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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台湾每年的五、六月份,因为受到太平洋高气压的侵袭,造成阴霾、潮湿的梅雨季节,即使如此,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于芯漾此刻的愉悦心情。
今年六月即将从b大国贸系毕业的她,粉雕玉琢的白哲脸蛋上,有着秀气的鼻子,浓淡适中的动人柳眉下,缀着一双随着思绪转动的灵活灿亮水眸,衬托出聪慧中带点古灵精怪的迷人性格。
由于于芯漾经年累月面带微笑的“绝色容貌”以至于后头总是跟着一大群为数可观、年纪不等、各行各业的精英,对她展开猛烈追求。
虽然爱慕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暂时对恋爱这玩意敬谢不敏的于芯漾总是不为所动,回报的也仅是一抹甜甜的浅笑,让死忠的追求者“人人有机会、个个没把握”
即将脱离学生生涯的于芯漾,经过长期的准备,终于考进广告界赫赫有名的“奕磊广告创意公司”准备开始她的上班族生涯。
这天傍晚五点半,于芯漾娇小的身躯身着浅紫色的雨衣,头戴着全罩式白色安全帽,奔驰在细雨绵绵的台北街头。
接近红绿灯口时,袋子里的手机霎时铃铃作响,于芯漾技术熟练地把年事已高的中古机车停到骑楼边,迅速地从袋子里掏出手机。“喂,我是于芯漾。”
“心漾吗?我是老爸啦!你怎么还没回家?我不是千叮咛万交代今晚有场重要的宴会要你陪我一起出席吗?你现在人到底在哪儿呀?”于致远的着急与抱怨全都表现在言词上。
“老爸,我快到家了,你再等我五分钟。”于芯漾匆匆地挂断手机,然后继续踏上归途。
一个钟头后,于家父女在巷口搭上计程车,往阳明山方向急速驶去。
细雨纷飞的夜色里,一场壁盖云集的宴会正热闹地揭开序幕。和女儿于芯漾相依为命的于致远,刚刚开始事业的第二春,为了拓展人际关系,他特地和有业务往来的厂商情商,好不容易才拿到两张邀请卡,携同女儿参加这场无论在政界或商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慈善晚宴。
对于致远来说,被人瞧得起似乎是件相当重要的事,完全没有考虑到于芯漾的心情与意愿;对于芯漾来说,这样的宴会虽然可以让自己广增视野,但实际上却是个让她忐忑不安、如坐针毡的地方。
于芯漾知道自己身上穿的这套浅紫色luo背性感礼服,是父亲花了大把钞票买下的,为的就是不希望她被那些名媛千金给比下去。
为了不弄脏、弄皱身上名贵的礼服,于芯漾几乎不敢乱动,因为这件礼服的价格可是她两年的治装费的总合呢!
于是于芯漾决定安分地待在位于三楼的空中花园一角,身旁除了一些绿色的盆栽与火红艳丽的玫瑰花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她满心以为只要咬着牙熬过这几个钟头就没事了,却不知道在雅致的空中花园的另一端,有一对如豹般的敏锐黑眸已然注视她许久了。
秦劭丞一眼望过去,整个宴会上就数窝在花丛旁那个女孩最耀眼。
她穿着一袭浅紫色礼服,衬着身边那些美丽的红玫瑰,乍看之下,就像黑夜里跑出来使坏的魔魅精灵,惹得人情不自禁地为她迷醉
尤其是那头被细雨微微淋湿的乌黑秀发,自然不造作地黏贴在那张浮着淡淡红晕的细致脸蛋上,娇艳欲滴的微启朱唇:心不在焉的漂亮水眸,这些看在秦劭丞的眼底,全成了最完美的绝响。
三十一岁、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双硕上学位后回国发展的秦劭丞,是“奕磊广告创意公司”的总经理,更是广告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与传奇。
他欣赏了那个女孩整整半个钟头之久,在心动之余,他决定采取行动,开口向身旁的朋友询问有关她的一切。
莫子信听了秦劭丞的询问,好奇地朝他使眼色的方向瞥了一眼,耸了耸肩回答道:“不清楚,像这样的宴会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攀关系混进来的,那女孩八成是某个暴发户的女儿,你瞧她蹲在角落的怯生生模样,一点也上不了大场面!”
秦劭丞微蹙着眉“我倒不这么认为。”
“咦?你说什么?”
