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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黑崎健没有费事去等电梯,直接徒步走上八楼!
他需要时间冷静的思考。
到了八楼,他一眼便发现那斜倚在楼梯间的小小身影。那娇小的身躯蜷缩着,似乎是睡着了。
涟漪?他微微一愣,放轻了脚步走向她,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她靠着墙,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那纤细的肩膀上,微遮住那张秀气姣好的脸庞。他轻触那白皙细致的粉颊,一阵混合着怜惜的心疼齐涌了上来,有好一会儿,他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她,任时间悄悄流逝
轻叹了一口气,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她,拿钥匙开了门。西宝显然也在等他,兴奋地扑动着翅膀
“黑崎健!黑崎健!”
“滋滋”这是波波打招呼的声音。
他有些意外的发现西宝和波波不知何时开始已能“和平共处”而且波波能撑到现在还没睡着。再者,涟漪不知道是用什么仙丹妙葯,不但让西宝和波波握手言和,甚至,西宝还不介意让波波站在专属于它的横杆上,连以前一见到波波就猛尖叫的毛病都“痊愈”了!
“别吵!”他警告的看了西宝一眼,西宝马上安静下来,和波波一样全歪着头看他。
“小姐,你好漂亮!”西宝说。得意的看了站在隔壁的波波一眼,有点挑畔的意味:看吧!我会说话,你不会!
“滋滋”波波不以为然的嘘了两声,看来有大动干戈的前兆。
“统统闭嘴!”黑崎健瞪了他们一眼,它们识相地低下头去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将涟漪安置在床上,温柔的替她拉上被子。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显得如此脆弱而无邪的脸庞,他的心中微微一紧
真的要将她带到日本去吗?他郁郁的自问。真能忍心见她躺在台上任人解剖、宰割和供世人观看吗?她这么娇小、这么脆弱、这么无瑕而无辜,他如何忍心?
“黑崎!”
一个柔声的低唤将他由有些怔忡的情绪中拉回神来。他抬起眼,直直地望进那对坦然而清澈的大眼睛。
“什么事?”他温和地问,极力想让自己不泄漏一点心情在脸上“上回我已经告诉过你,不用等我了!你怎么还是不听话?”
意外的,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嘟起唇反驳他,只是直直地坐了起来,神情平稳而沉静,定定地看着他。
“你有话告诉我,是吗?”她轻声地开口。
他微微一震。
“好奇怪,我似乎又能读出你心里所想的意思了!”她微笑的歪着头看他“你不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我以为你可以猜到的,涟漪!”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
她静了下来。有好一会儿,她就这么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在那对漆黑如黑的黑眸里,除了一个她早已猜出答案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
“我知道是你干爹,是吗?”她咬住下唇的说出口“他看出了我不是人类,是吗?”
“是的!”他沙哑地说。
“所以,他要你带我去做‘实验’?成为让你们人类研究讨论的对象?”
“你知道?”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暗了,声音喑哑的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沙奇说的是真的了!”她低问,双眼无意识的看着自己不知觉抓紧床单的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那你怎么说,黑崎?”她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她。
“我”他闭了一下眼睛。因为要回答的这五个字是如此难以出口“我答应了他!”
说完,他不敢看她的反应的背转过身去。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如此的自私和卑鄙。她一定会认为他自始至终的目的就为了利用她!在她的眼中,他一定差劲透了。
“我明白了!”她过了半晌才说,一丝淡的几乎发觉不到的笑容泛上了她的嘴角。她垂下睫毛,低声的道:“沙奇早就告诉过我,人类是最残忍的!他们可以在高兴时让你心甘情愿的全心付出,却更可以在你最需要慰藉的时候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早警告过我的,而我却仍那么相信你不会是那种人,你不会那样对我的”
“涟漪,我”看着那小小的脸庞上一片茫然,他忽地心痛了。天知道他多么想朝她大吼: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我怎么忍心这么做?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的遗志、如果不是为了干爹的那一番话我如何也不可能伤你一丝一毫!天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
他的心猛然一紧。从何时开始,涟漪已经在他生命中占了一个最重要的位置?而他却直到现在才猛然惊觉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将目光调了回来,平静的“什么时候?”
