文件箱,从里边抽出一张卡片说:"西雅图最好的,你想让我给你牵线吗?"
"你愿意吗?"
"愿意效劳。你想要什么价码的报告?只包括要点的——还是包括所有细节的?"
"包括所有细节的。而且我昨天就想拿到了。"
"时间肯定比你预期的要长。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关神秘小姐的报告送过来的时候没有你想要的内容,你可别拿我当出气筒。有过三个前妻的经验,我本不该管你的事儿。有时候被蒙在鼓里还是比醒过味儿来好。"
"我还是想知道,多米。"
"事后可别说我事先没警告过你啊。"多米说着拿起电话机的听筒,拨通了卡片上的号码。
在同一时刻,布莱尔在西雅图的一间办公室里,正在和她的老板促膝谈心。今天是莉莲阑尾切除手术以后第一次上班,她看见布莱尔两只眼睛下边都带着黑眼圈,因此把她叫进办公室里进行盘问。没过多长时间,她已经全盘掌握了这一段艳史的始末——从鲍尔斯和她在贾森的床上经历过一夜风流为起点,到飞机上与马休相识,最后是以逃出旧金山结的尾。
莉莲对布莱尔的感情经历大为伤感,她说:"我欣赏你在工作上于得非常出色,可你看起来好象整个一周都没吃没喝似的,亲爱的。"
"我能对付过去。"布莱尔答道,说着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两江泪眼。"他现在可能已经恢复了正常,过一段时间我也能。"
"人一旦有了爱情,日子就不能对付着过,布莱尔。而你已经开始爱了,你也明白,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我不过是有**而已,"布莱尔反驳道,"所需要的不过就像我给安吉尔克莱尔买的雌性小鸟那样。它们一夜都在卿卿我我,从看上对方的第一眼就开始了。安吉里克如此,我不过也是如此罢了"。
莉莲笑着说:"安吉尔和安吉里克,多好的一对。"接着她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具体到你,我还是认为你应该把心里话和鲍尔斯敞开心扉说说清楚,结果可能比你想象的好得多。有些男人是很宽容的。"
"他五年以前就很宽容,而我是被他宽容的娼妓。"
莉莲叹了一口气说:"只要你和他**还没有出格到把他捆绑起来鞭打的程度,你的行为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和说不清的。"'
"我倒真的那样了,"布莱尔红着脸承认道,"只不过没有达到那种程度罢了,也就是用胸罩绕住了他的脚脖子。"
"我敢断定,他也喜欢这样。轻轻一蹬就可以摆脱。我亲爱的丈夫从前就是这样,上帝原谅他。都结婚三十年了,我们也总是想玩儿出点儿花花来,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无所谓了。"
"你们是两口子,莉莲。你们之间相互了解。而鲍尔斯和我完全是陌生人,我只不过在贾森的大学日记里见过他的照片,他也不过在贾森的房间里见过我的照片,仅此而已。直到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莉莲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道:"'在潜意识里,你肯定感觉到了什么。两个陌生人也可以因彼此的气质和心灵感应而一拍即合。想一想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会有什么结果,布莱尔。什么事都会发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世界上什么事都会发生,而且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
多米交给鲍尔斯的报告使他吃惊不小。布莱尔莎姗,原名蜜儿-拉弗朗布瓦兹,生于新奥尔良,九岁时随父母移居到西雅图。父亲是西雅图一家持证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母亲是家庭妇女,他们住的地方离布莱尔的家只有四个街区。她还有一个已婚的姐姐,住在丹佛市。
布莱尔在西雅图拥有一套大公寓房,已经在那里住了两年。她在一家业务蒸蒸日上的饭店——汽车旅馆评估公司工作,拥有两只家鸟,一辆跑车。两周之前曾经评估过圣马丁饭店。她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一向按时纳税,有许多朋友,尚没有男朋友。
头发颜色:黑色;眼睛颜色:绿色;身高:165米;体重:115磅;视力:戴隐形眼镜矫正。
鲍尔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靠着椅子背。两周以来,他第一次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布莱尔和蜜儿,原来是同一个人,现在他手头已经掌握了全部事实真相。终于,他的全部疑问都有了答案。
读完报告以后,他坐在椅子上长久地沉思着。
他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一直工作得太卖劲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布莱尔把莉莲的建议认真思考了一番,看来莉莲是对的。无论如何,事情总不至于朝坏的方向发展吧?她决定下星期一给鲍尔斯打个电话,把实情悉数告诉他。
"对不起,"他的秘书说,"他刚刚离开,休假两周,到野外钓鱼去了。他隔几天会从一个护林站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我无法找到他。你想给他留言,等他来电话的时候转告他吗?"
