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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珀贞?”桓竹一手紧握听筒,一手贴上冰冷的落地长窗,虽是艳阳高照的六月天,但午后雷雨一下,再加上室内冷气本来就强,倒有点凉意。
“嗯”珀贞把鼻音拖得老长应道:“小旦旦啊?”珀贞老嫌桓竹的名字长得怪,说哪有名字全与木头有关,太过阳刚了,于是就自创了一种叫法,现在倒成为两个女孩间的谑称。
“嘿,会开玩笑了,表示病情有转轻的迹象,早上出门前给你做的早餐吃了没?”
“吃了,吃了,”珀贞嘟哝着“你看看我,烧到三十八度,竟然丝毫不影响食欲,怎么减肥嘛?说不定感冒好了之后,反而会多长出两公斤肉来,白白浪费我前阵子的努力了。”
桓竹在电话这头笑着说:“先把感冒治好了再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去,现在外头在下雨,你可别给我跑出来,”提到下雨,桓竹不禁稍稍提高了音量轻嚷:“哎呀!珀贞,我们晾在外面的衣服”
“放心,小姐我早冒着可能随时昏倒在外的危险,全部收进来了。”
“谢啦,那我待会儿请超市的杨阿姨帮我留点牛肉,晚上回去给你熬点粥喝,好不好?”
“有吃的,那还有什么问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啰。”珀贞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旦旦,现在又不是午休时候,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雷公今天又怎么会大发慈悲,让你打电话?”
“人家有名有姓的,老是叫雷公,多难听,”桓竹半开玩笑的说:“而且他一听说你昨晚发高烧到三十八、九度,还要我转达他的慰问,叫你多休息几天呢!他说我一个人若是忙不过来,他可以过来帮我忙。”
“那当然啰,我看咱们这位雷主任就恨不得我能从着凉变成伤风,伤风变成感冒,感冒再变成重感冒,最好还能转成肺炎非住院不可,这样他才有机会天天过来“帮忙”以便与你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
桓竹轻嗔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连自己的病也能拿来开玩笑,”她看一看表说:“你没事了,我也比较安心些,我要去吃点东西了,晚上见。”
听到电话传来三分钟已到的声音,珀贞不禁骂说:“原来你是在公共电话打的,我就知道雷公那小器鬼,不可能”
桓竹知道珀贞每一数落起她们的顶头上司雷硕伟,必定就没完没了,只好抢道:“好了,珀贞,我不投钱了。模型部的阿宝只能帮我看二十分钟,我得赶去买块三明治吃了,晚上见,拜。”
币上电话,得知室友的病已好了大半,桓竹心下一松便面带微笑转身,不意撞上了个坚实的胸膛,惊得她猛抬头一看,急着想后退,却又差点跌倒,所幸对方伸出手来扶住了她,不然在这狭窄的楼梯中庭一摔,恐怕还会跌下楼去呢。
“对不起,你有没有”
“谢谢,不,对不起”桓竹与他同时开口,却也同时住口,这份巧合不禁令两人同时笑开,反而冲淡不少尴尬的气息。
“你先说好了。”桓竹趁他愣了一下时,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欧于轩被自己心中那顿时生起的一股不舍搞得一阵错愕,怎么回事?不过是位年轻小姐而已,但瞧她瞪大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唇角带着既不安又甜美的浅笑,于轩的心头硬是一阵微波荡漾,他甩一甩头,告诉自己八成是外头在下大雨的关系,大雨总会勾起他埋在心底最深处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令他精神恍惚,心情低落。
“先生,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可不可以借过呢?”桓竹客气的问道。
这位男士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高,自己本来就有一百六十三公分,再加上低跟鞋子,起码也有一百六十六、七公分左右,但他仍足足高她将近一个头,少说也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加上两人贴得近,鼻端不时闻到自他身上传来的爵士(jazz)古龙水的味道,更带给桓竹一种异样的感觉,竟然生起一股想尽快“逃离”的念头。
“哦,”于轩慌忙退到一旁说:“真对不起,我急着要打电话,不料却吓着了你,你不要紧吧?”