她脸上木然而冷淡的神情让他的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咙说不出口,只能低哑的吐出一句:“下个月五号!那天是干爹的医院创办三十周年的日子!”
她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我终究无法和你们人类一样,获得和付出同等的回报,对不对?并不是每一个到人类世界里来的精灵,都能得到人类发自内心的爱恋,继而成为真正的人,是吗?”她轻声地说,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很抱歉,涟漪!”他有些困难地吐出一句,伸手爬过满头乱发,颓然地转过身。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不用抱歉!我只有一句话问你,”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犹疑“你爱我吗,黑崎?”
她可以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绷紧了。有好一会儿,他就这么动也不动的站着,没有反应,也没有任何回答。
他仍然没有爱上我!她咬紧下唇,一滴泪悄然滑落了她的颊。她早该知道问了等于白问!他根本不可能给她任何回答。她不该妄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沙奇他们一样,得到了人类的真爱,近而完全成为人类,而如今,她却任由自己爱上了他!属于精灵的光芒消失了,连法力都将完全消退,她该何去何从?她在他的心目中,根本不算什么!
“我问了你三次,你的答案仍是否定的,是吗?你只是用沉默代替回答而已!”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沉静。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如果利用我能帮助你成名、达到所有你想做到的事,那么,我会成全你!”站起身,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出现的!”
他因最后这句话而猛然回过头。
“你要去哪里?”他攫住她纤巧的肩膀,哑声地问。
“这重要吗?反正我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她挣脱了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一切一切!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黑崎!”
“滋滋”不知何时,波波已经在房里,正好奇的盯着她看。
她侧转过身抱起它,有些不舍和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波波!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带走你!你可以选择留在这儿,还是回沙奇那儿去!以后也许咱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滋滋”
不再理波波焦急的呼吸,她背转过身,缓缓的闭起双眼,开始凝聚仅存的、所有的能量,一串咒语喃喃的流泄而出
黑暗王国啊我最钟爱的国家
我将以最忠诚的心宣誓
永远臣服于你
请允许我发挥我仅有的能量
回到我来时的地方去吧
“不!涟漪!”黑崎健猛地抓住她的手,低吼着:“你要留下来!你答应过我你会留下来,我不许你就这么走掉!”
“滋滋”波波在一旁急的猛跳脚。
“到了你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会出现的!”她轻柔的朝他嫣然一笑“再见,黑崎!”
一阵蓝光一闪,她瞬间消逝无踪!他只徒然抓住了空气,看着那微淡的蓝色水珠在他手中飘散,然后消失无踪。
收回手,他颓然地将脸埋进手心里,除了深切的怅然和心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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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你好像老是心不在焉,出了什么事吗?”
坐在咖啡店熟悉的一隅,高若蔷对着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黑崎健问。
“他从他干爹和老妈回日本去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何振飞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是吗?”高若蔷蹙起秀眉转向黑崎健,不解的问:“怎么回事?你干爹不是只到t省来访问而已吗?”
“你别听何振飞那张大嘴巴,没有的事!”他勉强一笑,但笑意却未进入他眼中。任谁都看得出他的郁郁寡欢。
“我听振飞说你有女朋友啦!”一直没说话的庄晓菲细声细气的接口“怎么?和女朋友闹别扭啦?什么时候把她带来给我们看看嘛!咱们四个认识了这么久,可还是头一回听说你有女朋友呢!”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他有女朋友的?”何振飞皱起眉看了庄晓菲一眼“我只说有个女孩儿住在他那儿,可没分析他们的关系给你听!”
“耶,既然都住在一起了,我说是女朋友有什么不对?”庄晓菲不高兴地嚷着:“何振飞,你敢纠正我?”
“我哪有纠正你?我只不过向你解释一个事实而已,ok?”