“没事,我有点闷,想四处走走,你们慢慢聊。”
秦劭丞意兴阑珊地撤下那班系出名门的公子哥们,手里握着一杯香槟,带着浓厚的兴趣缓缓往角落的玫瑰花丛移动。
到了距离于芯漾不到一公尺处,秦劭丞脸上堆满善意微笑正欲开口来段别出心裁的自我介绍,只见她突然大叫了起来。
“别再靠过来了!”
“什么?”
秦劭丞被于芯漾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注意到脚下那颗大石头,一个重心不稳,手中那杯香槟毫不客气地朝一脸惊恐的于芯漾飞溅而去。
“哎呀!”就在于芯漾惊声尖叫的同时,她身上那件昂贵的浅紫色礼服也跟着染上碍眼的色彩。
动作敏捷的秦劭丞瞬间便稳住了身子,凝视着她一身如泼墨般的香槟酒渍,还有美丽脸蛋上那抹错愕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住咧嘴大笑的冲动。
哦!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发生过最有意思、最爆笑的事了。
“你觉得很好笑吗?”一眼就看穿对方正强忍住笑意的于芯漾,嘟高了嘴,板着一张脸冷声说道:“还是太满意你的‘泼墨式香槟画作’?”
“抱歉,这实在是个意外——”秦劭丞终于忍俊不住地狂笑出声。
向来不苟言笑的秦劭丞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笑得如此尽兴、猖狂。不过,这难能可贵的大笑在看到于芯漾那张涨满怒气的娇颜之后,骤然收敛了起来。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忿忿地丢下这句话后,于芯漾自认倒楣地站起身欲往大厅走去。
“请等等!”从未被人当面辱骂过的秦劭丞不悦地说:“这位小姐,礼服既然是我弄脏的,我自然会照原价赔偿,你实在不需要出言不逊;更何况,你很清楚我并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如此没气质地凶巴巴对我呢?”
什么?这个可恶的男人不仅毁了她珍贵的礼服,还骂她是没气质的“恰查某”这口气教她如何咽得下去?
此刻于芯漾心中的怒火可说是燃到最高点,她狠狠瞪了秦劭丞一眼,不假思索抬起右脚,细长的高跟鞋鞋跟准确无误地往秦劭丞无辜的左脚猛力踩下去。
“啊——”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极其惨烈的呻吟。
报复得逞的于芯漾对着痛得蹲下身抱住左脚的秦劭丞吐了吐丁香小舌,得意地笑说:“痛死活该,臭男人!”
无视于周遭围观群众惊愕与好奇的眼光,于芯漾连跑带跳地飞快离开事发现场。
秦劭丞忍着痛楚勉强站起身,举步朝大厅方向追赶而去。但放眼望去,大厅里哪里还有那名泼辣女子的踪影?他气闷地低咒了一声“shift!要是再让我遇到,绝不轻饶你!”
说也奇怪,自从那天在空中花园与他相遇后,于芯漾便不由自主地老是想起他;纵使他的无礼与高傲让她印象坏到了极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那张俊挺且男人味十足的脸庞、仿若潭水般深邃的黑眸,还有身上散发出有如王者般的尊贵气质,实在无法让人不动心。
那次的奇遇令尚未经历过男女情爱的于芯漾,首度尝到了情牵与相思的滋味。
唉!于芯漾烦躁地叹了口气,却惹来于致远的注意。
“我说女儿啊,你年纪轻轻的干嘛学老人家哀声叹气的?你母亲过世得早,你可能有些女孩家的心事不方便跟老爸说,但老是闷在心里可是会得忧郁症的,所以有什么话不妨跟老爸说,也多个商量的对象嘛!”
