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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要穿制服?”夏竹瞪着酒店大班交给她的衣服,足足呆了有一分多钟。
这哪称得上“衣服”?根本只是几片用来遮蔽身上重点的布而已。
“不是要你穿,难不成要你吃?”大班口气十分不耐烦地说:“还不快去换上,等一下就要开始营业了,客人马上就会到,你还发什么呆?”
“大班我”
“去去,别烦我了,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出来赚钱就要有豁出去的勇气,难不成你以为钱会从天而降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她要赚钱,夏梅的眼睛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是昨天她打了电话给主治大夫,夏梅一定会持续对她隐瞒病情。为了让夏梅可以重见光明,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换上了制服,她原先已无血色的脸益发苍白。
“喂!新来的,看不出你瘦瘦的,还满有本钱的嘛!”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孩,开始对夏竹评头论足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夏梅,她一定夺门而出。
“喂!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竹。”
“夏竹,嗯,那你以后就叫我安妮,我看你满顺眼的。”安妮给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你很害羞,来这儿上班,这样子是行不通的。”说完便伸手将夏竹环在胸前的双手扯开。
“那我该怎么做?”她又不自觉地将手环回胸前,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其实,我们也只不过端端酒给客人,或拿拿毛巾,工作很轻松,但是你嘴巴要甜、要会撒娇,而不是绷着一张脸,浑身僵得跟棍棒似的,这样他们会认为你不懂规矩,要是他们不高兴,小费给得少这不打紧,说不定还会讨来一顿臭骂,所以你要放得开。”
“可是,他们不是有公关小姐陪吗?”
“那又怎样?他们还是会吃吃你的豆腐。”安妮瞟了她一眼,似乎笑她的不上道。
“啊?”夏竹光想像就觉得恶心。
“反正他们只是摸摸你几下,又不会少一块肉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是高兴,出手就大方,你知道吗?有时我们这些公主,一个晚上拿的小费比公关小姐还多。当然,就得看你的交际手腕好不好、会不会讨客人欢心,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你很快就会习惯,别再一副小媳妇样,你会来这儿工作,为的是钱,你只要不断告诉自己钱!我要赚钱!你就不会再有犹豫了。来吧!由我带着,让你学学如何应付客人。”
夏竹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回头了;为了夏梅,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她也要忍。
杜玮只想快些把下一年度的合约给搞定,然后快一点离开这充满秽气的地方。
偏偏铃木却只顾着喝酒和公关小姐打情骂俏,根本无心洽谈公事。令他有被耍的感觉。
终于,他不再保持缄默,主动提出合约一事,岂知却得到铃木的不满反应。
“杜总,你别心急,今朝有酒今朝醉,合约的事我们可以慢一点再谈,现在我们先好好享受一下这些美女的殷勤款待,还有美酒的滋味。”说完便教唆着身边的公关小姐说:“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当公关来着,还不快替我向杜总敬酒,你们谁敬一杯,我赏两千,快!”
重赏下必有勇夫。一听到敬一杯可以拿两千元,每个公关小姐当然不会错放过财神喽。
“杜总,我敬你。”敬酒声此起彼落,但却没有一个可以敬酒成功。
“我今晚已喝很多了。”这个理由大大引起铃木的不悦。
“虽然你们不讨杜总欢心,快去叫另外的小姐来陪杜总,还有多送几瓶酒进来。”
于是一下子包厢内的公关小姐马上被撤换,另一批小姐又进来。
“来!谁要是可以敬杜总一杯酒,我给五千。”
如果不是见铃木是公司的大客户之一,杜玮真想拂袖而去。
他正想出去透透气时,大哥大响了。“对不起,这里收讯不好,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虽然是打错电话,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很高兴可以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一下。
当他准备重回包厢时,却听到隔壁包厢传来摔东西以及破口大骂的声音。在这种场所,又基于中国人的“少管闲事”的心理,杜玮当然不会去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隔壁包厢的门被打了开,一名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也许太匆忙,所以根本没发现杜玮,直接就和杜玮撞个正着。
“对不起”由于灯光昏暗,加上女子又是垂着头,杜玮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略为颤抖的声音,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害怕。
“没关系,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很好。”
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这是一句谎言。
“你确定?”他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谢”第二个谢字在女孩子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卡死在喉咙。
不会这么巧吧?夏竹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杜玮。
杜玮的表情和她是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用她回答,光从她身上的穿着,杜玮已经知道答案了。
夏竹脑子混乱得分不出一点思绪,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碰见杜玮。羞忿交加,令她只想逃开。
然而杜玮却更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她不明白他抓住她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她想保有最后一丝的自尊也办不到?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上班?为什么要如此糟蹋自己?”他口气充满了心痛。
“这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她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却徒劳无功。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明知道自己无权过问她的私事,但他却控制不住满腔的恼火,冲动之下,他竟忘了铃木还在包厢内等他,忘了合约一事,硬将她带离了酒店。
深夜的寒风吹来,夏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此时冷和羞愧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会如此狼狈地面对杜玮。
也许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浇熄了杜玮心中的怒火,一股怜悯之情涌上他的心头。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她的肩上,轻柔地对她说:“穿上它吧!”
