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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不再作梦的,但自从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他梦见商离离。
梦见无情的商离离,狠绝的商离离,美貌的商离离、教人又爱既又恨的商离离他抛不开那众多魅影、商离离魔魔似的缠绕着他。
恨是多于爱的,孤自裳再肯定不过那种厌恶的情绪了,然而,恨着的同时,他为何又那么挂意着呢?
爱与恨是一体两面的吗?都是极端的情感表现,如同喜乐到了极限,必然有着痛楚,而被苦难折磨的时候,竟也会有甘之如抬的感受?
是爱?是恨?他已分不清楚了。
当他辗转子梦中时,在一旁看顾着的芳菲却是无端的难受着。芳菲对他的全部认知,竟仅止于他恨着商离离。那强烈的情感揪紧了她的心。
这日,朝明来看她,一见芳菲的神情,大为讶异,才不过几天,她就已憔悴不少。
“你怎么了?没睡好吗?”朝明关切地问道。
芳菲才听到这句话,不知怎地,鼻子竟是一酸。
朝明从未见过芳菲掉泪,二话不说便将她拉出屋手外头。
“他欺侮你?你怎么哭了呢?”朝明急切地问着她。
芳菲闻言,直摇头否认,柔美的面容却是一迳的哀伤,她慌乱的辩解着。“不不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朝明侧首,担优的望着芳菲低垂的眉睫,她有些怕,并不只因为孤自裳给予她的陌生感,更多的是包含对芳菲心绪转变的猜测。
芳菲眼神只是哀哀地看着别处,心中忍不住凄恻地道:“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那是什么意思?”朝明不了解。
“我感觉得到他那种不想求生的意志好强烈尽管他曾经要给我玉佩,许我一个报偿,可我还是知道他绝不会因为有了那项承诺,就会为了等待完成它而不去寻死他不会的不会的”
“芳菲?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朝明一头雾水。
芳菲拥有一颗绝净而善感的心灵,她是一张白纸,透白到对任何事物都能敏感的察觉,也因此,她始终独居,也唯有如此,她才能避免感受到大多情绪的扰乱,然而孤自裳却能轻易而简单地将她多年的平静破坏。
芳菲是陷进去了,从桃花树下的第一眼开始,她就陷进那深绝的沉痛里头,她只是悲伤,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她仅止为了孤自裳的情绪而动荡的心潮,怎能轻易平抚?!
“朝明,我好在意他、好在意他啊他看起来好孤独,为什么会这样?外头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坏、那么复杂吗?”
“芳菲”朝明也不禁蹙眉了。“芳菲,别这样,我也没去过外头我也不懂啊!
芳菲如梦初醒。“是啊,你也没去过”她抬起头,原本灵动的水眸中竟闪着簿薄的泪光。是犯糊涂了“
朝明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芳菲的手臂。“芳菲,你老师告诉我,你对哪个叫孤自裳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朝明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说,但看到芳菲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干脆不再压抑,脱口问了出来。
芳菲闻言,却震愕得退了两三步,眼中满是惊疑。“什什么?!”照顾他也不过几天光景,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未曾认知的感情交付给孤自裳呢?可是朝明的话是多么的撼动着她的心啊?
喜欢?那是什么感觉?打从她认宇开始,她就认为“喜欢”是一种想到对方,就会因思慕而微笑的心情,是欢乐而雀跃的,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绝不是
她在孤自裳身上只感受到全然的恨意与悲伤、冷淡与恶劣,这怎么可能会让她欢快?但若说这不是喜欢,又该如何形容?
她对孤自裳,不是单纯的救命之恩,不是男女的相悦之情,但她却放不下他!打从第一天见面时就开始了,她被他颓然的气势震慑得无以复加,被他满是绝望的呐喊纠葛得心急如绞!
不能不去在意他啊!不能不管他啊!芳菲那时心底有股强烈的意志这般呼唤着她,然后她就将孤自裳带回来了,她硬忍下那让人晕眩的血气;摊开他满是污尘血汗的上衣,为他疗治每道触自惊心的伤口,几度泪水淹没眼眶之际,却不见孤自裳说了一字半句的疼,他只呐喊着商离离的名。
她分得了孤自裳的痛楚,却不懂他的心!
