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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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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了,我不困,我很好,我要看洞庭湖的湖光水色”徐轻盈边说边揉眼睛,睡意正浓的打着哈欠,不善打理的她又顶着一头乱发,活似捉人的鬼婆子。

    “不急于一时,洞庭湖就在那里,千百年来也跑不掉。”山就是山,湖就是湖,多少年变迁,依旧不改风采。

    “不要,我要找洞庭君,你看到龙宫了没?”不是说半夜会从雾中升起,若隐若现,虚无缥渺吗?

    看她眼皮沉重得快张不开了,还执着于传说中的龙王宫殿,好笑又好气的柳毅轻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让她坐在甲板t的小圆凳上,一梳一梳的梳着随着她频频点头而上下轻晃的乌黑青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她,他总是梳子不离身,他有时都觉得自己才是个女人家。

    “这世上哪有龙宫,那是书里写来糊弄人的,想我朝有湖泊无数,岂不是处处有龙盘据,哪还躲得过世人的双目。”龙是远古神兽,仅在话本中得见,是由人鼠出来的。

    你不就是一本书?不过这句话,徐轻盈含在了口中,并未说出来。“也许是凡人的肉眼看不见”

    “那你怎看得到?”柳毅调笑反问。

    “这”她一时语塞,很沮丧的往后一靠,就这么靠在他怀中,她不懂男女之情,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反倒是原本微拢的眉间因为舒服而舒展,隐带一丝依赖。“我也看不到,我是人。”

    “既然你我都不是神仙,寻找龙宫一事就此作罢,反正身在此湖中,就算龙宫在你面前,你也是一片青波绿水,半点不入眼。”她老是这般胡闹,他总有盯不住她的一天。

    想到今年的春闱,距今也不到两个月,再过几日他就要赶往京城赴考,若是他一日不在她身边,不知她又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一思及此,心中的忧虑始终无法放下。

    “不行,我就不信洞庭君能一直躲着不出来,我非等到他不可!”徐轻盈又犯了执拗的毛病。

    “难不成你还要到湖底寻人?”柳毅不免失笑,想打消她不切实际的想法,话本故事中的人物不可能存在。

    闻言,她黑玉般的双眸骤然发亮。“可以吗?我们潜下去看”

    他立即打断她的空想。“你知道湖有多广,水有多深吗?现在虽然已是春天,可乍暖还寒,一入水,你没淹死也会冻出一身病,想想那湖水多冰冷,看似清澈的水淹过你的口鼻,划不动的四肢僵硬万分”

    “好了好了,我晓得怕了,你不要一直吓我,我不会找死的跳湖”鸡不会凫水,徐轻盈一想到拍着翅膀在水里扑腾,整个人就凉透了骨。

    她很怕死,更怕死前的挣扎,没死过的她,体会不到死亡气息,但她见过不少可怖的死状,心生余悸。

    “以你的性子,没什么做不出来的,想做就做的疯性,让你的父兄都拿你没辙,他们为了你,可是费了很多心思。”担心她损及闺誉,又恐她遇人不淑,还烦恼她嫁人后,太过直率的性子会让她受到伤害关于她的一切,柳毅怎样都担心不完。

    “我哪是这样的人,我一向最循规蹈矩不过了,笑不露齿,坐不摇裙,行不”看他含笑不语,她越说越小声,也越说越心虚,好像、似乎、彷佛她就是不重礼法的人,什么规矩、礼教全让她丢入无底深谷。

    “盈儿,你很好。”很真,不做假,完完全全的做自己。

    柳毅羡慕她活得自在,没有包袱,父宠母爱,兄长怜惜,她有恣意妄为的本钱,有如野地里的白菊,傲然挺立迎向日头,不畏银霜和白露,开出纯白无垢的花朵。

    不像他,有太多的拘束,身上背着爹娘的期望、姨母的养育之恩,还有重振家业的重大责任,一刻都不能松懈,他的路只有一条,出仕,让日薄西山的徐家再展风华。

    他一直怀疑父亲的死有蹊跷,堂堂的户部侍郎怎会当众遭疾骏的马车辗毙,父亲的随从呢?还有保护大人的兵卫,他们都到哪儿去了?怎会袖手旁观,无人挺身相护?

    以前还小没想太多,只当是意外,但是日渐年长,他才逐渐品出一丝不对劲,如他一介布衣出入都有数名随从和家丁跟随,一名地位不低的京官,又岂会独自一人?且当时护主无力的下人、侍卫,竟无一人受罚,未免古怪。

    “我当然很好,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鸡鸡婆得对你好的朋友,你这人太无趣了,整日埋首苦读,若非我常拉着你到郊外走走,你都快成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了。”徐轻盈得意洋洋的扬起绝美小脸,骄傲的模样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媚,莹白肌肤透着白玉光泽。

    见她这副自信十足的模样,替她梳好头的柳毅忍不住发笑。“有劳了,小姐蕙质兰心,小生这厢有礼了。”

    “别,别给我吊书袋子,我全身发寒。”她一听到小生、小姐的话本子,那哆嗦打得可凶了。

    他目光深幽的瞅着她,伸出长指朝她秀额一点。“你就这点出息?”

    “我又不是读书的料。”徐轻盈理直气壮的回道。不考科举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她看得懂医书就成。

    “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书中学的是知识。

    “拽文。”她不看书一样也能当神仙。

    “书里自有黄金屋,书册中翻得出颜如玉。”读书能名利双收,坐拥天下财富和美女。

    “好呀,那你弄出来给我瞅瞅,我擦亮双眼等着你变戏法。”有谁看过鸡看书了,那人要做什么?