“可是我明明就没说错嘛!那你说,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那一个女孩子家干嘛住进一个男人家里?你”看着那对又要开始拌嘴的欢快冤家,高若蔷挑着眉,将视线转向闷不吭声的黑崎健
“怎么?真被晓菲说中了?”她略带挪揄的问,希望能借自己轻快的语气让他稍微开朗一些。
“唔算了吧!”他苦笑的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我想,她一定把我想的糟透了!我说话我说话伤了她。”
“这么说,伯母说得是真的了!”若蔷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是真的有一个女孩住在你那儿?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他蹙拢眉峰,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算了,让若蔷知道又如何?即使他知道她是站在关心自己的立场。他和涟漪之间,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更何况她走了,让他连懊悔的机会都没有。两个礼拜以来,每天回到住处,除了他原本根本没有发觉到冷清包围着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屋里突然没有了她,就只像是一个空空旷旷的大盒子罢了,什么都没有
他怀疑这两个礼拜以来,他是怎么过下来的?
“依我看,八成是涟漪受不了他有点自闭的倾向,所以投人别的男人的怀抱了!”何振飞嘻皮笑脸的接口“我说黑崎,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家涟漪可是个小美人哪,你凭什么教人家看上你?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交女朋友这件事是多多益善!多谈几次恋爱,多和几个女人交往才能从中选一、择良木而栖嘛,你说是吗?”
“哦?看样子,你在这方面倒是专家嘛!”庄晓菲娇滴滴的说,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轻轻地抚上何振飞的手臂,那甜腻的声音让何振飞不寒而栗。
“庄晓菲,我警告你,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准你再做什么丢脸的事!”何振飞压低的声音里有着警视的意味。
“当然!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我还知道!”庄晓菲仍然轻抚着他的手臂,然后冷不防地施展指甲功用力一掐
“哎哟!”何振飞跳了起来,那动作之大引的隔壁桌的客人都回过来看热闹。
“庄晓菲.你”他瞪视着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女人,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掐回去,可是他没忘了他,何振飞,是个有风度,有身份地位的男人!而这么优秀的男人,是绝对不能在公共场合对女士不敬的即使那个女人让他抓狂到了极点!
“哎呀,你看你,害我早上刚涂的指甲油都糊掉了啦!”庄晓菲看着自己的十只手指头,皱着眉嚷。
“喂,你们两个难道不懂得:不得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吗?”高若蔷勉强忍住笑“何老头,你控制一下行不行?别在这么大的餐厅里闹笑话。”
忍耐忍耐!何振飞深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脸,重重的重新坐了下来。他想他现在可以体会黑崎健郁卒的心情了黑崎健是因为涟漪走掉了而郁郁不乐;他自己则是因为有了庄晓菲这个这辈子跟定了他的小女人而郁郁不乐。哎同样是为了女人,可是这心境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庄晓菲!”何振飞瞪着她“你要再这么莫名其妙对我动手动脚的话,休想我会娶你进我何家的门。自古以来,有哪个男人会像我这么百般容忍一个跟母老虎一样的女人的?”
“哈,笑话!我庄晓菲若要嫁,多的是一卡车男人可以挑,你何振飞算哪根葱?”晓菲轻哼“我告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辈子又不是非你不嫁,你还真以为我稀罕呢!”
“振飞那天不都跟你求婚,而且你答应了吗?”一直没吭声的黑崎健终于开了口,打趣的加了一句:“订婚戒指也带了、结婚日子也订了,你到现在还没决定到时进不进礼堂?”
“大不了我把礼堂退掉、把结婚戒指丢掉这自粕以了吧?”何振飞没好气地说:“反正这辈子该丢脸也都丢光了,再被人家耻笑一次也无所谓,我反正麻痹了!”
庄晓菲杏眼圆睁“何振飞,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我说”
“喂喂喂,你们两个吵完了没有?”高若蔷伸手制止了还不甘心弱想反驳的何振飞,半玩半笑半严肃地说:“看在咱们四个起码有两年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一个月聚会一次的份上,让我发言一下,ok?”