那不是喜欢,那不是!但那是什么?!芳菲不停地问着自己,那是什么?!然而纵使反复思索,答案却不曾出现在脑海,她好害怕。
好害怕遇上了孤自裳后的自己
甭自裳睁眼,发觉芳菲不在。
他挣扎着起身,因而牵动了伤口,他的手随着视线抚上那刚细心包扎过的伤处,拟思。
这些都是芳菲做的
他沉沦于梦中时,那个初识而绝美的女子,不避脏污,亲手为他做的,然而他没有半分真切的感受,只记得起床时,身上就是这样了。
自然而然地,他在屋里搜寻着她的所在,但是屋内并没有人。突然心下一阵微慌,说不上来的慌乱。
才短短几天,他竟已如此习惯那个窈窕来去的身影,还有这种时问静止般的氛围。
甭自裳深吸了口气,试图下床,但才刚坐起,一滴额汗便自他棱线分明的额角滑落。
伤还没好,动作依然吃力,这时他瞧见了芳菲。
风自窗口袭入,吹动粉色纱慢,由那敞开的地方望出去,孤自裳发觉她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少女伫立于桃树下,正在说话。
然而只是短短一瞥,芳菲便灵敏地察觉出屋里那不到一瞬的注视,她立时回头,神情忽变,残余的悲伤未褪,惊喜的表情又自她脸上浮现。“他醒了!”
苞她说着话的朝明闻言愕然“你怎么知道?”
芳菲美眸怔然一眨。“我就是知道,再确定没有了。”
朝明真是满肚子疑惑,但芳菲却已无法等她问个清楚,当下便道:“我要去看看他。”
“钦!”朝明还要唤她,却见芳菲已去得远了,她只得缩手,但却又一脸优心仲仲地看着芳菲离去的方向。是她敏感了?此刻,她竟觉得,芳菲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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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急切地口到屋里,然而才一跨步进去,原本还微漾在唇角的笑容,便因接触到一道冷冽的视线而收起来,放漫了脚步,她缓缓走到床边。
“好些了吗?”樱唇轻启,她侧首垂问。
尽管知道对方回应给她的,很可能是数日来始终如一的冷漠,但芳菲每次的口气依然温柔。
甭自裳定定地锁着她的眼瞳,脑中闪过方才梦里商离离的笑容,而面前的芳菲则拥有商离离也不及的绝雅清艳。
有什么差别吗?孤自裳心中一怔。
美貌只是皮相,商离离怎地?眼前的芳菲又怎地?
或许是一股不能忘怀商离离的激愤,让他在陡然见到芳菲殷勤的照料之际,非但没有丝毫的感谢,反而更添一股怨怒。
对他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有所图谋?是不是居心叵测?
究竟是或不是?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心念方动,孤自裳立时垂眼,自喉问发出一声低哼。
芳菲听见他的呻吟,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霎时间竟又紧张起来,想也不想,她便上前,伸手想去扶住甭自裳的肩,但孤自裳却在芳菲的手正要触及他的肩膀时,忽然抬头,手掌一翻霍地攫住芳菲纤钡的皓腕便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芳菲吃痛,同时失去了反应及抵抗的能力被孤自裳轻轻松松拖到了床上。
甭自裳抬身一翻,便将芳菲压在胯下,伏身箝住她的双手,怒瞪她愕然的眼神。
“你”芳菲不自觉地语音颤抖,想要挣出他的箝制,身体却虚软如绵地使不上力,她感到害怕极了!
瞬间体会过来一件事,眼前这男子竟是这么的有力量!这么的魁惑她心神!这么晕眩着她的意志!而他想要做什么?!