    柳毅笑着用绘了水墨山水画的折扇,朝她脑门轻拍。“那是比喻。”

    “喔——那就是画大饼喽!看得到,吃不到。”凡人都想升官发财,富贵滔天,但他们可有想过,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吗?

    吃白食,容易吗?这世上可没有从天上自个儿掉下来的馅饼。

    “你呀,尽说歪理。”但却有几分道理。

    不是每个读圣贤书的人都能走上正道,有些走歪了,不然哪来的贪官污吏,酸儒恶夫。

    “歪理说多了也会变金科玉律,我是一代大圣”人字都还没说出口呢,徐轻盈就又挨了一记。

    “少诬蔑圣人,你啊,只会成为所有读书人的敌人。”圣人之名不可污,千白年来教化万民。

    “你打我?”她不满的嘟起粉色小口。

    柳毅笑了笑,让船夫将船驶近小舟。“长春,去问问店上人家捕了什么好鱼,买几条大的叫船夫做来吃。”

    长春是他的书童,今年十六。

    湖上雾气渐渐散去,一抹金光照亮绿波荡漾的湖水,湖面上的小舟一一可见,三、两渔夫合力拉网,高跃出水面的湖鱼硕大无比,银白色鳞片辉映着点点水纹,煞是美丽。

    渔夫一家人数口长年住在水面上,靠打渔维生,船篷内的小姑娘俏生生地探出头,看到立在船头的清逸男子,蓦地两颊绯红,羞答答的多看了两眼,有意无意地朝他一笑。

    “是的,少爷。”长春兴冲冲的叫了舟上的人买鱼去。

    “现在想补偿已经来不及了。”徐轻盈娇气的睐他一眼,口是心非的说着反话,天晓得她就等着吃鱼。

    “是我想吃鱼,我倒是没备你那一份。”柳毅故意逗着她,他就是喜欢看她生动活泼的表情。

    “柳阿毅,你敢不给我吃?”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他好笑地用扇柄戳戳她的胖腮。“还凶起人来了,小生胆小,不敢不从,小姐请上座。”

    徐轻盈怒气微消,但秀眸仍横睇着他。“不许用酸溜溜的语气酸我,我还没原谅你,这笔帐先记下。”

    “有这么大气性吗?盈儿。”柳毅宠溺地望着她一会儿,才让人将片好的鱼脍端上来,夹了一片沾了酱,以青花小碟盛着。

    “气着呢!我小心眼。”她二话不说的抢了他碟子里的鱼片,一吃进口里,瞬间眉开眼笑。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她是这么认为的。

    殊不知这是柳毅特地为她准备的,害怕鱼腥味的他,鲜少吃鱼,其实他挑食,有很多东西不吃,生食的鱼脍更是一口不沾,但是无所不吃的她,最好河鲜,任何鱼虾蟹都爱不释口,为了配合她这只贪嘴的小馋猫,他还是会少少的吃上几口,好看她开心。

    “好吧,心眼小的徐府小姐,你要小生如何赔礼?”他故作文人姿态,刷地展开折扇,一片黑白山水景色乍现眼前。

    徐轻盈眉一挑,端出刁蛮小姐的模样。“罚你给本小姐找来龙宫的镇宫之宝龙王贝。”

    “敢问龙王贝长得什么模样?”

    她比了个南瓜大小。“这么大,螺状,通体雪白,螺壳上长了尖刺,生长在深海底,螺肉清甜如鲍,但滋味更胜一筹。”

    “想吃?”她三句不离吃。

    自从上一回在王母娘娘的寿宴上吃过后徐轻盈便念念不忘,但她可不能老实的在他面前点头承认,那多失面子啊,于是她用力吞咽一下口水,故意道:“诚意呀,柳公子。”

    柳毅低声一笑,将刚送上的醋溜鱼片夹了一块到她嘴边。“等我当了龙王爷的女婿,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一听到龙王爷的女婿这几个关键词,一嘴鱼肉的她猛地鲠住了,咳了几声,面色渐渐涨红。

    柳毅见状,急忙拍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待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她一口吞下还没嚼够的鱼肉,惊愕的道:“你要

    咳!咳!当龙王爷的女婿,娶龙宫三公主?!”不知怎地,她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心口酸涩涩的。

    “小口吃,别嘻着,又不是三岁孩童,怕人来抢似的,湖里的鱼多得是,够你吃到肚翻。”她这般迷迷糊糊的,若是没有他在一旁看着,这条比银鱼还娇贵的小命哪保得住?

    柳毅已在为他离开后忧心,他的姨母林文娘是对他照顾有加,只差没把他当亲生儿看待,但人是有私心的,他不放心将最珍贵的宝贝交给姨母照料,姨母只会毁了他的珍宝,他无人可托付,只有自己。

    “你真要娶龙宫三公主?!”徐轻盈又问了一次,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些年的心力不就白费了?

    见她一脸认真,他只觉无奈又好笑。“哪来的龙宫公主,人家还不见得瞧得上我。”

    “如果真的有呢?”她得防着点。

    “如果有,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貌美如花的小盈儿?十个龙宫公主都不及你小指一动。”说完,柳毅有些不确定的瞅着她,她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吗?

    徐轻盈满意的一颔首,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这才对嘛!朋友要重义,绝不能为女色所惑。”

    他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对她那直通通的脑袋,还是抱着太多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