"就告诉他告诉他蜜儿给他来过电话。对,这是我的名字,他知道我的姓。"布莱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秘书之后便挂断了电话。要等两周,如果他打电话过来,就不用等那么久了。她暗自祈祷着,希望他得知自己的名字以后会立即打电话过来。
在温哥华岛和马休一起钓鱼的时候,鲍尔斯问道:"你觉得这事儿会有什么结果?"
"我得承认,这事儿太离奇了。命运和你开了个大玩笑。"
"太奇怪了。该怎么办?"
"她离开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啦?"
"一点儿也没有。"
"你离开以后也没有留言或者信什么的?"
鲍尔斯耸了耸肩膀说:"我给秘书留了话,如果布莱尔来电话或者饭店被烧毁,就可以给护林站打电话找我。可护林站的电话铃从来没响过。"
马休摇了摇头,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休假结束以后你主动给布莱尔打电话。"他建议道,"到时候你已经休息好了,精神饱满,足以很好地应付各种情况。告诉她你知道一切,以及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对她做过调查之后?刺探过她的私生活之后?雇佣一个私人侦探跟踪她一周,掌握了她的详细情况之后还能这样?"
"你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这样做。"
"要是有人调查我的私生活,我会把那人掐死。"
"如果你听任事情自然发展,意味着你将失去她。你希望接受这种现实吗?"
'他妈的,不。"
"那么你会给她打电话,希望取得她的谅解吗?"
"她很可能会挂断电话。"
"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儿子。"
布莱尔痛苦地想道,她人得虎穴,却一无所获。这天是星期五,下午,雨浙浙沥沥地下啊,下啊,下个不停。一个星期以来,她的心清从来没有好过。她刚才和鲍尔斯的秘书通过电话,据说他星期一下午打过电话。或许他把蜜儿的留言当作鱼饵甩到河里去了。
这就是她得到的结果,一个星期以来,她的电话铃从来没有响过。她特别想回家向安吉尔和安吉里克倾诉衷肠,可是她还要去四季饭店赴一个约会,有个客户希望买下一个小型连锁饭店公司。
客户吉迪恩辛德尔在电话上告诉她,他希望尽快了结这笔涉及到南方的买卖,所以邀请她到他在饭店的套间里一起品茶,同时听取她介绍卡罗尔评估公司的情况。
令布莱尔高兴的是,莉莲把这位客户交给她来负责。只有忙得不亦乐乎,自己才能够不再思念鲍尔斯。
走进四季饭店以后,布莱尔把湿透的雨衣和雨伞交给大厅的保管员,然后才提着公文包上楼前往辛德尔的套间。忙极了,极了,极了才好呢,她暗自想道。越忙越好。这位客户来的正是时候。
吉迪恩辛德尔为布莱尔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她差一点掩饰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她没有料到,他居然是个上年纪的人,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可感觉不出这一点。她的第一印象是,自己见到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嘴角两侧垂落的上髭几乎遮住了他的嘴。他有着六十岁的演员保罗纽曼那样的一双蓝色的眼睛,戴着本杰明富兰克林式的眼镜,结着通俗歌曲演唱家布鲁斯斯普林斯廷风格的有饰扣的领带。
辛德尔用沙哑的声音说"莎妍小姐,非常高兴见到你"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了电影教父里的主角马龙白兰度。他和她热情地握了握手,然后用拐杖指了指屋里,请她进了房间。
屋门在布莱尔身后关上了,她顿时生出一种毛骨惊然的感觉。套间里很暗,所有的窗帘都是合上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灯,灯下是一桌精制的茶点。
"外边的天真不错。"辛德尔夸张地说,"可我们亚利桑纳人不习惯,自从我患风湿病以来,膝盖和后背总是作痛,我一直就住在那里。所以我觉得,在这里最好是待在屋里。"他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让布莱尔坐在茶桌旁边的一把织锦面料的椅子上,他自己则坐到桌子另外一侧一把完全相同的椅子上。
布莱尔搭讪说:"在那以前你住在哪里?"