无声的呐喊由她晶莹的水眸传递入孤自裳眼中、心中,然而孤自裳却因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牵动伤口而激动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自地额上滴下,落至芳菲粉白透红的面颊上头,芳菲无法抗拒自鼻间溢人的男子气息;孤自裳披散的发垂落在她的脸颊四周,更添那股恨天恨地的桀惊不驯,更教她害怕那种绝情绝义的气势。
“你害怕了?”薄薄的唇畔冰冷地吐出四个字,没有一丝起伏。
芳菲不语,她的神魂早被摄走了,她陷人了他那片灰冷的世界里
“后悔救我了吗?”孤自裳以指背挑衅地轻滑过芳菲嫩软的脸颊,极其逼人地问道。
芳菲却仍没有反应,只是瞧着他。
甭自裳却惊讶于她的柔软,她那近看更觉不可侵犯的美貌,她那教人一触碰就为之心荡神驰的姣好面容还有那双随时闪动着春意的水眸,竟盈满教他回忆起那桩椎心往事的哀怜眼神!
甭自裳瞪大了眼,她看穿了他!
她的眼神竟如许清澈!如许澄明!从她眼中,孤自裳亲眼瞧见了那个破碎的自己、狼狈的自已,芳菲如明镜般地反射出他一身的伤痕累累,这教他如何不疯狂?她竟看穿了他!“你在做什么?!”孤自裳原本想叫她不要看,但没想到话未出口,两手却不自觉伸到芳菲的颈子上头。“你在做什么引”他使劲一掐,芳菲无言地张大了眼,却仍定定地瞧着他,似乎因来不及反抗而充满了惶惶锗愕。
“不许可怜我!不许可怜我!”孤自裳看着芳菲哀痛而无怨的清明眼瞳,他几欲崩溃。“你听见没有!不许可怜我!”他仰首狂喊,恸极而哭。不许可怜他!他不允许!不允许!
芳菲终于因极端痛苦而猛烈挣扎起来。孤自裳意识到她伸手去扳,猛然俯首。芳菲昏然之间,意识到有水滴不停地落在她的面颊,那竟是眼泪!
乍然间,孤自裳松了手劲。芳菲立时呛咳地奋力吸气,她狼狈地蟋缩在孤自裳身下颤抖不已,然而孤自裳却仍不放过她,他强制地将她双手又压回她头上,想也不想便垂首吻上那紧闭的芳唇。
芳菲全身倏地僵硬。
一阵寒意猛地窜流过全身,她只觉寒冷
他的吻,好冷!
甭自裳丝毫没有感觉到芳菲的异状,他只是疯了,不停地企图以最下流的手段想引起她的厌恶感。他恨!他恨商离离,商离离是女人,一个可爱又可恨的女人,而芳菲呢?她也是女人,她也可爱,她也美丽,但,有谁知道她是不是也同等可恨呢?!甭自裳狂乱地想着,无法控制自已地指控着芳菲,他施惩于芳菲身上,然而芳菲感受到的却全然不是那样的,她接收到的是他的无助、他的绝望,他那爱之深人、恨难根除的满腔悲愤!
不自觉紧闭上了眼,泪水却仍不停地自眼角溢出,滑落至她颊旁。
“不不要”她微弱地抽噎着,语音哀戚。
不要不要这样她好难过孤自裳凌锐的恨怒像刀子般凌迟着她,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快要不行了!
微弱的低鸣细细传进被恨意包裹的孤自裳耳里,这个细微的声音竟使他濒临癫狂的愤怒情绪陡地惊醒,他闻声低头,看清楚芳菲的模样之后,更是不自觉悚然。
他在做什么?!欺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天!为什么可怜我?为什么?!”他挫败地狂喊,尔后一个翻身,整个人甩至床的另一头,却仍激动难抚,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停。
他疯了!甭自裳无法克制那令人作呕的念头,方才有那么一瞬,他竟真想杀了面前这个无辜的女人,她有什么错?就因为救了自己?
而这时芳菲原已虚软的身躯,却缓缓地奋力坐了起来。
甭自裳喘着气,莫名而疲惫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
她还能做什么吗?或者说,还敢做什么吗?当她发现救了他不过形同引狼人室之后。
就在孤自裳模糊不清的胡乱臆测之际,芳菲却爬到他身边,伸出双手,便毫无预警的将孤自裳的头拥进她怀中。孤自裳立时感受到满怀馨香,还有一阵温热的跳动。
“我不是在可怜你”芳菲便咽而潸然地看着他。“你听。”紧将他的耳贴近自个儿心口,不顾女儿家的羞耻,不顾道德伦常的规范,她要拥着孤自裳,要他明白!
