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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要你们兄弟都尝尝失心的滋味,?你们父亲赎罪!”
迷迷中,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落崖前,师父曾说过的话。
“不必再废话,?了复仇,我牺牲一个徒儿又算得了什?”
“不!师父”她的眼泪不停地汜滥,尽管在梦中,依然掉个不停。
她的身体好热又好疼,她想上前抱住师父,但?什为她不能动?
一道温柔但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来,喝葯。”
是另一个梦吗?
她感到有只手臂扶起她,浓稠难闻的葯汁缓缓地灌入她灼热烧烫的喉道中,接着又替她擦了额头上的汗水。
是师父吗?
不,那手臂是属于男性的,和师父的不同,况且这人身上有一股极?好闻的麝香味,与师父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不同。
迷糊中,她紧握住对方替她擦汗的那只手。“求求你救她救她”她激动地嚷道,声音里尽是哀痛的恳求。
慕容怔住了,他望着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心里有一股奇异的騒动。
他一向不近女色,因为他受不了没脑袋的女人,但不知?什?,她给他的感觉和别的女人不同,被她这样握住手,他竟然一点也没推开她的念头。
他没抽回被她握紧的手,反而低下脸细细探究这名正在呓语的女子,虽然她的额际有些擦伤,但仍不减损她的美貌于万分之一。美人胚的瓜子脸,长而卷的眼睫,绝尘脱俗的面容透着灵秀之气。
会是哪一家的小姐?他想。
他不禁自嘲地想,要是他那风流的三哥,恐怕一眼就认出来了,全京城的女人,他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他一直没有松开手,奇异地,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什为他就这样任她紧紧握着,握着?
过了三日,月无缺仍然昏迷不醒,嘴里也依然不断地发出呓语,神情相当悲伤痛苦。
三日来,慕容亲自喂她汤葯,这些事本可由下人来做,但不知?什?,他竟一次又一次地亲自照料她。
他捧了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端至床前,掀起衣袍下摆侧坐床沿,单手撑起她,另一手拿着那碗葯就往她嘴里灌。
苦涩难闻的葯汁登时滑入她嘴里,这次她下意识地吐了出来,慕容来不及闪避,竟被她吐了一身。
他眉头一拧,稍嫌粗鲁地捏紧她的下颚逼她张嘴,一古脑儿地将葯汁猛灌进她的嘴里,月无缺虽边咳边挥手抵抗,但还是喝下了全数的葯汁。
忽然间,她醒了。
迷地睁开眼,用一抹极度哀伤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眸里夹杂着惊骇、伤痛的复杂情绪,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般求助于他,慕容在接触到她那眼神后,瞬间屏息、震撼了,心中一股被需要感油然而生。
忽然间,她大叫,双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襟,神智混乱地又喊又叫。“不要不要逼死她”
“不要逼死谁?”他抓住她乱挥的手臂,沈声问道。
“不要不要死”她凄恻地嚷道。
“你在说谁?”他蹙着眉,想问出一个端倪。
“呜不要死不要死”最后她竟哭了起来,甚至激动地呕出一口污血,最后又昏了过去。
她瘫软在他的臂弯里,慕容立即注意到她才刚换好的衣服上又沾染了血渍,看来是她因激动而导致伤口裂开。
他皱了眉头,接着俯身掀开她染满鲜血的前襟,再撕开之前缠好的布条后,雪白的胸脯有好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伤势简直惨不忍睹。
他赶紧取来之前准备好疗伤用的高粱酒,直接淋在伤口上。虽然在昏迷之中,她仍然痛呼出声,叫声凄切。
慕容忙了一阵后,好不容易才将她的伤口重新处理好。
他端详着她惨白的小脸,心中忽地闪过一丝奇异的感受。
接着,在他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举动后,不禁摇头失笑,一定是她目前太脆弱,所以才激起他的恻隐之心,他连话都还没和她说过,怎么可能会有什?异样的情绪?
八成因为她是镇南王一定要救活的人,而他不过是基于朋友的义务才会费心救她罢了。
嗯,一定是这样!