于致远一向相当宠爱这个自小便没有母亲的宝贝女儿。
“老爸,我没事啦!只不过又湿又热的天气让我有点心浮气躁罢了!”于芯漾随便找了个借口。
“对了,那天你干嘛无缘无故把我从宴会上硬拖离开?害得老爸连跟那些大人物说应酬话的机会都没有,更甭提什么商业契机了!”一思及此,于致远就万分懊恼。
听到于致远这么说,于芯漾更觉心烦意乱;她决走出去外面透透气,理清一下混乱无章的思绪。
“老爸,我带福乐出去遛一遛,晚饭前就回来。”于芯漾随意交代了一下,拎起包包、牵着爱犬就快步往门外走去。
二十分钟后,于芯漾已然身处在熙来攘往的东区街头。她抬起头望了望矗立在忠孝东路上的sogo百货,想也不想地就往里头快步迈去
礼拜四的午后本该是秦劭丞窝在放映室里审阅广告设计短片的时间,然而此刻的他却因拗不过女友罗凯琳的“缠功”只得百般无奈地陪着她在拥挤吵杂的百货公司里闲逛,这对于向来喜好游山玩水、拥抱大自然的他来说无疑是种惩罚,他此时心中的不耐可想而知。
他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那么喜好漫无目的地逛街,尤其是爱死了试穿这档子事,不论是衣服、鞋子、长裤还是短裙,只要是店员趋前推销的,罗凯琳一概来者不拒。
此时,花枝招展的她正喜孜孜地试穿着今夏最新款的鹅黄色雪纺纱洋装而他只能捺住性子勉为其难地坐在一旁静候。
唉!谁教自己当初年少无知,听信朋友谗言,才会弄了这么一个肚子里没装半点墨水的花瓶摆在身边,不但得出钱替她购置名牌衣服、鞋子和皮包,三不五时还得抽空陪她到处闲晃秦劭丞深深地叹了口气。
蓦地,他的耳里传人一个如银铃般沁人心脾的娇喊声,吸引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停下来,别再跑了!”
就在秦劭丞好奇地循着声源欲探究竟时,突然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狈绊了一下,这时追着狗儿而来的于芯漾手中握着的霜淇淋,恰巧不偏不倚地正中秦劭丞的名牌衬衫。
秦劭丞拧紧两道浓眉。该死!今天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他作势欲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时,眼前已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递给他一条干净的粉色手帕。
“真是对不起,先生。”于芯漾满脸歉意地轻拭着衬衫上那一大块污演。
随着于芯漾轻柔细腻的动作,秦劭丞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直到她停止擦拭的举动,他仍依恋着她的那份温柔,久久无法自己。
秦劭丞连忙收拾起心中反常的遐想,粗略地整理一?*藕螅哦ㄑ弁咆16谘矍暗呐印?br />
原本想出言斥责一下这个冒失鬼,抒发一下压抑在胸口甚久的闷气,怎料在两对眼眸交会的那一刹那,火冒三丈的怒气瞬间因过度的惊讶而平空消失。
“你不是那天在花园里的那个——”两人不约而同地指着对方的脸失声喊道。
未施脂粉的白嫩脸蛋上挂着一双灵活乌黑的大眼睛,缕缕飘逸的长发轻泻而下,略微丰腴的唇瓣缀上了淡淡的粉色唇膏,有如出水芙蓉般清雅、动人。
没错!她就是那天“么寿”地用高跟鞋踩他、害得他差点残废的凶女人!
“真巧!还是老天有眼,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你,要不然我腿瘸了还真不知该找谁负责呢!”
秦劭丞身上不容置喙的霸气令于芯漾有些招架不住,她借着轻咳的动作企图增强自己胆怯的气势。
“真是奇了!我没见过腿瘸了的人还能健步如飞地逛大街的!对了,你好像还没赔给我礼服的钱,我想我们应该再也没有碰面的机会了,不如你现在就把钱赔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大人不记小人过’,既往不咎!”于芯漾一双饱含怒气的水眸无畏地瞪视着秦劭丞。
“像你这么凶悍的女人,我还从没见识过哩!”秦劭丞深不可测的眸子紧紧揪着于芯漾。“女人家如此泼辣,当心嫁不出去哦!”于芯漾不甘示弱地反击“我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你来费心!喂,礼服的钱你到底赔不赔呀?”
“你别那么紧张,我没说不赔;只不过,我身上刚好没带那么多现金,不如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回去备好钱,马上打电话通知你。”随便一张提款卡里的存款均超过八位数字的秦劭丞,就是不想如此干脆地赔钱,以免断了与她再度见面的机会。
“不用了,我不习惯给陌生男人电话,不如你把你的电话给我吧!”