“你听听我的心它不是可怜你,不可能是可怜你,你听见了吗?它是在为你哭泣!”
甭自裳闻言,心顷刻为之震颤!
就在这时,成串成串断线珍珠般的泪水,自芳菲眼中滚滚而出,怅然的悲锁,就连窗外正艳盛的桃花也为之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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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明回到自个儿家中,才进门便差点撞着了人。
“小心点儿!”由里头正要走出来的便是朝明的大哥,秦朝旭,要不是闪得快,他差些就要和小妹来个硬碰硬。
“你刚去哪儿啦?”
“随处走走。”朝明答得随便。
“怎么啦?皱头皱脸的?”秦朝旭问道。
朝明摇摇头,便想钻过他身边,秦朝旭却一把将她手臂捞了口来。“钦,别走,我还有事问你。”
“什么事嘛?”朝明没好气的看着他,大哥真烦。
“我问你,我这两天怎么短少了几套衣服?找也找不着,怎么口事?”秦朝旭直截了当地说道。
朝明闻言,一阵心虚。“我哦怎么晓得?”
秦朝旭啧了一声。“你不晓得?衣服是你在洗的,我不问你要,问谁要去?”
朝明被他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便胡乱地编造了个理由。“哦哦想起来了!我在河边洗衣眼的时候,一个没抓紧儿,就让衣眼给水流走了。”
秦朝旭听她这么说,又见妹子一副支吾其词的样子,料想她是怕人责怪,所以才期期艾艾的,也就信了。“早说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省得我找来找去,白费工夫。”
“是是啊!”朝明一脸有惊无险地笑笑,看着秦朝旭拿起放在门外的一篮早上刚采收的新鲜菜菔,心下一动,她原本要进房的脚步便转个方向又跟了出去。“大哥,你要去哪?”
秦朝旭回头。“我给芳菲送些菜菔去。
朝明一愣,暗暗叫糟,接着就喊了出来。“不用了!”
“什么?”朝旭差点没被她的嗓音给震聋。“为什么不用?”
朝明接触到大哥那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随即意识到自已的失常,整个人不由得紧绷起来。
芳菲啊芳菲!瞧你给我出了什么难题!朝明一边心底叨念着芳菲,一边却忙着找借口“是是这样的,我刚刚已经去过芳菲那儿了,她跟我说食物还多得很,我也看过了。真的是那样呢!所以暂时不用再送啦!”
“是吗?”秦朝旭疑惑地抬眼,想了想又道“不过算算日子,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啊!
朝明真要急得跺脚了。“唉呀!芳菲一个人住,吃也总吃不了多少,你又三天两头的送这送那,要她趁新鲜,她不好拒绝,当然只有收了,你当真以为她这么会吃啊!”秦朝旭倒是十分错愕。“真的是这样?”
“我还会骗你吗?”朝明瞪着大眼瞧他,秦朝旭微叹了口气,这才把篮子放下了。
“好罢,就听你的,不送便是了。”语落,他人竟还是往外走,朝明见状不对,又在后头喊。
“你要去哪?
秦朝旭这次回头,脸上有些不耐烦了。“你今儿个是哪根筋不对劲儿啦?管这么多!”
谁愿意管啊!朝明在心里咕咬了一句,仍是迫了上前。“你该不会还要去芳菲那儿吧?”
话一出口,只见秦朝旭原本晒得黝黑的脸上竟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赦红,他看着妹妹逼问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又要逞强,于是咳了两声、清清喉咙,这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上回我去,芳菲说她屋里的一把椅子有些坏了,我正想趁今儿个有空,去替他修一修。”
“芳菲早把那椅子劈了当柴烧啦!”朝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早没你帮忙的分了,这下你还要去吗?”