顿时,两个吵到一半的人全静了下来。
黑崎健扬起浓眉,有些不解的“两年?为什么?”看其他三个人的表情,好像只有他不知道。
“我想再出国去进修两年,大学也已经申请许可了!”高若蔷说得轻描淡写。
“哦!”黑崎健微微一怔。他知道若蔷一直有想再出国去进修这方面的心愿,一直以来,他都只以为她尚在存学费阶段,不知道她已经付诸实行。
“去哪里?”他过了半晌才微笑的问。若蔷有的是能力,他相信不论几年后,等她学成归来,她一定会是在工作岗位上最意气风发的女强人!若蔷就是这样子的!
“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若蔷看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你不留我吗?”
他愣了愣。若蔷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不知怎的,他似乎觉得若蔷的眼底闪过一丝什么,那是他不了解的光芒
是多想了吧!他困惑的对自己摇摇头。他一定是又莫名其妙将若蔷的眼睛看成是涟漪涟漪也曾用那样的眼光看他但,若蔷对他,一向都是好哥儿般,不可能涉及男女之间的感情的,一定是他看错了。
“我为什么要阻挡你去完全你的理想?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黑崎健温和地说,像个大哥般对她鼓励的一笑“加油!依你的聪颖慧黠,”但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同时,高若蔷已经迅速恢复原来谈笑自若的表情,潇洒的耸耸肩“这算是祝福吗?我收下啦!真是的,原本我还以为你会留我呢!”
“如果我留你,你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留下来?”他略带揶揄地问。
“唔也许啊!搞不好我会考虑呢!”她对他眨眨眼,半真半假地说。
“对了!知道你已经申请到学校,我倒一直忘了问你何时成行!”何振飞问:“你到那儿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放心啦,我会过去陪若蔷一阵子的,帮她适应新环境嘛!”庄晓菲笑眯眯地接口“反正到时我可以安排休假!到华盛顿去看看走走也不错!我去过美国那么多次,可还没机会去逛逛他们的首都呢!”
“下个月中旬吧!我可能会先搬一部分必需品过去!”若蔷笑笑。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向黑崎健“对了,黑崎!你妈要我提醒你下个月五号,你干爹的医院三十周年纪念日!你没忘吧?”
“我没忘!”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
“那就好!原先伯母是要我们大家一起过去的,不过”若蔷一摊手“我想我大概抽不出空来吧!再说,就如伯母说的,反正你都有了涟漪,你带她去也是一样的!”
他的笑容微微隐去了,眼神因怅然而变暗。
“再说吧!”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不想再多谈。
看出了他的意兴阑珊,若蔷不禁有些怔忡。即使没见过涟漪,她仍能由黑崎的眼睛里看出他有多么在意那个女孩。她不知道黑崎和涟漪之间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而导致他一整个下午的落落寡欢,但她仍深刻感受到的便是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种怅然却又无可奈何的失落,那就像一个原本可以是圆满的梦境,却在最后一刹那间梦醒破碎了一般。而那是自己永远无法让他如此的
“我想先走了!”站起身,若蔷振作了一下自己,微笑的面对众人“我还得回去打包一堆衣物和民生必需品呢,先告辞喽!”
“等等!我送你,若蔷!”晓菲跟着站了起来。
“你和振飞”若蔷狐疑的看了她和何振飞一眼。
“我今天自己开车!”晓菲笑容可掬地说:“走吧!反正你也需要我帮忙,不是吗?”
“那就麻烦你喽!”若蔷点头,拿起搁在椅子上的帆布袋,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虽然时间还没到,不过我先练习做一下告别式也不错!再见啦,振飞,黑崎!”
转过身,高若蔷深吸了一口气,将帆布袋往肩后一甩,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咖啡店大门。她知道,少了爱上一个男人这项负担,她可以更自由的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个身影,何振飞回过头来,冲着黑崎健露齿一笑。
“你干嘛?牙齿白呀?”他皱着眉,仍然有些漫不经心的。
“我说你是怎么了?阴阳怪气了一整天!”何振飞笑嘻嘻地说:“你和涟漪吵架了?还是你妈觉得你自闭过度,决定登报和你脱离母子关系?”