“没事,”经他一提,桓竹突然有四肢发软的感觉,不过应该不是被他吓出来的,而是昨晚忙着照顾珀贞,睡得不够,今天又拖到快三点了还没有用午餐的关系。“那你打电话吧。”
桓竹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走,可是才走没两步,便听到身后那人喊道:“对不起,小姐,请等一下。”
是在叫她吗?桓竹转身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那高大英挺的男人,刚刚忙着抽身,竟没注意到在浓眉之下,他有着一双炯炯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而悬接在挺直鼻梁下的,则是适合微笑的优美唇形,但现在他的表情却有着三分尴尬。
“小姐,请问你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铜板?我”他摊一摊手,表情无奈得很。
桓竹猜他身上不但没有铜板,说不定连百元零钞都没有,顶多带着几张千元大钞,再加上一皮夹各式各样的信用卡吧?她点点头,从鹅黄色裤裙口袋中掏出所有的铜板递给他。
“噢,”他看着一手掌大大小小,十元、五元、一元全混在一起的铜板说:“我不需要这么多,我只想打通市内电话,一块钱就够了。”
“有备无患嘛,更何况这些电话有时心血来潮,是会变成吃角子老虎的。”她笑一笑,转身又想走了。
“等一下,”于轩追过来问道:“这钱我怎么还你?”
萍水相逢,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桓竹心中一直有种不想跟他太过亲近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感觉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如此强烈。
“不过是几十块钱而已,不用麻烦了,再见。”她几乎是以小跑步的速度连下两楼,甚至到面包部门去挑三明治时,都还有些喘不过气来,总觉得那双眼睛仍盯在她的背上。
奇怪,为什么她对那双仿佛会发亮的眸子,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来过玩具部买东西?也许吧,像他那种三十岁左右,事业有成的模样,八成早已娶妻生子,过来买玩具给小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
桓竹甩一甩头,随即否定掉这种假设,因为像他那样出色的男人,别说她自己见过肯定会留下深刻印象了,珀贞更绝对会叨念个不停。
那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到底是
“夏小姐。”一声轻唤,把她整个人给唤回到现实中来。
“主任,对不起,”桓竹瞥了一眼腕上的表道:“我迟到了五分钟,耽误到你了。”阿宝大概已回模型部去。
雷硕伟堆满一脸的笑说:“没有,没有,”他看桓竹手中的三明治和牛奶都还原封未动,马上又说:“你到我们办公室去把面包吃了,这里我来照顾就成。”
桓竹本想推辞,但肚子实在饿得慌,根本不容许她再逞强。“那就麻烦你了,我会尽量快一些。”
戴着一副眼镜,壮硕的身材颇能和名字配合的雷硕伟说:“你慢慢吃,不然消化不良可是会闹出病来的。”他迟疑了半晌后又道:“夏小姐,你今晚有空吗?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桓竹望着一脸认真的他,实在有些不忍,但一时的不忍,可能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她比谁都来得清楚,只好抱歉的说:“主任,刚刚我打电话回去,珀贞的烧还没有完全退,所以今晚我恐怕还是得早一点回去照顾她。”
“这样啊,”雷硕伟沉吟了一下,对已在他旗下工作一年的桓竹这种总是拒绝,却从不给他难堪的态度,有时也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才是。“那改天有时间再说吧。”
“好,”桓竹松了口大气,脸上的笑容跟着自然许多。“改天再说。”
躲进办公室后,桓竹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再打开牛奶,快速而小口地吃起她的午餐来,蓦然一个问题闪回脑际,口中的火腿夹蛋顿时失去了香味,全梗在喉头,害得她连忙喝一大口冰牛奶,觉得那牛奶直凉到胃里去。
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曾见过那双灿亮眸子的主人?
于轩一推开门,就听见孝康房里传来女人的娇嗔笑声,唇边马上浮现一丝苦笑,这是本月他换的第几个玩伴了?真不知他哪里来那么多的精神和力气。
于轩一边摇头,一边走进厨房去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再顺手把几个空啤酒罐给带进垃圾桶去。这个孝康,若不是每天有固定来打扫的钟点女佣,这幢上下楼合计一百二十坪的房子,迟早会被他搞成垃圾堆。
“小宝贝,不要那么早走嘛,至少再给我亲一个,再亲一个!”是孝康每每在对女人死追活缠时会用的软腔软调。
于轩手拿一大杯水,拉开领带,慢慢踱到厨房口,就倚在那里看。
“不要了啦,跟你说过我还要赶场的嘛,真的不要了啦,”穿着只及臂下的紧身短裙和一件同式红色小可爱的女郎半推半就的说:“你这人真可怕?,陪了你一下午了,还不满足,乖嘛,下次再来,好不好?下次”
话还没说完,孝康已搂上她裸露在外的一截腰身。“你不怕我下次就找别人了?不行,反正今天我不准你走,今晚唱那一场多少钱?我给你就是,这时候还要从这里赶回山下,我看你脑袋真是不太清楚,不怕塞车塞死你啊?”