慕容如是说服自己。?又过了两日,这天,月无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全身发烫,一会儿又全身发冷,但最令她痛苦的莫过于胸口处那股沈重的压力,似有颗大石压住她,令她无法喘气。有时候又像有把利刃插在她的心窝处,痛得她连连问叫。“好痛”
她的哀呜引来了一直在房里照顾她的慕容,他替她擦掉了额际不断冒出的汗珠,静静凝视她美丽的脸蛋。所幸她虽由崖上坠下,脸上却只有额际的小部分擦伤,并未毁了这一张足以令男人痴狂的绝色容?。
无怪乎,那与她长相酷似的镇南王妃能够独得镇南王全部的宠爱,就连仙逝之后,地位仍然无可取代。
“好痛”月无缺蹙着眉丘,喃喃地痛呼。“你到底是谁呢?”慕容忍不住望着她,自言自语地问道。
这样出色的外表,是否同时拥有一颗聪慧的脑袋?还是像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不过是个绣花草包罢了?
他不禁想,究竟是何原因让她摔落悬崖?她口中念念不忘的人,是否就是同她一起坠崖的另一名女子?
“我对不起你师父”
师父?
他拧眉望着她,她口中的师父又是谁?
过了不久,她没再发出声音,似乎又昏了过去。?夏虫呜叫的声音,好似要唤醒昏迷已久的月无缺。
她又疼又涩地缓缓睁开眼,不久又不胜败荷地合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要费去她不少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中,她只听见一阵轻碎的脚步声靠近,真的靠得很近,因为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那人摇晃她,她浑身酸痛地蹙起眉。
“娘你醒醒”一声清脆的童音唤着她。
是个小孩但是这孩子喊她什?娘?
她勉强地睁开眼,打算看清楚是谁喊她娘,勉强睁开后,眼前先是一阵恍惚,等到视焦渐渐凝聚后,她才看清身侧的小女孩。
女孩儿看见她醒了,立即高兴地盈盈笑个不停,一双灵活的大眼兴奋地直瞪着她瞧。
她亦好奇地打量这名小女孩,她一身昂贵的衣绸,黑亮的秀发被散在肩后,颈子上挂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黄金链子,小女孩面红齿白,小巧的鼻梁配上粉红色泽的小嘴,衬着灵动的大眼,真是可爱极了。
不仅如此,她亦感受到这小女孩异常脱俗的气质,小小年纪的她全身散发出高贵的皇家气息,她敢断定这女孩儿必是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
小女孩凑近她的脸,起眼灿烂一笑。“娘!”
她皱起眉头,喉头干涩地道:“我不是你娘”
她身上虽受了伤,但还不至于连自己有没有女儿都搞不清楚。
“小姐小姐”一名奶娘打扮似的妇人进了屋来,一看见赵彤正趴在床沿上,急呼道:“就知道你跑这儿来了,头也还没梳好”“奶娘!”赵彤转过头唤着。“快过来看,我娘醒了。”
“什?”奶娘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待她看见床上人儿的面容后,不禁吓了一大跳,手上的梳子也随之掉落地上,她睁大眼惊呼道:“王妃?”
不,不是王妃,眼前女子的神情与王妃不同,但那长相那长相老天爷,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见到奶娘惊愕的表情,赵彤得意地笑了开来。“我就说吧!”
王妃?月无缺一听,眉头蹙得更深了,她们究竟把她误认成谁?
开门声乍响,镇南王和慕容双双进了屋子。
“爹,娘醒了。”赵彤高兴地飞奔至父亲的怀里。
“喔?真的?”镇南王抱起了女儿,踱到床沿,果然看见昏迷已久的女子已经苏醒。
“我看看。”慕容上前?起她一只皓腕,凝神把脉,再接着仔细检查她的双眼和身上的外伤。
“做什?!”她惊呼,却虚弱得无法反抗。
“脾气还挺倔的。”慕容撇嘴笑道。
“你们是谁?”她沙哑地问道。
模糊的视线落在慕容身上,他倾向前的动作,令她看清了他的长相,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文士的风雅气质,却又略带狂傲之气。
可奇怪的是,她竟觉得他很面熟,尤其那眉目之间的神情更令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沈沈,浑浑噩噩。
过了片刻,慕容站了起来,双手环在胸前,一双锐利的鹰眼直直盯着她。“姑娘又是何人?什?会从崖上掉下来?”