他没吭声的灌了一大口早已冷却的咖啡,任那抹苦涩直窜至内心深处。
“喂,黑崎!”何振飞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乖乖,这家伙今天的行为举止何止自闭而已,简直是成了标准闷葫芦一个“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哥哥我听听吧,别一个人闷出病来,那我可就对不起你妈了!怎么,你该不会是缺钱用吧?还是”
“涟漪走了!”他漫漫地吐了一句。
“啊?”何振飞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成一个型“她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苦笑,涩涩的低语:“她就这么消失了。”
何振飞从呆愕中恢复了起来,总算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何振飞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我”轻叹了一口气,黑崎健简单的概述了一遍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而何振飞则是一脸凝重,仿佛正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这么说来,涟漪真的不是人类?”何振飞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天,即使见过漪涟一次面,他仍然只当黑崎健的说法只是玩笑罢了。在他眼里,漪涟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和常人并无两样。
如果硬要说她和一般人类有何不同,除了她比一般女孩要娇小之外,就是她那令人惊叹和久久收不回目光的美丽了。但,就算漪涟是精灵而非人类,他也丝毫看不出她会有可能危及黑崎健,甚至人!
“干爹要我在下个月朝井医院成立三十周年时,带着涟漪回日本去做研究!”黑崎健微皱着眉,凝视着前方的某一点“如果这项研究成功,那将会引起世界瞩目,更能证实这个宇宙间的确有非人类的生物存在。到了那时候,不止朝井医院,连我都会因为这项重大的发现而永远留名在医学史上,成为后人谈论和赞叹的对象。瞧,很诱人的机会,不是吗?”
“你就这样告诉涟漪?说你准备抓她到日本解剖做实验?”何振飞没有理他最后那句有些自嘲的语意,表情严谨地看着他“你觉得成名比她留在你身边重要?”
他微怔了怔。
“你狠得下这个心吗?黑崎?”何振飞深思的“且不管你干爹的说法如何!是为了你父亲也好、为了‘全人类的重大发现’也罢!涟漪,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解人意,如果她真要对你不利,你哪还能活到现在?我倒觉得撇开她不是咱们人类这一点不谈,她单纯而善良,而且她那么信任和依赖你,你却要将她送上解剖台,是否太残忍了?”
“我知道她信任我,可是”他冲口而出,又猛然住了口,烦躁的爬过满头乱发,哑声低语:“天知道我最不愿伤害的就是她,可是她没有让我有把话说清楚的机会!现在,她走了,我也许再也不可能见到她,再说这些又能如何?”
“那”何振飞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他涩然低语:“她说到了那一天,她就会出现的;而我甚至没有机会告诉她,我宁可她就这么消失再也见不到她,但那总比眼睁睁的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解剖台上任人”他住了口,一抹深切的痛楚掠过了他的眼底,灼痛了他的心扉深处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多么渴望能再回到遇上她之前的那段日子,单纯、逍遥而自在。遇上了她之后,他的生活重心似乎都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了!知道身边有个她,让他心灵上空白的那一页仿佛着上了彩虹般的色彩,一切都多彩多姿了起来;而如今她突然消失了,他却整日浑浑噩噩、怅然若失,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意兴阑珊
甩甩头,他有些烦燥地站起身,陡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了。他需要冷静冷静的衡量自己所做的抉择和决定,然后给自己一个绝对不后悔的答案!
“我先走了!”他简洁地抛下一句,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咖啡店。
看来,黑崎这小子这回是真的遇上了难关了,何振飞深思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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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
在宽敞偌大的书房里,沙奇紧蹙着眉峰,满脸凝重的看向眼前的三个人,沙发上端坐的除了也是一脸严谨的伊殷和沈东雨之外,还有从头到尾都静默不发一言的涟漪!
“看吧!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凑这个热闹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伊殷从鼻子里哼:“人类是最不可靠的生物!嘴上高喊着仁义道德,事实上却是最肮脏的低等动物!咱们黑暗王国的精灵们思想都要比他们高明许多!”
“想想看,我们多少同伴们进人了人类的世界?如果咱们真想要颠覆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那人类根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他们倒还真自作聪明,以为抓你去当实验做了研究之后就能掌控住我们?这么蠢的方法还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他们并没有错,只不过太小题大作了一点!”沙奇淡淡的接口“再说,人类的顾虑是对的!试想,今天如果有个人类闯进了咱们黑暗王国,咱们一样会以相同的方法对付他,不是吗?”