久久,夏竹无法言语,哽咽的喉咙使她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工作?”
理由只有一个字钱,但她却说不出口。
她不想让他误会她是个拜金女郎,但也不想让他知道真正原因,所以她以沉默回答了他。
“我知道有关你的事”
“你调查我?”她马上又像只刺猬般的张牙舞爪。
他已经了解她是个自尊心十分强的女孩。
“我只是关心你,我相信,老板关心员工是很正常的事。”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此时,他一心一意只想帮助她。
“我已经不是你公司的员工了,你就不必再浪费你的关心吧!”她凄怆,悲凉地笑着。
“只要你的辞呈没被批准,你永远是公司的员工。”他紧紧注视她毫无血色的脸、纤细的身子,他实在很怕她会在下一刻晕倒在他面前。
纵使他还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她,他都忍了下来。
“明天,你回公司继续上班。”
“我不会回去的。”她下巴微扬,眼中净是倔强。
“为什么?”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顽固。
“你没听过一句说话不食嗟来食吗?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而是命令你!”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企图用权威恐吓她。“上个礼拜,公司有一份重要的企画案遗失了,我调查过了,这份企画案是由你经手分发的;如今它却不翼而飞,为此,公司损失了将近一千多万的生意,如果你不回公司配合调查,我视你畏罪潜逃,也许我会循法律途径解决。”
“你胡说!谤本没这件事。”她慌乱的心绪,只想到这句话回他。
“是不是胡说,明天你来公司便可印证。总之,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回公司上班,后果将由你自行负责!”他觉得自己好卑鄙竟然欺负她,但是这一切完全是出自善意,他只想要帮她。
夏竹咬一咬牙,点头承诺道:“好!我明天会回公司,但我希望这一切不是你的诡计。”
杜玮耸耸肩,掩饰自己心中因计画得逞的兴奋。“一切等明天再说,现在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家的。”
如果有比冥顽不灵的竞赛,冠军一定非她莫属。
“我不勉强,不过”他指指身上的衣服:“你确定你这个模样一个人回家安全无虑吗?”
“稳櫎─”她当然可以回酒店换回衣服,但是她已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地方。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杜玮已用大哥大联络泊车小弟将他的车子开了过来。他为她打开车门,并作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夏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显得相当沉闷。
“如果你想继续沉默下去,恐怕天亮也到不了你家。”经他的提醒,夏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告诉他,她住的地方。
于是她终于打破沉默把住处告诉他。
见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杜玮忍不住轻笑一声,试着让轻松的语气缓和一下她紧绷的情绪。
“我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我自认长相不是英俊潇洒,但也不至于到令人畏惧的程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良的企图。”
夏竹知道自己的表现似乎有点过火,但是她就是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今晚对她而言简直是场梦魇;就算她没遇见杜玮,她也不会再多待一秒钟的。
“是这里吗?”不知不觉杜玮已在巷口停下了车子。
“是。”她点点头,道了谢,打开车门下车,却发现杜玮也跟着下车。
“你做什么?”
“你住在巷子里面?”他望了那条昏暗又窄的巷子,不放心地说:“我送你走到你家门口吧!”
她想开口拒绝,但接触到他坚决的眼神,她就宣告放弃了。
杜玮送她到门口果然就停下脚步,昏暗中,夏竹仍可以感觉到他见到她住的地方时眉心紧皱的模样。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进屋内。
靠在门板,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的声音,夏竹心中掺杂着酸甜苦辣,各种澎湃的情绪在她体内激荡。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疲惫和虚弱马上取代一切,闭上眼睛后,她马上坠入无梦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