“拜托,拜托,饶公子,”女人甩动着她那一头烫得又鬈又毛的长发说:“你就饶了我吧,陪你乐了今天,明天我喝西北风去啊?”
聪明,于轩挑挑眉毛想:果然聪明。他再喝一大口水,如同看好戏的观众般,期待着更精采的表演。
“明天?拜托,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得着明天的事呢?”孝康说完要去亲她的脖子。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公子级的人物个个都不安好心,不管啦,如果你不给我个比较具体的承诺,今晚我绝对不留下来,说嘛,你快说啊!”她如同见到鬼似的尖叫声,把孝康也给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一脸讥讽的于轩正朝他们做举杯状,孝康翻翻白眼说:“原来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见车声?”
“谁晓得你车开到没油了都忘了加,我只好把它留在路旁,让老陈去接我回来。”
“留在路旁?”孝康怪叫道:“喂!我的保时捷,你把我的保时捷留在路旁?有没有搞错啊?哪里的路旁?”
“东区那里嘛,干嘛那么紧张?明天叫人带瓶油去加一下,开回来就是。”
“什么!要放在外头一整夜?”孝康越想越不对。“你等等,你等等,”他追上放下杯子,打算回自己房里去的于轩说:“刚才不是下了场大雨吗?”
“没错,你还知道啊?不错嘛!”于轩话中有话的嘲谑道。
“那我的车”孝康的脸色已经开始转白。
“淋一下雨罢了,有什么关系?”其实一发现快没有油,于轩就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去,现在只是舍不得放弃看孝康心疼模样的“乐趣”而已。
“你!”孝康气到话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不这样,下次你会记得检查还有没有油?”于轩挥挥手道:“真热,下过雨了,居然还这么热,你们继续,我去游泳。”
说完便不再理会孝康的一串脏话,自得其乐,哈哈大笑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来回连游了十趟,于轩才把头靠在池畔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倾注了脑力工作一天后,再没有比彻底活动一下四肢更畅快的事了。
“喏,擦一擦脸。”换上家居休闲服的孝康蹲在池边把毛巾递给于轩说。
于轩两手往池边用力一按,坐上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你那个小拌女呢?怎么舍得丢她一个人在房里?”
“人家可是西餐厅的王牌驻唱歌手,你尊重一些,行不行啊?什么小拌女不小拌女的?”孝康把自己抛到大躺椅中说。
“是,饶大少爷,请问你那位王牌驻唱歌手呢?”
“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于轩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我让老陈送她下山的。”
“为了我提早回来吗?”于轩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的说:“其实你可以不必送她走的,反正待会儿我回房将门一关,不就跟我不在家一样吗?”
孝康笑道;“拜托,咱们哥儿俩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还不清楚我的脾气啊?绝不是因为你在才送她走的,真正的原因是稳櫎─”
“觉得该换“画”了。”于轩帮他把话接完。
“唔,”孝康坦承不讳说:“时候到了嘛,这个时候结束,总比将来拖拖拉拉、夹杂不清时再来结束得好。”他常说女人就像画,挂久了总会看腻,当然要常换。
“孝康,你也三十了,怎么这种游戏还玩不腻呢?你不觉得女友走马灯似地换,很累吗?”
“是很累,”孝康这次的回答倒出乎于轩的意料之外。“但是老哥,”他一向如此称呼大自己两岁的于轩。“我既然嫌银货两讫式的交易不够格调,又不想玩更昂贵的游戏,那只好走这种“好聚好散”的中间路线啰。”
“什么叫做“更昂贵的游戏”?”
“就是像你那种得赔上感情的方式。”见于轩马上扫来冷冷的眼光,孝康慌忙说:“喂,别误会,没有人要翻你的老帐,我指的是苏芳雁那位女强人。”
“芳雁?”于轩放下心上那块大石,但眉头却马上锁紧。“都三个多月没联络了,怎么还会提到她?”
“因为我今天中午在凯悦碰到她和温士毅。”
“泰星的那个二世祖?”见孝康点了头,于轩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那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啊,而且早有妻有子了,芳雁怎么会跟他走在一起?”
