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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为了未知的美好
宋颜坐在轮椅上，一双漆黑的杏仁眼毫不留情地怒视着他，似是在痛恨他拿生命不当回事。
可是他这一生，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
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有一个母亲，虽然还健在，但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14岁接手夜氏将夜氏发展壮大，17岁正式投入军营，为国效力。
而今22岁却已是强弩之末，随时会死。
活着已经没有了希望，那除了等死还有什么？
夜墨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洒在走廊里，形色匆匆的路人从旁边走过，好似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宋颜一把拉住了夜墨枭的手。
她身上那股愤怒毫不掩饰，由上而下的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夜墨枭垂眸看向她，下一秒就被她一把推进了旁边的病房。
“23号床退休职工，突发心脏病，儿女一双，没人照顾，只因为老头将唯一的一套房留给了生活不好的女儿，儿子儿媳都不愿来看他；
24号床54岁的大妈，辛苦了一辈子，只因生病无法继续赚钱养活家庭，老公一家就弃如敝屣，能用的药不用，能做的手术不做，任她自生自灭；
25号床生来贫困，从小在继父的毒打下长大，继父嗜赌，母亲疯癫，连学都上不了，只能靠白天捡破烂的收入维持家庭日常开销；
这边不够你再看看门口，有没饭吃的，有没书读的，有渴望亲情的，有渴望关爱的……他们的人生看起来哪一个都不像有希望的，但是躺在这张病床上，你看到哪一个放弃活着的权利了？
夜墨枭，活着是为了等死，那如果活着就只是为了等死，那活着的每一秒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现在死和一百岁并没有任何差别啊！
因为你的死并不会影响任何人并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转动。既然都要死，什么死法什么时候去死都不重要。
可是，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你的周围一定有一个纷纷扰扰的小天地，那里有关心你的兄弟，关心你的管家，还有关心你的组织。它就好比一个陀螺，全凭惯性的平衡支持在圆顶。
当你这样无所谓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如果整天在你耳边叨叨的那些兄弟们的声音再也传不到你的耳中，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下一秒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画面全都戛然而止，你不会觉得害怕？
再如果，斯蒂芬突然出现，而你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你觉得你不会遗憾吗？”
夜墨枭看着她，沉默。
宋颜笑了笑，“那么，他们想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23床的女儿跟我说过，她可以把房子还给哥哥，只要她爸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能亲眼看着她慢慢把日子变好；
24床的大妈手术前就说过一句话，只要能活，下半辈子要好好爱自己；
25床的那个小男孩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妈妈该怎么办！”
“夜墨枭，你呢，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等脑袋里的子弹突然爆炸吗？还是为了有一天抓住给你这颗子弹的凶手？”
宋颜一连串的质问让一米八六的大个子哑口无言。
不是的……不是的……
活着，是为了生存。
为了那些未知的美好！
未来的岁月未必会比现在的生活更真实，但正是因为这份未知的美好而让人生充满了希望。
噩梦未必是不幸，决定我们命运的是信仰，机遇和偶然。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立足当下呢？
夜墨枭突然燃起了生的希望，好像灰色的世界一下子都亮了。
“是啊，大家活的都不容易，却都在努力的活下去，我有什么好放弃的呢？没有什么比活在当下更真实。”
“你能想开，我很高兴。”
宋颜握着他的手，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窗铺洒在她身上，让她身上泛起了一层金色的光。
夜墨枭看呆了，死心塌地地听着她的安排。
圣威的特级专家是个不到四十岁的青年男人，瘦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瞧起来十分普通。但人不可貌相，宋颜知道他是京都最有名的脑科大夫，他的技术和经验从来都无可挑剔。
“夜先生，最近头痛吗？流鼻血吗？想吐吗？眼睛能看清东西吗？”陈青竹将CT片插进观片灯内，一边仔细观察位置，一边噼里啪啦的问症状。
“有时候头会有点痛，不过痛的时间不长，能忍受。没有流鼻血，也没有看不清东西。”
夜墨枭坐在他的侧面，回忆刚才脑袋晃荡的那一下，不确定要不要说。
陈青竹按着笔帽，指了指子弹的所在，他说：“我想应该有人跟你说过，这个位置太危险，只要子弹再往里一点点，随时有戳破血管的可能，照今天的片子来看，子弹的位置好像比之前传来的片子上又离血管更近了一点。坦白说，开刀我没有保证，目前建议还是保守治疗。”
这不是夜墨枭第一被告知没有希望，事实上他中弹以后不知找了多少专家，但没有一个敢保证手术后他还是活着的。
保守治疗就是带着这颗子弹共生共存，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但最起码能保证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不会给人生留下什么遗憾。
“我还能活多久？”
陈青竹沉默片刻，看向夜墨枭的眼睛里夹杂了一抹可惜，“最坏的情况，大概……一年……”
“一年？”夜墨枭笑笑，“足够了。”
“你的情况以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头痛的时候可以吃一点。另外，切记不要剧烈运动，子弹的位置很危险，我不能保证它不会只停留在现在的位置。”
医生一边给他开药一边说，“其实你也不要太过悲观，如果这子弹能往后再移开两厘米，那就有生的希望，保持好心情，说不定会有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