于芯漾微红着脸,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她不由自主地想进一步得知有关他的一切
“也好,这是我的名片。”秦劭丞迅速地从名片夹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递到于芯漾手中。
“我一定会找你赔的,你可别想赖帐哦!”于芯漾驼红着脸,看也没看地就把名片塞进皮包里,随即就想转身走人。
“等等!小姐,请问你放任小狈四处乱窜,害我差点跌倒,还弄脏了我的衬衫,不知你是打算付我干洗衬衫的费用呢?还是直接赔给我这件衬衫的钱?”
秦劭丞依样画葫芦地反将于芯漾一军。
“还有,才区区一只小狈你就弄得手忙脚乱、无法驾驭,进而造成别人的困扰,我怀疑你是否够资格豢养宠物?”秦劭丞性感的薄唇泛起一丝浅笑。
“你!”于芯漾被秦劭丞气得七窍冒烟,一时为之语塞。
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啊?竟然管起她的私事来了!只不过弄脏他的衬衫罢了,他凭什么当众教训她呀?
于芯漾捡起躺在脚边的狗链“哼!我的狗乖得很,只是突然看到那么多人不适应罢了!至于因为我的疏失而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很抱歉,干洗费多少钱我会照赔,请你别没风度地对我人身攻击!”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个性那么差劲!
原本活蹦乱窜的福乐似乎察觉到周遭气氛的不对劲,赫然收拾起顽皮的态势,出奇乖顺地坐在秦劭丞脚边,亲昵地以脖子磨蹭着他的小腿,以示友好。
本来就喜欢花草动物的秦劭丞,看着窝在自己脚边撒娇、毛茸茸的狮子狗,怒气立刻消褪了不少,笑咪咪地拍了拍福乐那颗黑色毛毛头。“好可爱的狗,它几岁啦?”
于芯漾一见原本针锋相对的男人竟夸赞起自己的爱犬,心中那团火气瞬间也降温不少,正要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时,匆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哎呀!哪里跑进来的野狗啊?怎么把达令搞成这样?”试穿完毕、结帐打包好了的罗凯琳,两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
从小到大一向对小动物没啥好感的罗凯琳,一看到毛茸茸的动物就全身发痒,再加上映入眼帘的竟是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简直让娇生惯养、占有欲特强的她更加不爽。
“这位小姐,可否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它是只戴有项圈、被照顾妥当的家犬,可不是什么野狗!”一听见“野狗”这个称呼,再也捺不住性子的于芯漾马上不顾形象地将心中的抗议与不满全数宣泄出来,并且对眼前这个打扮人时却不人流的骄纵女人感到深恶痛绝。
“笑话!你说它不是野狗,怎么会这么野?还把我的达令弄成这副德行?”
罗凯琳不甘示弱地回嘴,并矫揉造作地故意挨近秦劭丞身边。
“你看你啦!谁教你不等人家试穿衣服,跑出来乱逛,才会遇到这个‘野人’和‘野狗’,还弄脏了你的名牌衬衫,这件衣服可是人家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耶!”罗凯琳旁若无人地施展着勾魂媚功。
“你说谁是‘野人’、‘野狗’?”于芯漾真想在那张有如调色盘般的花脸上刻个“贱”字!
“我可没指名道姓啊!你在那里穷紧张个什么劲?不过,如果你硬是要对号人座的话,我也不反对啦!”
尖酸刻薄、牙尖嘴利的罗凯琳在这场唇枪舌战中略占上风,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于芯漾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见她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来,你先帮我牵着狗,在这儿等我,别走开!”于芯漾把握在手中的狗链递给秦劭丞,然后飞快地奔离他们的视线范围,留下一脸愕然。
十五分钟不到,只见于芯漾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两人跟前,然后将一件同牌同款的衬衫塞到秦劭丞胸前,并接过他手中的狗链。
秦劭丞在心中暗暗佩服她敏锐的观察力与过人的办事效率。
“福乐,我们走!”于芯漾骄傲地抬着头牵着爱犬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又旋过身说道:“小姐,切记别“狗眼看人低”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买得起名牌货的!”
于芯漾说完便举止优雅地牵着爱犬从容地离去,临走前仍不忘丢了一个宇宙超级无敌卫生眼给秦劭丞,杀伤力之大足以弄死一头非洲象!
真是有意思极了!他从没见过凶悍得如此有个性、有原则的女人,而且还漂亮得过分呢!可惜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交往多年而且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黏皮糖”女友,否则的话
唉!总归一句话——无缘!此时秦劭丞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遗憾与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