他这一提,她才忽然想到与她一同落崖的师父,于是赶紧问道:“另一个女人呢?”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慕容一点也不打算妥协。
她望着眼前倨傲的男人,不知怎地,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深了。
“名字。”慕容催促道。
月无缺仍是抿紧唇,没有答话,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这名俊逸的男人,不知?什?,心里突地?生与他保持距离的念头。
“难道连自己叫什?都忘了?”慕容嗤笑道。
“无月。”沈默了片刻后,她冷冷地说出一个假名。
“另一名与你一同落崖的女人是你的什众人?”他又问。
“我娘。”她心中痛苦万分地编出谎话后,又问:“她呢?”
“很抱歉,她死了”镇南王顿了一下,又道:“但正确来说,令堂也算失踪了。”
就算她未死,以那严重的伤势也断不可能一个人负伤离去,她的失踪的确很令人费解。
“什?”她不懂。
这时,镇南王抱着女儿上前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很遗憾令堂已经没有气息,所以我们只能尽快救你,等我再派人去打算将令堂下葬的时候,令堂的遗体竟然不见了。”
月无缺一听,只呆呆地睁着大眼,没有答话。
师父已经死了吗?如果师父已经死了,?什?尸首会不见?
有没有可能是慕容府的人寻到后,派人给运走了?
月无缺冷漠的眼神里似乎锁着深深的哀伤。?了报仇,我牺牲一个徒儿又算什?脑海中浮现师父与慕容对峙时那张冷漠的脸,她的心口忽地一紧,原以?师父的冷淡只是个性使然,没想到原来她们几个师姐妹都只是师父复仇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泛起一股深深的被离弃感!
“姑娘?什?会由那么高的崖上坠下?府上何处?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知”镇南王抱着女儿,柔声问道。
“不必了。”她异常冷静地道。“谢谢两位救命之恩,我现在就走。”
“不要娘”一听到她要离开,赵彤马上又哭又闹。“不要走不要再丢下彤儿”
镇南王忙着哄女儿。“彤儿乖,彤儿乖”
月无缺原本起身要走,但才稍稍移个姿势,胸口便传来阵阵剧痛,逼得她不得不再躺回去。
慕容眼神冷漠地凝着她,沈声道:“伤成这样,现在才刚有廖色就急着下床,不怕丢了这条小命。”
“我没要你们救我!”她冷着嗓子道。
回想起落崖前的点点滴滴,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师父养育她们师姐妹多年,却只是把她们当复仇的棋子看待,?了“爱”、爱了“恨”竟令人执着到至死方休!
再想起师姐们,每一个都伤透了师父的心,她也不想再见到她们。原本,师父就像她的娘亲,而几个师姐妹虽不是亲生姐妹,但也情同手足,如今这个家全毁了,她该何去何从?她突然发现,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她如是想着。
慕容一听,扬眉讽道:“依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们多事了?”
月无缺别过脸去,痹篇众人的目光,冷漠得不近人情。
“你!”这臭女人!几日来,他破天荒的如此周全地照顾一名女人,而她竟然不领情?
其实月无缺心中也不愿讲出这样的话,她自己伤得那么重,对方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救活她的,但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醒来后的这一切,一切全变了,全变了“我不要娘走不要哇”小彤儿哭得淅沥哗啦,模样煞是可怜。
“对不起,我不是你娘。”她忍不住再重申一句。
“很抱歉。”镇南王边安慰着女儿,边向月无缺歉道。
“小女的娘亲才去世不久,而姑娘的容貌和她娘实有几分神似之处,因此小女才会将姑娘误当成娘亲了。”
原来是这样。月无缺抿紧唇,不再答话,她是个孤儿,甚至对亲生娘亲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她有记忆以来,便已身在“离恨谷”
“好了,姑娘病才稍好,想必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镇南王赶紧将哭闹不休的女儿抱走,回头对慕容道:“就麻烦你好好照顾这位姑娘。”?镇南王走后,月无缺再次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是慕容将她摇醒的,他手里捧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粥,他冷着脸、一语不发地将她的身子撑起,在她背后替她放了个软枕,然后舀起一匙的热粥送至她唇边。
月无缺望着他冷漠又略含怒气的脸,嘴巴硬是抗拒似的不肯打开。
“快喝!”他喝道。
好霸道的口气!