“也许是想刺激你吧?!她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最近有和泰星合作的计画?和温士毅在一起,与你碰面的机会就多,女人嘛,就喜欢来这一套,看看你会不会因难忘旧情,或者不堪旧日女友与现在的合伙对象出双入对,再把她给抢回来。”
“你刚刚不是才说芳雁聪明?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就绝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我的心情”于轩苦笑一声说:“别人不清楚无所谓,难道会连你都不懂?”
孝康正色道:“坦白说,我是不太懂,起先看你跟苏芳雁走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我老爸老妈多年担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了,想不到半年后你突然就与她分手,而且还让她去粉饰太平,让大家全都以为是她甩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
记得三个多月前,芳雁在乍听他提出只做朋友的说法时,也曾问他为什么。
“欧于轩,如果你只是要跟我做朋友,为什么要派人送玫瑰花到我办公室来?为什么要常约我出来吃饭?为什么要偕我出席一些重要的商界宴会?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她激动的表情,想起她一向好强的个性,于轩能说玫瑰花是因为情人节,他连女秘书在内的所有认识的女性个个都送吗?他能提醒她每次出来吃饭,都是因为有公事必须在当天谈完,而晚餐时间又已过,他不能让她陪着自己饿肚子吗?
至于偕她出席宴会,则是因为她所任职的“永泽地产公司”是永涛集团在台的分支机构之一,他和孝康在一年前返台,万事待举,常常得倚赖她提供资料或协助,所以每逢必须携伴参加的场合,他第一个总是想到她,不像孝康身边老有换不完的女伴
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入一丝感情,只因为八年前
于轩慌忙打断自己的思绪,一定是刚才那场大雷雨的关系,否则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这么纷乱的。
“她是女人嘛,面子做给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欧于轩看起来像个输不起的人?”
孝康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在心底说:不,老哥,你不是输不起,而是根本不允许自己再赌了。
“你是输得起,”那些话他知道在心底想可以,却千万不能拿出来说。“但我可咽不下那口气!”
“哪一口气?”
“你知道温士毅今天中午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原来饶老弟也是喜欢女人的,我还以为你天天跟欧于轩进进出出,连住处都舍不得分开,是有特殊的理由。”那鸟人!若不是看在苏芳雁的份上,我早给他一顿好打了。”孝康犹自愤愤不平道。
“你都说他是鸟人了,那跟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于轩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下来陪我再游两圈吧,整天灌啤酒,小心再两年就得挺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啤酒肚了。”
“谢啦,”孝康翻翻白眼说:“我的体力要留著享受人生”你自己游吧。”
于轩不待他回答完,已经一个跃身又回到泳池里,在接触到冰凉池水的刹那,他的脑中竟自然而然地浮现一对水灵灵的眸子。
“珀贞,我回来了。”桓竹爬上位于五楼顶加盖的租处,习惯性的喊道。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桓竹推开门,只见珀贞坐在她们充当沙发的大垫子上,正专心地盯住电视看,若不是昨晚看她突然发高烧的惊吓记忆犹新,大概连桓竹本人都无法相信她“曾经”是个病人。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桓竹脚步不停的往后头小小的厨房走去,惦着要为室友热一锅香喷喷的牛肉粥。
“就是我上回过生日拍的录影带啊,你回来前,小玉才和阿雄一起送来的。”
桓竹想起来了,小玉是珀贞的高中同学,上个月珀贞过二十三岁生日时,她带着同样在礼服公司上班的男友阿雄一起过来,阿雄说第一次见面,又是珀贞的生日,绝对不脑普手来,所以就负责担任当天晚上的摄影师,又拍照又录影,同时允诺将带子做为补送给珀贞的生日礼物。
“这么快就弄好了?”桓竹在厨房里扬声问道,手边的工作也一直没停。
“对啊,阿雄说他已经拷贝了一份放在他们那里,因为那晚也拍了好多小玉的镜头,至于原版的带子就送给我,现在很好玩?,直接放在放影机里就可以放了,不一定要有摄影机才成。”
“那很好啊,好不好看?”锅里有现成的稀饭,是她今早出门前熬好的,桓竹改倒在小兵中用小火煮开,再慢慢加入盐、一点点的胡椒,然后把牛肉切成薄片,用酱油、水、太白粉拌匀。
“本姑娘天生丽质,怎么会不好看?”珀贞说完马上加一句:“好恶喔,待会儿倒带,我陪你再看一次,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听到她咭咭咕咕不停的笑声,正在切葱、姜的桓竹也不禁笑出来,她和珀贞住在一起快两年了,前后换了五个住处,但从来没想过要拆伙。
“桓竹,快来!快来!”