“可是,他们要带涟漪去日本,把她当成像一只研究用的青蛙般解剖,然后将实验报告公诸于世以谋图名利、来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这未免太过分了!”东雨有些忿忿不平。即使说的是和自己相同的人类,她还是忍不住想骂!那简直是太残忍了;难道人类没有想过这些非人类生物也许并没有恶意吗?如果只为了成就一项“重大的发现”而费尽心思去找寻他们,之后却将他们作为研究用的物品,那简直是狗屎蛋的理论。
沙奇沉吟了半晌,转向一直闷不吭声的涟漪。
“你的想法又是如何呢,涟漪?”他温和地问。
“我还能怎么办?”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沙椅扶手上的流苏“反正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当初是我坚持非留在这里不可的,后果自然由我自己承担!”
“你难道连想救自己的念头都没有?”伊殷斜睨着她“我说小姑娘,你也未免太潇洒了一点!黑崎健是你自己的能量引导你而寻找的!而现在,你的法力几乎等于零。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脱离精灵的躯壳,永远的徘徊在宇宙间毫无目的的飘荡,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她迟疑的顿了顿,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她当然怕,可是害怕又如何?黑崎毕竟没有爱上她,而她一一毕竟成为不了人类啊!
“必要时,咱们可以试试看最冒险的方法!”沙奇若有所思的看向伊殷。
“什么?”伊殷问。
“你知道,我和你的法力没有完全消失!”沙奇微蹙着眉思索着“如果情况不至于太糟,那咱们或许不用再多此一举,但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那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凝聚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将涟漪送回王国里!”
“唔”伊殷轻哼“说得倒简单,这谈何容易?现在她都要成了人类的实验品了,情况还不够糟吗?”
“如果,黑崎健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呢?”沙奇颇有深意的一笑“这并非不可能!咱们或许可以冒个险赌上一赌!”
“你是说”伊殷皱着眉。
“我想不用麻烦了吧?”涟漪一摊手,故作轻快的“既然我无法让黑崎爱上我,那也许注定我不能成为人类吧?即使没有了躯壳、没有了实体,但至少,我还能一直看见他,那就够了。”
一时之间,四周全静寂了下来。
“你尽管再耍嘴皮子吧!回不了王国也无所谓,嗯?”伊殷嗤之以鼻“别傻了,涟漪!失去了躯体的灵魂在两个空间游游荡荡,那滋味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一个卡萝还不能让你成为借镜?难不成你想去陪她不成?”
伊殷说的是一个因不安于黑暗王国中的单凋生活、冒着违抗使命为惟一死罪的危险千方百计的潜逃到人类的世界里的精灵,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可利用让自己成为人类的男人。到头来,卡萝的贪婪和自私让自己自食恶果,不但什么也没得到,还落了个灵魂和元神四分五裂的下场。
是谁说,只有心存恶念的精灵才得不到真爱呢?她等待了希望那么久,全心全意只想让他开心、快乐,而最后,她仍然什么都没有
“你是真的爱上黑崎健,是吗,涟漪?”东雨握住她的手,柔声的开口。
“那有什么用?他毕竟没有爱上我!”漪涟苦笑。站起身,她转向沙奇,轻声的“沙奇、右护卫,你们别再为我忙了吧!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答应了他,在我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既然我已经没有法力,能源也将要用尽,那与其飘荡在两个空间里无处可去,我倒还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也许他对研究的热爱比爱我还多!”
她咬咬唇,轻吁了一口放松般的长气。再转向众人时,她的表情是坦然而沉静的“你们别担心我吧!如果他们真要拿我去做研究,那也只不过是我的躯壳而已!我的心和灵魂还是在这里呀!你们说是吗?”
再朝他们嫣然一笑,漪涟笑容可掬地朝他们挥挥手眨眨眼睛“我要走喽,再见啦,各位!”
“等等,涟漪,”伊殷急急地吼:“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呢!”