她望着他的眼神更加冷淡,小嘴硬是不肯张开。
“你喝不喝?”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堂堂慕容四少端粥到她面前,她居然还敢给他摆臭架子!
“我没胃口。”这是实情,病了好一阵子,她的确没有食欲。
“想要命就喝下去。”他将汤匙凑近她的嘴边。
“可是我”
“不要告诉我,你不想活!”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救活她,怎么可能让她白白地饿死,浪费他之前的精力?
下一刻,他霸道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将粥猛地送进她的嘴里,害她大大地呛了一口。
“咳”见她将粥吞了进去,他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你干什?”她怒道。
“不想再呛到就自己喝!”他也生气地将整碗粥递到她的面前。
月无缺瞪着粥,又转眼瞪他,在他那双锐利霸气的眸子里读出了一项讯息,如果她不把这碗粥喝光,他肯定跟她没完没了。
慕容望着她那双倔强的眼眸,冷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容许你糟蹋你这条命,否则我可不会饶过你。”
他难得破天荒地如此亲自照顾一个人,并且还是个“女人”因此,他绝不会允许她浪费他之前救她的精力。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月无缺投降了。“好,我喝。”
慕容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将粥递给她,她双手微颤地接过,然后一口一口地送入嘴里,过了一会儿,整碗粥终于被她喝光了。
“拿去。”她恼怒地将空碗丢给他。
慕容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冷冷地睇着她,再转而望向那只空碗。“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你可以再杀了我!”她求之不得。
“我没那么无!”救了她,再杀了她,不是等于白白浪费他的精力?
月无缺低头思量了下,抬头问道:“我什为时候可以离开?”
“这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救你回来的。”他只是看在镇南王的面子上负责救活她,其余的不干他的事。
“是小女孩的爹救我回来的?”
她不禁想起那一身贵气的男人,再加上这宅子的富丽堂皇,不难推知那人必定有显赫的家世背景。
“嗯。”“他是谁?”
“镇南王,赵守敬。”
“镇南王?”她微愣道。
“没错,他就是镇南王爷。”
“你呢?你又是谁?”
“你可以称我行云公子。”他潇洒地笑道。
“行云?”看他那张诡异的笑脸,她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他的真名,但每个人既然都有不愿让人探知的一面,她自然也不会再追根究底。
“你说你叫无月,是吧?”他依稀记得上回她曾这样说过。
“嗯。”无月、无缺,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世上。
“你让我想到了一首词。”
“喔?什?词?”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慕容吟道。
没想到月无缺一听,立即回道:“吴文英的浣溪沙。”
慕容惊讶道:“你知道出处?”
这女人果真和别的女人不同,他赞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这有什为难的?”她顿了一下后,吟道:“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廉?这三句是上半段。”
慕容整个兴致都来了,他接着朗声吟道:“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
月无缺又?声与他同吟最后一句:“东风临夜冷于秋!”
“你”慕容激赏的眼神紧瞅着她。
靶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她不安地瞪着他道:“干什?用这眼神看我?”
不过是吟首词罢了,他干?那样大惊小敝?
慕容接着哈哈大笑。真是巧,这首词将我们的名字全含在里头。”
他的话令她尴尬地胀红了脸。“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深邃的眸子含着一股挑达之意直望着她,微微笑道:“果真是行云有影月含羞呀!”
月无缺一张小脸倏地更红了,原本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
“瞧你这般羞怯的模样,还真是‘月含羞’呀!”他啧笑道。
“别说了!”她恼怒地别过脸去。他到底有完没完?
“怎么,这么开不得玩笑?”他发现她实在很有意思,教他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对不起,我累了。”她清楚地下了逐客令。
“赶人了?”
“对不起,我想休息。”她躺了下来,将棉被拉到头顶。
“好,那你就歇着吧。”他俊逸的脸庞凝着笑意,这一次他先放过她,往后要过招的时间还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