被珀贞急速的叫声一喊,桓竹连忙放下刀子走到客厅说:“什么事?叫这么大声?”
“是你啊,你?,快来看,快!”她往旁边挪了一下,硬要桓竹坐下来。
看到自己出现在那小小萤幕上的感觉好奇妙,难怪珀贞会看得出神。
“这是切蛋糕的时候吗?”
“对啊,小旦旦,”珀贞突然有感而发的说:“那天真亏了你,我看带子才晓得你有多辛苦,从头到尾就只见你忙进忙出的,而我却像只花蝴蝶似的”
桓竹拍她一下肩膀说:“拜托,不是说咱们俩就像亲姐妹一样吗?那还说这些干什么?哪,花蝴蝶要切蛋糕了,快看。”
“许愿,先许愿!”除了阿雄以外,那天来的八位客人全是女孩,一起叫嚷开来,那声势也实在够惊人的。
蛋糕已经摆好,上头插著“2”、“3”两字的蜡烛,有人还故意错插成“32”少不得又是一阵娇嗔叫骂。
“好了,好了,别闹了啦,”最后还是珀贞忍住笑说:“小心待会儿楼下的人上来抗议。”
“好,不闹了,”蜡烛终于摆正,阿雄还特地给蛋糕一个特写。“你快许愿吧,我们等着吃蛋糕呢。”
“好,”珀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说:“第一个愿望是”
“等一下,等一下,”又有人叫了“先说好,不能许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愿。”
“好啦,别吵行不行,吵得我都没有灵感了。”珀贞嚷道,然后再度闭上眼睛说:“第一个愿望是我在花莲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噢,拜托,方珀贞,我看每一年你就数这一天口头上最孝顺。”在同一家百货公司内的化妆品专柜上班的傅文晴笑道。
“不错了,总好过没有吧。”小玉加上一句“下回我回花莲去,一定要告诉方伯伯、方妈妈,说珀贞整天念着他们,不是什么没心肝的女娃儿!”她卷着舌头学珀贞的妈妈说话,把也见过珀贞父母的桓竹一起逗笑开来。
“第二个愿望是”珀贞专心在许愿上,根本无暇顾及朋友的打趣。“过完生日后加薪,早点存够钱和桓竹一起买房子。”
这个愿望引来的嘘声更多。“方珀贞,你真的在作白日梦吧?”
“你不想结婚吗?和夏桓竹一起买房子,两个人一起做老姑婆啊?”
“你找不到如意郎君,可别把夏桓竹一起拖下水,她后面可有一票不怕死的“神风特攻队”呢。”
“你们知道什么呀!”珀贞反驳道:“现在的女人,就算结婚了,也要留有退路,才有跟丈夫平起平坐的筹码,这叫做”她想了一想说:“对!叫做进可攻,退可守。”
“还“方子兵法”哩,”有人笑道:“还没结婚,就已经有打仗的准备了。”
“好了,切蛋糕吧,”傅文晴提议“反正第三个愿望是不必说出来的。”
“等一下,”珀贞喊道:“我把第三个愿望留给桓竹许。”
桓竹没有料到珀贞会来这么一招,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人已被珀贞拖到蛋糕前。“快,趁蜡烛还没滴泪前快许个愿。”
“珀贞”桓竹很清楚珀贞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知道,所以更加感动。
“快许愿吧,桓竹。”珀贞紧了紧桓竹的手催道。
住在一起快两年了,桓竹又是年尾生的,等于“应该”与珀贞共度过两次生日,但其实一次也没有,桓竹从不庆生,正因为如此,所以珀贞才会想出这个分她一个生日愿望的点子来。
“好,”桓竹笑道:“那我就来帮你许个愿,”她打手势阻止了珀贞的抗议。“你的生日嘛,许的愿当然得在你身上灵验。”
烛光下的桓竹长发垂至胸前,眉目分明,红唇娇艳,又长又鬈的睫毛微微轻颤着。
看到这里,珀贞啧啧有声的赞道:“小旦旦,你看你,真是我见犹怜,难怪文晴说下次发表会一定要拖你去当亲善大使。”
“少废话!”桓竹顶了她一下。另一个她在萤幕上说:
“希望过完生日就可以遇到白马王子、如意郎君,要长得帅,懂得体贴,最要紧的是”桓竹本想说性格大方、善良,但还来不及讲,已被一干女友开玩笑的声浪盖过。
“要有钱!”她们异口同声的笑着、叫着“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对,”小玉随手捉起一本杂志,往镜头前一摆说:“最好是能钓到这位目前全台最有身价的单身汉。”
那天小玉抢到蛋糕前,桓竹也不知道她说的男人是谁,只想当然耳是个有钱人,现在她想看个清楚,但是
“糟了!我的稀饭!”她弹跳起来冲进厨房,刚刚好来得及把牛肉加进去搅散开来,等肉色转白便熄掉火。
留下珀贞一人看着小玉手上的那本杂志封面“温文儒雅传奇神秘”那是个微侧着头的男人,不但长得好,而且唇边充满自信的浅笑更散发出一股教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在那八个字下头还另有一行较小的字“永涛集团最年轻的执行总裁欧于轩”
“好香啊!”珀贞接过桓竹手中的大碗,先深吸一口气道:“你自己呢?”