"噢,哪儿都住饼。我老婆,上帝与她同在,她是双子星座出现的时候出生的,明白吗。他们是那种居无定所的人,受水星规律的支配,所以我一辈子只好幸福地追随着她。"
为了掩饰自己心里油然升起的同情,布莱尔笑了笑。马休曾经说过,鲍尔斯是双子星座出现的时候出生的。当时鲍尔斯还打趣说,没有行星支配他的生活。
"茶里加牛奶吗?加糖吗?柠檬呢?"
"只要糖就可以了,谢谢,辛德尔先生。"
他递给她一个瓷盘托着的瓷杯子。
"请直呼我吉迪恩好了,我也直呼你布莱尔。"说完他为她捡了几块一寸见方的三明治和酥皮蛋糕,接着给自己也捡了几块,然后端起茶杯坐下了。他接着说道,"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我想知道化装去我的小饭店进行评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刚刚工作的时候,在四季饭店接受的是管理方面的培训。"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后来我离开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干评估比干管理更合适。到卡罗尔饭店评估公司以后,我——"
吉迪恩打断她说:"我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卡罗尔夫人对你的业务能力大为赞赏。可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样的人?例如,我的一个特点是喜欢搜集宝石。鉴赏宝石只是我的嗜好之一。这块宝石就是我自己发现和设计,然后拋光的。"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绿松石色的,有宝石饰扣的领带。"说说你,布莱尔,你有嗜好或者兴趣吗?"
"养小鹦鹉算不算兴趣?"
"小鹦鹉!"他夸张的表情使他浓密的上髭两侧往上翘起来,然后他又松弛了下来。"是那种能够发出可怕的叫声,能把老年人的脑袋吵崩了的鸟吧?"
"不是,不是。"布莱尔开心地大笑着说,'吵人的是大鹦鹉。"她的谈兴陡然高涨起来。"它们比小鹦鹉大,也更为凶猛。小鹦鹉个子很小,相当可爱。"
她注意到,他蓝色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显然他有了兴趣,因此她把关于安吉尔和安吉里克以及看鸟人弗莱德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他是那样的和蔼、专注、好奇,使布莱尔能够无拘无束地谈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谈到最后,她的兴趣被引导到驾驶游艇上,她觉得他好象是一位年长的伯伯或者爷爷,好象自己经常在细雨纷纷的下午和他海阔天空闲聊似的。
他很懂航海和驾船技巧,并且建议她找一个有名望的教练。"实际上,"他说,"我已经预定了一艘游艇用一个下午,明天下午去华盛顿湖。和我一起进午餐怎么样?这次航行能让你感受一下你究竟是否喜欢在船上。我们到时候再谈业务。"
"我接受。"布莱尔一口答应了他,反正她现在需要事情做。
布莱尔回到家的时候,电话机上的留言指示灯正在闪烁。她暗自祈祷,这是她的心上人来的电话。她屏住呼吸,按了一下回放按钮。
"晚上好,蜜蜜。"电话里传出的是母亲的声音。"可爱的安吉尔和安吉里克是不是已经下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