来不及了!只见一道浅蓝色的光芒闪过,漪涟瞬间消失无踪。
“这小丫头,跑得还真快!”伊殷干瞪着眼嘀咕“依我看,她全部的法力都失灵了,只有这一项瞬间消失的绝活还用得挺顺手,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影响。”
“随她去吧!”沙奇笑笑,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的消失的方向,不知怎的,他知道,事情绝小会如他最坏的假设那般
他肯定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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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
“黑崎?”
一只手轻拍他的肩。黑崎健回过头去,迎上的是朝井彬夫一脸开怀的表情。
“怎么不下去和大伙儿聊聊呢?”朝井彬夫温和的说:“都好几年没见了,你不下去和大家叙叙旧吗?”
“我都打过招呼了!只是自己也想留点时间冷静一下。”黑崎健的笑容很淡“你忙吧,干爹,别让我耽误你的大事!”
朝井彬夫看了他好半晌,然后点头。
“好吧!我知道你的确需要时间思考!”朝井彬夫正要转身,又侧过头询问的看他“真的不和干爹去会会那群医学界的前辈们吗?”
“不了!也许等我稍微有点成就时再认识吧!”他笑笑,自嘲的“我可不想让人家在背后谈论是非。流言是很可怕的,干爹!我是无所谓,但我不想让你也成为人家议论的对象!”
朝井彬夫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笑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能做到对所有的风言风语都一笑置之吗?”
“我还不及你那么老练,干爹!”他半调侃地说。
“去!你这小子!”朝井彬夫捶捶他硬朗的肩“对了,涟漪呢?你带她来了吗?”
涟漪?这个名字让他的笑容微微隐去了。
“她答应过我一定会到!”他淡淡地说。
“那就好!我想她不会不知道这对你的重要性!”朝井彬夫满意的点头,颇有深意的丢下一句:“如果她够在乎你、肯为你做此牺牲,那我不得不说:我敬佩她!相信她应该不会爽约才是!”再拍拍他的肩,朝井彬夫走向了楼梯。
一楼偌大豪华的大厅内,正在举行朝井医院创立三十周年庆祝酒会!
握着高脚酒杯,黑崎健斜倚着一盏艺术灯柱,双眼静静的扫视过楼下那群衣香鬃影的人们,有好一会儿的怔冲
涟漪她会来吗?他心中微微一紧,瞬间掠过一阵不甚愉快的情绪。潜意识里,他渴望再见到她;不论她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境来面对他,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没见到她的这一段日子以来,他想念她,想极了。
但若她果真依约出现了呢?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勉强压抑住自己开始蠢动和不安的心跳。如果她来了,那就表示她愿意接受他的“提议”将她的生命交到他的手里,让他操纵她的生死。如果真是这样
天,他真的能狠得下心,看着她躺在自己的眼前、由他亲手结束她的生命吗?他真的能吗?
冷汗由他的额头冒了出来,他困难的闭上了一下眼睛。不,老天!他用力握紧手中的酒杯。不!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宁可她失约,宁可她就此消失、从此不再出现在他眼前,至少至少他可以假想她仍然生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至少,她仍然活着在他心里,永远永远!
睁开眼,他将视线无意识的扫过楼下大厅中愈涌愈多的人影。受邀参加这项盛会的,无一不是医学界和政界的名人官员们。不知怎的,那让他想起涟漪见到朝井彬夫时,几乎有些畏惧的反应
涟漪不会喜欢这些人的!他抿紧了漂亮的唇角。涟漪甚至怕朝井彬夫眼底那抹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的锐利光芒。但,她却仍然答应了他
“如果你认为成名比我对你还重要,那我愿意成全你!”恍然间,她的轻声细语犹在耳际,但他却仍那么残忍的利用她对他的信任,逼她来这儿面对这么多讨厌的事物、这么多对她讨厌的人
涟漪!她那么娇弱,那么惹人怜爱,你真的能忍心亲手结束她的生命吗,黑崎健?你如何能够?