“厨房里还有啊,你先吃,我再去端。”
但珀贞还是等她端来了,两人才一起开动,半熟的蛋黄伴着糜烂的牛肉粥,香气四溢,入口即化。
“对了,小旦旦,有你一封信。”
“信?谁写来的?”
“应该是你小扮吧,我看地址是台中,在你房里。”
桓竹连忙起身去拿来看。
“抱歉,刚才只顾着看带子,都忘了告诉你。”
桓竹摇摇头表示无妨,抽出信来仔细的看,起先还带着微笑,到最后放下信时,却微锁着眉,连吃了一半的粥都好像给忘了。
“桓竹?桓竹?”珀贞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她的名字。“有什么事吗?瞧你面色凝重的。”
“哦,”她如大梦初醒般甩甩头说:“没什么,家书嘛,还不就是一些日常琐事。”
但珀贞却不肯相信,仍然瞪住她看。
桓竹知道自己的心情常如天气,总是瞒不过珀贞,便轻叹一口气道:“我阿姨病了,上个月因胃出血住了两个礼拜的医院,五天前才出院回家休养。”
“怎么会这样?”
“积劳成疾吧,心情又长年郁闷不开,”桓竹的眼神变得十分落寞。“不晓得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自己有儿有女,住院还怕没人陪吗?干嘛通知你?”见桓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之色,珀贞连忙说:“对不起,桓竹,我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但是”
“没关系,实情也就是这样啊,有我大哥、大嫂和大姐他们,的确是轮不到我来操心,好像连我小扮都只回去一个星期而已,看看已无大碍,他也就回台中了。”
“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桓竹想了想,再摇一摇头。“在医院时我都没回去了,现在回去不会显得突兀吗?也许也许中秋节再和我小扮一起回去吧。”
“喂,”珀贞故意凶巴巴的说:“中秋节你早答应要到我家去的,不能食言。”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桓竹永远都不要回“那个家”去,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为桓竹抹掉所有不愉快的过去。
“到时候再看看吧,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北回铁路的车票有多难买,说不定到中秋节时,我们两个都只能留在这顶楼赏他乡的月。”
“那也不错啊,”珀贞笑道:“对了,今天的铜板呢?”她转身拿来一个已存了半满的玻璃罐。“多存一点,到时候如果真买不到车票,我们就搭飞机好了。”
除了搭公车外,她们一向都把铜板存下来,以便一次想买比较昂贵的家具,或出外走走时有钱可用,眼前的目标就是中秋节返乡的车费。
“这里”桓竹刚想往口袋里掏,整个人却愣住了。
“桓竹?”珀贞马上往最坏的地方想:“是不是被扒了?总共有多少钱?桓竹?”
“没有,不是,”她急忙安抚珀贞说:“是下午我打电话给你后,有个人想打电话却没有铜板,所以我把身上的铜板全给他了。”
“我的天啊!”珀贞拍一下额头说:“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不会叫他跟你换啊?就算要给,最多也给个一、两块,谁教你整把都给的?”
“老太婆,”桓竹笑个不停的说:“我看那个人身上大概连百元小钞都没有,怎么跟我换?”见她露出更不以为然的表情,桓竹不禁笑得更厉害。“快吃你的粥吧,再不吃都凉了。”
那个高大英挺的男士,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呢?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往后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面了,桓竹把他的身影排除掉后,也跟着珀贞专心吃起牛肉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