秦朝旭的表惰至此完全垮了下来。“是是哦”尴尬一笑。“既既既然不需要我帮忙,我还去做什么呢?‘她僵硬地转过身子,缓缓地、有些失落地走回室内,神态显然因无法去成芳菲那儿而显得失望。
朝明见状,心下不免有些内疚,其实她何尝不知晓大哥的心事呢?他自好久以前就已开始喜欢芳菲,朝明起初也以为这两人或许会是很好的一对,但后来她才发现,芳菲对大哥,至多也仅止于兄妹情分而已,偏是朝旭朴实而执拗的性格,并没有因为无法得到佳人的青睐而死心,反倒是越挫越勇了。
但是嘲明看着兄长,心中有些可怜他,却又不攻说出口,只能瞧在眼底默默地想。
好一个傻哥哥啊!朝明叹道。
傻哥哥,你可知道?芳菲那颗过于纤柔透明的心,既不是你能掌握,更非你能保护得了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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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芳菲踩着零乱的脚步,走到屋外的小溪边,暗黑夜色里溪水漏漏,芳菲赤脚溯入冰“况的溪流中,掬水掩面。
为什么心这么痛?
芳菲未曾止的哭泣,到现在仍元法停歇。
她跪坐在溪水里,籁籁地颤抖,为了涤去方才濒临死亡的恐怖,也为了稍作喘。
任凭她再怎么勇敢、再怎么执着,但此时此刻,芳菲不得不暂时逃离孤自裳的身旁。
他的执念是如此深重而阴暗,若是一般人,早因极度恐惧而离去了,但芳菲却不。
她也怕,但惧怕之余仍有另外一种心情。
溪水涓流,浸透她身上每一处,衣服、身体、头发、心窝
身后忽传来细碎的声响,芳菲不察。
漆黑里的人影渐渐被一层簿黄月光所笼罩,由远而近,然后,涉入溪流之中。
芳菲乍然回首,面前来人赫然是孤自裳。
他不是已经睡去了么?“”她唇瓣微张,却没有出声。
甭自裳拖着疲乏的身躯,强撑着来到了芳菲身前,他潜意识里,便是要来寻她,他就像失去了主人眷顾眼神的宠物,芳菲一不用那双怜惜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但寻着了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晶莹的水珠如一层透明的保护膜,浸润着眼前这女子的每一处,细落于脸颊的,是已然分不清是溪水,抑或泪水的珍珠,晚风袭过,连她的发梢都在颤抖,这样一个纤细而脱于世尘的绝妹,怎会是那个负心的商离离?
是他错了
甭自裳缓缓俯身,看着那哲白里映着淡淡粉红的绝色面容,她的柔软竟是这般教人心动
视线是不由得痴了,胶着在芳菲默然无语的眼神中,孤自裳一时间竟忘却了那个女子哪场怨恨。
芳菲芳菲这样一个纯净的女子,为何甘愿无端承受他的痛苦?她不难过吗?她不害怕吗?
甭自裳的歉疚,不知从何说起。“你疼吗?”缓慢地开口,低哑的语音有着浓重的哽咽,他的心竟沁人一丝其他的痛楚。
芳菲痴痴地瞧着他,摇头。
“我”他试图说出道歉的言语,然而却发现自己早已不成声。“你不是她”他沙哑地道。“我不该,芳菲了然了,即便他的语音如此破碎而残缺。
甭自裳再度伸出手指,不自禁地想触碰那张盈满水珠的脸颊,然而只离寸许的距离,他敏感地察觉到芳菲瑟缩了下,那微小的动作,却引起他更大的挫折与歉疚。
手停顿在半空中,孤自裳没再动,芳菲无法理会他的心意,怔然地凝望着他。
她无法理解那是否源自方才的恐惧,但见到孤自裳停顿的手,她却又不自觉地微微失落
却在这时候,孤自裳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渐渐靠近芳菲周身,尔后突地将芳菲环人怀中,紧倚在她肩上,奋力的拥抱像要将芳菲纳入胸怀,诉出的话则是最最深刻的析求。
“不要怕我。”他说,声音竟有丝颤抖。“请你,请你不要怕我”
月光下,一双贴合的剪影,流融于溪水里,低唱的虫鸣,将那声声发自肺腑的请愿掩盖在夜色如墨的天空中。