烦躁的用手爬过满头浓密的黑发,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别来吧,涟漪!他在心里涩涩的低语。消失吧!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地方去吧。如果你能感应到此刻的我心里在想什么,那么别来吧
伴在一旁茶几上的行动电话哗哗的响了起来,将他由冥想中拉回神。在人声沸腾的宴客大厅中,铃响并不特别清晰,但却似乎带着催促意味般的,让他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加重了。
“喂?”他漫不经心的应,待听到彼端传来,急促和略带焦急的声音,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到!”他简短地说:“请马大夫和叶大夫先过去!”
收了线,他迅速往楼下部,只见朝井彬夫正和一群看来同为杏林界的老华佗们寒暄着,他赶了过去。
“黑崎?”见到是他,朝井彬夫有些惊讶,但脸上欣喜却是立即的。他笑呵呵的转向众人“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对不起,各位!”他打断了朝井彬夫的介绍词,有礼却简明扼要的开口:“干爹,医院里有个病人需要我,我先赶回医院一趟。”
说完,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他快速的就往停车场冲,一路上将车开得飞快,连车也不管有没有停好就猛的往朝井医院大门口跑,在病房门口差点撞上正要走出来的马大夫。
“病人怎么样了?”他劈头就问。
马大夫摇摇头,叹息的走了。他回过头,看见的是护士小姐正用白布盖住病人的头。
“怎么回事?”他怔冲了半晌才哑声的问:“病人不是才经过一次成功的手术吗?”
昨天,他来到日本的第二天,才在朝井彬夫的授意之下和几名年轻一辈的优秀医师,一同进手术房为病人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过程中,他并未实际操刀,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什么都得从新开始学习的菜鸟医师罢了。病患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年轻,却苍白的丝毫没有二十岁的女孩该拥有的青春活力。看那躺在手术台上,脆弱而无助的瘦小身躯,他的脑中顿时混沌成一片
老天,他凭什么去剥夺涟漪的生命?就只为了完成父亲一生致力于医学研究的遗志?如果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需要牺牲掉涟漪的生命,那他岂不成了刽子手?
缓缓的移步向前,他轻轻的欣起那块白布。病床上的女孩面容苍白而扭曲,看得出是经历过极大的痛苦。他猛的一震,床上女孩的脸突然间变成了涟漪的脸,冰冷而毫无生气他瞪视着那僵硬而冷冰冰的身躯,踉跄的退后了两步,顿时,胸腔中积压了好几天的嘶吼像爆破般地炸了开来,一声压抑的低吼再也抑制不住的宣泄而出
“不”
他猛地转过身就往病房外冲。此时此刻,他胸中只疯狂的涨满了一个念头:不!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涟漪躺在解剖台上任人宰割!他不能亲手扼杀了她的生命!生命何其可贵?而涟漪何其无辜?
“不!不!不!”他像发疯般的低吼,内心却随着所有的吼叫声得到了发泄而更显得清明了起来。而那迎面而来的朝井彬夫则一时之间因他的怪异举止愣了一下
“黑崎,你”“干爹!”他猛的抓住朝井彬夫惊愕的眼里,急促但坚定地说:“对不起,干爹!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不能看着涟漪成为我们人类的实验品。她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我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存与否、你也没有权利、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在她的世界里,她是人类!在我们的世界里,她也可以成为人类,因为我想她、我要她、我爱她!”
放开了朝井彬夫的手,他转过身,摊开双手,浑然不觉身旁所有人的眼光,不顾一切地大吼
“你来了吗?你听到了吗?涟漪!我爱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我不要你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你听到了吗,涟漪?如果你来了,让我看见你!”
四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有好一会儿,空气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甚至连最轻微的感应也没有
懊死!他一拳揍上冷硬的墙壁,颓然的用手抱住头。太晚了!他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消失了,一切都太晚了
转过身,他走到朝井彬夫身前,声音喑哑的吐出一句:
“我很抱歉,干爹!”
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抹了抹脸,低哑地说:“我很抱歉无法完成你和父亲的愿望!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涟漪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不想失去她。”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失去她了,不是吗?他苦涩的想。
甩甩头,他大步的往医院大门走,头也不回。正午的阳光晒得正烈,他将双手斜插进口袋里,微眯起眼。明亮的阳光没有减轻他的失落和怅然,反而更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